咖啡店的老板是位兔子精,前些年讨了老婆后消失了好一段时间,枫云暮再见他的时候他家那硕大的草场都快吃到窝边了。
“我不能做干草生意了,不然我真的要改行卖兔子皮了!”初为人父的小兔子搓着手,“你……要不要来我店里帮忙?”
枫云暮有点不好意思,因为和这只纯真的兔子见面的契机是……他当时饿得要死。若不是那草棚的木头支柱被撞倒将他压在下面,那兔子现在怕是已经开始下一世了。
为报知遇之恩,枫云暮节假不休吃睡不歇地连干了半个月,给兔子吓得跪地求饶直呼“别死我店里了”。
如今再谈起那件事,成熟的兔子精摆摆手,表示自己其实是怕给新开的店里招晦气。
“我靠,你真冷漠。”“这不也是情理之中嘛,毕竟你发起疯来差点把我脖子咬断,我也怕呀。”
稀稀拉拉地散客来往倒正是不忙的时候。枫云暮揉了揉还没习惯的原装龙牙,懒洋洋地扯下出单机吐出来的订单编号贴上。
“雨夕,你别弄,你让一百零一弄。我问你个事。”
对,一百零一就是那个下午进货的同事,也就是兔兄的儿子。枫云暮有时也羡慕过,幻想应龙族要是也能像他们这样顺畅地造娃也就不至于被绞灭了。
而雨夕……对,这个女生一般小巧可爱的名字就是枫云暮的第六个化名,专用于在这家店工作时使用。
“你是问那天的工资吧。”枫云暮靠在柜台上调侃着,“你都吃喝不愁上流阶级了,给我多发一天也没关系吧。”
“那我这个老总大驾光临属实是你三生有幸咯。”兔兄嘲笑他所开玩笑的低阶,“我是问你那天来的是谁。”
“哦……”枫云暮其实还没想好怎么解释,他接过一百零一做完的咖啡和茉莉清乳,略过了这个奇妙的好问题。
“行行行,我懂了。”兔兄心知肚明,“你小心点,遇到什么危险喊我就行。”
“啥,你打算用兔毛淹死他嘛?还是用兔海战术?”枫云暮打包好,他没想将这位朋友卷进纷争,“三十二号!”
不经意地,他多扫了几眼那订单的手机尾号,突然觉得这位“司”先生有点眼熟。
不出所料,那位驱车而来的三十二号就是远道而来的司铭砚。
枫云暮有点想钻到柜台底下去,因为他知道……
“这杯是给你的。”司铭砚直接在柜台上将那杯茉莉取出推给他。
“老总……”枫云暮汗颜,“你什么时候办的会员?”
“在上次买完咖啡之后等待你的过程中。”
还真挑了我点的东西……我该夸你善解人意还是情商低下呢?
司铭砚还盯着自己,枫云暮只能指指吃瓜的兔兄:“我老板还在呢……这不好吧。”
司铭砚的视线终于移开了。
“对,我就是他老板。”兔兄主动上去握手,“您好您好,您是……”
司铭砚上次是便衣来的,但这次不是。他的警徽和警号不加遮掩地袒露在胸前,好像他真的问心无愧一般。
“朋友。”司铭砚冷冷回答,“也是枫云暮的负责人。”
负责人?还好不是监护人……
“他犯了什么事吗?”兔兄格外上心,“我可以作证的,他人品很好的。”
嘿,这个还是不要说了。
“人品很好?”司铭砚用着疑问句,“仔细说说。”
说个屁,至少比你好。
“他可是我这联系六个月优秀员工!手脚勤快做事麻利,对待客人的态度也非常好。之前还帮我打过小偷呢。”
“小偷”是抓过……只是这“小偷”就是为了拿丢下的钥匙大半夜翻窗进来还不打灯的兔兄。枫云暮虽然废了功力,但毕竟是龙,结果就一巴掌下去把兔兄打进医院住了三周。
司铭砚看起来对这个回答还挺满意的。
“我看得出来您与他确实熟悉,但很抱歉的是,他并不属于您。”
司铭砚你在抽风吗?
不等脑子反应,枫云暮的手已经抬起,冲着司铭砚那颗后脑勺狠狠锤了下去。那触感像是撞上了一块石头,更可怜的是比起鸡蛋枫云暮更像块豆腐。
他甩着被反作用力打痛的手嗷了一声,又立刻感觉到丢脸于是捂住了嘴巴。
“你你……”
司铭砚端着咖啡波澜不惊地看着枫云暮抬手指着他,嘴角甚至还有点笑意。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只是在说事实。不过你不喜欢我就不说了吧。”“我要打死你!”
兔兄略带震惊地扫视两人,吐槽了一句“感情真好”。
“枫云暮,你想赚钱吗。”司铭砚抓过他发红的手。
枫云暮奋力抽回:“谁不想赚钱啊?”
“那,你离职吧。”
“啥?”兔兄坐不住了,“你要干嘛?”
“不做什么,只是为他争取他所想要的一切。他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财富,而我也可以为他提供更适合且更有经济效率的优秀工作”
居高临下也就不过如此了吧,也不知道谁给的优越感。喝着咖啡就是上帝了?
枫云暮张口就要开喷,却也终究是低估了司铭砚的险恶手段。
“加入我们小队,我给你月薪五千。”
枫云暮拜倒在了司铭砚用钞票做的石榴裙下。
“和我走吧,”司铭砚直接掀起了柜台的隔板,向他伸出手,“走一条更适合你的路。”
对不起了兔兄,主要是我还真的不希望司铭砚开你户,这样谁都不好过对吧?
枫云暮迅速脱下围裙,抓住司铭砚就要私奔。
“走吧我们现在就走!”
在兔兄连蹬带踹地呼喊中,枫云暮猫着腰投射般钻进了司铭砚的车里。直到车子开动,他才松了口气。
“司铭砚,我警告你一句,别动我兄弟。他家多少个孩子我都知道,但凡少一个我都和你没完。”
“我不会的,我听你的。”
刚刚还在那宣誓主权强抢民男说什么“我是你的”呢。如此自相矛盾,真是令人忍俊不禁。
枫云暮往座位上一靠,看着十字路口晃眼的红灯,叹了口气。
“司铭砚,你真的……”
下巴被扼住,他被不由分说地拉近。司铭砚的手劲真大,他强迫着枫云暮开了口。
枫云暮挣脱不开,只能抓着司铭砚的手腕。那张死鱼脸一点点逼近,在最后几厘米处停下了。
他要干嘛!他不会要亲我吧?他开窍开得什么色癖窍啊!我懂了,他昨天一天没来找我就是进修去了!他肯定去家族里征求意见,最后决定要彻底将我拿下!我不要和他订婚啊!他还不如马上杀了我!我的初吻……操,我的初吻已经没了……
“嘴张开,我看不见。”
“啥?”枫云暮在惊慌里含糊地发问。
“我要看一下你的牙。”司铭砚平静地盯着他的慌张,“不是要做什么。”
趁司铭砚还没猖狂到要伸手去扣,枫云暮赶紧把自己牙弹出来。
“若还是疼,就去医院重新补一次。”“不要了不要了,你先离我远点,我要……”
枫云暮一个喷嚏打了出去,好在司铭砚及时捂住了口鼻防止了一场禽流感的开始。
“唔,我的下巴要脱臼了……别看我了绿灯了你快走吧,后面车主要抨击你了。”
感冒什么的倒是不重要,重要的是司铭砚收了手没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枫云暮得以将没叹出的剩下半口气都叹尽,然后再恨铁不成钢地骂自己一句没用。
要是我主动A上去被拿下的就是他了。
……
昨天的司铭砚确实回了家。
在短暂而辗转反侧的梦里,他一直在想该如何权衡枫云暮的重量。
于是他做出了这样一个决定,以此将枫云暮束缚得更紧一些。
“寒淮之最近还有找你吗。”
隔着更衣室的门,枫云暮正被静电电得发毛:“我找他干嘛?”
“哦……”司铭砚回顾着医院里寒淮之说出的每一句话,“你那次是怎么被打晕的。”
“都多久了你才问这个,效率堪忧啊。”
门后是衣服落下的声音,司铭砚的目光下意识地瞥去,又立刻意识到了这样地不妥当。
“啧……我也就想去超市买点泡面,然后就遇到他们了。我说我找不到买家,还没攒够钱,他们就把我打晕了呗。”
谎言,但司铭砚没有戳穿他什么。他知道枫云暮在咖啡店里的化名是雨夕,知道他已经在咖啡店里工作了三年多,甚至由他的住房和工作地点推算出了他的日常活动范围。他怎么不会知道枫云暮根本不可能在去购置物品的路上遇到那些恶徒。
除非他是故意的。
而寒淮之出现举报的时间太奇怪了,这种巧合,司铭砚不信它是自然产生的。
寒淮之一定是先与枫云暮达成了交易,随后选择用这种方式顺理成章地让他来到我的身边。所以寒淮之与枫云暮,也不过相互利用罢了。
“我好了。”枫云暮推开门出来了,“想什么呢?”
“我在想,该如何找到伤害你的那些走私犯。”
司铭砚领着他,走向小队的办公室。路过的队员们都抬头观察,观察这位扰得他们队长不清净的“陌生人”。
“嘿司铭砚,”枫云暮突然拉住他,“你这算不算是给我公开身份了?”
“他们大多都是我族的人;就算不是,我也会提醒他们平日里注意言辞的。”
枫云暮想要一个封闭的安全屋,这点诉求合理却不可能。司铭砚能理解,却不能这样做。
况且,枫云暮的存在或许早就不再隐秘了,只是那些声音无关紧要,掀不起风浪。
只要枫云暮还在自己身边,那么司铭砚只需要提防一个人——而且这个人还没回国。
但……我真该提防吗……
“这是我的位置。”他又拉过一张椅子,“坐吧。”
“我没有工位?”枫云暮似乎还在为司铭砚无所谓的态度生闷气,“那我可告诉你,我不会好好工作的。”
“嗯。”无所谓,反正怎么样你都不会好好工作的。
“所以呢?”枫云暮毫不客气地坐下了,甚至拿起司铭砚的杯子就要倒水喝,“我平时干嘛?”
“不做什么,配合我工作就行。”“哦,那我睡了。”
“等下。”司铭砚摁住他蠢蠢欲动的手,“这是隔夜的水。”
“那这个呢?不是什么隔夜的糖吧?”枫云暮从他抽屉里翻出几块奶糖,“喜糖呢,你结婚了?”
“并没有,我是不婚主义,那是同事送的。”司铭砚在他身边坐下。距离用餐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他将在这期间一直看护着枫云暮这个未知因素。
“反正你也不吃,我吃了。”“嗯。”
枫云暮又去看他桌上的东西,看他隔断上的便签提示,最后无聊地坐下,掏了支笔转起来。
他已经不再熟练了,那支圆珠笔从他僵硬的手指里滑走,摔在了地上。司铭砚将它捡起,什么都没怪罪。
“赶紧试试是不是坏了。”倒是枫云暮马上提出免责声明,“我不赔啊。”
“没事的。”
他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枫云暮,将笔塞回枫云暮的手中。
“天啊,你像变态。别视奸我好吗。”枫云暮上手扭开他的头,“看电脑,然后把我的身子都找回来。”
“光看电脑并不能得出什么结论。”司铭砚重新看向他,“况且这件事的阻力很大。”
“阻力很大?”不愧是枫云暮,胆子一如既往的大,快人快语地敢说,“也是,我再不济也是神兽,连龙肉都敢收,怕是上头有保护伞。”
司铭砚用沉默表示肯定。
“那你这真是冒了大险了。”
枫云暮也那样回看着,突然伸出手捧住了司铭砚那张脸。他扑了上来,报复性地贴近了自己。
“你愿意为我做一切嘛?”
愿意吗……司铭砚低着头,用沉默作为回答。
愿意又能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