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洱慢吞吞地走了很久很久。
他其实有点饿了,不过他身上没有带钱。他一直没有什么金钱的概念,十九年来这种事情一般都是伊万诺夫替他处理。
夏洱游荡在路上实话实说引起了不少路人的注意。他个子很高,即使没有江争那样随便一站就富有攻击性,站在人群也足够鹤立鸡群。更何况黑发黑眼的帅哥常见,黑发蓝眼的混血就着实特殊。路边的女孩悄悄拍了一张照片,上传到了微博。
『关于我在路边遇见了混血帅哥。/图片』
此时此刻,在夏洱漫无目的地茫然受苦时,江争正躺在他那辆引人注目的阿斯顿马丁里睡大觉,享受难得的假期。
他其实并不喜欢躺车里。即使是加长版的跑车,以江争的身高,也不得不蜷缩一些。不过多年以来连轴出任务的经历,使他习惯于躺在车内进行放松。
中国的S级异能者只有四个,特调局从来不会觉得给他们的任务太多。如果说特调局收纳最低位的B级异能者是苦力,那么毫无疑问,A级就是纯种牛马,S级更是牛马中的牛马,特级牲畜。
“叮叮叮叮叮叮——”他手机在滴滴答答乱响。有人来电。
江争平心静气地伸手按停,翻个身继续沉浸式摆大烂。
铃声那头的人似乎预料到了江争会拒接电话,礼貌性地停了十秒,在短暂的缄默后,继续开始大吵大闹:“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江争:“……”
他坐起身,眼睛也不睁,保持一种随时可以入睡的状态,阖着眼划开了来电。
电话的另一头,李千里叽叽咕咕说了一大堆。江争熟练地嗯嗯哦哦着,最后一句好的结束电话后,咣当,手机被他丢到前座,砸出不满的巨响。罪魁祸首本人继续倒头就睡。
十秒后:“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江争:“……?”
他这会儿是完全醒了——妈的谁给他来这一出能睡得着——他压着怒火捞回手机,电话那头李千里万分诚恳道:“抱一丝啊江哥,这件事真的很重要!”
李千里在被江争亲切问候之前,反应灵敏地光速挂了电话。
无语凝噎的江争翻出微信,看见了李千里给他留的言。
雨一开始其实是几近于无的,令人只觉得是空气中的水汽黏湿——直到夏洱察觉到他黑发已经完全湿漉漉时,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下雨了。
他其实已经走了相当远一段距离了,只是他自己没有察觉。偶尔疾行而过的车灯在路面的水渍上洇出红蓝的波光,这在北京的郊区是很少见的。夏洱不再向前走,环顾四周,就看见一个鲜红的字被泼在灰扑扑的围墙上,与北京其余的繁荣灯景大相径庭。
他琢磨了好几秒,用他比较捉急的中文水平读出那个字:“拆。”
夏洱绕到了灰墙的的另一边。檐瓦的阴影笼罩下来,吞没了雨丝。他才意识到这是一座庙——一座废弃的空庙。
门前的锈锁紧闭,灰尘腐蚀着虫蛀的门枢。廊檐阻拦住细细的雨线,台阶上下阴湿和干燥划分了灰白。夏洱在台阶上坐下,直到这时,疲倦才像潮水般涌来。
他双臂抱着脸,在膝上埋起了头。
江争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团年轻人的身影。他略微皱了皱眉,夏洱这小孩怎么在这?
他一手支着黑伞,一手和李千里发消息:
『zheng(江争):你说的偷渡异能者在哪?』
李千里回得很快。
『槽枥之间(李千里):定位没错了江哥,就在这里!』
江争放下手机,冷静地沉默了。
他短暂地思考了一下,才将李千里描述的那个偷渡客和夏洱联系起来——这一切确实很合理——真的。
夏洱被手腕上冰冷的触感惊醒时,入目的是金属的凉涩。刚惊醒的昏头搭脑几乎使他一瞬间异能炸起,指尖覆上了苍白的冰凌,异能极快与手上戴着的抑止手环道具产生角力。而在他看清面前的人时,冰凌尽数消去。
冰凉的手铐另一端,是他之前在列车上见到的那个青年的笑颜。
“小偷渡客,让我逮到了。”江争乱揉了一把夏洱湿漉漉的黑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