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说那一天在车厢中的经历使夏洱和伊万诺夫会引来什么样的注意。江争粗暴地逮捕了A—异常生物本体,此后趁着结界尚在,李千里作为合格辅助开始进行善后工作。
——他吭哧吭哧地忙前忙后,使用复原道具处理那些被江争的风暴卷碎的东西,还要把那些被临时塞进空间的熟睡的乘客摆回原来的位置。
江争大喇喇地坐在了夏洱旁原本伊万诺夫的位置上。他感受到了夏洱身上微弱的异能气息,一个普通低位异能者,江争一眼判断。不过他对一些乖小孩抱有好感,更何况夏洱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很乖的年轻人:“第一次出远门?”
他很显然把夏洱当成了一些去外地上大学的青年。
夏洱困惑了一下,含含糊糊嗯了一声。
“你知道你有……异能吧,你去当地特调局报道过吗?”江争坐姿非常懒散,长腿交叠。
在异常生物的“领域”中,一些普通人会觉醒异能,从夏洱之前的反应来看,江争判断出他并不是在这一次的异常领域中才获得的异能。
特调局会对全国各地的异能者进行登记入档,但是这种不公开的事情实际上是很难完全摸排清楚的。记录异能者是每一个任务执行者的职责,江争决定就用这个理由冠冕堂皇搭讪!
夏洱更加困惑了。他歪了歪头,显得有点楞,主要是没听懂。
这种事情应该问伊万诺夫吧,他慢吞吞想。在莫斯科时,这样的问题往往会由他的养父或养兄,也就是老伊万诺夫和小伊万诺夫回答。他们一般会这样说:“是的,夏洱他还不懂事……我们会照顾他……”
伊万诺夫呢?这是第一次他们不在时夏洱面对一些别人。夏洱想了想,半吞半吐:“没。”
嚯,还是个社恐。
江争勾搭小孩的兴趣愈发浓厚。作为特调局深藏不露的男同,他决定进行一些伟大的主动出击行为。
如果沈局在场,一定会捂脸觉得江少校实在没救,丢人——堂堂中国唯四个的S级异能者,居然哄骗小孩!
“国家特调局规定,每个异能者需要到当地分局报道,”江争装得高深莫测,接下来图穷匕见了属于是,“加个微信?有困难可以来找我。”
从小生活在莫斯科,夏洱的中文其实并不算熟练。他转了几个弯才想起微信是什么,没来得及想明白,江争就非常自然和社牛地接过夏洱的手机。
夏洱的手机之前伊万诺夫给处理过,整得表面上完全像一个中国人的手机。不过打开微信后才能发现一些端倪——他微信里唯一的联络人,只有顶着“无敌的王”这样奇形怪状中文id的伊万诺夫,其他一切空空荡荡。
不过这仅仅只使江争笃定了夏洱是个楞头呆脑的社恐。江争自来熟地加上了夏洱,还顺便把夏洱手机中的自己加入了特别关心。
『你已添加了江 。』
夏洱接过手机时,屏幕上就已经是这样一条浅色的提示。
这会儿在旁边做牛马的李千里已经忙前忙后忙完了,A级辅助效率就是高!李千里给自己慷慨赠予大拇指。他逮着那只异常生物的大鼹鼠,大鼹鼠不满地叫了一下,不甘不愿地散了结界。
车厢的另一边,结界散去后,心急如焚的伊万诺夫终于冲出了卫生间,赶回位置上,就看见一个英俊高大的男人霸占了他的位置,甚至试图和夏洱这笨小孩搭讪!
——夏洱这家伙就知道捣乱!
谈不上目眦欲裂,至少伊万诺夫相当不爽。伊万诺夫赶过来时,江争正好结束了他的搭讪,起身冲夏洱挥手:“有困难可以来找我。”
远处李千里喊他过去:“江哥!”
江争离开了,但是伊万诺夫的不爽没有离开。伊万诺夫坐回自己的位置,在他的位置上感受到了另一种强大的异能气息——毫无疑问是刚刚那个男人。
伊万诺夫相当不悦,一把夺过了夏洱的手机,用俄语骂骂咧咧:“这家伙是谁?”
夏洱断断续续讲了一下刚刚发生的事情——那只大鼹鼠,以及江争和李千里两人。伊万诺夫没指望夏洱混混沌沌的脑袋能复述出什么东西来,不过他仍然又惊又惧,咒骂:“你他吗没事吧?惹中国特调局的人来干什么!你用异能了?”
夏洱蔫嗒嗒:“没。”
伊万诺夫这才稍微放下心,教训夏洱:“真不知道俄罗斯安全部为什么要派你当我辅助!管好你没用的脑子!”
另一边,李千里心情愉悦地和王守望局长汇报了一些情况说明。这次的任务相当成功,没有伤亡,被破坏的东西也被非常顺利地还原,更没有普通人需要做记忆清除。最重要的是,这次他们捕捉到了一只活的A-异常生物!
异常生物**一直是特调局稀缺资源,主要是难捉完整的,更难捉活的。大鼹鼠在李千里手里怀里上蹿下跳,李千里的美好心情也上蹿下跳。
两周以上的美好假期一定有了,除了江少校异能使用超限需要写检讨——管他呢!
汇报完了情况说明,李千里才注意到江争在托腮沉思:“江哥,你在看什么?”
李千里非常没分寸地凑过去要看江争的手机屏幕。江争眼疾手快,在李千里大饱眼福前,啪嗒摁灭屏幕。江争装作无事发生:“你没有事情要做?”
李千里不满:“事情做完了……”
“那两个偷渡者呢?”江争驾轻就熟引开话题,使用一些资本家的话术,“查清楚是不是异能者了吗?”
*
伊万诺夫无论也想不到,仅仅是一次很平常的入境,他就这样被逮到了!
他之前也多次这样来过中国,一切都顺利得很,来去自如,几次任务都非常成功。这也是为什么俄联邦特调局这次会派他带夏洱来中国的原因。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次入境还没有两天,他就被捕了!
时间转回十五分钟前。
下了高铁,骂骂咧咧的伊万诺夫带着蔫蔫嗒嗒的夏洱入住了京郊一家很不起眼的小旅馆。这家旅馆的老板是俄罗斯特调局的老熟人,非常乐意挣一些卢布的黑钱,因此连护照什么的都没查,就通知前台放他们进去了。
不过新来的前台看见夏洱这张生面孔时,还是多嘴问了一句:“他是……”
蔫头耷脑的夏洱一棍子敲不出半句话。伊万诺夫心里翻了个白眼:“他脑袋有问题,我是他的监护人——这不是你们应该问的,懂?”
“哦!哦!我明白了……”前台似乎是第一次见这么奇特的同龄监护人,“您请……”
伊万诺夫和夏洱上楼后。前台神色恍惚,呆呆了片刻,才骤然回神。糟糕!为什么她刚刚会多嘴问那一句?
特调局内的一间房间里,李千里和另一个姿容妍艳的女人面对面端坐着。那个女人坐在轮椅上,上半身的姿势非常奇怪,阖着眼,呈现一种类似双手合十的手势,但双手掌心并不接触。
李千里莫名其妙有些紧张:“朱姐,看见了吗?”
两秒后,朱绛青睁开了眼。如果旁人在场,立刻会注意到她的眼眸无神而缺少光彩,仿佛覆盖了一层雾霭——她是个盲人,起码唯物主义的意义上是。
朱绛青转了转灰雾般的瞳孔。她肩膀上立着一只羽毛光亮的靛青色美冠鹦鹉,鹦鹉神气十足地扬起头,尖声叫道:“看见了!”
李千里似乎相当习惯和朱绛青这样交流,他焦急问:“看到什么了?”
朱绛青安静地坐在那里,鹦鹉似乎成为了她的发言器:“平遥路和松涛街交叉口东南隅,他们在那里的一家旅馆里。”
李千里:“朱姐,你能感受到他们是异能者吗?”
鹦鹉神气十足,扇了扇翅膀:“可以,他们都是异能者。”
平遥路和松涛街东南角的小旅馆里,伊万诺夫在房间里丢下沉重行李,舒展了下手臂,感到相当的不满——这次入住,旅馆没有侍者给他送来他应得的热水。
伊万诺夫自认为是个对生活条件要求很高的斯拉夫贵族,因此任何的小瑕疵都会使他觉得对不起自己高贵的身份。他颐指气使指挥起来夏洱:“没事干?出去买桶矿泉水。”
夏洱很听话,蔫头耷脑地出去了,这时伊万诺夫才感到清静和快乐——带着笨小孩出来就是麻烦,真不知道联邦安全局为什么要让他带个拖油瓶!
伊万诺夫丢掉了衣服,舒服地让浴缸里的热水浸没了躯体,水汽氤氲袅袅升起,镜面上的雾水蒙住了他的面容。伊万诺夫一挥手,雾气褪去,镜面又复原成了他的样子。
伊万诺夫顾影自怜,很得意能够在这样的事情上展现异能来耍帅,只可惜这里没有大胸大屁股的莫斯科小妞欣赏他作为A级异能者的英姿,他感到了寂寞。
该死的中国!
他几乎要舒服得睡着时,玄关咚咚的敲门声让他骤然惊醒。
“谁?”
伊万诺夫莫名其妙。该死,他不是和老板讲过不许来打扰他们吗?
他不悦地从浴缸中爬起,披上浴袍,朝玄关走去。这时先前前台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女音中饱含歉意:“抱歉,先生,例行扫黄检查,请开开门!”
例行扫黄检查?
以伊万诺夫的中文水平,他花了近十秒才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些。他不悦地嘟嚷了一句:“两个男人住,扫黄什么?”
他打开了门,迎面而来的一记闷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