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素描画只是占了个技法的新奇,按照大唐的审美标准,屁都不是,也就唬一唬张顺和这样的糙汉子。
他的素描顶多算是一种写实画风罢了。
“得了吧,不会附庸风雅就别勉强。”
李宽道,“张顺和,本王要叮嘱你几句话,你且记住了。”
张顺和起身道,“请殿下训示!”
“第一句话,你张顺和效忠的是皇帝,是大唐,而不是本王。”
“第二句话,未来你会见识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战争形态,本王需要你把这种战争形态传递给皇帝。”
“第三句话,兵不在胜,而在不败。”
“好了,就这些,多的话本王不说了,你自己领会。”
张顺和眼中那清澈的愚蠢藏都藏不住。
殿下,你也太看得起咱老张了吧?
某要是能听懂这些哑谜,早当将军了......
李宽没再理会他,转头对若有所思的程星宇道,“程典军,这三句话你也多揣摩揣摩,对你有好处。”
“本王给程知节的信应该到长安了,如果不出意外,他会派人过来打探情况,职位你不用担心,本王和程知节在皇帝那里还是有些面子的。”
程星宇点头道,“臣多谢殿下提携。”
他现在心里乱的很,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李宽看他局促的模样,甚觉好笑,“程知节那个滚刀肉要是看到你现在样子,肯定要骂街的。”
“今天到此为止,你们去找李醒和许敬宗,把岳州的兵册名单理出来,挑选一百五十个十六到十八岁的年轻人入本王帐下为扈从,人先交给李醒调教,你们跟着学,等本王的安排。”
“整理出的兵册名单不用交给本王,新任司马苏烈不日到岳州赴任,名单直接交给他就好,人家是代表皇帝来的,你们应该有共同话题。”
张顺和兴高采烈的与程星宇并肩而行,见他沉着脸,笑道,“程老弟,你懂殿下的那三句话是何意吗?”
程星宇摇头。
张顺和道,“后两句某不懂,但第一句某懂。”
“还请张兄赐教。”
“殿下留你我在帐下,是想告诉圣人,殿下没有异心。
咱们这个殿下啊,从小就透着不凡呢!”
程星宇这才想起方才殿下提到了齐王李元吉,问道,“张兄,当年在玄武门,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楚王殿下会被齐王挟持?我看那画上,似乎有宿国公,据我所知,当时宿国公在景风门夺取军器监武库,并未去过玄武门。”
当年的玄武门之内发生的事情传的很邪乎,不是当事人根本说不清楚情况。
就算是秦王府和东宫的参与者,没在玄武门封闭前进入的,恐怕也不知道当时的真实情况。
张顺和既然是事变的亲历者,应该知道更多。
“程老弟,这种事情最好不要问,圣人当年交代过,兄弟阋墙不是光彩的事情,事情已经结束,再多的追问都没有意义。”
“你既然知道宿国公当时在做什么,想必那时人在长安,某只能告诉你,天家无亲情,伦理纲常终究抵不过大势所趋。”
程星宇听的迷迷糊糊,但也没再追问。
正厅中,李宽听过郑宝麟和张淳茂汇报的两县情况,终于可以安心做自己的事情了。
望城和临湘的兵册登记和土地分配进展的很顺利,人口已经清查出来了,土地分配还需要几日时间完成。
总的来说,岳州的局势已经彻底平稳下来。
李宽交代二人,让他们在县衙留下专门的值房,王府和州府要派专门的人员到县衙去坐班,专门负责向各村里正传达消息,进行一些培训工作。
他的口吻很冰冷,谁敢在人口登记和土地分配上做手脚,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他们。
二人已经见识过楚王殿下的手段,哪里敢抗命?忙不迭的点头称是。
二人刚离开,李洵又来了。
李宽已经困得不行了,摆摆手,“有什么事情,晚上再说,今晚就留别院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好像又到了长身体的时候,日夜颠倒本来就对他的身体发育有影响,现在他要首先保证自己有充足的睡眠。
他睡了,李洵带来的人却是紧张的不行。
在客房小院中,张公桥和李家家主李仁堂相对而坐,二人均是满脸的愁容。
但很明显,他们的想法不在一层。
张公桥虽带愁容,但衣冠整洁,并无颓唐的模样。
李仁堂今年刚过四十,原本该是精力最旺盛的时候,可因为连续十几天的担惊受怕,面容很是憔悴,顶着一双李宽同款的熊猫眼。
“唉......”他想起个话头,但开口却发现不知说什么,只能长叹一声。
张公桥皱眉道,“李兄如何要叹气?才几日不见,怎得如此形容憔悴了?”
他不明白,要说处境,他们张家可比李家糟糕多了。
李家好歹是李氏皇族的亲族,虽说亲戚关系远了些,但是应该不会受到牵连。
他张家不一样,虽有他族弟余茵护着,几日前,楚王殿下还是让李洵传话,说是要收购他张家的产业,
看看黄家和刘家的结局,真正的家破人亡。
这话在张公桥听来,跟明抢差不多。
李洵说殿下会出白银现款,问题是......他敢要殿下的钱吗?
再说了,楚王府哪里来的那么多钱,还是白银这样的抢手货?
李仁堂露出一丝苦笑,“张兄,想必你也收到了殿下的传话,在下不求别的,能保全一家人的性命就好。”
张公桥暗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不就是些家产嘛!
某巴不得赶紧把家产给楚王,好脱身而去。
钱没了还可以再赚,人没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守财奴!
他暗骂了一句,笑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李兄,看开些,再说了,你和殿下是亲族,不至于。”
“就是因为我家与殿下有些关系,在下才忧虑至此啊!”
李仁堂心说,你难道不知道,自家人下手才叫狠呢!
圣人上位后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干掉庐江王李瑗,收回宗室藩王封号、兵权、特权、封地。
如今在朝堂上,能拿的上台面的宗室只剩下李道宗、李孝恭等寥寥几人,下手那叫一个狠。
你又不是不知道,楚王对我们岳州李家的态度,这几年,给过我家一个好脸色吗?
以楚王展现出来的冷酷,清算我家是早晚的事。
看他的悲催模样,张公桥很想说一句,就是楚王把你全家都杀了,也是你们自找的。
要是楚王刚来岳州就藩的时候,你不摆谱,放低姿态,楚王也不至于连你家人的面都不见。
更草蛋的是,你家那个傻儿子居然敢到楚王别院来抢人,楚王只是把你那傻儿子打一顿,已经是念在先祖的面子上了。
你家二小子也是个奇葩,竟然会纠集家丁烧了楚王殿下两艘船,若是没有杜别驾和州府官员及时劝住,楚王殿下估计早把你抄家了。
恶事做多了,必遭报应。
现在,报应来了吧?
不过他最终没有落井下石,留了些口德,安慰了几句便不说话了。
李宽睡到快午夜十二点才被噩梦惊醒。
“闻乐,怎么不叫醒我!”
“害得我又做噩梦了!”
闻乐委屈道,“殿下,奴婢喊过您两次了,您都没醒,所以......”
“这次就算了,以后我要是睡的死,泼凉水也得把我泼醒,特娘的,那种噩梦也太吓人了!”
“是,奴婢记住了,殿下,张公桥和李仁堂还在客院里等着,您是先用饭,还是先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