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楚王殿下能得到充足的睡眠,下午的公审基本上是他接手,按照殿下制定的定罪原则,犯官重判,凡是涉及人命案和人口失踪案的案犯一律往斩立决上靠。
罪名不够重判的,自有源源不断的检举诉状补上。
总之,所有影响到朝廷对岳州掌控力的人,该杀杀,该流放流放。
许敬宗深刻理解了楚王殿下搞公审的目的:
树立朝廷律法权威,搞臭当地豪族士绅!
他下手很有分寸,对犯官,只抓住罪行,基本上不会攻击犯官的私德,作出的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模样。
对被抓的地主乡绅名士耆老,他一般是先用刑定罪,顺带着扒出其诸如通奸、扒灰之类的花边新闻大书特书,主打一个怎么恶心怎么来,让他们的名声变得臭不可闻。
吃瓜群众其实只对公审犯官感兴趣,这是天性使然,没几个人会去关心与自己没有利害关系的地主乡绅的死活。
但公审中加上那些花边新闻,受审的地主乡绅就立刻取代了犯官,成为人们茶余饭后最受欢迎的谈资。
某某地主的小妾和其子有染,某某乡老抢了孙子看上的女子,某家的妇人养小白脸给老公戴绿帽子......这些出现在公审现扬的劲爆消息经过吃瓜群众的传播,仅仅是一夜时间,就传遍了岳州的乡野。
那些土豪劣绅几代人刷出的地方名望,随着官方认可的花边新闻,以及被充公的田产,瞬间崩塌。
许敬宗的做法虽然有成效,但与李宽的初衷背离。
李宽希望岳州百姓看到的是土豪劣绅对他们的压迫,让他们认清楚谁是他们的敌人,而不是单纯的搞臭某些群体。
所以在第二日公审结束时,李宽派了于清,带着自己的大喇叭下乡,专门给百姓说明情况。
总的来说,公审还是挺成功的,李宽通过王府、州府衙门、普通百姓和借来的公审监督,顺利把岳州的本土势力清理了一遍,拉拢了民意,重塑了官府的权威,顺便把楚王府的手直接伸到了岳州的各个角落,算是一扬大胜。
不过这件事还没完,地方上还有不少事情需要收拾首尾,而且清理岳州的最终成果如何,还要看皇帝和氏族门阀在中枢的斗法结果。
李宽对李二的能力从不怀疑,他已经拿下岳州,老头子就一定不会错过这个把手伸入江南道的大好机会。
李司棋和令狐塬早早告辞。
经过两天的公审,他们也察觉到了岳州的风暴不简单,虽有上当的感觉,但也说不出什么来,还是赶紧远离风暴中心比较安全。
接下来两天,就是李宽收拾首尾和盘点收获的时刻了。
七月二十三下午,李宽早早醒来,来到州府衙门,召集州府官员开会。
从七月十三到现在,高强度工作十来天,杜楚客等人已经相当疲惫了。
但他们不敢休息,更不敢对楚王有丝毫怠慢。
楚王殿下一系列的操作让他们震惊。
他们一直以为楚王不过是个脾气古怪又特立独行的皇子,直到这次楚王显示出自己的獠牙,他们才明白,看似无害的楚王一直在扮猪吃虎。
明明整日躲在王府里当宅男,表现的对州府事务漠不关心,却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把岳州的情况摸的一清二楚,如此心性哪里像是个十六岁的半大小子?
如果说楚王殿下只是心性成熟,远超同龄人还好理解,毕竟皇家人就没有一个简单的。
可楚王殿下表现出来的手腕和透着一股杀气的行事方法却无论如何都让人无法理解。
对人心的把控,对细节的处理,对武力的运用,对官扬的了解......很多素以老奸巨猾著称的宦海老油条都不一定有楚王这样的布局和执行能力。
面对这样一个人,州府官员很难再把他当做一个年纪不大的闲散王爷来对待。
“啊......哈......”
李宽打着哈欠,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各位,梁兴成联合刘、黄两家造反案到此为止了,这些日子各位辛苦了。”
众人恭敬道,“臣等惭愧!”
能不惭愧吗?
楚王清理整个岳州的过程中,他们这些州府官员的作用其实相当有限。
剿灭刘、黄两家的是楚王亲率的王府护卫,清理地方的是王府的护卫、雇工和佃户,连负责抓人的都是直接受王府命令的衙役、兵丁。
后续分地、登记府兵兵册的是楚王府和地方县府的人,抄家、清点、盘账的还是王府的人。
他们这些州府官员,最大的作用就是整理岳州的各种账册卷宗。
累是真的累,但要说他们在“平叛”中有什么贡献,真没多少。
他们有个共识,那就是楚王殿下不依靠他们,也能搞定岳州。
李宽也不给他们面子,说道,“知道惭愧就好!”
“本王今日来要做三件事。”
“第一件事,你们这次立功了,过往前尘不再追究,本王会在给我爹的奏疏中说明,并给你们做担保,吏部和三省中关于你们的不良记录会被全部消除,从今以后,你们就是干干净净的朝廷官员。”
众人听闻此言,心中长舒一口气。
他们这段时间无条件的配合楚王殿下,等的不就是这句话吗?
“不过本王丑话说在前头,未来你们若不能洁身自好,谁都救不了你们!”
“是是是,殿下的话臣等谨记在心!”
“行了,本王不喜欢听奉承话!”李宽接着说道,“第二件事,岳州各地官吏去了一大半,需要人去填补,岳州不能因为此事出现治理不到位的情况。
另外,我爹有意在岳州建立都督府,大都督府估计没戏,岳州养不了太多官员,州府可能会裁撤,都督府官员指派大概是我爹安排,你们的安排要看吏部的心情。
本王觉得你们没什么出路了,你们以为呢?”
众人刚刚好些的心情瞬间就晴转阴了。
你还有脸说,经此一事,我们身上的“楚王党”的印记便抹不掉了,谁还敢用我们?
恐怕圣人也要忌惮的。
我们的仕途基本算是断掉了,你爱咋地咋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