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早已是一片夜色，衬得病房里格外静谧。
“你不就活下来了。”季临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语气很随意的回答。说完他转过身：“换吧，我给你洗。”
江野见他背对着自己也不再说什么，粗暴的脱下沾满泥巴的T恤衫。
“我不用你给我洗。”他话里带些怒气。
“你！”季临不明白他有什么生气的，回过头理论：“是你刚才问给不给你洗，现在又……”
江野衣服穿到一半，手顿在空中：“转回去。”
“我是医生为什么不能看，而且我们两个男的……”
江野没理他，自顾自从上往下一颗一颗系扣子。
他人虽然瘦，但日复一日的赛车训练赐予他一副好身材，这样的病人和解剖书上不一样，平日里更是少见。
“看够了没有？”江野系好病号服的扣子，抬眸看向季临。
季临当然不能说看够了，也不能说没看够，他只是在一瞬间意识到，系统给自己安排一个性别相同的攻略对象，肯定有某种原因。
“我看你腿上的石膏有些松了，重新绑一个吧。”
江野低下头看，何止是松了，表面的纱布都快被泥水浸透了。
“重绑，必须重绑，”他抬起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辛苦你了季医生。”
这人有礼貌的的时候还挺有礼貌的。
季临帮他换完石膏已经晚上八点多了，难得不用加班，他打算今天早点回家，去遛一遛自己悔不当初养的两猫一狗。
回到休息室，衣服都换好了，脑海里响起系统的机械音。
【为加快攻略进程，请用户在夜晚陪护攻略对象。】
这系统还帮忙出主意？
季临即将迈出门的腿在空中悬了好久，最后还是收了回来。
病房里，江野开着窗子拉着窗帘，正专心致志的横屏打游戏。
季临没穿白大褂，走进来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
江野抬头看了他一眼，视线落回手机屏幕：“又加班？”
“嗯。”
“那在我病房坐着干啥？”
“………”
季临看江野好的很，不像需要陪护的样子。
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应该问一下：“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江野笑了一声，不知道是因为游戏还是自己说的这句话。
“衣服呀，帮我洗衣服。”
季临站起来，之前是他说不用自己洗，这人怎么没个准话。
“行。”他没再反驳，拿着衣服走到休息室水池旁。
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对着水池看了一会儿，他反手把衣服丢进旁边的洗衣机。
“滴-叮-哗啦啦啦啦”，洗衣机开始工作。
趁着这会儿功夫，季临走到窗前，拨通一串熟悉的电话号码。
“滴-滴-”
电话接通，对面的人像是在吃东西，说话有些含糊：“喂，哥，打电话什么事。”
“今天我要留在医院，还得麻烦你去喂一下小猫小狗。”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是一阵爆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哥，要不把它们仨给我养吧，你这样他们几天几天见不到主人，两只猫还好，那只边牧快要把你家拆没了。”
清凉的晚风从敞开的窗子吹进来，远处的高楼亮着万家灯火。他当时初入职场，还不清楚以后自己加班就会累成狗，无需格外再养。
“恰恰呀，你今晚多遛一遛它。”
“好。”电话那边，季瑶答应的很痛快。
“对了，你记不记得上次你给我送的骨头汤。”
“当然，咋了。”
“你明天再送一份过来。”
“啊？你不是不爱喝吗？”
“给一个病人喝。”
“哦，”电话像是被拿远了，传来季瑶若隐若现的笑声。
“男病人女病人？”笑了一会儿，电话那头问。
“男的。”
“好吧好吧。”电话里的声音有些失落：“我明天给你送过去。”
做完这一切，他又重新回到病房。
江野游戏打完了，可能是输了，无聊的躺在床上观察天花板。
季临走进来，看他有些失落，坐在一旁问他饿不饿。
江野摇了摇头。
“为什么我的队友不回我消息？”
他翻了个身，看向季临。
“什么队友？”季临以为他还在说游戏的事。
“赛车车队的队友。”
季临当然不知道，安慰他：“可能没看手机。”
“不可能，从我出车祸那天他就没回，都到现在了，他也没来看看我。”
“不是你说瞒着家人的嘛。”
“可我没瞒他。”
自从江野住院那天起？季临想起了什么，问：“你队友叫什么名字？”。
“告诉你有什么用。”
好好好，是自己多余问了。
自己在这待一晚上说不定要气出结节，季临站起身：“你好好休息，有事叫我。”
“哎，”江野叫住他，“你别走呀。”
季临看向他：“我留在这里干吗？”
“陪我说说话，太无聊了。”
“谁乐意陪……”
脑海里传来系统的声音。
【请不要拒绝攻略对象的要求。】
“谁乐意陪你说话？当然是我乐意。”
季临露出标准的假笑，礼貌的坐在病床旁边。
“我们要聊一些什么？”
江野看着他：“就随便说说，你不要这么正式。”
“那我们来聊一聊你的病情吧，左肱骨中段骨折，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需要绝对卧床两周，禁止负重……”
“等一下等一下，不聊这个。”江野打断他。
“那聊什么？”
“嗯……”江野目光上上下下打量季临一圈。
“说说你是怎么当上医生的。”
“当然是按部就班当上的，考研，规培。比起来，我更好奇你是怎么当上赛车手的。”
“嘿嘿，”江野笑了笑：“不告诉你。”
这个攻略对象实属是，有点气人的天赋在身上的。
“季医生，你是gay吗？”
“啊？”季临被问的措不及防。
“说实话我觉得你不像，你的一举一动更像直男。”
季临没说话。
“你以前处过女朋友吗？”
季临愣了一下，摇摇头。
“处过男朋友？”
季临更大幅度的摇摇头。
那这个系统还真是邪门，江野在心里想。
季临意识到不对，说的是陪他聊天，怎么搞得像自己被拷问一样。
“好了，很晚了，你睡吧。”他打算结束这段聊天。
“季医生你上学的时候也睡这么早吗？”江野急忙问。
“现在总归没有那么年轻了。”说完，他起身就要走。
江野没什么理由留他，只好轻飘飘一句：“别把我的衣服忘了。”
“嗯。”季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江野无聊，表情包轰炸不回消息的队友，没有回应，打开游戏决定把输掉的游戏赢回来。
夜越来夜深，直到走廊里一点声音都没有，江野才把手机往旁边一丢。
“今天不适合打游戏。”连跪数把的他最终认清现实，不一会儿，就昏昏沉沉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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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七点多，他被季临叫醒。
迷迷糊糊睁开眼，他看见季临居高临下的站在病床前，白大褂扣子系的整整齐齐，口罩也戴的规规矩矩。
这是又上班了，江野在心里想。
“什么事？”他转了个身，用被子蒙住双眼。
“几点了还不起。”季临看着他。
“你怎么不问我几点睡的。”
“几点睡的？”
“不记得了。”
“你要吃什么早饭，我去给你买。”季临不再纠结他睡觉的事。
“不吃早饭。”隔着被子，江野声音闷闷的。
病房里没有其他人，季临上前掀开他盖着头的被子：“你别闷缺氧了。”
“那你吃什么给我带一份一模一样的。”江野看着他，“我感觉我没啥事了，是不是该出院了。”
出了院，医生和赛车手哪还有见面的机会，江野的反攻略任务不废吹灰之力妥妥完成。
他饶有兴趣的盯着季临的脸，期待对方下一秒的表情。
季临只和他对视一眼就移开视线，表情里满是身为一名医生的专业和尽责：“现在看，那场车祸只是让你骨折，石膏早就打好了，你随时可以出院。”
江野表情空白了一瞬，他没想到季临这么不珍惜他待在医院的时光。
说完，季临没理他，转身走出病房。
他今天还有几个门诊病人要看。
江野把没电的手机插上充电器，看窗外阳光正好，便乘坐电梯下楼走一走。
他不敢走太远的路，走了几步就站在原地晒了晒太阳。
站了一会儿，觉得累，他向着一旁的长椅走去。
季临刚才坦然的态度反倒让他怀疑，他一边走一边感受自己的腿到底有没有事，最后得出结论：有拐杖在，自己哪都能去。
还真是能出院了。
正坐着，风掺杂着煎饼果子的香气从远方飘来，江野立刻察觉到，并向着路边看过去。
是一辆小三轮车改装的路边摊。
摊不大，但买的人已经排了长长的队伍。
江野肚子咕咕响了两声，他突然想起来，刚才季临说给自己买早饭来着。
算算时间，饭应该已经放在病房了。他拿起拐杖，迫不及待的往回走。
“叮咚-”电梯停在二楼，大门缓缓打开。
一个女孩梳着高马尾，头发上扎了几根彩色飘带，手里拿着一根棒棒糖，正边等电梯边看手机。
江野拄着拐杖往外走，那女孩避过他走进电梯按了四楼。
“她这件红黑外套和自己的那件好像呀。”江野难得看到衣品和自己差不多的，心里大加赞赏，迫不及待的看向那女孩的长相，打算记住。
对方头发碎发很多，电梯关门，江野回头看过去。
她脸上画的妆不浓，透漏着几分放荡不羁，嘴里叼着棒棒糖，水灵灵的眼睛像是一刻都不愿离开手机屏幕，这长相无论素颜化妆都很能打，难得的美人胚子，只是……长的怎么有点像季医生……
是我的错觉吗？
江野边怀疑自己，边回到病房，床头的桌子上果然多了一个保温桶。
江野拿起来看了看，还挺沉的。
季临平时早上吃这个？
他本以为早餐会是鸡蛋加粥，或者三明治随随便便夹点什么，但这个保温桶比这些都更加隆重。
他满心好奇的打开，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骨头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