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音乐厅本该寂静无声,但此刻却回荡着一种诡异的节奏——警笛声、脚步声,还有法医助理小刘忍不住的干呕声。
纪凛戴上橡胶手套,金属扣“咔”地一声扣紧,像是给这场死亡演奏定下第一个音符。
尸体坐在三角钢琴前,手指被强行掰开,僵硬地悬在琴键上方,仿佛下一秒就要奏响乐章。可那张开的嘴里,塞着的不是音符,而是碎裂的象牙琴键,尖锐的棱角刺破唇角,暗红的血顺着下巴滴落,在雪白的衬衫上晕开一片。
“死亡时间约6-8小时,初步判断机械性窒息。”纪凛的声音冷静得像在念一份实验报告,指尖拨开死者领口,“颈部有勒痕,但……”他顿了顿,镊子轻轻挑起一块皮肤,“皮下出血形态不对,凶器不是绳子。”
“——是琴弦。”
一道懒洋洋的嗓音从背后插进来。
纪凛回头,看见一个高挑的男人倚在门框边,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的腕骨上戴着一块过分精致的机械表。最刺眼的是,他手里还端着杯咖啡,杯沿沾着一点奶油渍。
“省厅犯罪心理组,徐临越。”男人笑眯眯地举起警官证,却没走近,只是远远打量着尸体,“凶手用钢琴弦勒死他,再摆成演奏姿势……挺有仪式感,是不是?”
纪凛冷冷收回目光:“现场没你的事,别碰任何东西。”
“哇,好凶。”徐临越夸张地捂住心口,却还是晃了进来,皮鞋踩在血迹边缘,像在跳一支危险的舞。他弯腰,突然伸手——
“啪!”
纪凛的镊子狠狠敲在他手背上。
“我说了,”纪凛一字一顿,“别碰。”
徐临越眨了眨眼,没喊疼,反而笑了:“纪主任,你紧张什么?我只是想看看这个。”他指了指钢琴踏板旁一块几乎不可见的白色碎屑,“丙烯酸树脂……钢琴键修复材料。你们法医连这个也检测?”
纪凛没回答,但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这个人,观察力敏锐得令人不适。
案情分析会上,投影仪映出死者档案:杜言,32岁,星城音乐学院特聘钢琴调律师,独居,无不良记录。
“社会关系排查中,暂时没发现仇杀动机。”刑警队长敲了敲白板,“但死者手机里有一段被删除的录音,技术科正在恢复。”
纪凛刚要开口,会议室门突然被推开。
徐临越拎着一盒草莓蛋糕晃进来,衬衫下摆还沾着咖啡渍——和三个小时前是同一件。
“抱歉抱歉,路上遇到甜品店新出炉的限定款。”他毫无诚意地道歉,顺手把蛋糕盒放在纪凛的解剖报告上,“大家不介意边吃边聊吧?”
纪凛盯着那份被奶油浸透一角的报告,指节捏得发白。
“徐专家,”他声音冷得像冰,“如果你把凶案现场当茶话会,现在就可以滚回省厅。”
会议室瞬间安静。
徐临越却笑了。他慢悠悠地拆开蛋糕盒,塑料刀切下一块,突然——
用的是纪凛放在桌上的解剖刀。
金属冷光一闪,奶油被整齐地切开。徐临越用刀尖挑起一块草莓,冲纪凛晃了晃:“别这么严肃嘛,纪主任。犯罪心理也是科学,而科学……”他故意拖长音调,把草莓送进嘴里,“有时候需要点甜味剂。”
纪凛猛地站起来。
就在这时,技术科的小张冲了进来:“纪、纪主任!乐谱的血迹检测结果出来了!”
所有人转头。
小张咽了口唾沫:“里面……含有□□成分。”
纪凛瞳孔骤缩。
——二十年前星洲福利院火灾案,所有遇难者血液里,都检测出了同一种镇静剂。
散会后,纪凛独自留在会议室,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父亲留下的怀表。表盖内侧刻着一行小字:「真相不会沉默」。
电脑屏幕亮着,是一则泛黄的新闻扫描件:
1999年星洲福利院火灾致12死,调查组认定系人为纵火……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原来纪主任也对陈年旧案感兴趣?”
徐临越不知何时靠在门边,手里转着那杯冷掉的咖啡。灯光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几乎触到纪凛的脚边。
纪凛“啪”地合上电脑:“省厅专家都习惯偷看别人屏幕?”
“职业病。”徐临越耸耸肩,突然凑近,“不过……你父亲是当年调查组的纪诚警官吧?真巧,我养父也参与过那案子。”
纪凛猛地抬头。
徐临越却已经直起身,哼着歌往外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回头,嘴角还沾着一点草莓酱:
“对了,那首《死神与少女》……你不觉得凶手选曲很有品味吗?”
门关上了。
纪凛缓缓松开攥紧的拳头,掌心是被指甲掐出的月牙痕。
——徐临越怎么会知道现场播放的是舒伯特的《死神与少女》?
警方从未对外公布这个细节。
深夜的法医中心,纪凛再次翻开尸检报告。
紫外线灯下,乐谱边缘浮现出几个微弱的荧光点——不是血迹,而是某种化学试剂的残留。
他拿起电话:“技术科,重新检测琴键碎屑,我要知道……”
话音未落,走廊突然传来钢琴声。
《死神与少女》的旋律。
纪凛猛地转头。监控屏幕上,空无一人的证物室里,那架作为证物的老式留声机,正在自动旋转。
而玻璃门外——
一道影子缓缓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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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不谐和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