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阿轻。”
确保表面上能看到的地方没有任何伤口,脸色也安然无恙,许言止放松的靠上椅背,扫过桌上摆放的干花,隐晦地向挨近门口的座位瞥去。
“别看的那么明显,容易被发现。”
许言止一怔。
言轻慢慢地,缓缓地朝他眨了眨眼。
你这家伙。
害我白担心。
“回去无偿给我画三幅,否则绝交。”
言轻勾唇,不明显地轻点下颌。
看来不用再解释什么了。
不愧是我敏锐的竹马。
接过递来的咖啡,顺手搅动上面的拉花,意料之中收到言轻幽怨的目光。
哎呀。
喝牛奶喝习惯了。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借着杯子挡住唇形,许言止问出一句。
“?主语反了吧。”
座位的角度并不能看到言轻的动作,许言止来的太快季越也没来的及在桌上安装什么设备,只能不远不近地看着他们交谈。
“既然他想让我们决裂,那我们就随他所愿。”
至少先保证你的安全。
“明白。”
季越起疑地站起身走来,许言止重重地磕下杯子。
“莫名其妙。”
“你是演了什么电视节目吗?什么自杀什么赴死的,大白天的,你讲什么鬼故事。”
“言轻,装Q已经让我对你够失望了,你还要不知所云,我觉得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
“言止!”
面对竹马忽如其来的表演欲,言轻差点没接住戏。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信我一次,就一次。”
言轻抓住许言止的手,苦苦哀求。
“好啊,你说你是Q,证明给我看啊。”
许言止甩开言轻的手,停下脚步。
Q的账号所在的旧手机已经被季越拿走,他现在拿不出任何证据。
言轻只能沉默。
“满嘴胡言。”
许言止冷笑,和季越擦身而过,迈步向门口走去。
“我就说,他不会相信你的。”
“这个世界上知道一切的,只有我们两个人。”
“只有我们可以相互依靠。”
“来吧,乖孩子。”
言轻带着绝望的神情被季越拥入怀中,金线再次缠绕,季越的笑容愈发扩大。
以防万一,许言止还得再杀一回。
别怪我再借用一下你了,林叙。
上一世大意中了你的计,这次虽然中间有点细微的剧情偏差但总体上世界的主导权在我手上,你又能奈我何?
你们这对苦命鸳鸯就一起下地狱去吧!
察觉到季越暗藏的杀机,言轻暗叫不好。
无论你在哪,快点滚回许言止身边,林叙。
“我回来了,于叔。”
“嗯?不在家吗?”
许言止扔下手里的钥匙,坐在鞋柜旁换鞋。
总算解决了一件事,接下来就好好沉下心理清所有人的前后重生故事线吧。
“叮咚——”
“来了!”
许言止匆忙整理上衣,跑到门边拉开把手。
“叙哥?”
“回来的这么早。”
日暮西沉,因为大雨延迟的飞机终于到站。
〈叙:我回来了,言言〉
〈叙:要来机场接我吗?〉
直到走出机场,许言止也没有回复。
林叙心里的弦轻微拉扯,无名的恐慌顺着脊椎爬上。
“林总。”
“转道,先回别墅。”
翻看微信,没有任何信息。
相似的寂静,相似的延误,心脏被无形的手抓住,林叙靠在座椅上无声地倒气。
刚停在门口,林叙推开车门大步向别墅走去。
栽种的蔷薇因为大雨落了一地的花瓣,当做草地的养料铺展在一片绿意之上。
林叙径直走过这片风景,没有半步停留。
“许言止!”
林叙进入玄关,呼吸一窒。
血迹从门口的地板爬入,淅淅沥沥地延伸到客厅的墙壁,浓郁的血腥气弥漫在空中,一下又一下击打着林叙的神经。
米色的沙发浸透红艳的血液,许言止躺在血中间,猩红从他的胸口源源不断流出,有的已经干涸在西服上。
许言止的眼睛大睁,眼神空洞地盯着天花板。
林叙跪趴在他身旁,手臂发抖,喉咙干涩。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喊出了声
或是没喊。
大脑一片空白,心脏在一瞬间停跳。
又是这样。
我还是没能阻止。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对我的言言这么残忍!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林叙的手臂被抓住猛烈晃动,但他已经失去了对外的感知。
“叙……”
“林叙!”
“看看我,我在这里!”
“你要憋死了!”
剧烈的咳嗽出声,大口呼吸着氧气,林叙瘫坐在地。
许言止扯扯身上因为血浆迸溅而毁掉的T恤,胸口残破的蔷薇带着莹白的绷带一起晃动。
他拿起扔在一旁的外套给林叙擦汗,越擦越多。
在我自杀之后回去看了吧。
笨蛋。
林叙猛地抱住面前的人,手臂卡紧,骨骼碰撞。
像是不满身体的接触,想让两人的灵魂彻底亲密融合,他抱的愈发用力。
“林叙我要被勒死了。”
“你松松手。”
林叙这才回过神来,托起许言止的大腿使他正坐在自己怀里,抬手抚摸着红润不少的脸,惊魂未定让他忘了此时的处境。
连假装都不……算了。
许言止自然地交叉小腿缠上林叙的腰,搂住他的脖子耳根微红。
看在你真被吓到似乎有ptsd的份上就随便你吧。
“怎么回事。”
“哦,就是季越又扮成你想要杀我,吊坠替我挡了一下,我去找娴姐包扎,回来想试……吓吓你,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对不起,叙。”
“我说过,永远不用和我说对不起,只要你没事就好。”
林叙嫌恶地远离沙发,单手抱着他坐回床上。
许言止侧坐在他的腿上,抬手擦拭他的汗珠。
“叙,和我讲讲吧,我们之前的故事。”
“好。”
“妈妈,你说他真的会来这里吗?”
Xnivs的角落,迎来了不太礼貌的客人。
点了一杯咖啡坐到服务员忍不住讯问是否需要帮助,老板在吧台睡了一觉,许哲和许柔还是没有等来该等的人。
“我派来的人说他一定会来这啊,不能吧。”
两个人完全没有考虑到已经来过自己得到的信息有误的可能性,一直等到凌晨才放弃,灰溜溜地回家。
“接下来只要等到高考结束,世界的控制权就会完全属于我,到时候就没人会阻止我了。”
〈世界权限转移中——87%〉
季越转着笔,想着他的伟大梦想。
“做梦。”
机械音手下不停,毫不犹豫戳破他不切实际的幻梦。
“言言,等等我。”
“我们是去野餐,不是搬家,你怎么带那么多东西。”
蓝色的衬衫配着白色的短裤,许言止摁住自己的帽子,阻止言轻继续往自己身上挂东西。
“这是陪我睡觉的小羊,这是陪你睡觉的小羊,这是陪我抓蝴蝶的网兜,这是陪你……”
“好了好了好了,走吧。”
叮叮当当挂了满身的小朋友走到家长面前,许父好笑地摘掉许言止脖子上的小羊玩偶,捏捏自家孩子的鼻子。
“爸爸……”
带着浓厚的鼻音,许言止嘟着嘴撒娇。
“我们心软的宝宝。”
许母揉揉他的头发,把他抱上车。
“你们先在这里待一会,爸爸妈妈马上回来。”
许言止心里一空,他下意识抓住妈妈的衣袖。
“你们要去哪?”
“我们还有东西没拿,马上就回来。”
言父捏捏儿子的双颊,言轻吐舌。
“你们要早点回来哦。”
言轻挥手告别。
誓言最终没有得到应允。
“爸爸——妈妈——”
火舌舔舐着墙壁,发出噼啪的声响。
火光映射进两人的眼中,许言止死死拉住想往前冲的言轻,周围极速赶来的消防员蜂拥而上,冲天的水柱持续覆盖着猛烈的火焰,但浇不灭两人心中的恐惧。
“不怕不怕,阿轻不怕。”
许言止声音嘶哑,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友人,勒紧他的肩膀,使他和自己呼吸同频,不至于太过激动晕过去。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眼中的绝望已经满到要溢出来,唇瓣苍白,维持正常的呼吸声掩盖不了他红肿的双眼。
寒气灌入喉咙,冰彻心肺,崩溃侵入心头,蔓延到全身。
从此,许言止的身体四季如霜,体质一差再差。
他陷入了无解的寒冬。
“这么年轻有为的两对夫妻怎么就……”
“听说是厨房电路老化。”
“管家没有定期请人检查吗?”
“谁知道在哪逍遥呢。”
“这样的管家实在不能再用了。”
“就是啊,以后都要小心点了……太可惜了。”
“真是可怜了两个孩子。”
形形色色的黑影在他们身边穿行,虚假的泪水灼烧着言轻的心,许言止淡漠地搂着他,防止他冲上去在这场隐形社交的葬礼上暴打成年人。
虽然肯定打不过还会出丑罢了。
许言止勾唇,远处隐晦观望这边的老者一愣,快步向他们走来。
“孩子们,你们好。”
“您好。”
言轻的愤怒和心中的空洞淹没了他,直到许言止提醒,他才回过神来打招呼。
“您好,爷爷。”
许言止挂着笑,抬手护住身后的言轻,眼神戒备。
同样是黑色西装别着白色的葬花,老者就比伪善者穿着得更加简单也正式。
林译眼中的红血丝和疲态令许言止的戒心稍稍收敛,但还是警惕不减。
林译一扫他们各自的神态,对两人有了初步的判断。
言轻是个情绪充沛的孩子,这孩子就是来的快去的也快的典型,只要把他放在幸福温暖的环境中,那么在照料和时间之下,他会很快走出这段悲剧,迎接新的生活。
但许言止……
按照目前的接触,他现在似乎根本不是在参加父母的葬礼,而是把所有的感性情绪抽离,理智地观赏着利益交换的好戏,找到抓住把柄的机会,戳破他们伪善的面具,找到这次失火的真相。
就算没找到,也不会让他们染指父母和朋友半分。
这孩子,太过理性。
理性点的确可以看破很多海面之下的暗涌,但对于一个刚满10岁的孩童来说,有这么沉稳的心态并不是什么好事。
“你们的父母留了遗嘱,将你们托付给我,我是你们父母的老师。”
递上手中白纸黑字,许言止大致一翻,没有什么明面上的错误后递还给老人。
自己父亲的字句措辞和签名他还是了解的。
这份遗嘱中的所有条款无条件偏向他们且没有任何问题。
那爸爸妈妈和言叔叔纪阿姨他们……
许言止再次扫视一屋的牛鬼蛇神,略过父母的遗像时眼神一柔,随后毫不犹豫地离开。
“看起来,那个高一点的孩子状态不错,就是矮一点的……太容易被情绪控制了吧。”
目睹两个孩子坐上后车,林熙拉开前一辆的车门,大口呼吸车内的檀香气。
活过来了。
经受一堆黑衣之下的香薰围堵,她的味觉嗅觉都下降不少。
“不,恰恰相反。”
“?”
“有时,悲声哭喊发泄情绪的,要比沉默不语的失亲者状态好上太多。”
“你们以后恐怕有的忙了。”
林熙对这句话表示疑问,但她的父亲并没有回答她。
直到一周后,她才终于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无特殊意味,只是拥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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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