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沧醒来的时候满身大汗,浑身上下还散发着奇怪的臭味,自己闻了一下,差点没背过去。他赶紧去洗了个澡,换了干净的衣服。
他随便做了点早餐,味如嚼蜡地吃完。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总是能梦到那双眼睛,诡异的瞳色,估计当时看见的是什么动物。但是,那双眼睛的颜色,竟然和乌叶的眼睛是一样的。
虽然没有正式问过乌叶本人,但是从她的身高样貌判断,她应该是个混血儿。本地女生基本都是像春来一样是娇小的类型,很少会有像乌叶这样一米七的高个子,加上她苍白的皮肤和棕色的头发,一双金褐色的眼睛,任谁看见都能猜得出。所以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但虞沧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总是再想她的眼睛。太熟悉了,真的太熟悉了,完完全全跟梦里的眼睛一模一样。
每次跟乌叶对视,虞沧都会一阵心惊胆战,手指都酥酥麻麻的,使不上力气。
他知道自己是PTSD,却又忍不住接近她,逼迫自己跟她对视,然后再感到心慌意乱。反反复复,周而复始。
今天因为睡过头,开店比平时晚了许多,隔壁开婚纱店的老板娘忍不住起哄几句。
这里的店大部分都是有点年头了,就虞沧一个人是新来的,又是年轻小伙子,长得也周正漂亮,为人还和善温顺,阿姨们都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还试过要把自己的女儿还是亲戚家的孩子介绍给他的。
“啊哟小虞啊,难得你会睡过头的呀。是不是最近交了女朋友了?昨天我还看见那个女孩子了,漂亮得不得了,难怪看不上我介绍的女孩子咯。”阿姨喝了一口茶,带着笑容调侃他。
虞沧只能赔笑,“阿姨,误会了,那个是我表嫂,昨天来找我商量事的。”
阿姨眼中精光一闪,得意地说:“我就说嘛,昨天还听见她在哭,想着小虞你也不是欺负女孩子的人哦?”她兴奋地挪了挪屁股,让自己坐得更舒服,继续说:“小虞啊,你差不多也要二十七岁了吧?听我说一句,还是早点谈恋爱,现在开始谈,过两年结婚,你三十岁的时候就刚好有小孩了嘛!我跟你说,现在的女孩子可是很挑的,又要房子又要车子,你自己出去找要被别人算计的。”
一看阿姨的架势就是又要给他介绍对象了。虞沧刚要开口回绝她,另外一个阿姨抢先开了口:“得了吧,人家小虞条件这么好,什么女孩子没有?你又想把你老家那些穷亲戚介绍给人?”
这话一出,婚纱店的阿姨就不高兴了,两个人那一句我一句地吵闹起来。
“什么叫做穷亲戚?在农村里面就不是好姑娘啦?”
“是好姑娘在哪里都是好姑娘,你也不看看你那几个表妹,什么货色,之前想抱楼下超市老板的大腿,结果被人家老婆追着骂,你还有脸介绍给别人?”
“噢哟!明明是那个老色鬼见我表妹漂亮,死缠烂打的,又是送花又是请吃饭,我表妹都没有答应他!再说了,你的女儿那个脸烂得都没有我屁股好看!你都敢做梦了,我为什么不敢?”
眼看两个人就要把对方的底都抄出来了,其他看戏的阿姨立马上前开始劝架。闹了半天,大家都去吃午饭了,只有虞沧还在忙。
前段时间有个太太来定了一枚玉观音,因为江sir的事情虞沧停工了几天,他还差一点没有刻完。
谁知道太太下午就过来了,虞沧的工作正准备收尾,只能请太太坐下来等一会儿。
太太等的无聊了,开始在门口跟阿姨们聊天,虞沧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
她们这次编排的对象,竟然是乌叶。
“那边转角最大一家的服装店的老板,开店都挺久了,差不多有五年了吧。”
“你说她啊?我小声点跟你说,她这个人看着就不正常的。也不知道生的什么病,人越来越没有气色,最近看着,人应该要不行了。”
“你不要咒别人,我看见人家女孩子挺努力的,一年到头基本都开店,早上来得又早,晚上关门又晚。”
“她根本就不是来得早!是根本就没回去,我碰见过一次,她晚上关了门直接住在店里,我说怎么会有张大沙发放在那里。”
“另外一个呢?那个小个子的?”
“那个人就好得多,平时也跟我们聊天,大概只是她的合伙人吧,我问过了,她在私立中学当音乐老师的,平时有空就过来看看店。”
“······”
打磨抛光好成品,虞沧细细用湿棉布擦拭掌心的玉观音,然后穿好绳子,打上绳结,装进盒子里。
太太对他的刀工挺满意的,多买了一条珍珠项链,还说会介绍朋友来。
虞沧伸了个懒腰,拿出要保养的珠宝开始每日必备功课。
那天乌叶说的半个陌生人,大概是指这条蓝宝石项链还存放在虞沧这里,两个人再怎么掰她也是虞沧的顾客,既然是顾客的东西,虞沧还是认认真真地做好保养。
小牌子正面是日期,背面是主人的姓名。虞沧忍不住对这个阿涟好奇。他敢肯定不是乌叶本人,按照乌叶现在得年纪来算,九十年代的她也就几岁应该不大,这里的人多习惯佩戴玉,没有人会送小孩子这么贵重的宝石项链。说是乌叶母亲的,好像又有点勉强,毕竟款式和品种,都是很昂贵的,大概率是订婚礼物,世纪末才结婚的话,算下来乌叶二十岁都不够,但是她自己也表示过已经二十多了。况且,真的是母亲的东西,乌叶也不会对它完全不在意,连最基本的保养都没做。
是买来的吧。虞沧得出结论。
“我又为什么要在意这些呢······”虞沧收拾好东西,对着玻璃柜里的项链喃喃自语。
店里已加装了防盗门,他也没必要再每天带着一堆珠宝走来走去了。他今天磨蹭久了,时候也不早了,周围的店铺基本都关门了。想到今天阿姨们闲聊的话,虞沧忍不住假装经过乌叶的店,还没靠近就听到春来的声音,破口大骂:“气死我了!貔貅的鳞片那么珍贵,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如果你不是他的义妹,他都不会给······白眼狼!我忍不下这口恶气,我明天就去把姓虞的黄都给锤出来!”
“我都不生气了,你气什么?”乌叶笑着替春来顺气,突然笑容就僵住了,她敏锐地看向店外面,大家都打烊了,只剩下安全通道的灯还亮着。
春来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乌叶就已经走出门外,通道空荡荡地,一个人都没有。她眯了眯眼,打量了一会儿,才进店,对春来说:“时候不早了,你明天要去上班的,早点回去吧。”
捻灭了灯,锁好了门,两个人的声音都远去了。确认所有店铺都关了之后,虞沧才从转角处走出来。他看了一眼昏暗的走道,松了一口气,才发觉自己出了层汗,手脚也有点不自在。
“如果你不是他的义妹,他都不会给······”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帮乌叶找来鳞片的人是她的义兄,还是说,乌叶是貔貅的义妹······
他在乱想什么?虽然乌叶平时神神叨叨地,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最多也就算是一个迷信的人。
虞沧才不会相信世界上有什么妖怪,他担心的是,乌叶和春来是不是传销的,或者信了什么不该信的教······
怀着这样的好奇心,虞沧下了决心,轻手轻脚地走到乌叶的店门前。借助着走道的灯光,透过玻璃门,能看到里面黑漆漆的,衣服整齐地挂在衣架上,贴近门口的是两个木偶模特,穿着新上的时装,一切一切,都很正常。
虞沧放下心来,觉得自己真的神经太紧张,想多了。转身准备回去,毕竟一楼的大门快要关了,他不想被困在这里一夜。
刚走出几步,背后突然明亮起来,灯光使得走道看上去温暖了许多。
明明……没有人的。
虞沧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手脚开始不受控制。他僵硬地回过头,乌叶就站在店里面,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神情。
她刚刚就在店里,躲在黑暗里,看着自己。
“虞老板,这么晚还不回家吗?”她试图装出一副跟平时一样和善的样子,用温柔的语调说话。但是她的眼神,她的眼神完全没有平时的和善,寒冷地目光落在他身上,让他内心升起一层警惕,如同被野兽盯上的不安和恐惧逐渐占据他的心头。
乌叶解开了电子锁,慢吞吞地走出来。
“虞老板,你真的很聪明。”她向前走一步,说一句,“但是太聪明,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她背对着光,虞沧看不见她的神情是如何的,只看见那双眼睛,金褐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地方总是异常明亮,跟梦里那双眼睛一样,带着危险的气息。
“你不应该那么好奇的,因为知道了我的秘密,你就要付出代价。”
虞沧本能地想往回退,脚一发软,非常狼狈地摔倒在地上。
乌叶冷漠地看着他,伸出一只手,轻轻一握,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立刻把虞沧整个人都包围了。
停电了······
虞沧坐在地上呆呆地想。是停电了吧?毕竟大楼的电路已经老化了,停电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不是因为电路才停的电!虞沧害怕地闭上了眼睛,泪水不争气地流下来。
她真的不是人类!她是妖怪!是活生生的妖怪!
她一步步走过来,紊乱的、非人的气息充斥着整个空间,让虞沧越发恐慌。脚步停在了他的跟前,他能感觉到乌叶蹲了下来,只要他睁开眼,就能看见那双眼睛。像个梦魇,时时刻刻围绕着他,让他痛不欲生,都是因为这双眼睛!
一双冰冷的手托住了自己的脸,虞沧打了个寒颤。他的泪划过乌叶的手指,让乌叶有些恍神。
虞沧啜泣着,睁开了眼睛。他什么都看不清,除了那双眼睛。
“你、你到底要什么!”他咬紧牙关,声音颤抖地问乌叶。
乌叶在轻笑,蔑视地看着虞沧,柔声说:“虞沧,我已经给过机会你了。我跟你划清了界限,以后做事互不相干,只要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我自然会收手。江先生明白了,为什么你不明白?”
“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奇?”她眯了眯眼,表示她不满。不过很快她就释然了,“没关系,反正你也跑不了了。”
冰冷的手掌离开了他的脸,虞沧松了一口气。乌叶站了起来,再一挥手,供电恢复了。再看虞沧,一脸惊吓过度的模样,整个人都变得惨白,左手撑地,右手放在前胸,无意识地做着安抚的动作。
乌叶看上去有点失望,不再理会他,自己走进店里,疲倦地躺在了沙发上。虞沧缓了好一会儿,麻痹的手脚才恢复知觉,他扶着墙晃悠悠地站起来,大口呼吸着。
他强撑着走进店里,对着正在闭目养神的乌叶,说:“我有事问你。十八年前,我母亲的意外,是不是跟你有关?”
乌叶嘴唇发白,皱着眉,使用了法力,心口又开始抽痛。她强撑起一丝精神,回答道:“勉强算我有关。”
“你什么意思?”虞沧情况也没好到那里去,乌叶给他来的这一下直接把他吓虚了,喝十瓶肾宝都救不回来。
乌叶轻咳两声,气息有些不平稳,“十八年前,我确实见过她,也见过你,就在你们坠车的山崖。”
“你记得我是吗?虞沧,从你第一次看见我,我就知道,你记得我。你看见了是吗?当时你母亲已经没救了,你还有一口气。虽然我不太喜欢你们,但是念在旧情,我出手救了你一命。害怕吗?虞沧,我是一只妖怪······”乌叶捂住胸口,面色苍白,苦笑着。她的心一直在抽搐,痛得她手脚有些痉挛。春来被他支走了,今晚都不会回来。
“虞沧,这是你最好的机会。杀了我,就能阻止我,你不敢杀了我,以后发生什么你都没办法挽回了。”乌叶痛苦之中,抬头看向虞沧。虞沧躲在门口,满脸的恐慌和不知所措,很正常的反应,没被吓晕已经算意志坚强了。
金蟾的法力开始在乌叶的身体里流窜,把她五脏六腑都翻了个遍,企图冲破封印。她痛得两耳嗡鸣,苦不堪言,抽搐着跌倒在地。
“啊——”乌叶张口痛呼,用尽最后一丝神志把金蟾的法力往下压。可惜哪怕只是沉睡着的金蟾,如今的她也无力抵抗,她能感知到,他在袭击她的大脑,她的过去像一本书,被翻来覆去。
她果然在回忆里,看见了那个人。她看见了很多年前的大厦,看见了新开张的店铺,那个人就坐在店里,一双柔软的手,正在润洗茶具。
她看见了他的笑容,清淡如菊,温润如玉。
“乌叶——”虞沧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上前去把发生痉挛的乌叶死死按住。她痛苦地咬着牙,脖子的青筋涨得像要破裂,总穿着的条纹外套敞开,露出圆润洁白的肩膀,以及那些可怕的印记。
虞沧被吓得头皮发麻,一走神,乌叶的手就不受控制地去扯自己的头发。
看着乌叶已经痛苦的神情,虞沧慌乱无措,急急忙忙把掰开乌叶的手,把她抱了起来。怀里的乌叶痛得全身都在打颤,呼吸也紧促紊乱,长长的指甲抓破了虞沧的衣服,刺进了他的肉里。
恢复原形的春来站在大厦的天台上,紧闭双眼诚心祈求。各类鸟雀围着她站了一圈,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
“乌叶要死了!”
“乌叶叫春来放手!”
“乌叶说她累了。”
“春来不想乌叶死呢!”
“乌叶好可怜!”
“所以人类最坏了!”
“春来在哭呢。”
“·······”
一朵祥云飘飘荡荡,停在了春来旁边,祥云上站着一个高个子,高个子穿的人模狗样,长得也人模狗样。
人模狗样的貔貅心里对着这群雀儿呸了一口,他的目光放在遥远的东方,神情有些许落寞,问:“一切都结束了?”
春来摇头:“我不知道,我把自己的法力封住了,就无法预知吉凶,仅此一次。”
“那她的愿望······”
“失去的东西拿不回来,那她一天都不会甘心。”
“再等等吧,等到天亮了,我们就知道结果是什么了。”
貔貅伸出自己高贵的手,春来跳到他掌心,轻轻啄了啄:“乌叶说,如果她真的死了,请我替她转达她的谢意和歉意……”
一滴小鸟泪落在了貔貅的掌心。
“春来!春来!那个人类在叫你!”
“春来!春来,他们被困在大厦里了!”
“乌叶在那个人类那里!”
“春来!春来!”
一群飞上来的鸟儿叽叽喳喳地,七嘴八舌地实时播报。小燕子跳了两下,展开她的翅膀,正欲飞下楼去。貔貅拦住了她,“你封住了自己的法力,帮不到他们的。”
看着心急如焚的春来,貔貅吐了一口气,叹息着说:“罢了,再帮她一次吧。”说着,化成一缕青烟,飘到了楼下。
抱着乌叶走到一楼的虞沧还在用乌叶的手机打着春来的电话,大门已经关上了,他们根本出不去,乌叶已经完全失去意识,脸色苍白,浑身冷汗。
虞沧抱着乌叶,手指不自觉地抽搐着。
“没有接······没人接······”虞沧眼睛有点干涩,他伸手揉了揉,揉到眼皮发红。
他像神经质,不停地念叨着:“怎么办······怎么办······”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乌叶,暗自下了决心。
他不会让乌叶死的,绝对不会的。
虞沧轻轻放下乌叶,走到消防栓前,拿出了消防斧。
只要能触动防盗警报,外面的保安肯定会听到,门也能打开。到时候就可以送乌叶去医院了······
虞沧咬紧牙,拎着斧头走向大厅陈列着的的玻璃柜,玻璃柜里是一堆手表。
灯光在此刻又灭掉了,虞沧相较于第一次的恐惧,这次却是充满惊喜。他回头看向乌叶的方向,除了躺在地上的乌叶,他还看见了一个男人,他周围泛着一圈金光。
男人撕开了乌叶的衣服,惊得虞沧捏紧了手里的斧头。他没有抬头看虞沧,低声说:“医院是治不了她的,就算治得了,你又怎么向他们解释这个东西?”他的掌心下是乌叶的腹部,借着微弱的光,虞沧看清了乌叶胸口那些盘根交错的可怖暗紫色筋脉以及腹部上的奇怪图案。
“那些是······”虞沧头一回见到这样的情形,难免有点应激反应,起了些鸡皮疙瘩。
男人没有解释,他掌心升起一团光来,那一团光把乌叶全身都包裹上了,然后虞沧看见乌叶的四肢弯曲,长出毛发来,变成了一只从没有见过的动物。
“她暂时没事了,把她带回店里。”男人嘱托一句,站起来,个子怕是比江sir还要高一下。虞沧还没有看仔细,他整个人就倏地不见了。
电也没来,虞沧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把消防斧放回去,抱着变回真身的乌叶回到店里。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虞沧只能看见那个僵硬的模特背对着他,非常高傲。怀里有一坨暖烘烘毛茸茸的东西,虞沧动了动枕麻的手,动了动酸痛的脖子,低头去看。
是一只猫,个头比一般家猫大得多,红棕色的皮毛,一个又大又圆的脑袋,耳朵也是圆圆的,看上去很不好惹的样子。
他伸手戳了戳金猫的脑袋,小声说:“乌叶,乌叶,快醒醒,天亮了。”
金猫短而圆的耳朵动了动,大爪子在虞沧肚子上踩了踩奶,才睁开一条眼缝,像聊斋里的恐怖故事一样,张开口蹦出一句人话:“吵死了!”说完,翻了个身,把自己盘成一团,继续睡。虞沧十分不好意思,蹑手蹑脚地爬起来。总觉得心头萦绕着一股诡异地背德感。
为什么我那么像偷偷摸摸那啥的人?
虞沧悄咪咪地推开门看了一眼外面,还好,大家都是懒虫,没有七点钟就来开店的奇葩。他火速滚回了自己的店铺,坐在椅子上,开始思考人生。
昨天晚上,回到乌叶的店里,虞沧还是放心不下,想着自己反正也不出去了,还不如在这里陪乌叶待一宿,就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谁承想,金猫抱在怀里暖烘烘地,贼舒服,虞沧就这么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荒唐……实在是太荒唐了!”虞沧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睡眠不足的人神智总是不清醒,虞沧都开始怀疑昨晚的事情是不是一场梦。他最近太压抑,都出现幻觉了。
毕竟世界上,怎么会有妖怪?不是说好建国后不准成精吗?
虞沧捋了捋头发,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深思熟虑后决定再去服装店一趟。
毕竟还有很多事情没有问清楚:十八年前的意外、母亲和乌叶的关系、乌叶的秘密,这些事情都还是个迷,他必须搞清楚。
冷静下来的虞沧走到了店门前,乌叶和春来像平常那样坐在店里,乌叶正在吃药,春来怒气冲冲的模样,一见到虞沧,头发都要炸起来:“崽种!过来吃你春来奶奶一拳!”
虞沧突然想起来,她昨天好像说了什么要把自己捶出黄来的话。
乌叶是妖怪的话,那春来……
虞沧尴尬地咳了一声,站在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乌叶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劝说春来:“不急着跟他算这笔账,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解决呢。”
春来才作罢,没好气地对着虞沧冷哼一声:“下次有你好看的!”
“走吧,虞老板,跟我去一个地方。去之前,你要准备好东西。”乌叶随手从店里拿了件大衣,披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