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向日葵花田中央，阳光将程莉嘉的睫毛染成金色。这是她最后一次来到平行世界，每一秒都像沙漏里的细沙，珍贵得让她心痛。
“在想什么？”李方明从身后环抱住她，下巴轻轻搁在她发顶。他的呼吸拂过耳际，带着熟悉的温暖。
“在想……”程莉嘉转身望进他盛满爱意的眼睛，“如果时间能停在这一刻该多好。”
李方明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尖，左眼下的泪痣在阳光下格外明显。他的笑容还是那样温柔，“那就把今天变成永恒的记忆。”他说。
整个周末，程莉嘉都在贪婪地收集关于他的一切——他笑起来眼尾的角度，打电玩时微微蹙起的眉头，还有走在路上轻声哼唱的走调歌谣。这些细碎的温暖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切割着她的心脏。
周日傍晚，他们回到画室门口。暮色透过窗户斜斜地洒进来，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程莉嘉突然紧紧抱住李方明，把脸埋在他胸前。他的心跳声透过衬衫传来，那么真实，又那么遥远。
“怎么了？”李方明温柔地抚摸她的长发。
“就是……突然很想抱抱你。”她的声音闷在他胸口，掩饰着哽咽。
李方明轻笑出声，捧起她的脸轻轻一吻：“傻瓜，我们明天还会见面啊。”
程莉嘉没有回答，只是更用力地回抱他，直到呼吸间全是他的气息。最后她松开手，看着他倒退着走向楼梯口，笑着挥手道别。当他的身影消失在视野范围，泪水终于决堤而下。
储物间的镜子前，程莉嘉擦干眼泪，最后一次整理好表情。她对着镜中的自己轻声说：“该醒了。”当熟悉的气味迎来，她紧紧捂住脸，任由汹涌的眼泪从指缝间不断溢出。
盯着镜子看了许久，镜中的女孩眼神坚定，嘴角带着释然的微笑。程莉嘉举起画架，毫不犹豫地砸向镜面。
“哗啦——”
无数碎片落在地上，折射出千万个破碎的倒影。就像她曾经在两个世界间分裂的心，如今终于归于完整。
三天后，程莉嘉在宿舍楼下再一次见到李方明。他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见到她，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嘉嘉！我……”
“我们分手吧。”程莉嘉平静地说，声音轻得像一片落叶。
李方明愣在原地，下颌用力绷紧，“你怪我是应该的，不接电话不回短信我也认。可是你听我解释！你生日那天……”
“不只是因为那天。”程莉嘉深吸一口气，“你知道吗，我们就像两条平行线，看似相近，却永远无法真正相交。”
李方明的脸色瞬间苍白。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无力地垂下手臂。程莉嘉注意到，他捏紧了裤缝，手背上青筋爆起。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他不甘地挪开眼，“可是我，不想和你分开。”
程莉嘉没什么想说的，只留下一句，“谢谢你曾经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接着便利落地转身离开，没有回头。风吹起她的衣角，像一只即将飞走的蝴蝶。
接下来的日子，程莉嘉把自己完全投入创作。画室里常常只剩下她一个人，画笔在画布上涂抹到深夜。那些无法言说的思念与痛苦，全都化作颜料流淌在作品里。
两年后，毕业展上，她的《破碎镜像》系列获得金奖。画布上分裂的向日葵与交错的镜面光影，让评委们赞叹不已。签约画廊的那天，程莉嘉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夕阳将城市染成金色，突然想起那个永远停留在平行世界的少年。
又过了一年，深秋，程莉嘉正在画廊准备新展。她穿着沾满颜料的工装裤，头发随意地扎成马尾。当脚步声响起时，她头也不抬地继续忙活手上的事。
“嘉嘉。”
这个声音让她的动作一下停住。转过身，李方明站在门口，西装革履，手里拿着一束向日葵。时光没有在他脸上留下痕迹，只让那双眼睛更加深邃。
“路过看到海报，就想进来看看。”他走近她的画作，那是幅未完成的新作——空荡的房间里，一面破碎的镜子静静躺在阳光下。
心跳声大得仿佛整个画廊都能听见，程莉嘉淡淡地点了点头，“好久不见。”
她怎么能不明白，根本不是什么“路过”，李方明一直在关注她，而她何尝不是。
接过向日葵，道了声谢，程莉嘉继续工作。过了一会儿，身后再次响起李方明的声音。
“我……”
她回头，看见李方明喉结滚动，“我想告诉你一些事。关于当年……”
程莉嘉摇摇头，嘴角扬起温柔的弧度：“都过去了。”
“不，请你听我说完！”李方明急切地上前一步，“从高中开始，我就一直在看心理医生。家里的事，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是因为我不敢，怕你瞧不起我。所以这么多年，我一直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达感情。”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那天你生日，我准备了很久的惊喜，却在路上恐慌发作……”
阳光透过窗户，在两人之间洒下一地碎金。程莉嘉看着这个曾经让她心碎的男孩，突然发现那些疼痛早已化作成长的养分。她扭头看向那束向日葵，花瓣上还沾着晨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极了那个永远留在镜中世界的，最完美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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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