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捧在掌心宠的小女儿,一副目光坚定、眉宇间萦绕着成熟的模样,容夫人眼眶发酸。
“快起来!”容夫人搀扶起容悦,泪水没出息落下,对女儿道:“你说,娘听着。”
容悦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最后,抓住容夫人的手,道:“娘,您也知道,上京城的男子三妻四妾本就平常,女儿的身份不可能低嫁,唯有嫁给皇子,方能不给长姐丢脸,二皇子心性单纯,不通男女之事,妾室通房不存在,女儿及笄后嫁过去,就是王府的天,女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三从四德也压不了我。”
她又道:“秦家的卑劣手段层出不穷,丽妃诡计多端,万一设计毁我清白,我不得已嫁给六皇子,届时,才真正绝了容家的路,绝了长姐的路,女儿年纪小,帮不了家里,唯有婚事上自己做主,为自个儿赌一把,也为容家赌一把。”
世家大族的荣耀绵延,仅靠一人托举难如登天,靠的是几代人甚至几十代人的努力,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经历过流放,上过学堂,她同养在深闺中的女子不一样。
她不想嫁人后如笼中鸟一般困在深宅大院,一辈子仰仗男人鼻息而活,她有自己的梦想,她想像嫂嫂一样,自由自在追寻自己的梦。
前提是,选择权必须掌握在自己手中。
拥有足够的权利,就不会低人一等,便会拥有更多的选择。
嫂嫂说过,女子生于天地之间,从不比男儿差,女子一腔忠勇,从不逊于男儿,三从四德,不过是用来拴住女人的镣铐。
说到爱,她更想笑,追求爱的女子最终会活成世间最大的笑话。
长姐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吗?
因为痴心错付,害得父亲和大哥惨死,牵连容家满门流放。
长姐清醒后,后宫大权在握,活的不比任何女子差。
所以呀,权利才是女人最好的补品,女子活在世上,依靠的只有自己。
容亓得知赐婚一事,脸色阴沉。
容悦已经懒得解释,索性两手一摊:“我就喜欢二皇子,他单纯善良好拿捏,赐婚圣旨已下,说什么都晚了。”
容亓被气笑了,“你当真喜欢二皇子?京城贵女嫌他痴傻,人人避之而不及,偏偏你凑上去。”
容悦漫不经心道:“二哥久居朝堂,却也如那凡夫俗子般迂腐,我本以为二哥了解我,岂料,二哥竟说出如此言语。”
容亓脸色阴沉:“二哥官位虽低,却足以护你周全。丽妃若妄图算计,二哥必让她得不偿失,甚至牵连秦家一同遭难。你又何必赔上自己的一生?”
“何谓赔上自己的一生?二皇子当真如此不堪,竟令二哥如此轻视!”容悦霍然起身,眼神冷冽:“二皇子有陈大将军为倚仗,其母妃深得皇帝敬重,太后更是宸妃的表姑母,我若嫁过去,长姐于后宫之中方能游刃有余,应对丽妃,应对秦家,方能势如破竹。”
她凝视容亓一眼,嗓音微沉:“赐婚圣旨既已下达,二哥切勿口出不逊,辱及我的未婚夫婿,他在众人眼中愚钝,于我而言并非如此。”
言罢,她昂首阔步而去。
“你!”容亓面色阴沉,半晌后双手垂立,颓然瘫倒在椅上。
姜念无声叹息,想到赐婚圣旨已下,局面无法更改,且这是容悦自己的选择,家人应当尊重,她上前劝道:“事已至此,你何必疾言厉色,悦儿并非恋爱脑的小姑娘,她有自己的谋算,她已经长大了。”
“我知道,我只是恨自己没能力。”
“你已经很好了……”
姜念握住他的手,轻声安慰:“悦儿嫁给二皇子,不仅仅为了打消丽妃和六皇子的诡计,主要为了后半生自由。”
容亓不解,皱着眉看她。
姜念道:“悦儿性格无拘,若嫁给世家贵族公子哥,少不得受婆母搓磨,妯娌算计,还要忍受夫君三妻四妾,一辈子关在深宅大院相夫教子,她无法施展拳脚,不得憋屈死。”
容亓冷哼:“世上好男儿多的是,比如我,就不会纳妾,也不会阻止你外出施展拳脚。”
姜念嘻嘻一笑,双手捧着他的脸轻轻亲了一口,“世间女子哪有我这般命好,遇到你这么好的夫君,还遇到明事理的婆婆,护短的大姑子,懂事儿的小姑子。”
她嘴上说的好听,实则心里清楚,若无前期努力,容亓并非对她死心塌地,婆婆和小姑亦不会对她掏心掏肺,高高在上的大姑子也不会护短疼惜她。
身为穿书女主尚且艰难经历流放、忍受鞭笞、饥饿、寒冷,瘟疫,举一人之力护住全家,才能获取全家好感抱上大腿。
普通人不谋算,等着老天将幸福送到身边吗?
命运这种事儿,三分上天注定,七分靠自个儿打拼。
容悦为自己谋算,并没有错。
容亓被哄开心了,全身戾气瞬间消失殆尽,他握住姜念的手,轻轻贴近自己脸颊,道:“不会太久了。”
丽妃和秦家,不会存在太久了。
他生气,并非怪悦儿,只是恨自己官职低微,恨自己没有能力让妹妹有更多的选择。
更恨丽妃和六皇子,胆敢将馊主意打到妹妹身上。
左右妹妹未曾及笄,他要加快速度,跻身朝堂,成为人上人。
届时妹妹反悔,也不怕宸妃和陈家报复。
姜念小鸟依人般依偎在容亓胸口,嗓音柔和似水:“夫君,我明白,你生气是因为好不容易养大的白菜被猪拱了,我也心疼妹妹,嫁给这样一个……心性单纯的人,可我明白,我们应该尊重悦儿的选择。”
容亓低头,视线往她胸口瞥了瞥,目光邪肆,“我想拱白菜,可否?”
姜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