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乔嘉大脑飞速运转的时候，池清倒像是没注意到这个事，冷着声道：“站起来。”
乔嘉松了口气，老老实实地站起来，胳膊都不多动一下。
“……转过来。”
乔嘉转身面对池清。
属于记忆中的容貌并没有改变，依旧清俊。少年身姿如竹，穿着一件黑色冲锋衣，背着包，有些风尘仆仆。
她忍不住眼眶一热。
池清的眉眼不扬不垂，正打量着她，瞧见她欲哭无泪的模样，眼底浮现疑惑。
乔嘉发觉自己的反应超出了陌生人的范畴，在池清的视角，他们第一次见面。
于是她眨了两下眼，咧着嘴扬起一个笑脸，“你好。”
池清收回刀，盯着她，似笑非笑，“你不是知道我的名字？”
躲不过这个问题，乔嘉心里警铃大作，想办法糊弄过去，“其实……”
池清等着她的回答。
他面部棱角分明，但眼尾微微下垂，瞳仁清浅，看人总有种无辜的感觉，让人下意识地觉得他易碎。事实却恰恰相反，池清的性格和脆弱沾不上边。
乔嘉看着他的眼睛，失神片刻，然后移开了视线，低声道：“其实我喜欢你好久了。”
池清觉得面前这人的情绪波动也太大了，一开始看见自己时好像快哭出来，然后又高兴地打招呼，现在还莫名地失落起来。
哦，还自顾自地表白。
“我认识你？”
乔嘉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暗恋不行吗。虽然你不认识我，但我早就知道你了，一直在默默地注视着你，在你不知道的角落……”
她越说声音越小，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对劲，直接闭嘴。
这话听上去，她好像是个跟踪狂痴女。
池清水润的黑眸平静地看着她。
几句交谈中，他能感觉到她没有恶意，虽然说的话不太着道。
现在丧尸爆发，人人自危，在极端的环境下，人性的恶就更容易显露出来。遇上幸存者第一想法不是惺惺相惜，而是争夺生存资源。
所以他发现这里还有个人时便动刀了。确认完毕后，他说了句“随便”，转身去货架找东西。
乔嘉抬头看着他的背影，稍加一思索，跟了上去，“喂，‘随便’是什么意思啊？人家刚才和你表白哎，这么敷衍！”
池清看上去不想和她联络感情，这不行。她还得跟着他走，无论是死缠烂打还是撒泼打滚。
乔嘉在他旁边闹得厉害，在池清伸手去拿东西时，她就见机扶住他的胳膊来回摇，没有很使劲。
光是动手动脚还不够，加上言语骚扰：“你今年多大啦？”
“你之后打算去哪里啊？”
“呜呜呜呜可怜我这么一个人孤苦伶仃……”
“可不可以带上我呀？”
终于图穷匕见。
池清面不改色地继续寻找方便携带还饱腹的食物，直言：“不，带上你我有什么好处。”
乔嘉支起一边胳膊展示，“其实我很能打的。”
闻言，池清抬眼轻飘飘地瞥了一眼她。
乔嘉自己捏了捏上臂。
好吧，全是软肉，没有一点锻炼过的痕迹。但是她本来也不是力量型，无所谓。
池清盯着她，对方一副乐天派的样子，他微微皱起眉，“你这样，我感觉你活不长。”
他本来不用说这句疑似好心劝告的话。不知是因为对方过于自来熟，还是她没有什么危害，亦或是其他，他无法做到无视。
太没有防备心了。末世之中不安因子不只有丧尸，还有同类。
乔嘉注意到他眼里流露出的同情，勾起嘴角。
她能推测出池清经历得还不够多，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但真的遇见如同她这种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还是无法真正视而不见。
这怎么行。
乔嘉若有所思的模样被笑容冲淡，她双手合十，语气雀跃：“求求你啦，看我活不长的份上，带我一起走吧，好不好嘛。”
池清：“……”
好不要脸的人。
小卖部的面积不大，货架比较高，没有开灯格外昏暗，只有门外微弱的光源进来。
乔嘉的脸若隐若现，笑起来眼尾勾起，弯成一条缝，只露出中间一点瞳孔，看起来有些狡黠，却不会让人觉得不怀好意。
手中原本拿着的饼干落下，被人伸手抓住。倏忽响起塑料袋声音，池清眨了下眼，回过神。
乔嘉把饼干放进袋子里，疑惑地看着明显神游的池清。
池清表面一切如常，继续自己的搜刮任务，不再看她，语气平淡：“别和我撒娇，我们才刚认识。”
“撒……”
乔嘉老脸一红，重复这个词都做不到，几乎是气急败坏地给了对方一拳，“我哪有。”
她明明是死皮赖脸。
但是他这句话明显有让步意味，乔嘉得寸进尺：“那多认识几天了就行吗？”
池清揉了揉被她打的地方，感觉有点痛。
他无视乔嘉后面那句话，说：“我要去诺亚要塞。”
乔嘉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立马接道：“我也要去。”
丧尸爆发三个多月，已经够人类反应过来，并创建安全的地方了。但资源仍然有限，有官方管理的要塞只有三个，诺亚要塞是离他们最近的一个。
尽管如此，交通设施荒废，仅凭一双腿，还有考虑路途中的危险，能够成功抵达的人少之又少。要塞的容纳量有限，或许这也是一种残酷的筛选。
池清朝她看过来，神色认真，“你最好想清楚，死在半路的可能性很大。”
乔嘉不知道他这几分钟内想通了什么，愿意带上她。结果如她所愿，她当然不会错过机会，“那一个人死在路边的可能性不更很大吗，咱俩一起还能相互照应嘛。”
池清闭了下眼，似乎很无奈的样子，转头继续拣东西。
乔嘉在旁边好奇地盯着他。
据她所知，池清虽然性格好，但不是无脑圣父的性格，居然真的愿意带上她这个不知道是不是累赘的人，比她预想中花的时间要少很多。
就算是单纯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吧？
乔嘉有事就直接问了：“你怎么突然同意带上我。”
池清看都没看她，立马答道：“要是遇到丧尸跑不掉了就拉你垫背。”
乔嘉：“可恶，好歹毒的人。”
头上突然压了点重量，乔嘉把顶着的东西拿下来一看，是袋方便面。
池清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各种吃食。他又把一瓶水立在了乔嘉的头上，“别光愣着。”
乔嘉：？
她把水拿下来。前一会儿和丧尸你追我逃，确实感觉有点渴了，于是当即拧开喝了两口。
下一刻，一个白色塑料袋套到了她的头上。
乔嘉一手把塑料袋薅下来。
罪魁祸首已经向下一个货架走去，她追上去，“幼不幼稚啊！”
池清没理她。
乔嘉倒也没真生气，她边扒拉货架上的东西，边问：“你现在满十八岁了吗？”
池清侧头投过来一个疑惑且警惕的眼神。
乔嘉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是，我没有别的意思，真的。”
她先前不该立个痴女人设的。
“还差一个多月。”池清如实回答，没有深究原因。
乔嘉点了点头，和原世界的年龄差一样，池清比她小一点。
她看向自己中指上的戒指。任务完成没有明确的必要条件，只能等待。
说实话她对于在这里存活没有太大的底，之前虽然实训过野外生存，但原世界的文明与科技先进了不知道多少，最次的营养剂也能管一周，而不用像现在这样移动的途中还得考虑补给。
生产源都断了，残留下来食品一旦过了保质期，又是一波灭亡时刻，说是绝望也不为过，早死都是一种幸运。
如此想着，她的手伸向了一袋薯片，然后被自己的另一只手打掉。
过了一会儿后，池清找到她，“差不多了，准备走吧。”
乔嘉站起身，跟在他后面，有点激动，类似于即将去郊游的小学生。
现在是秋天，不冷不热的季节，值得庆幸，不然高温低温都是折磨人。
她看向站在旁边的池清，见对方也是一副悠哉游哉的样子，好奇问道：“你不紧张吗？”
池清自上而下瞥了她一眼，无所谓道：“有什么好紧张的，大不了就是死。”他勾起嘴角，“倒不如说挺好玩的。”
乔嘉竖起一根大拇指。她不害怕是因为她有后路，池清这样真是心态好，“哪里好玩了？”
池清笑了笑没接话，反问道：“你不是看起来也一点不在乎？”
乔嘉冒虚汗，在解释和糊弄中选择了恶心池清。
她娇嗔地划了池清一眼，嘟着嘴，一句话转了几个调：“还不是因为有你在我身边~”
池清似乎不忍直视地挪开了视线，转过头，言简意赅：“装。”
乔嘉：“那你忍住别笑。”
头顶的太阳渐渐坠落，直到斜阳洒在道路上，两个身影进入荒废的小镇。
零星的丧尸游荡在大街，不知道有多少藏在角落。
乔嘉下意识屏着气，身影藏在墙后，等着三三两两的丧尸走过去。
透过墙缝的余晖落在池清的眼睛上，他凝神注意着外面，过了一会儿，对旁边蹲着的乔嘉说：“走了。”
乔嘉一放松，干脆就坐在了地上，她长叹了一口气。
池清垂眸看着她，以为她要说什么泄气的话。
“这些丧尸都不用睡觉吗！”乔嘉用气音怒吼。
为了保存体力，得边走边躲着丧尸，他们走了半天，日暮西沉，才到达这里。乔嘉不太识路，她长这么大就没怎么离开过家乡。
乔嘉从塑料袋里摸出小饼干，边啃边揉自己的腿，还没揉几下，突然被池清拽着胳膊一把拉了起来。
她还以为池清见不惯自己这么懒散，惊讶地看过去，只见池清表情有些兴奋，盯着外面说：“把东西先全放在这儿，我们跑。”
乔嘉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距离百米之外，成群结队的丧尸往他们这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