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帆裹着浴巾出去,进房间前将它丢回沙发。
声控灯原先黯下去了,因走动又亮起来,像傍晚的夕阳,斜斜打上柜子把手。
床上女人曲起了一条腿,仿佛在邀请。
夏帆这才注意到,她的裙摆竟然高开叉到大腿处,十分精心的剪裁,差几分春光乍泄。
夏帆面红耳赤,慢慢攀上去。
没来得及出声,她被翻身压住,从背后。
这应该是她们所有情/事中最猛烈的一次,吻落在背上密密麻麻,手非比寻常的炙热。
热得夏帆近乎撑不住腰身。
而身后人总在她要下坠的时候稳稳当当捞住她,不过片刻又差点令夏帆失控。
宋时沅性格冷身体冷,平日需要温存许久才慢慢升热度。
有时候夏帆过了好几次她才会稍显暖意。
然而现在……
现在夏帆被翻回正面,瞳孔蒙着层薄雾,窗外一丝春色打在眼尾,看起来楚楚可怜。
她闭上眼,这是索吻的表现,但桎梏她的人没有落唇,只是继续。
继续刚才的迸裂。
两人鬓角都覆了汗,夏帆受不住想推开她,却乍然地,被咬住脖颈上的青筋。
她疼得泪花直冒,指甲陷进高开叉的裙摆。
不要了……
夏帆努力抬头,想求饶。
窗外暴烈的雨点拍打,狂风席卷。
宋时沅从车里下来,头发已然被吹乱。
她抬起头,整栋楼只有那间房亮了灯,虽然隔着窗帘什么也见不着。
但,一颗心慢慢的,沉沉的,就这么坠落了。
宋时沅是凌晨察觉到不对的。
京大准备开新校区,跟西川合并。
学校想把冷门乐器班的学生拨过去一些,宋时沅被派去办事。
她忙了整整一日,手机还满着电,到下半夜才抽空看,却发现夏帆没回消息,很少见。
宋时沅太疲倦的时候喜欢点烟。
她静静看它烧,一层烧到下一层。
烟灰还没烧完,手机嗡两声。
她以为是夏帆,没想到是沈知凝。
【夏帆今晚喝醉了,我已安全送她回家。】
这不就意味着……宋时沅腾地站起来,把隔壁埋头苦干的人吓一跳。
吓得不是她突然站起来,而是宋时沅何曾这么……情绪不稳定过。
“怎么了怎么了?”学姐熬了四天,精神十分脆弱:“有飞天大蟑螂吗!”
宋时沅神色一顿,察觉自己确实过于失态,拿烟的手藏于身后,平静地说:“没事。”
她把东西收拾好:“我出去一趟。”
外头刚下完雨,一股泥土的腥味,混淆着夜市小摊儿的烤肉香。
宋时沅无心注意,长裙拖拽在地,泥泞沾得裙摆湿透——也无心在意。
西川的地理位置鸟不拉屎,出租滴滴都不乐意拐进来。
宋时沅拎着裙摆走了将近两公里才打到车。
她的容貌太瞩目,司机忍不住透过后视镜观望,望见一双凛冽尖锐的眸。
路过的车灯盏盏刷过,女人的瞳仁亮起又黯下,说不出的压迫。
到家门口时,宋时沅其实很平静,她从容地拿钥匙,入锁,打开。
里面没有光,阳台那扇未关的窗户缝隙透入凉风,将沙发上的布料吹得鼓起。
那是夏帆的裙子,风乘着它软塌塌跌落沙发。
宋时沅此时才彻彻底底冷了心口,手熟练摸到总开关。
“啪嗒”。
整间屋子亮堂得干脆。
夏帆睡得正香,突然被道白光晃了梦境。
梦境到现实的过渡需要些时间,以致于宋时沅跟宋时汐对峙时,夏帆还没完全清醒。
她揉了揉眼睛,反应迟钝地坐起来,搞不清楚什么状况。
——直到在门口看见……宋时沅?
对方少有的狼狈,裙子脏得没法看,脚后跟还磨出些血,甚至已经干涸,变成暗红的痂。
“你……你咋出去了?”夏帆茫然得很:“大雨天你跑哪……”
她瞬间不敢作声了,因为此时,身边的“宋时沅”下了床,返身温温柔柔冲她笑。
面前两张一模一样的脸。
像复制粘贴,站一块儿夺目得头晕目眩。
不过夏帆觉得,自个儿此时头晕不太可能是因为被美貌冲击。
她虽迟钝,但脑子正常。
面前两个人,明显是……双生。
宋时沅没有提过双胞胎的事情,但能长这么像只会是双胞胎。
一时间屋内仅听得见树枝拍打玻璃的簌簌声,和略略露出的暗芒。
夏帆又困又累,尤其大腿和腰酸胀得厉害。
身体疼,思绪却不断。
早该想到的……宋时沅不会不回应她的吻。
更没有那么多不同的……
时间跳到三点,先说话的是宋时沅。
她嗓音十分低沉,语调平得漠然:“宋时汐,你胆大包天。”
宋时汐笑容不变,眼睫颤动着:“那还要感谢姐姐慷慨分享。”
宋时沅大概被气到了,竟然凉薄地笑出声,然后抬脚朝宋时汐走。
气势太吓人了,夏帆立即惊坐起,先安抚现场:“……是我的错!”
两人同时望向她,夏帆心虚地声音变小,讷讷道:“我今晚喝太多了……我……”
宋时沅打断她:“跟你没关系。”
夏帆呆住,这还能跟她没关系?!
“等很久了吧。”宋时沅重新看回宋时汐,隐隐要发作:“没有耐心了?”
她半垂的发丝都像凝了冰,夏帆觉得宋时沅不应该纹火山,该纹冰山。
“还行吧,不也等到了?”宋时汐抱起手,仿佛刻意的,指骨上有未清理过的痕迹。
宋时沅扫一眼,说:“你跟我的事单独谈。”
宋时汐的瞳孔变圆,很是无辜天真,不仔细压根看不出里头藏的锋芒与嘲讽:“我跟你什么事?哦对,你确实不能怪她。”
“她只是认错人而已。”女人转头对夏帆笑,缱绻又温和:“感觉可以吗?比起她?”
夏帆只想说祖宗你别出声儿了。
宋时沅冷着脸将目光投向床,双眼仿佛扫描仪,终于在夏帆乱糟糟的头发下扫出痕迹。
“话说你们不用点别的姿势吗?比如从背后?”宋时汐风轻云淡道:“那样看起来很舒服。”
就话音刚落的瞬间,宋时沅抬手打了她一掌,动作又狠又稳,干脆到甚至没有后座力。
宋时汐被打偏了头,和手主人一模一样的卷发像墨汁,随着动作划出弧线,恰好遮盖住巴掌印。
她顶着伤含笑侧目,恢复原本的姿态,那淡然自若的模样不像刚被打。
夏帆根本没想过会是这种场景,慌慌张张从被子里跳出去:“不要啊……”
她倒没刻意要护着谁,只是觉得三更半夜亲姐妹大打出手怎么都不妥。
可惜落在宋时沅眼里就是偏袒。
“怎么。”她狠声:“做一次就爱上了。”
夏帆讷讷地想辩解,宋时汐出声道:“跟我做之后,爱上了有什么稀奇?”
“闭嘴。”宋时沅又将矛头对回去:“滚。”
“明早七点她要打视频看你。”宋时汐勾唇:“请问姐姐,我该滚去哪里呢?”
宋时沅隐忍的怒火终于泄出些许,她寒声道:“喜欢挖墙脚就睡地上。”
说完就把柜子里备用的枕头被套丢出去,连同人一起,扫地出房。
门一关,外面的一切被隔绝,夏帆不得不单独面对宋时沅。
她很紧张,觉得该说点什么。
还是……等对方先开口?
夏帆惴惴不安地加重呼吸。
正纠结着,宋时沅听不出情绪的声音从静谧中传出:“上去睡觉。”
夏帆听话地回被窝,乖乖蒙住身体,然后用余光瞄对面女人。
结果撞见双漆黑的眸,黑得特别诡异。
其实,她还以为宋时沅打完宋时汐,那巴掌也会落到她脸上。
认错人,睡错人,简直荒谬荒唐,至极。
明明不久前,宋时沅还警告过她最好分得清。
那会儿夏帆还觉得宋时沅莫名其妙。
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分啊!
她踟蹰了会儿,还是认为要说点。
“对不起。”
宋时沅望她:“你道什么歉。”
夏帆摸不清她的意思,于是很诚恳地自行决定结果:“我明天搬出去。”
这段感情,或者说这段关系恐怕将要结束了。
然而——
宋时沅定定凝视她几秒,表情谈不上漠然,反正波澜不惊:“不用。”
夏帆又说:“那我把剩余的押金和房租给你。”
“……”
宋时沅似乎非常疲乏,抬手捋了捋快干的额发,掩盖住的火山被捋出一个小小山角。
她还是:“不用。”
夏帆望着火山发呆。
“与你无关。”大概是她的表情太疑惑,宋时沅总算解释:“不是你的问题。”
可这不人类荒谬吗……
夏帆难以置信:“所以我们……?”
还能继续下去?
宋时沅又沉默了。
她们的面容双双浸进明暗交接,相互静置许久,久到雨都停了,天也快亮了。
夏帆始终认为,宋时沅再……喜爱跳脱,也不可能接纳这样的事,她的占有欲异常强烈。
听着外面窸窸窣窣的鸟叫,宋时沅话锋一转:“远离宋时汐。”
不知道她们之间有什么矛盾,想来问题很大,否则亲姐妹处不成仇人。
可是宋时汐跟夏帆没恩怨,夏帆不敢妄下定论:“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越说声音越轻,到最后闭嘴。
因为宋时沅已然倾身过来,眼神属实不算和谐,甚至隐隐冒着火。
“看来她技术真的很好。”
女人用平静的语气说出最惊悚的话:“你喜欢什么姿势,她用的什么姿势。”
夏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