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班,沈雨青第一个出了公司,快步赶回家。
今天的地铁也很准时,等他走到小区门口,天还没有完全黑下去。
站在家门前,沈雨青习惯性掏出钥匙准备开门,心念一动,他又把钥匙攥在手心,塞回包里。
他抬手,敲了敲门。
门内渐渐响起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咔哒’一声,门开了。
“你回来了,青青。”男人站在门内,朝他温柔地笑。
“嗯。”沈雨青看他一眼,点点头,又错开目光。
“你在家干什么呢?”心情顿时好了许多,沈雨青把衣服脱下挂起来,又把问题抛给沈弥生。
“没干什么…”沈弥生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活像一只眼里只有主人的大狗。
见沈雨青不说话了,沈弥生又主动接上话头:“我洗了你的衣服,拖了地,冰箱里的食材不多了,你晚上想吃什么?”
“想给我做饭?”沈雨青把裤子一脚踩下来,扔到脏衣篓里。
他的语气似笑非笑,让人捉摸不透。
这是沈弥生正式回到家的第一天,就这么勤快。
男人停住,低头扫了沈雨青的腿一眼,又把视线转向别处,“这叫什么话…”
“那你随便做点吧。”沈雨青当着他的面把领带扯下来,衬衫也脱掉。
他就这么纯粹、不着一缕地站在沈弥生面前,沈弥生愣了下,‘腾’地转过身去厨房了。
见状,沈雨青掐腰挑眉,指着他放声嘲笑:“瞧你这点出息!”
洗完澡后,沈雨青穿了件真丝睡衣,踩着拖鞋,头发湿漉漉的只是拿毛巾随便擦了擦,就这么出了洗漱间。
倚在厨房的推拉门旁,他双手抱臂,歪头盯着厨房里的男人。
沈弥生炒着菜,翻动锅铲,心思却不在菜上,他瞧沈雨青一眼,对他道:“饭马上好,你等一会儿。”
沈雨青应了,两条白腿在沈弥生旁边晃荡,“老公来给我吹头发。”
他理所应当地吩咐着。
沈弥生给他的感觉,就像妈妈。
无所不会,无所不能。
他知道不该是这样。
明明他们两个都是从福利院出来的孩子,怎么沈弥生就那么会照顾人呢?
沈弥生在旁边,他总是很安心,从小到大相处这么久,这种感情到底是亲情还是爱情,他早已分不清,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想分清。
反正沈弥生总会帮他,他什么都不用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沈弥生根本不会拒绝他,他们只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天生一对罢了。
“好。”男人把菜盛到盘子里,又拿了个大碗扣在上面保温。
“走吧。”他跟在沈雨青身后,对他说:“把裤子穿上,等会儿该着凉了。”
沈雨青哼了两声权当回应。
房间里很静谧,只有吹风机的声音在呼呼响动,沈弥生粗糙的手指穿梭在沈雨青湿漉漉的发丝间,用暖风仔细地吹着他的头发。
沈雨青舒服地往后靠,整个人正好能窝进沈弥生怀里。
发丝被吹得饱满而蓬松,沈雨青被弄困了,又把手中的身体乳甩给沈弥生,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的伺候。
“给我抹。”沈雨青说。
于是那双手的掌心均匀涂满白色膏体,又开始在沈雨青的皮肤上抚摸涂抹。
沈弥生像对待精美的瓷器一样呵护着沈雨青。
小腿、腹部、胸膛、脖颈…皮肤逐渐被染上淡香,那双微凉的手终于离开自己的身体,沈雨青睁开眼睛。
“你的手好凉。”他擒住沈弥生的手指,不让他离开。
“这么凉…”沈雨青披上睡衣,探身上前,不爽道:“啧,躲什么呢。”
沈弥生被制止后退,没办法,只能腰部发力,维持着向后倒的姿势。
沈雨青仰着脖子,上身前倾,完全一副掠食者姿态。
干爽的发丝拂过脸颊,两片唇相贴。
“嘴巴也这么凉。”沈雨青眉眼弯了,沈弥生垂眸盯他。
温热的指尖摸上男人的唇,沈雨青点一点,对他说:“没关系,这些我都不在乎,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了。”
又在床上胡闹了一会儿,两人去吃饭,不出所料饭菜失了温度,沈弥生把盘子端到厨房,拿过去挨个热。
米饭颗颗晶莹饱满,沈弥生厨艺很棒,三菜一汤全都是沈雨青爱吃的菜式。
吃饭途中,沈雨青接到电话。
他看了眼屏幕,停了两秒,起身去屋里接。
关门声音响起的瞬间,沈弥生放下筷子,抬起一双漆黑的眼,阴沉沉地盯着屋内。
林格来电,沈雨青打开窗,点燃一只烟,这才按下通话键。
他焦虑的时候总想抽烟,只是最近很少焦虑。
沈弥生死了。算是彻底消失在他的生活中,解决掉了这个大麻烦,沈雨青进一步得到了陆家的认可。
下一步,就是和林格结婚,再生个健康的孩子,等到孩子做完基因检测,确认是他和林格的,沈雨青就能如愿以偿,正式成为陆家人了。
不管条件多么离谱,成为陆家成员的吸引力不可小觑,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身份。
一切看似都在计划中,顺利进行着。
可是,沈弥生死了、又活了。至少现在,他还呆在沈雨青身边。
出现了无法解释的变数,这很麻烦,这也许也是上天的旨意。有一瞬间,沈雨青甚至想要不就这样过下去吧,他在外应付林格和陆家人,把沈弥生藏到家里,只有自己能见到。
可行吗?答案明显是否定的。这样的日子并不属于他,工作、房子、人脉、甚至连衣物…没有一样是他自己的。
这是陆家送给他的见面礼,他不想和沈弥生再搬去住破破烂烂的合租房,不想失去陆家抛来的橄榄枝;同时,他也舍不得沈弥生,他需要沈弥生,不愿意也不甘心放他离开。
沈雨青拿起手机,女人在电话那头,情绪似乎很不平稳。
“你有时间吗?来我家一趟,有事跟你说。”林格道。
沈雨青抽了口烟,问她:“这么着急?什么事?你可以现在说。”
“不、不…”林格急急喘着气,情绪似乎很是崩溃:“快点…求你了,我现在怕得要死。”
挂断电话,沈雨青把烟熄灭,开门。
他和门外的巨大阴影默默对视了两秒。
“靠。你有病啊沈弥生,吓死人了。”心脏砰砰跳,沈雨青平静地骂他,把人撞开走出去。
“你离门这么近干什么,偷听我电话吗。”心虚起来的沈雨青话会尤其多,不仅对自己的问题视而不见,还喜欢抢先一步,指责别人,倒打一耙。
“抱歉。”沈弥生认错倒是认得很快。
“你先吃吧,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沈雨青一边说,一边开始换衣服。
“是林小姐吗?”男人问。
沈雨青模模糊糊地嗯了声,明显不想多谈。
沈弥生的表情一下子变淡了许多,他笑了笑,往沈雨青的方向走了几步,对沈雨青说:“胳膊抬起来,理一下衣服。”
沈雨青想都没想就举高手臂,听话照做。
沈弥生上前几步,双手穿过去,直接抱住他。
“能不走吗?”男人垂着脑袋趴在他肩上,声音沉闷。
“过一会儿就回来了,又不是见不到。”沈雨青拍拍沈弥生后背,“放开我。”
沈弥生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又道:“你喜欢林小姐吗?青青。”
沈雨青完全没想到会听到这种话,他无语地瞪大眼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怎么可能?都是逢场作戏而已,你疯了?”
沈弥生没再问下去,他摇摇头,又换了副说辞,“太晚了。”
男人像个高大的留守儿童,灯光在他脸上分割出不规则的明暗阴影,他说:“不想让你去,担心你。”
哪里晚了,九点多钟的临泽正是热闹的时候,这里治安很好,灯火通明,又不像他们老家,巷子老旧,路灯年久失修,街边黑得要死。
沈雨青不想跟沈弥生再解释了,男人总是这样,粘他粘得紧。
他的内心升起一股淡淡的烦躁感,越看沈弥生越像一只可怜巴巴,送主人出门又等待主人归家的大狗。
...搞得他都有点不想出去了。
林格到底能有什么事啊,真会挑时间。
于是沈雨青在出发前,踮起脚,亲了亲沈弥生的脸颊。
被这么一亲,沈弥生的表情又开始凝固,微微张开的嘴唇仿佛向外吐着呆傻的气泡。
盯着他这副笨蛋样,沈雨青乐了,趴在他耳畔轻声吹气说:“傻样,乖乖等我回来,给你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