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终端上跳动的倒计时,00:11:47的数字像烧红的铁钉钉进视网膜。
焦糊味更浓了,混着西蒙后颈渗出的汗酸味,在鼻腔里凝成刺人的颗粒。
“所有人分工明确!”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半度,尾音却发颤——这不行,得稳。
指甲掐进掌心,痛意顺着神经窜上来,“西蒙继续修复剩余数据碎片,卢峰和伊娃负责迁移关键资料,汉斯封锁所有外部连接端口。”
西蒙的转椅“吱”地碾过地面,他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指节在键盘上敲出连串火星:“这段内容提到了‘宿主协议’……”他突然顿住,屏幕蓝光在镜片上碎成光斑,“如果我没理解错,它描述的是如何将人类意识嵌入世界树的核心网络。”
我的后颈炸开一片鸡皮疙瘩。
三天前在星舰实验室,当我触碰那截泛着荧光的星之根时,脑海里闪过的那些蜂鸣般的代码,突然和“宿主协议”四个字对上了榫。
“这就是为什么我能唤醒星之根。”我脱口而出,喉咙发紧——原来我们早就是被标记的宿主,世界树要的从来不是摧毁,是吞噬。
“数据流量异常!”卢峰的声音像根钢针扎进嗡嗡作响的空气。
他的食指抵在显示屏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看这个波动频率,和去年斯隆在火星基地搞的虚假坍缩测试一模一样!”
我扑到他身后。
监控屏上,绿色数据流正像被风吹散的烟雾般扭曲,可卢峰调出的频谱图里,代表真实数据的红点仍在规律跳动。
“是假象!别上当!”卢峰猛地拽过伊娃的鼠标,“继续迁移,按原路径!”伊娃的指尖在触控板上翻飞,她耳后的银坠子随着动作晃出残影:“已锁定核心文件,还有237G需要传输。”
警报声突然变了调,像被掐住脖子的哨子。
汉斯骂了句德语,他的络腮胡沾着汗,正用力拍打着防火墙控制台:“外部连接端口被二次锁定!斯隆那杂种改了协议!”他抄起手边的螺丝刀撬开面板,金属碰撞声混着服务器的嗡鸣,“给我三十秒,我能——”
“叮”的一声,我的手机在口袋里烫得惊人。
斯隆的新消息跳出来:一张实时监控截图,画面里西蒙的额头抵着屏幕,卢峰的衬衫后背洇出深色汗渍,汉斯的螺丝刀悬在半空——连我攥紧的拳头都被拍得一清二楚。
照片下方是他惯用的花体字:“十二分钟够你们做什么?够我让你们的努力变成灰烬。”
“宿主协议的修复进度到89%了!”西蒙突然喊了一嗓子。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汗水顺着下颌滴在键盘上,“里面有段代码……和艾丽上周截获的暗网信息重叠!”
审讯室方向传来闷响。
监听设备里,艾丽的尖叫突然拔高:“你们不能关着我!我有权——”接着是金属撞击声,像是椅子被踹翻了。
汉斯抬头瞥了眼监控屏,骂道:“那女人在撞门!”
伊娃的手指顿了顿。
她盯着传输进度条(92%),又看了眼审讯室的分屏——艾丽的金发散成乱麻,正用肩膀撞向防弹玻璃,苍白的脸贴在上面,像条被困在鱼缸里的鱼。
“我去看看。”伊娃摘下耳机,站起身时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别——”我刚要开口,倒计时跳到了00:05:00。
终端突然发出刺啦的电流声。
菲利普的脸出现在监控屏上,他戴着标志性的黑框眼镜,嘴角挂着笑:“林博士,要试试真正的量子塌缩吗?”
卢峰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一把拽住伊娃的手腕:“别离开控制台!斯隆的攻击要来了——”
“滴。”
倒计时归零的瞬间,整间机房的灯光骤灭。
黑暗里,西蒙的键盘光像鬼火般明灭,我听见伊娃急促的呼吸,汉斯的螺丝刀当啷落地,还有审讯室方向传来的玻璃裂纹声——很轻,却像根细针,扎进这团混沌的黑暗里。
黑暗像浸了水的毛毯,闷得人喘不过气。
我的太阳穴突突跳着,能清晰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在寂静里,那声音大得像战鼓。
“艾丽!”伊娃的惊呼混着玻璃碎裂声刺进耳膜。
我摸索着去够终端的应急灯,指尖刚碰到开关,一束冷白的光就从审讯室方向劈过来——是伊娃举着手机,屏幕亮度调到了最高。
艾丽半张脸浸在血泊里,额角的伤口正往下淌血,她的右手还卡在防弹玻璃的裂纹里,指节因用力而泛青。
伊娃拽着她的后衣领,指甲几乎要掐进她肩膀:“你疯了?!”
“他们说……说只要我传三次坐标,就放了我女儿。”艾丽的声音像被揉皱的纸,带着哭腔。
她另一只手死死攥着胸前的银十字架,那是我上周在她桌上见过的,“第一次是火星观测站的光谱数据,第二次是月球背面的引力异常点,第三次……第三次就是宿主协议的加密密钥。”她突然抬头,血珠顺着下巴滴在伊娃的鞋尖,“可现在他们说,就算我传完所有,也不会放了莉莉!我要出去,我要去巴黎——”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巴黎现在全是星之根的触须!”伊娃吼得脖子上的青筋直跳。
她的手机在发抖,光斑在艾丽脸上晃出一片鬼气,“你现在冲出去,和自杀有什么区别?!”
“叮——”
电子音在头顶炸响,应急灯刷地亮起。
我眯着眼睛看向汉斯的控制台,他正用袖子擦着额角的汗,指节在键盘上敲得噼啪响:“外部通道切断了97%,但这个IP……”他突然顿住,络腮胡下的嘴唇抿成一条线,“用的是联盟最高权限账户,ID后缀是S-L-O-N-E。”
斯隆。
这个名字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我想起三天前在实验室,他拍着我肩膀说“林博士,你太天真了”时的笑容,想起他办公室墙上那幅《失乐园》的复制品——原来从一开始,他就给自己留了条能穿透所有防火墙的暗线。
“倒计时还剩四分十七秒。”卢峰的声音从服务器阵列后传来。
他正半蹲着检查线路,额发被静电炸得翘起,“自动重启程序已经激活,再拖下去,所有未迁移的数据都会被格式化。”
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备份在月球轨道的量子存储器里,但手动断开核心链接意味着要切断主服务器和备用阵列的最后一条物理连接——这是赌博,赌斯隆没在备份里埋后门。
“手动断开。”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断开后重新初始化,清除当前缓存。”
西蒙猛地抬头,眼镜滑到鼻尖:“会损失至少15%的宿主协议数据!”
“但我们有三天前的镜像备份。”我盯着他发红的眼尾,“斯隆要的是实时数据,他等不及镜像同步。”
西蒙的喉结动了动。
他转向终端,手指在确认键上悬了三秒,最终按下。
服务器阵列发出沉闷的轰鸣,像头被激怒的野兽。
汉斯冲过去按住晃动的控制台,金属支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伊娃仍抓着艾丽的手腕,后者突然安静下来,血珠滴在地面,在瓷砖上晕开暗红的小花;卢峰扯掉一根烧焦的数据线,火星溅在他手背,他却像没知觉似的,继续检查下一根。
“还剩三分零五秒。”
“断开完成。”西蒙的声音发颤,“正在初始化……进度37%。”
“外部攻击减弱了!”汉斯突然喊起来。
他的手指快速划过监控屏,“那个S-L-O-N-E的IP在跳变,像是……像是在找新的入口!”
“初始化进度59%。”
我盯着墙上的电子钟,秒针走得比心跳还快。
艾丽突然挣开伊娃的手,她踉跄着扑到我面前,血污的手抓住我衣袖:“林博士,求你告诉我——世界树到底从哪儿来的?为什么选中我们?”
“还剩两分十七秒。”
我望着她眼底的恐惧,那和我在火星基地见过的幸存者眼神一模一样。
喉咙像塞了团烧红的炭,我说:“三天前,我在星舰实验室摸到星之根时,它在我意识里放了段影像……”
“初始化进度82%。”
“够了!”伊娃拽住艾丽的胳膊往回拖,“现在不是讲故事的时候!”
“还剩一分钟整。”
终端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
西蒙的脸在蓝光里白得像纸:“初始化被劫持了!斯隆在注入病毒——”
“手动终止!”我扑到他身后,指尖几乎要戳穿屏幕,“按F12强制退出——”
倒计时归零的瞬间,整面服务器墙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
我踉跄着扶住桌角,看见西蒙的终端屏幕突然黑屏,然后跳出一行猩红的字:“你输了,林博士。世界树已接管你的主机。”
血液在耳中轰鸣。
我盯着那行字,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所有人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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