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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别害怕

作者:晒星星的鹿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余楸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赶到县医院的。


    她只记得原朗的车开得飞快,窗外的景色连成模糊的色块。她死死攥着安全带,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耳边嗡嗡作响。


    “会没事的。”


    余楸没有回应,只是盯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树影,眼前浮现出父亲佝偻着腰在蟹塘边忙碌的身影——他总说腰疼,她却从没放在心上。


    车子一个急刹停在医院门口,余楸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进急诊大厅。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刺得她眼睛发酸。


    “妈!”


    她一眼看到坐在长椅上的母亲,扑了过去,“爸呢?他怎么样了?”


    母亲红着眼眶拉住她的手:“在手术室,摔断了腿......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但......”


    余楸双腿一软,险些跪在地上。男人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肩膀,温热的手掌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令人安心的温度。


    “我去办手续。”他低声说,轻轻捏了捏她的肩。


    “别怕。”


    看着原朗走向前台的背影,余楸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她蜷缩在母亲怀里,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都怪我......我要是多关心爸一点,早点带他检查腰......”


    “傻孩子,”母亲抚摸着她的头发,“你爸那是老毛病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万幸,手术很顺利。


    父亲被推出来时还清醒着,看到余楸通红的眼睛,虚弱地笑了笑:“哭什么,你爹我命硬着呢。”


    余楸想笑,眼泪却掉得更凶了。


    等父亲睡下,已是深夜。母亲坚持要留在医院陪护,催着余楸回去休息。


    “我送她。”


    原朗不知何时站在了病房门口。


    医院后花园的长椅上,余楸沉默地望着月亮。夜风微凉,吹散了她额前的碎发。


    “喝点热的。”


    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递来。


    余楸抬头,对上原朗疲惫却温柔的目光。她这才注意到他的衬衫皱巴巴的,眼下泛着淡淡的青色。


    从接到电话到现在,他一直陪在她身边,连口水都没喝。


    “谢谢。”


    她接过牛奶,温热透过杯壁传递到掌心,“你也休息一下吧。”


    原朗在她身边坐下,肩膀轻轻挨着她的。


    “这是我第几次见你哭了?”


    “第三次?”


    余楸下意识摸了摸红肿的眼睛,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在这个男人面前哭的场景。


    “很丑吧。”


    她记得原朗当时是这么评价的。


    “不丑。”


    “就是......看着心里难受。”


    难受?他吗?


    余楸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份突如其来的心疼。


    “我八岁那年,妈妈也是这样躺在医院里。”


    余楸心头一震,握紧了手中的杯子。她转头,迎上男人坦然的目光。


    她对于原朗家人的了解,仅止于那个有钱却不管他的爸爸,和管他却忙碌的后妈。


    她不是没有好奇过沈却为何会成为原朗的后妈,但终究没有开口去问。


    太冒昧了——她没有资格去问。


    余楸没有想过,原朗会主动提起他的妈妈。


    ——因为她。


    “她是个律师。”男人继续说,目光落在远处,“专门帮穷人打官司的那种。”


    “那天她刚从邻县回来,为了一个被化工厂污染的村子......”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余楸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在山路上出了车祸。”


    原朗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救出来的时候,她手里还攥着案卷。”


    余楸的心脏猛地抽痛起来,听到父亲出事时那种天崩地裂的感觉扑面而来。


    而原朗当时才八岁,她不敢去想。


    “我恨过她。”


    “恨她为什么总是为了别人不顾家,恨她最后一次出门前,连个拥抱都没给我。”


    “但我现在很后悔。”


    “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没能理解她,支持她。”


    余楸的眼泪涌了出来。


    她慌忙低头,不想被他看见自己哭。但一滴泪还是落在了两人之间的长椅上,在月光下闪着微光。


    “余楸。”


    原朗转过头,伸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别哭。”


    他的指尖温热,带着薄茧,触碰到她皮肤的瞬间,余楸感觉心脏像被电流击中。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男人深邃的目光里盛满了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后来我长大了,”他收回手,声音低沉,“去看了那个村子。化工厂搬走了,村民们喝上了干净的水,孩子们在新建的学校里上课。”


    余楸突然明白了什么。


    “所以你才会来晨阳村......”


    “嗯。”


    原朗轻笑一声,“很傻是不是?”


    “我那时候觉得自己也能成为像妈妈一样的超人。”


    “不傻。”


    余楸摇头,声音哽咽。


    “一点也不傻。”


    她想起原朗熬夜帮她算的账,想起他为村里争取的每一个项目,想起他站在村民大会上说的那句“我来担责”。


    原来这一切都有迹可循。


    “你知道吗?”


    原朗突然凑近,呼吸拂过她的耳畔,“你跟我妈很像。”


    “一样固执,”他的声音带着笑意,“一样爱管闲事,一样......”


    “让人放心不下。”


    “我爸比我妈小五岁,跟我妈结婚那年,他29,我妈34。”


    “听沈姨说,我妈拒绝过我爸很多次。她总是觉得,自己的时间不够,不够她去帮助更多的人。所以跟我爸结婚后,他们相处的时间很少。”


    “但我爸是个傻的。哈。”


    原朗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俏皮。


    “他就这样等着我妈回家,等着我妈有空陪他谈一段为期几天的恋爱然后再离开。”


    “就连我的出生,都是个意外。”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妈去世之前,基本上都是我爸在照顾我。一个公司的老总回家就变身成超级奶爸,太搞笑了不是吗?”


    “所以我想,他后来不管我,大概是因为看见我,就会想起我妈吧,想起那段他努力守护却抵不过不可抗力的爱情。”


    余楸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听着。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对面前这个男人的了解太少太少。


    他可以是一位恣意的骑士,但他的内心住着一个小公主。


    ——一个需要关心和理解的小公主。


    余楸贪心了一次。


    她还想再多知道一点,一点点。


    “那个......”


    “你妈妈的事,沈姨知道吗?”


    “知道。”原朗靠回长椅,“她是我妈妈的学生。”


    “啊?”


    “你好像……很惊讶?”


    “沈姨接手了我妈没完成的案子,后来......”原朗耸耸肩,“不知怎么的就成了我后妈。”


    “当然,没有什么狗血情节。我也不是什么被虐待的少爷。”


    “别担心我。”


    余楸撇过脸去:“谁担心你了。”


    “没有吗?那我就难过了。”


    原朗笑了,眼神温柔。


    “余楸。”


    “爱你的人,即使离去,也会在天上一直看着你,守护你。所以,不要担心,不要害怕。”


    “你还有很多时间去被爱、去爱他们。”


    夜更深了。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像一层柔软的纱。


    这个平日里冷硬强势的男人,此刻竟显得如此脆弱又温柔。


    “原朗。”


    她轻声喊。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原朗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掌心温暖干燥,包裹住她微凉的指尖。


    余楸没有抽回手,任由心跳在胸腔里疯狂鼓噪。


    回到病房,母亲已经睡着了。余楸轻手轻脚地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月亮。今晚发生的一切像梦一样不真实——原朗的坦白,他的温柔,还有那双轻握住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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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她摸出手机,犹豫了很久,还是发了一条消息。


    【到家了吗?】


    几乎是立刻,手机亮了起来。


    【刚到。怎么还没睡?】


    余楸咬着唇打字。


    【睡不着】


    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提示闪了很久,最后发来的却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别想太多,有我在】


    【明天早上给你带早餐,想吃什么?】


    【你还要开车来吗?太麻烦了】


    【不许拒绝】


    果然,又变成那个霸道的少爷了。


    【随便】


    【抱歉小姐,没有随便这个选项】


    她忍不住笑了。


    【那就......小笼包吧】


    【好。睡吧,别胡思乱想】


    余楸把手机放在胸前,感觉心跳慢慢平静下来。窗外的月亮依然明亮,就像原朗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她。


    这一夜,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人牵着她的手,走过晨阳村的每一条小路,看过蟹塘的每一次日出。那人的手掌温暖有力,背影挺拔如松。


    她知道那是谁。


    *


    一连五天,原朗每天早上都来给她送早餐,拉风的跑车和出众的外貌让县医院三楼某个不起眼的病房变得有人气起来。


    余楸觉得,自己似乎也陷入了某个话题的中心。


    她不止一次听到,值班的小护士夸赞原朗的帅气和负责,甚至还说……


    “羡慕那个女孩子有这么好的男朋友。”


    男朋友吗?


    好像……误会了呀。


    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尽,余楸搭着林书记的车回到晨阳村。好几天没回来,她心里惦记着蟹塘——天气这么热,不知道螃蟹有没有受影响。


    “秋秋,别太担心,”林书记停下车,“你家塘子有人看着呢。”


    余楸一愣:“谁啊?”


    林书记神秘地笑了笑:“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带着满腹疑惑,余楸快步走向自家蟹塘。晨光中,塘边的芦苇轻轻摇曳,水面上泛着细碎的金光。远远地,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蹲在塘边,动作僵硬地往水里撒着什么。


    原朗?


    她屏住呼吸,悄悄靠近。


    男人穿着一件明显小了一号的旧T恤——那好像是她的父亲的工作服——紧绷绷地裹在他身上,勾勒出结实的肩膀线条。裤腿卷到膝盖,露出修长的小腿,脚上蹬着一双明显不合脚的雨靴,走起路来啪嗒啪嗒响。


    最滑稽的是他的动作。每次有螃蟹靠近,他就跟触电似的往后跳,嘴里还念念有词:“走开走开!别过来!”


    余楸捂住嘴,差点笑出声。这个平日里冷峻自持的男人,此刻像个受惊的兔子,一边战战兢兢地撒饲料,一边警惕地盯着水面,生怕螃蟹爬上来夹他。


    “啊!”一只螃蟹突然从水草里钻出来,原朗吓得往后一仰,差点跌进塘里。他手忙脚乱地稳住身形,对着那只耀武扬威的螃蟹咬牙切齿。


    “我警告你啊!你再嚣张,小爷今晚就把你蒸了。”


    所以他眼下越来越重的黑眼圈,是因为一直在帮自己照看蟹塘。


    哈,她昨天早上还嘲笑他来着。


    心脏像被温水浸泡过一般,又暖又涨。


    “要这样撒。”


    她轻轻走上前,从背后握住男人的手。


    “饲料要均匀地撒在浅水区,”她引导着他的手,声音轻柔,“这样螃蟹才不会扎堆抢食。”


    原朗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他僵硬地任由她摆布,声音发紧:“你、你怎么回来了?”


    余楸倒是第一次在这个男人脸上看见这种表情。


    尴尬的,紧张的,好像,还有点害羞的。


    于是,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了。


    “想、想蟹塘了。”


    嗯,这个答案,应该能糊弄过去吧。。


    原朗低笑一声,转过头来看她。


    晨光中,他的眼睛亮得惊人,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水珠。


    “余楸。”


    “欢迎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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