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剧烈地抖动下,那只凤头发钗“吧嗒”一声从林苏禾发间滑落,砸在地上。极度的恐惧已经使她整个人完全僵住。
正在戏台上查看机关的姜莱,听到了后台发出的动静,猛然一回头,果然林苏禾并不在自己的身后。心中预感不妙,她拔腿就朝着发出声音的后台跑去。
刚迈进那幽暗的房间门,只见一道惨白的光从门外斜射进来,恰好拢住呆坐在镜前的林苏禾,光与影子此时像是给她披上了一件诡异的戏袍。而林苏禾正死死地盯着镜子中的倒影,眼角竟然滑落出一滴血泪!
“苏子!快闭上眼睛!别看那镜子!”姜莱冲着林苏禾大喊,但是林苏禾似乎完全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姜莱一把上前捂住林苏禾的眼睛,将她冰冷僵硬的身体死死搂在怀里。
“苏子,是我!我来了!别怕……别看……”姜莱感觉到林苏禾身体在剧烈的抖动,气息微弱,神智全无。
“苏子……苏子醒醒!看看我!”姜莱松开手,捧住林苏禾的脸,直视那双空洞失焦的眼睛,试图唤回她的神智。
姜莱尝试将林苏禾摇醒,林苏禾依旧没有任何反应。眼角的血泪愈发红艳刺目。
情急之下,姜莱瞥见旁边的凳子,她猛地抄起——
“哐啷!!”一声震耳的巨响,木凳被狠狠砸在镜面上,整面玻璃瞬间炸裂,碎片如雨一般飞溅开。
姜莱看也不看,丢开凳子,扑向瘫软倒地的林苏禾。
终于,她那瞪圆的眼睛缓缓闭上了,整个人瘫软在姜莱的怀里,昏死过去。
“哎哟我的老天爷!作死呀你们两个!大半夜不睡觉折腾什么幺蛾子呢!”守夜的贾侩被巨响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一看到满地狼藉的碎玻璃,他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狠狠一拍大腿:“哎——呀——!这……这镜子可是黄府的东西,头一天你们就给砸了?!明天怎么跟主家交代?!要了命了!你们两个扫把星!赶紧给我滚!滚出去!!”
姜莱紧紧抱着昏迷的林苏禾,抬头急忙解释道:“贾叔,不是我们!是一只大耗子,刚窜出来一只野猫追它,扑腾的时候撞翻了凳子,这才把镜子砸了。您瞧,苏子就是被那老鼠和猫吓得晕死过去了。”
贾侩半信半疑,凑近掐了掐林苏禾的人中,毫无反应,只能啐一口:“呸!两个野丫头,命贱胆子也小!猫鼠打架都能吓晕过去,比那千金小姐还要娇气!”
“贾叔,我一个人搬不动她,求您搭把手,先给她抬回房间吧。”姜莱恳求道。
贾侩一脸晦气,骂骂咧咧:“真是倒了血霉!早叫你们老实睡觉偏不听,惹出了祸事!明晚可是给黄老爷唱寿戏,出半点岔子,班主扒了我们的皮!”嘴上抱怨着,却还是上手帮忙抬起了林苏禾。
两人把林苏禾送回房间安顿好。贾侩转身要走,又像是想起什么是的折返回来,恶狠狠地警告:“听着!今晚的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谁也没出去过,什么耗子野猫,统统都没见过。嘴巴都给我闭严实了,要是让班主知道了……咱们仨都吃不了兜着走!”
此时姜莱已经毫无困意,她摸了摸林苏禾的手,冰凉异常,忙替她掖紧被角。自己则拖过一张凳子,守在床边。
天色渐渐明亮,卯时刚至,院子外便隐隐传来人声喧闹。姜莱这才惊觉,自己竟然这样坐了一整夜!她起身活动几下僵硬的筋骨,推门走到园子中。
“收拾妥当的都过来用饭!主家送来了好些吃食!”小乙站在台阶上,扯着嗓子吆喝。
清晨的凉风灌进衣服里,姜莱顿时觉得腹中空空。她盛了一碗热粥,一边小口喝着一边问小乙:“贾叔人呢?怎么不见他?”
小乙苦着脸,朝远处的一间屋子努了努嘴:“补觉去了!天没亮透我起来解手,就被贾叔逮住,硬是让我守在这,说是卯时之前,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许开门放人出去。”边说还边揉揉眼睛,满脸都是没睡够的委屈。
姜莱也没多问,另外盛了一碗粥,小心翼翼地端回房间,想着等林苏禾醒了让她喝了,暖暖身。
刚迈进门槛,却见林苏禾已经醒了,正撑着准备下床。姜莱赶紧放下手里的碗,上前搀扶。
“我……我记得是在后台……好像……看见个倒挂着的人影……超级吓人……是你把我弄回来的?”林苏禾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像是灌了铅,昏沉得厉害,太阳穴突突地疼。
“别急着下床。”姜莱将林苏禾摁了回去。
转身端起那碗粥,说道:“喝点粥暖暖胃。”
林苏禾正好觉得肚子空空,没几下便全部喝完。
“那个人影太恐怖了,当时我想跑,两只脚完全不听使唤,她就一直在我耳边跟我说,让我代替她在那个舞台上唱下去……”林苏禾一边说一边裹紧被子。
为了避免让林苏禾感觉到更加害怕,姜莱并没有跟她说,昨晚见到她时她异常的表现,只是说看到她在镜子面前昏睡过去,她和贾侩便把她抬了回来。
林苏禾点点头,正准备从床上下来,刚侧身,突然觉得大腿似乎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她掀开被子一角,那支凤头发钗竟赫然躺在她被子之下!!
两人瞬间僵住,一股寒气从脊椎骨往上窜,这东西,什么时候跟到这里来的?姜莱和林苏禾惊恐地对视一眼。
“这……会不会是那位角儿落下的道具?”林苏禾声音发飘,试图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姜莱盯着那支发钗,缓缓摇头:“说不准……既然它找来了,怕是扔不掉的。你暂时收着吧。”
林苏禾心有余悸地点点头,默默将那支凤钗收进了随身的斜挎包里。
为了确保今晚寿宴演出的万无一失,用过早饭,班主章玉响便召集众人,开始紧锣密鼓地排练。
头一出便是那请柬上明明白白写着的《龙凤呈祥》,林苏禾扮演孙尚香。她刚一站定,那唱腔身段、台步眼神,竟如同早已刻在骨子里一般,信手拈来!这分明……就是昨晚梦中那出索命的戏!
除了寿宴指定的《龙凤呈祥》、《目莲救母》和《钟馗嫁妹》,章玉响又加排了几出热闹的戏码。其中一出《凤还巢》,由姜莱饰演程雪雁。更巧的是,这出戏的身段和唱词,竟然也分毫不差地复刻了她昨晚梦中所得!
在黄宅另一处房间里,季若桐一觉睡醒,发现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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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已经在麻利地叠被子。她猛地想起今早还要去给黄夫人梳妆!
可……可昨晚那惊魂的一幕仿佛还在眼前!再去,岂不是自投罗网?季若桐心里七上八下的,忍不住低声问:“知云……你说,咱们还去夫人哪儿吗?”
知云手上动作不停,脸上却毫无波澜,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差事:“夫人难得赏识我们,自然要尽心伺候,岂能怠慢?”
不对劲……从昨晚起夜去采那什么鬼露水开始,知云就像是换了一个人!眼神、语气、连走路的姿态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陌生。
“知云……你没事吧?是不是……昨晚吓到了?”季若凑近知云,满脸担忧,她疑心知云昨晚是不是吓丢了魂。
知云像是才注意到她的目光,抄起手边的鸡毛掸子,轻轻抽在了季若桐的胳膊上:“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起来!耽误了时辰,夫人怪罪下来,你我可都担待不起。”
“哎!这就起!这就起!”季若桐连忙应声。
今日是老爷寿辰,整个黄府早已热闹非凡,仆役们脚步匆匆,各司其职。
再次站在黄夫人的房门外,季若桐只感觉后背已经被汗打湿,指尖冰凉。她下意识伸出手,死死攥住知云的衣角,并且左右观望,看管家是否就在附近。
知云却完全没有搭理她,径直走上前,敲了敲房门:“夫人,奴婢们来伺候您梳妆了。”
“进来吧。”
两人躬身垂首,快步走进内室,季若桐将盛满热水的铜盆轻轻放在一旁,心却提到了嗓子眼。
出乎意料,黄夫人并未如季若桐料想的那般发难,她神色如常,仿佛昨晚那骇人一幕从未发生过……有了昨天的经验,今天的洗漱过程十分的顺利。
最后,黄夫人坐在梳妆台上,知云站在身后为她梳妆。季若桐对此感到十分奇怪:正常不应该是黄夫人看到两人的到来,惊声尖叫,紧急呼喊管家,让人把她们俩捆绑起来,然后扔下鱼塘之类的……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她手里拿着的一支珠花竟然一不小心掉落到地上。
“夫人恕罪!”季若桐慌忙道歉,立刻弯腰去捡。
就在一瞬间,季若桐看到镜子里的黄夫人,她的脸……不对!那镜子里清晰映出的分明是知云那张清秀的脸!
季若桐猛地抬起身子,惊骇地看向正在梳妆的黄夫人,眼前所见,依旧是那张肤白如雪的熟悉面孔,与昨日并无二致。
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里衣,她强迫自己镇定,装作在妆台上寻找另一枚珠花。
趁此机会,她的余光再一次看向铜镜,这一次,她真切地看到了镜中映出的确实是知云的脸!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
她屏住呼吸,借着整理珠花的动作,及其缓慢地将视线从镜中移开,转向了……站在黄夫人身后那个正在梳头的“知云”。
铜镜的反射角度有限,她反复尝试了好几次。然而,当她的目光真正地落到了“知云”身上时,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那哪里是知云?分明是一个穿着知云衣服,梳着知云发髻,脸上涂着惨白油彩,两颊画着诡异红晕,嘴角咧着僵硬笑容的纸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