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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帝王之见

作者:布衣祺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宏宇帝已经负着手,兴致盎然地去看画作了。


    说来宏宇帝虽然是帝王,但是琴棋书画俱是一流,对于书画的鉴赏,委实是不需要别人进行技术讲解与培训的。


    他自然看得出来好坏,对于享有丹青盛名的弟弟,其惯有的笔力意境,也都是十分熟悉和了解的。


    可是他看着看着,一股异样涌上心头,不由向旁边的骆远望过去,却见骆远同样,目光里充满了震惊与好奇。


    两个人不由就相互探讨起来了。


    “你看这里,”宏宇帝指着那块浓墨重彩的石块,“怪石嶙峋,不该是搭配兰竹吗?”


    “而且还是占据了主位,花王牡丹偏安一隅。”


    “这牡丹看着单薄,但傲骨天成,足以雄视天下。”


    宏宇帝目不转睛盯了半晌,对骆远道:“你猜这颜色,若是正红,对着苍岩厚土,何等撼人心弦!”


    平清王冷不丁一声赞叹:“陛下心有灵犀,正是一株正红,区区野生单瓣牡丹,尽显王者之风!”


    宏宇帝摇摇头继续往下看,他对那句心有灵犀有丁点忌讳,他是谁,坐掌天下的九五之尊,和一个出妾,与一个种花女,有什么心有灵犀!


    但是震撼还在后面。


    已经不是用语言探讨了,宏宇帝与骆远各自沉迷其中,啧啧惊叹手舞足蹈。


    待看到最后一帧,茅屋农舍一丛牡丹盛放阶前,与之前的大者为王高高在上邻水俯瞰,高下相应,意境深远,再回观之前的千姿百态,不由得心潮澎湃拍案叫绝。


    “真是绝了!”骆远一改固有的温润斯文,高声大叫道,“如此意境!如此千回百折姿态横生!白纸黑墨已然独步古今艳压天下,若真的姚黄魏紫雪白豆绿,何等活色生香美不胜收!”


    骆远深深一揖告罪道:“启禀陛下,清平王爷,如此牡丹正惊艳天下,不才却在深宫论画坐井观天,实乃扼腕之恨平生之憾,臣下这就轻车快马,赶往谢氏药庄牡丹苑!”


    说完也不待宏宇帝同意,转身一溜烟地就走了!直惊得一众宫人目瞪口呆!


    宏宇帝也有些愣神,待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一时羞恼,却也发作不得,只低喝了一声:“这个骆远,简直是个画疯子!”


    清平王呷了口茶,笑微微地过来:“骆先生如此御前失态,倒是让臣弟暗喜,看来臣弟笔力画工,一洗前尘,突飞猛进了。”


    宏宇帝忍不住指着点评道:“你这帧图,一气呵成未有断笔,所作之花,之屋舍农具,却是活灵活现栩栩如生,当真是鬼神之作啊!还有这里,取的是风拂花过的动景,虽没有寻常的叶脉反转,也没有颜色渐变,但确实姿态横生如在眼前,这只小蝴蝶,”宏宇帝点着画卷上的轻薄墨痕,“也是绝了!分明无二笔,却是画龙点睛的精准,由此想见,清平你作画之时,何等物我两忘神哭鬼泣啊!有这数十帧连绵不断的牡丹图,清平你,在丹青史上,你称我大周朝第二,就无人敢称第一了!”


    清平得此赞誉,五体投地跪拜谢恩。


    宏宇帝挥手让他起来,不由再次伸手轻轻抚摸手下的丹青,他是一个如此有艺术鉴赏和艺术灵感的帝王,此时看着这别具特色的空前牡丹图,内心微微叹了口气。


    他极目湖上烟波,暗暗地想,那些牡丹,此时此刻,就正活生生地开放在这世界的某个角落,只可惜他,却只能坐而论画了。


    骆远那厮可以火烧屁股心急火燎地跑去一睹为快,而他身为帝王,却是不能。


    那些奇形异色的绝品牡丹,昨日雍容王倒是也有进献,但是美则美矣,放在这看似圆满的御花园,失去很多的风味和本色。


    他如今如何还不知道,谢氏药庄的牡丹苑,最出色最具有灵性的地方,在于为每种牡丹铺设的情景意境,超凡脱俗令人一唱三叹。


    宏宇帝食指轻轻敲打桌面,如此胜景,无缘一见,终是遗憾啊。


    清平王似乎了悟宏宇帝的内心的遗憾,他为宏宇帝斟了一杯茶,轻声道:“皇兄为家国天下日夜操劳,倒是令臣弟想起来,那谢氏香姬,有一种颇为独到的茶道。”


    宏宇帝呷了口茶:“昨日雍容王进献入宫了,皇后和公主们,都很喜欢。”


    清平王一想就知道是最初的花茶,那倒茶冲饮容易,只需侍女将沸水冲入即可,可是后面老花匠表演的茶道,却是没有机缘带入宫的,因为那些花匠,正在牡丹苑接待到访的贵宾啊!


    那些贵宾,说实话不乏一掷千金志趣高雅的儒商,但是儒商也只是商,追名逐利之徒,着实没有那般福气,享受那古朴高远行云流水一般的茶道。


    于是清平王进言道:“臣弟知道那形色动人的花茶,可清雅可香甜,皇嫂与公主们自然会喜欢。只是,臣弟所说的,不是花茶水晶杯,而是六旬老翁,一身短打,于木墩之上,以陶泥为杯,志向高洁,心怀空远,一杯舒毛孔,二杯沁心肺,三杯之下,只觉有物我交融翩然飞举之妙。委实为臣弟平生仅见。”


    宏宇帝其实是个茶痴,听了清平王这般鼓吹,一时有些意动神驰,但是还残存着一丝理智,挣扎着道:“清平所言,老翁、短打、木墩、陶泥,与谢氏药庄那山野之地,确实是因地制宜,志趣高洁,可是搬到这锦绣皇宫,鸡立鹤群,不合时宜。”


    清平王想想也是。


    目前精于此茶道的人,他只目睹一年老花匠。若是日后,二八少女,清俊才子,于云雾之间,素手烹茶,配着鲜花锦缎、古琴妙音,各有意境,自可配各种人间富贵乡。


    宏宇帝靠偎在座位里,静静喝茶之余,沉吟半晌,忍不住问清平王道:“这几日,耳边倒总有人叨叨这谢氏。依你之见,这谢氏,该何去何从?”


    清平王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倒是悚然而惊,他狐疑道:“这谢氏,不是永安侯府的出妾吗?有什么何去何从?”


    宏宇帝道:“出妾的事,是当时的永安侯夫人陷害的,这谢氏与她的师兄原本无染。”


    清平王一时之间有些摸不准宏宇帝的脉:“不过是件内宅小事,怎么陛下都是操起心来了?”


    宏宇帝揉揉眉心,叹气道:“这不是这谢氏委实能折腾吗?不说今天这轰轰烈烈的牡丹花会,就是前一阵子,妾告前夫、妾告主母的案子,也是弄得满城风雨。”


    清平王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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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他倒是也有耳闻,不过彼时不知道这谢氏有这惊天才干,也就没有太在意。帝都京城嘛,新鲜事一波接着一波,虽然逼死主母驱赶前夫闹得有点大,但是也不是啥了不得的事情,无碍江山天下。


    宏宇帝道:“当时德清就火冒三丈,力言这谢氏以下犯上,诬陷逼死主母,必须严惩方能明长幼尊卑之序,但是当时老百姓对永安侯夫人民怨沸腾,朕没有准他们动手。”


    清平王斟酌着用词:“那,不知皇嫂……”


    宏宇帝继续揉着眉心叹气:“皇后的意思,不管永安侯夫人是否无辜,这都是另外一回事,那谢氏香姬既然已被永安侯府遣送回家,便是永安侯府的出妾,从此跟永安侯府没有关系了。至于说,她逼死主母也好,侮辱前夫也罢,都是在已成出妾这个基础上,既已是出妾,永安侯夫人就不再是主母,与她有杀兄之仇,她通过官府上告,也无不妥。至于遣送前夫侮辱永安侯,就更是无稽之言,一个外男纠缠,毒倒送走,乃是贞洁之举,并无过错。”


    清平王点点头:“皇嫂说的是。”


    宏宇帝揉着眉心越发长叹一口气:“可是,人是给赶回娘家了,永安侯府,却没有出具出妾书啊!”


    清平王眉心一跳:“这个!”


    宏宇帝道:“所以这牡丹花会一开,谢氏香姬声名鹊起,朕却是委实觉得为难啊!”


    清平王也觉得为难。


    谢氏香姬于他,不过是牡丹花会上的惊鸿两瞥。一株幽兰露,一碗素汤面,但是姿仪行止,言谈应对,实则让人感佩惊艳。


    从清平王的主观出发,他自然不愿意谢湘江再次进入侯门深院,委身为妾。尤其是已与永安侯府铸下血海深仇,那永安侯原来对她,也只有宠亵把玩之名。如今即便是不立刻要她性命,也必然是百般侮辱折磨,怕是只剩下香消玉殒的命运。


    清平王道:“这事却是难办了。那谢氏香姬即便是没有出妾书,可是出妾事实已成,两家仇恨已深,确实也不适合回去了。”


    宏宇帝道:“这女人智计百出,巧言令色,她以捐献银子给民众为名,以全京城的老百姓做靠山,若是她消消停停倒也罢了,可她这卖弄才华兴风作浪,若是任其如此,让一个出妾弃妇凌驾于名门勋贵之上,如有纵容,任其天下敬仰为人效仿,岂不是要挑战我大周君臣父子夫妻的朝纲!”


    这罪名可是有些大了!


    清平王道:“那以陛下之意?”


    宏宇帝道:“既是没有出妾书,那就该归还永安侯府,这谢氏桀骜不驯胆敢与主母分庭抗礼,着令永安侯,严加管束教训!”


    清平王默然。看来这牡丹花会,怕是世间仅此一场,成为千古绝唱了。


    宏宇帝瞟了一眼不远处卷起来的百花王牡丹图,轻描淡写地道:“怕是为兄的处置于你这卷画作声名不利!不过清平你妙手丹青,自有后人公论,那谢氏香姬,权且容她因这一场牡丹花会,名留青史吧!”


    清平王苦笑道:“陛下此言差矣,若论名垂青史,这谢氏香姬,逼死主母侮辱先夫就足够可以了!”


    宏宇帝摇头一笑,这微笑的帝王,唇边冷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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