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匠干咳一声,李元民敲了敲桌子,高长歌迷迷糊糊地说:“我不相信,这辈子就算是破产,也得对秋寒好,您说是不是,我二爸?她就像是我女儿一样的存在,你不会懂的!”
孟匠和李元民对视一眼,孟匠有些错愕,他和李元民是多年好友,一个战壕里出来的,他总觉得今天的高长歌有些不对劲,好像比失魂落魄尤甚,于是录了音,凑近些,在他耳边问道:“小歌——好,原谅我如此称呼您,先生,我的意思是,您女朋友和这项工程有什么关系吗?还是说,您觉得这项工程牵扯到了我校毕业生李乡含?”
李元民眉头一皱,赶忙解围,高长歌傻乎乎笑着似睡又醒:“不是,主要是以后最好还是让高瞩集团的其他负责人过来吧,耽误小高学业,还有就是,建筑的材料我可以提前让学生出钱,长歌只需要尽快建造好就行。”
这时高长歌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眼睛,孟匠追问道:“为何选的材料是国外的,难道我国的不合规矩?”
高长歌砸吧着嘴,又仰起脖子灌了一瓶,玻璃瓶随手砸碎在地上,一抹嘴,若有所思地说:“当然不是啦,可是,要是国内的,还需要我操心吗?你要知道,洛京很闭塞,需要长心,你们学校也需要灵魂,我呐,只是奉旨做事而已,我爸爸在乎的是我和我爱人的生活质量而不是你们的办学质量,就像津口大学就是我和她的全部生活空间——你们不会懂。”
这时冯秋寒从出租车上下来,李元民夸奖一句:“你女人真漂亮。”
孟匠有些乏累,忘记关上录音,冯秋寒颔首低眉说:“不用,我是靠大学的风气。”
高长歌猛地站起身,惯性撂下最后一句狠话:“尽快完工是你和我共同的意思,就像是孟老师说的,兵贵神速,我也觉得孩子们需要有点盼头了,总不能一直画饼充饥或者望洋兴叹,我的津口大学欢迎你们,因为你们竟然成了本年度的财神爷——我是说,谢谢李校长为我校捐款的五十五亿。”
孟匠的脑子里是李乡含和他儿子的山盟海誓,直到听到汽车飞驰而去的声音,他不觉得自己像回事,可是但凡是个人都知道人家高长歌和冯秋寒有爱情,只是李乡含不愿意承认罢了,她和他的那段经历活像是李元民在自作多情,当时读津口大学大局已定,根本不用哪怕上学,在家休息两天挺好的。
那个境界,张小棠还真就抱着旧伤未愈的李乡含考虑了很久,结果是确实如此,本身那个女人过于诡异,她在研讨会啰嗦了整整三个小时,都是新加坡国立大学的护理学的狗杂碎理论,用李乡含的话说:“连个狗屁都不会放就开始拉硬屎,也不知道什么是先斩后奏了,这一天天的,也不怕遭报应,还没开始共产呐,他就开始想入非非,天天□□也不知道做学问,后来知道了,太晚了,人在新加坡,心在外星国,能一样吗?”
反正她现在只是惘然为什么张小棠一定要参与高同学的大创,两个人在辅导员办公室神神秘秘地谈论了半天,张小棠得到的唯一一个结论就是高长歌这个人很靠谱,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不能一起跑丢了,权当是给他道歉,辅导员就在一边玩手机,张都有知觉了,就是李说得很对,“那可不,不然呢?人家的家产反正不能分你一半,最起码得有关系了再说,所以在有关系之前,必须要做的是考虑如何没关系,恶心死人了,见鬼的爱情,活像是现在的深秋的梅雨,淅淅沥沥的,总有一种连绵不尽的哀愁,谁不是牺牲了尊严苟且偷生的,苟且是个好习惯,只要他从洛京回来了,我们俩做什么都对,反正不可能了,有交集是人生,没感情了才会有故事,错不了,活在现实挺好的,大学毕业还没有,就年纪轻轻倚老卖老,一定不得善终——报应,早恋且瓜熟蒂落的不良副作用。”
反正到飞机落地的时候,张小棠抱着鲜花还有学校的支教成员名单,里面包括了李乡含的病理学老师江女人,就这么神奇的一件事,张小棠还专门给高长歌带了张李乡含写的情书,竟然只有一句:“为你,千千万万遍,还不是江女人要求的吗?天天死去活来的,还不如爱你划算,再见。”
冯秋寒把纸条带给了一旁因为做贼心虚玩手机的高长歌,张小棠匆匆感到医院的时候,李乡含的骨折了的手终于接好了,他感动于自己当时如此的胆大包天,直到李乡含有些失魂落魄地追问了一句:“是不是你觉得自己还挺优秀的?有本事也去支教,我打算和我督导员一起好好学习了,没有为什么。”
高长歌望着天上的星星,手里头是那张纸条,他不理解自己该怎样做才可以让张小棠相信这世界上没有真正的对与错,可是说不出口,等他迟到了二十分钟从学生会拎着啤酒赶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晚到只能看到寝室楼的灯火了,借着自习室的灯光,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张小棠的忸怩和迷茫。
是啊,谁不迷茫,迷茫是青春将了未了的常态,忸怩是他行将朽木的儒生心理,这个迂腐的可怜的人,连冯秋寒也曾经一而再再而三的说过他的蛐蛐:“还能有什么,这个男人,像极了刚下霜的驴粪口,做什么都对,除了做有脑回路且正常的事情,人家学习是学习,工作是工作,只有他学习是排出代谢废物,工作是为了排出代谢废物。”
那个贱人,她为什么不来亲自回复我,恍惚着,高长歌好像看到了自己如果按照“命运的曲线”娶了李乡含时候的倒霉德行,还能有什么,当然是李乡含害死了他心爱的人,他为了家业毅然决然以身殉道但是给这个李家的精英人士以活口。
直到无数个省略号在张小棠的友情的大手下翩然而至,还行,青岛的山水啤酒配上津口大学的无名烧烤,简直是神之一手,和梦想里那个天堂般的自由的彼岸别无二致,可是不可能的,比如说他懵懂的眼神中的那一丝整理毕业论文时候的倦怠竟然依然看穿了张小棠这个**丝的猥琐心理,比如说“你是否愿意将那张纸条留给我做纪念,我也算是要陪你同生共死的人了。”。
说不清楚是谁邀请谁,可是总有理由躲避毕业后的形势压力,张小棠这种已经习惯性靠别人接济的人舍不得做光棍的潇洒生活,每天看戏且吃瓜的日子那就是天赐的荣耀,他磕着瓜子在教室唱小曲都没这现实且蒙太奇。
“喂,你为何喜欢李同学那种傻白甜,难道说,她是有一种特别的魅力,可以让你看透时间的脉络,比如说你觉得你可以做我的影子?”高长歌侧着身子,坐在天台上,耳畔一遍遍的传来洛京一中周一升国旗时候的国歌,他也想拿捏国外那一群市侩的碌碡,可是谁懂的,和钱有关系,他就是文人,没关系,他也是碌碡,兼任路人甲,没有张小棠不行啊,可是他好像承诺还给李乡含一个健全的第一印象。
“很简单,她要求我上进,木直中绳,博学载医就是她的使命感,我不敢打扰这种臭学究的清梦,可是校长说了,不着急毕业,先去国外看看没有钱是什么意思,我还在想你没有钱,我怎么做才能替你有,也算是偿还得过了,善哉。”
机票就摆在那里,谁知道怎么好交待,但是顺便采购建材的事情他委托给了张小棠,冯秋寒的哥哥冯路远恰好在国外给人做程序,一路上老师电话无数,他没敢吱声。
张小棠不敢抬举建材,他懂,随口来了句:“晚安,明天可以雕梁画栋了!”
令张没想到的是,高长歌戴上眼罩的时候竟然看着窗外的火烧云回复了句:“哪有,是偷梁换柱!”
他在沉入这时空的海底之前,深知自己再也不可能清醒过来了。
此刻正午暖风混合着夏天海边天然浴场的晴朗让民国的战火消失在爱而不得的**里:“我来了,他死了,难道不是吗?”
她的高跟鞋还是小小的,他单膝跪地的时候,那艘他梦想中的泰坦尼克号掩饰了他作为未婚夫的惺惺作态和永远的仓惶。
谁知道永远有多远?“算了吧,也好,‘偷梁换柱’?那可不,游学一圈,我竟然死了老娘还赔了媳妇。”他的安眠药混合着威士忌让他仿佛耳边听到了海水的翻滚声,嘴里面是中午解脱后的沙拉酱的咸香。
高长歌看向窗外的时候,烈焰一样的玫瑰红的晚霞让张小棠出神好一会儿。
她还是他的朱砂痣,就像他发现再大的天啸也掩盖不住他为道大义舍情后的惘然,于是故事从哪里说起,差不多是他心中第四红楼的“风筝”,就像飞机上的张小棠很爱上了嚼口香糖:“有什么?全球45亿男人,不差李乡含她姑娘家的挑肥拣瘦。”
“什么是仇恨?”张小棠看看怀表,已经凌晨三点,他和他默契地面面相觑。
“我对李乡含——你懂。”
张小棠突然想说出口:“是你拼命躲避的剧情流吧。”
高逢春划伤自己的右腕之际,看着双人床上盖着天鹅绒床套的“小公举”,苦涩笑了笑,他的信中只有一句——亲爱的淑慧李,原谅我多么用力的希望你代替你母亲成为我的老婆,在我在产房外买卖你的时候,因为你活爹的莫名其妙。
第四红楼,美国,着陆前,公元后n年。
“父亲,这是哪里?”
“别总是流涎水,以后,这是你永生的地方。”
头痛。
“父亲的意思是,忘了那个轧到你腿的人好吧——你在这里是科学的信仰,懂?”
昏昏欲睡。
“张小棠,醒醒,想什么呢?口水流了我一胳膊。”他嗔怪道。
他用一种古怪的眼光看高长歌,捏着兰花指“娇嗔”道:“你褴褛我彩绘,并肩行过山与水,你憔悴,我替你明媚。”
他锤了他一拳头,昂着头呲牙咧嘴地笑:“可以嘛你,天天白日梦,什么时候咸鱼翻身做了我?”
哦,怪不得这么多红楼,你,是我的权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