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歌这一睡,竟是一睡到了天明。
再度睁眼,北境正下着一场鹅毛大雪,和初雪不同,这场雪会带来更刺骨的寒冷,也会给战场带来出乎意料的意外,例如那用来引燃的火油必然会在暴雪之下失去了效用,这倒反而是件好事,对于意欲攻城的匈奴大军来说,是个巨大的阻碍,又例如大雪掩盖住了黄土植被,也会令将士无法躲藏,难再设伏兵……
沈歌望着那大雪,忽而想到了裴谳,第一次下雪时,在忘川楼里,裴谳的毒加深了几分。
可是来不及去关心那人,沈歌只得紧急召集各位将领开会,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裴谳没来。
沈歌看着中军大帐内一身绷带,卸了盔甲,浑身是伤的林姝紧皱了下眉头,她昨日已知晓了林姝带着那诱敌队的牺牲,匈奴骑兵比起朔野大军的轻骑无论从速度还是力量以及对于马匹的掌控都要更好,和匈奴骑兵正面交锋,定然是要落下风。
所设诱敌队伍,轻骑皆有轻伤,重伤者半,更别提战死沙场的近百人……
而接下来,日逐王所率的两万兵马里铁骑的数量要比阿鲁所率的多得多。
“我昨日,真该冲上去擒住阿鲁那厮!”沈歌锤着桌面,一脸懊悔,料想若是此时阿鲁被擒,她手里就还有和这位日逐王谈判的筹码,如今又要开战才行。
“擒贼先擒王!”沈歌手指向了黑头山的位置,“不如再现右贤王的那战,我这就亲率死士,去刺杀这位日逐王!”
“将军,你怎么又急了!”诸葛瑾拿下了沈歌手里那原本放在黑头山上的旗子。“如今还不到那山穷水尽的地步。”
“这是死伤最少的法子!”沈歌余光瞥到林姝那一身伤,忍不住吼道。
“素闻这兀术孤涂阴险狡诈,现下与那匈奴族奉为神明的巫女沆瀣一气,又不知道会搞出来什么阴招。”沈歌捏捏酸疼的眉头,“与其和其缠斗,还不如给他下剂猛药!”
“其子如今兵败,大军损伤比我们多的多,该急的是他兀术孤涂,而不是我们,将军。”诸葛瑾语气沉稳地说道。
中将赵锵上前一步,打断了二人争执,他指了指那沙盘上的断崖,“摄政王昨日计谋已经得了,此处已破,那么料想这日逐王的大军,定会走这北侧。”
他手指点了点断崖旁的山地丘陵之地。“料想阿鲁大军的粮道也只能建在此处。”
“依我所见,趁着敌军疲惫,不如派兵冒险去炸了粮道。”
不料诸葛瑾听闻此言却连连摇了摇头,“此举不行,如今暴雪已至,天地一片白茫,再想悄无声息地潜入敌军腹地已经不易。”
“何况炸掉这鹰愁峡谷的断壁已经是用了一招诱敌深入的大戏,再来一次已经不可能了,敌军不会再信。”
“那依军师所见该当如何?可还有其他法子?”沈歌叹了口气,“我们现在就只能坐以待毙了?等着敌人来攻?”
诸葛瑾摩擦着下巴,半天没有言语,叹了口气,幽幽说道,“我军疲惫,若是敌军比援军先至,本就是不该再突击冲锋,料想此时唯有退避敕川,依靠城门拖延时间,待援兵至。”
“何况如今将士们也都需要休整,伤员需要赶紧撤离战场,此时再去攻阿鲁一次,恐是会更加疲惫,届时又该如何对抗日逐王的王族大军?”
沈歌听闻之后亦是叹了口气,她亦知道诸葛瑾说的不错。
“那便如此。”沈歌指了指敕川的城门,“赵中军即刻带一营的兵去协助薛将军修整城墙,尽快帮助薛将军制定好守城布阵。”
“是!”赵锵的回应中气十足。
“至于各位是否还能有其他战术能攻日逐王,随时来议。”
“都散了吧。”沈歌说完走向了行动有所放缓,落在了众将身后的林姝。
“好好养伤,这两日就别再出帐了。”沈歌轻扶住了林姝。“阿姝,此战大胜你功不可没。”
“都怪属下愚笨,竟没拼过匈奴那弓手!竟能三分开弓,封住了我全身要害,当真是避无可避!”看起来,林姝还在对于昨日败仗耿耿于怀。
沈歌又回想起第一次提拔林姝做中将之时的模样。
林姝在那习武场连胜五局,一手剑法使得出神入化,虽然军中鲜少有用剑者,然而,对于女子而言,剑远远要比刀用起来顺手,可不是哪位女子都能像沈歌一样自小就在军营里磨炼必须用刀的。
那日,沈歌才算真正见识到了自己从来不屑一顾的剑术的高明之处,林姝长剑其速度远胜男子所持砍刀,穿甲缝隙,剑剑直至要害,若不是林姝手下留情,那帮对面前女子不屑一顾的男人怕不是都成了林姝的剑下鬼。
“战场就是如此,往往总能让你惊呼:‘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沈歌笑了笑,“生死关头,有些潜能都是能被逼出来的。”
“不,将军,若不是日日苦练,断是射不出来那样精准的三分开弓!”林姝激动地说道,“日后,我也要练,不仅如此,还得让军里的将士们都去练练!”
“料想若是军中人人都可以三箭齐发,再遇到敌军来冲,也能杀了三倍的狗贼敌军!”林姝走得缓慢,面色上还一片苍白,却说得眉飞色舞,面露精光。
“好!”沈歌笑了笑“都听林副将的。”
她这军中,若说与她最像的莫过于林姝了,脾气秉性,完全是如出一辙,一门心思全在敌军上,在其他方面可谓是一窍不通。
沈歌前一阵子因为将军府被烧怀疑她时,都恨不得冷笑,在她眼里,林姝也断不可能是那来自匈奴的叛徒,不可能是军中内鬼!
沈歌送了林姝回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裴谳帐子前,裴谳的帐子不是军帐,上面所绣纹饰繁复一看就是价值不菲,京都的货。
“将军……止步。”填海伸出手臂挡住了沈歌的去路。
“怎么?”沈歌冷笑一声,“不怕我这次将你手打断?”
填海想到那日沈歌何等的凶猛,赶紧冷汗一冒,缩了手。
沈歌却没进,“里面怎么了?”
“殿下说,谁都不让进,是移山跟进去的。”填海摇摇头,四处张望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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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见到无人注意此处,才敢小声说道:“殿下自从那日之后,未吐过血,今日不知怎的,又吐了……”
“我进去瞧瞧。”沈歌听闻便抬手掀开了帐子,填海也没有任何的阻拦。
沈歌在掀开那帐帘后,心跳都落了半拍,角落那张简榻上,昨日还帮忙救济的身影现下如同一片浮萍,虚弱地躺在那兽皮褥子里。
裴谳仰面躺着,脸上全无血色,只有近乎透明的惨白。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这位摄政王整个人仿佛像一尊被封冻的冰雕,脆弱得仿佛下一刻就要融化了似的。
帐外的风雪不停地呼啸,帐内听见那巨大的风声,更是如同索命的恶鬼。沈歌看着他那张惨白的脸,都开始怀疑起眼前的裴谳,是生是死?
“药都吃了?”沈歌小声问移山。
“吃了,还听了殿下的,给殿下加了双倍的剂量。”
沈歌更近了些,才能看到裴谳那微微发颤的身体,显然是因为体内寒毒而无法控制。
“火盆拿近些。”沈歌指了指屋子正中心的火盆,移山听闻当时就急忙去搬。
沈歌看着裴谳那颤抖的睫毛,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到来而微动了一下,想要睁眼。
“殿下,待到日逐王攻来,不知你有何见解?”沈歌犹豫片刻,开了口。“若有的话,就赶紧醒来告知于我吧。”
她不会安慰人,但是料想如今裴谳定然是要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毫无希望,此时她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是想给这人一个浮木,一道希望。
沈歌将裴谳裸露在外那只冰块样的手塞进被里。
“下次摄政王再病得如此之重,马上通知我!”沈歌看着裴谳手心里握着的那帕子中央已经从银色变为了黑红的颜色,只觉得触目惊心。
“是,将军。”
此寒毒竟是如此厉害之物,沈歌心中暗暗感慨。
沈歌心知,这次再来看裴谳,却不是因为和上次一样,是怕裴谳若死了会影响到她的权势,而是经由因为多日相处,她是真心有些遗憾,这样一位聪慧之人,却要因为一介寒毒糟此重创。
她是个惜才之人。
若是此人能不受此毒影响,必然能继续一展雄图霸业,可惜,如今只能缠绵病榻,远离京都,甚至难以行走。
“殿下是被人陷害才中的毒吗?”沈歌去问移山,她怎么也不太信是太皇太后的手笔。
移山挠挠脑袋,“这我也不知,我也就只能确定个些许传闻,传闻是太皇太后给殿下下的药,说是为了限制着摄政王,让殿下好好地辅佐当今陛下。”
“怎会?”沈歌小心翼翼地问道,“虎毒尚且不食子,真有人会仅仅因为权利,做到如此地步,我看传言也未必是真吧!”
“这小的也不知了,不过太皇太后向来都只想要支援先帝,也许是殿下从前招惹到了先太皇太后吧。”移山也是小心翼翼地地答道。“皇家之事,移山不敢说了。”
沈歌望向了裴谳那张脸,“不管如何,殿下既来了我这,我定保你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