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疯魔才成活
(蔻燎)
一离开卧女山脉,落花啼与花辞树就向焚煜拜别,再三嘱咐他千万不要忘记告知国王两年后将会火山爆发一事。
焚煜连声答应,挥手道别了天雍阁二人。
落花啼,花辞树骑着焚煜送的强壮宝马,历经两月,风急火燎赶回了曲朝。一刻不敢耽搁地跑去逢君行宫,生怕她“着染风寒”的事情暴露给曲朝皇宫中人。
腊月时分,逢君行宫镀上了剔透的素色银装,鹅毛大雪扑簌簌坠落,覆盖了山林小径,白得莽莽无际。
纵目远眺,除了惨白,仍是惨白。
花辞树送落花啼到了行宫大门,便躲进密林深处,等落花啼翻越墙壁跳入行宫,半个时辰后,不见里头有巨大响动,他才独自一人去了曲水沣都的落花流水糕饼店。暂作歇息。
落花啼刚一踩到地面,鬼鬼祟祟往正殿走,背后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惊得她一个趔趄。
“太子妃,您终于回来了。”
声音带着哭腔,正是银芽。
落花啼一转头,就见银芽穿着毛茸茸的冬衣,端着一壶热茶,哭哭啼啼向她跑来。落花啼张开手抱住银芽,一阵雪风吹来,冷得她们一起打了个寒战。
瞧瞧走廊前后无人看见,落花啼拉着银芽钻入正殿,正殿内时刻燃着炭火和香炉,暖融融,香呼呼。
落花啼擦拭银芽的泪水,忧心道,“银芽,红药她们三人呢?”
“她们应该在一间屋子烤火,太子妃不在的时候,我们每天都无所事事,只有聚着聊天。”
银芽泪眼婆娑,心惊肉跳道,“太子妃,您回来就好了,吓死奴婢了,奴婢以为您在外面出了意外。您不知道,您走的这段时间,红药,余容,将离她们仨总爱来套奴婢的话,左问问右问问您去了何处。奴婢当然是一个字都不说的,她们没办法也不多言了。然后——”
“然后,前不久,皇后娘娘朝凤宫里的大宫女绣心姑姑来了逢君行宫一趟,送来昂贵药材,金银珠宝。她代皇后娘娘看看太子妃的病情,我们只能说太子妃您在泡澡,无暇见她,哄着她走了。”
落花啼惊愕失色,攥紧了拳头,“什么?绣心代替皇后来看我?她们没发现什么吧?”
银芽抹去眼泪,坦言道,“回太子妃,没有,绣心姑姑也忙着回宫复命,未起疑心。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太子妃,只不过太子殿下从蓝穹回来了,他今早刚到曲水沣都,从皇宫见了皇上出来后,休息都没有休息,马不停蹄赶来逢君行宫寻您,却没看见您的人影。”
闻言,落花啼心脏“咯噔”一下,呼吸受阻,差点窒息。
银芽滔滔不绝道,“我们只得撒谎说太子妃您病好了,去落花流水了,太子殿下本意要去找您,又被皇上召进宫,到现在还没归来,怕是要留宿在东宫了。”
落花啼的心肝再一次“咯噔”,她搓搓头发,难以置信,“怎么这么巧?我回来他也回来了。银芽,快,给我梳洗打扮,换上太子妃服饰。”
“是,太子妃。”
两人在殿内手忙脚乱地挑选衣物,此时殿门毫无征兆被一人掀开,笑语盈盈的声音传来,“银芽姐姐,吃烤红薯吗?我们烤了几块,你过来尝尝,热乎儿的才好吃……”
红药话未说完,一进来看见了风尘仆仆的落花啼,膝盖一曲,跪在地上,“太子妃恕罪,奴婢参见太子妃!”
“奴婢参见太子妃!”
“奴婢参见太子妃!”
后面尾随的余容和将离捧着装满热气腾腾的红薯的托盘,忙不迭跪地行礼,在得到落花啼示意后纷纷扶着站起来。
落花啼扫视曲探幽自东宫带来的三名宫婢,直言道,“我这些天在落花流水忙着管理店面,疏忽了你们,切莫记在心里。”
“是,奴婢们明白,太子妃在曲水沣都是百姓们人人称赞的,落花流水店自然也颇受欢迎。奴婢们不会多嘴多舌,请太子妃放心。”
三人跟着曲探幽数年,察言观色的能力深厚,一俱低眉敛目,回答的天衣无缝。
落花啼笑了笑,挪转话题,状似无意道,“那就好,太子殿下今夜回逢君行宫吗?”
“回太子妃,入鞘大人递了话来,太子殿下今夜不回行宫,明儿直接赶往皇陵举行祭祖仪式。因着太子殿下和四皇子打败了蓝穹,皇上特命他们二人前去祭祖,祈求五谷丰登,国泰民安,天下太平。”余容柔声细语答道。
曲探幽攻下蓝穹国,第一天回曲朝在皇宫里参加完庆功宴,炙手可热,荣耀无极,风光无两,被曲远纣夸赞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人,该是何等的宠爱有加。
曲朝百姓们急不可耐地把曲探幽视作下一位明君,唯命是从。
皇上吩咐曲探幽去祭祖,大抵是想让这个太子殿下去祖宗面前炫耀一圈。
落花啼嗤之以鼻,不接话茬,命令银芽和红药她们回去休息,该吃吃该喝喝。叫厨房的丫头烧些热水,她沐浴更衣之后,披着一头乌发倒上软床,酣畅淋漓大睡一觉。
睡醒已是第二日下午,天光朦胧。
既然曲探幽回来了,她也不能再装病了,不如进宫去探探情况,见一见曲双蛾,叙一下旧。
花了一个时辰打扮好,落花啼领着银芽,打算上一辆侍卫准备的马车,余光淡淡一瞥,一白袍女子闪人眼眸,猝不及防。
那女子俯首道,“纸鸢见过太子妃,属下愿保护太子妃安危,请太子妃成全。”
纸鸢当初与花辞树打了一架,被抛入曲水,她在曲水河飘了半日,醒来自救,爬上岸一步步走回逢君行宫。回到行宫,太子妃却不翼而飞,如今太子妃一回来,她必然要跟着,寸步不离。
落花啼揉揉眉心,不置一词,钻入马车,长吁一口气。
一到皇宫,落花啼去见了皇上皇后,光是听他们夸曲探幽,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落花啼避之不及,寻了借口逃出。
随后跑到欢漪殿看曲双蛾,不料扑了一空,一宫女小心翼翼道,“太子妃,长公主出宫了,应是去紫云观上香祈福,天黑之前就会回宫的。”
“紫云观?”
小宫女道,“是李怀桃道长在宫外的道观。”
落花啼一个抖擞,心腑的念头杂乱无章,曲双蛾频频与李怀桃接触,难不成她对那仙风道骨的年轻道长生了些其他想法。
打量着一探究竟,落花啼笑眯眯地在欢漪殿坐下等待,一边喝茶一边暗忖,不知为何心房深处隐约荡出一丝丝不安与烦躁。
慢慢的,天幕愈发黑沉,雪花刷刷飘落,仿佛巴掌在抽刮着人间各地,又痛又冷。
曲朝的皇陵,位于曲水沣都东南面的华龙山。
山势险峻,犬牙差互。
翠松的松针上堆了厚密的冬雪,压得枝头弯了腰,一个劲往地面垂去。
金色的曲兵队伍浩浩汤汤在前开道。
皇陵的山路并不难行,为了方便曲朝皇室出入,工匠自山脚到山顶修建了宽阔平缓的石阶,不至于走得太狼狈。
军队中间有两位衮衣绣裳的绝色男子,骑着高头大马,时不时侧目交语几句,便各自欣赏周遭的雪景。
白金色龙袍的曲探幽面无表情地接着兄长曲瑾琏的话题,眼仁里反射着雪花璀璨的银光。
曲瑾琏心情似乎极度愉悦,一会指指路旁裹了雪衣的竹林,一会指指花香浓郁的金黄腊梅,唇角勾翘,“太子,竹子和梅花,你更中意哪一个?”
曲探幽不答,反问道,“四哥中意哪一个?”
“我?我便不附庸风雅了,什么岁寒三友,花中四君子,我都不喜欢。文人骚客洋洋洒洒地借物喻人,饶是矫情无趣。”
“四哥特立独行,想来定有其他喜爱之物。”
“太子,你猜猜,我会喜欢什么?”
曲探幽道,“四哥不妨直言。”
曲瑾琏凝睇曲探幽的俊颜,鼻底挤出一声冷笑,轻口薄舌道,“若论世间事物,何种能入得了我的眼,唯有一类,那便是坚硬如铁的磐石。”
“何解?”曲探幽挑了挑眉。
“简单,譬如岁寒三友,花中四君子,在磐石的攻击下都会被砸得稀巴烂,支离破碎。而磐石却能完好无损,不减光辉。”
曲探幽嗤笑,摇摇头,不留情面道,“四哥,岂不闻竹笋捅-破磐石生长得遮天蔽日一事?世间,没有什么东西能永远完好无损,石头也一样。”
语罢,他领着入鞘等人越过曲瑾琏走出一大截距离,摆明了不愿听曲瑾琏强聒不舍的废话。
赚了军功,风风光光的曲氏兄弟在正午时分到了皇陵,两人在庄严肃穆的皇陵前磕头奉香,祭拜祖先,忙活了半日。
一切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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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穹阴恻恻灰蒙蒙,云层硬得要倾压下来,摧毁人间。
天边炸起几道沉闷的滚雷声,轰隆隆,轰隆隆。
时至傍晚,兄弟俩各自回府,曲瑾琏给曲探幽道了别,率领自家侍卫亟不可待朝山下赶,生怕天黑了来不及回曲水沣都。
曲探幽和曲瑾琏不大顺路,因为华龙山有一条僻远的路可以拐去逢君行宫,能避免去曲水沣都再多绕一圈,颇显麻烦。
入鞘擎着一火把,搓了搓冻凉的脸蛋,道,“太子殿下,有士兵去探路了,那条小道还没被风雪遮盖,走上两个时辰就能到逢君行宫了。”
“嗯。”
“太子殿下,纸鸢今晨飞鸽传书,说太子妃出现在行宫内……”
“走,回逢君行宫。”
一声令下,曲兵们离开皇陵,整齐有序地跟随曲探幽与入鞘改换方向,钻入了一片萧瑟的竹林。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前方的曲兵咋咋呼呼嘈杂不已,刀光剑影的砍杀声划破耳膜,不寒而栗。入鞘带着五名绝命卫冲上前,在混乱的人群中去捉诡异的刺客。
一块黑影打伤了四五个曲兵,斗篷一掀,“唰”地投入深不可测的墨绿竹林,杳杳无痕。
雪地里孤零零躺着一封书信。
入鞘捡了书信回去递给曲探幽,曲探幽捋开信纸,仔细瞟了一眼,眉弓耸动,捏着信纸的手背暴起了青紫色脉络。
一双深邃的眸渊泄着愤恨勃怒。
他一把撕碎那信纸,盯着入鞘道,“调头,去山腰的枯庙。”
华龙山的山腰曾建了一座恢宏的庙宇,自从曲朝把华龙山作为皇陵后,华龙山成为了老百姓的禁地,那庙宇自然而然就无人问津,渐而坍塌垮败。倒了一半的建筑,四面灌风,荒凉积尘。
若不注意,根本瞥不见它。
入鞘跨上马背,抓耳挠腮道,“太子殿下,那信上写了什么?为何要去枯庙?”
曲探幽不置一词,呼吸急促,抽鞭驱马,猛的跑进黢黑的夜色。
枯庙的一处略微完整的房屋里,燃起了雪山中不合时宜的一盏油灯,明暗,明暗,闪烁不休。
曲探幽来到枯庙,跳下马,足下生风闯入那间房子,居高临下瞪着屋内形单影只的人。
那人穿着黑衣,披了一件墨色斗篷,黑布料遮了下半张面容,单露额头和两只圆溜溜的眼珠子。
黑衣人不足为怪,奇怪的是此黑衣人的上半张脸长满了可怖的黑紫色毒疮,毒疮皲裂,流淌脓水,观者胃部翻江倒海,欲吐不得。
黑衣人扫了扫曲探幽身后的一群士兵,不惧反笑,抖动肩膀,翘着二郎腿,嗤道,“我不是说了只要你一个人来吗?为什么你不听话呢?”
曲探幽眉峰颦死,扬手示意入鞘等人退出枯庙,在外面等候。
入鞘不放心道,“太子殿下,这人神神秘秘,装神弄鬼,怕是心存不轨!要不我们出手收拾了他!”
曲探幽叹息道,“入鞘,你先出去,孤要同他聊聊。”
“可是……遵命,太子殿下。”
入鞘双拳握紧,临走之前瞅瞅那黑衣人的模样,越看越觉熟悉,一时却回忆不起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
破烂的木头房门一关,用力过猛还掉了几缕木屑,屋内顿时陷入诡异的沉默。
油灯低垂泪液,绽放着微弱的昏黄光芒,像死神的瞳孔,一望无底。
空中漂浮着油灯那刺鼻的怪异苦味,闻着恶心。
曲探幽一撩龙袍,面对面端正坐下,眸子乌黑如漆,他手指扣动木桌发出“咚咚咚”的闷响,开门见山道,“孤母后的遗物在哪,交出来。”
那黑衣人低低哂笑,转了转中指上戴的一枚紫水晶嵌黄金的凤尾戒指,话语惹人生厌,“哈哈哈哈,这就是你母后的戒指,好漂亮的凤凰啊……曲探幽,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他的眼神钉子似的戳在曲探幽腰间的两只龙形玉佩上,眼白变得殷红了,他喃喃自语,不乏疯癫,“当初要不是你与落花啼阻拦我,伤害我,凌-辱我,我会变成这般模样?我会生不如死像臭老鼠般四处躲藏?”
“你和落花啼,都得死!”
他不等曲探幽出语,大手一捞,拽下蒙面的黑布。
黑布下的一张脸,坑坑洼洼,毒疮聚集,刀痕遍野,不忍直视。
而他,俨然一个活脱脱的恐怖大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