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老板,我就说不是我吧。”
余霏趁机抽出手来。
安逸难以置信地看向腰间玉牌,又看了看余霏,最后和陆清光大眼瞪小眼。
不是。
那登仙门有病吧?
陆清光收到师弟的求助眼神:“先回紫云巅。”
“不送。”
余霏向御剑远去的少年们摆摆手。
“日后还要多照顾小摊生意啊。”
“喵呜。”
小黑猫从不起眼的石头后边踱了出来,一身皮毛在日头下浮出青鳞般星星点点的光。
它瞥向恢复如常的丹房,湿湿的小鼻子耸动几回,身子弓起,背上的毛兀地炸开。
余霏弯腰,一手将猫捞进怀里,另一只手抬起,按了按额间鲜红色的旧伤疤。
这伤自见到炉中火时起,就有些隐隐作痛。不过——
“都结束了。”
她放下手,挠挠猫的小脑袋安抚。
“今天收获颇丰,回去给你买小鱼干。”
.
没有小弟子们盯着,余霏一个响指就回到了仙市。
她答应了小猫,自然先溜达着找鱼干去,而后就近炒了盘溜肉段填饱了肚子,一共花费一块小灵石,还剩下两块小灵石,被她捏在手里,一接一抛地,慢慢往自家摊位处折返。
天色欲晚,灯火零星,结束了一天课业的各家弟子们结伴涌入仙市,人与天上的星星一齐多了起来。
远远地,余霏就望见她那个孑然独立的摊前,围拢了一圈人。
“呦。”
余霏接住两块小灵石,攥在手心里,没再抛出。
“砸摊的来了?”
她脚边叼着鱼干的小黑猫眼睛瞪得溜圆,四爪腾空,如箭般向那圈人脚下冲去。
余霏还慢悠悠地,好不容易走到了跟前也不吭气,只背着手站在最外圈佯装看客。
挡在她身前的小弟子心眼还挺好,见她抻着颈子抻得辛苦,还微微侧过身,让她能从空隙里窥见圈里的情况。
余霏影影绰绰地,看到她的破烂桌子上尽是些灵石璀璨的光。
“小兄弟,这是什么热闹啊?”
她问身前的小弟子。
“听说是今日新开了个破烂卦摊,大家都在赌这摊主不出三天就得饿死街头,谁曾想这摊竟收到了天下第一宗的打赏,真是泼天的富贵哇。”
正说着,人群里便有小贩认出了余霏:
“就是她——”
他这么一指,几十双眼睛都齐刷刷地转向了余霏。
“——她就是那个算命的钱灵根!”
哄笑声中,余霏一脸“惭愧惭愧”地走到了人群中心,那桌上一尺多高的灵石堆前。
小贩们吹着口哨阴阳怪气:“刚开张就赚这么多,是靠什么坑蒙拐骗来的?”
余霏微微一笑:“你不是都说了?”
她一根一根地伸出四根手指。
“靠坑、蒙、拐、骗呗。”
众人笑得好大声。
奉送灵石的小弟子很替这显眼包丢人似地涨红了脸,别过头匆匆念了一句:“心意送到,我便先回了。”
人就忙不迭地驾云逃离现场。
第一宗的人走了,小贩们更肆无忌惮地起余霏的哄:“一夜暴富,不得请哥几个吃酒?好歹你刚到这里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转时,还是受了咱们的指点。”
余霏依然不咸不淡地笑着,只是手下已死死按着灵石堆,俨然一副小猫护食的模样。
“嘿,守财奴。”
众人见讨不到便宜,没一会儿就四下散去。
小黑猫蹦到桌上,好奇地用爪子扒拉灵石堆。
几块灵石沿坡滚落,一角洒金简笺露了出来。
余霏捏着笺角,将纸从灵石堆里抽出。
“钱灵根仙长亲启。”
余霏好笑地读着简笺上的字。
“拜谢白日里的火中相救之恩,不知仙长是何方隐姓埋名的神圣,竟有如此神通,实在是万分佩服。我回到紫云巅后,立刻将此事与相交甚好的旁门师姐白梦诉说,正巧师姐近日有所愁之事,兴许不日便要登门造访,这些许灵石,就当是为师姐支付打卦花销,恳请仙长尽力而为。安逸留。”
余霏读完,笑着摇摇头。
她坐到桌后,一点一点将灵石敛入袖中。
等到遮挡视线的灵石被收起,余霏越过渐平的灵石堆,瞧见了一个鹅黄色衣衫的姑娘。
那姑娘背着剑,走得昂首挺胸的,颇有些仙门大师姐的风骨。只是她从不外瞟的双眼中难掩疲惫,再好的胭脂也遮不住她唇角的死白。
路边的小贩看着她便招呼:“白姑娘,您又来啦?这整个仙市的灵丹妙药可都被您给求遍了,怎么也治不好您这毛病,我看呐……”
白梦理也不理他,径直向专心收拾灵石的余霏走去。
“切。”
那小贩翻了个白眼。
“她能有什么本事。”
“仙长。”
白梦将手放在破桌上时,桌对面的余霏刚好收起最后一块灵石。
“欢迎光临。”
余霏挂起开张营业的标准微笑。
“老板想算点什么?”
“我想算……”
白梦咬住微微颤抖的嘴唇,人似乎在日复一日的求助中被推向了崩溃边缘。
“仙长,我结丹很久了,却迟迟不能进入金丹期,你能帮我算算其中因由么?”
“有何不可。”
余霏一面应着,一面排出几枚铜钱,排成一个四四方方的阵。
最后一枚铜钱压上阵眼时,如星子般闪亮的金色尘屑自阵中升起,缥缈梦幻的雾霭里,幻象上演——
一群小人影在亮晶晶的丛林里穿梭,忽然地,一条水龙从树影里窜出,与小人影们交战。混乱中,龙的利爪刺穿了一个小人影的胸口,只听“咔”地一声,小人影内丹破碎。
“唔。”
白梦脊背发凉地捂上自己的胸口,好像她的内丹真的当场破碎了一般。
“你的内丹留不住,在近期的一场集体任务里,它将被意外打碎。”
余霏说着,挥手打散幻象。
白梦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去了。
“别紧张。”
余霏敲敲桌面让她先坐,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桌前的招牌。
“小摊特色替劫业务,老板了解一下?”
“你替我碎内丹吗?”
白梦还有些不忍。
“总之你的肯定碎不了就是了。”
余霏笑笑。
“说说吧,这幻象呈现的集体任务,是个什么事?”
听到这里,白梦终于松了松眉头:
“也……说不上是任务吧。这月月初,天昭宗的常淡泊师叔向各个兄弟宗门致信,说是探索了清溪涧的一条小路,发现了充沛的灵气和稀世的珍宝,邀请各宗门共同探索分享。”
“先前大家忙着登仙门的事,一直没能成行。今日紫云巅收徒事毕,大家便约着明日一早,一同前往清溪涧仙境。”
白梦说着,身子前倾。
“仙长,您真的能代我去吗?”
“当然。”
余霏笑意加深。
“有人替你支付了丰厚的报酬,纵是刀山火海,我也去得。”
.
白梦千恩万谢地走后,余霏耳畔还回荡着她的声音:
“常淡泊师叔就是安逸师弟的师尊,他人如其名,两袖清风、淡泊名利,时常和大家分享他发现的洞天福地,大家都很敬仰他。此行如遇危机,仙长大可向他求助。”
常淡泊。
余霏用指尖在桌面上写下这个名字。
划破尘埃的字迹里慢慢燃起明火,火光外红内橙、隐隐发紫,一线青烟连接的天地之间,一并由灯火的橙红变为暗夜的紫黑,继而天光破晓,渐渐青白。
余霏一大早就抱着猫,往白梦给出的地点赶去。
白梦说,他们集结的地方,唤作清溪涧。
那果然是个钟灵毓秀的去处:
林木清幽,水汽氤氲,打百里之外就能嗅到这其中充沛的灵气。溪流、泉眼、瀑布尤其多,喧闹的水声将林间映衬得更加静谧,甚至能完全掩盖住人声。
单靠听,余霏绝对想不到这林子里居然藏着这么多人。
十几种颜色形制的宗门校服看得她眼花缭乱,每种校服都有七八人穿着,这浩浩荡荡的,怎么也得有个百八十个修士。
余霏穿梭在人群中,正看谁谁陌生时,忽然被人拍了肩膀:
“钱灵根,你怎么在这?”
余霏循声转头,正瞧见陆清光的脸。
“接了单生意。”
她坦诚道。
“噢。”
陆清光并不意外。
“昨日那个共鸣登仙门的天纵奇才被我们天昭宗留下了,他今日正巧也在这里,我带你去见见。”
他说着,就抓起余霏的手臂。
“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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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霏还没来得及婉拒,就被陆清光抓着小跑了两步,只好顺势寒暄。
“那,那共鸣登仙门,是个什么光景啊?”
“谁知道。”
陆清光走在前面,头也不回。
“听说是找到他的师弟一提炽羽上神,他就表现得尤为激动,恨不得下一秒就见到上神似的,大家都觉得他和上神定有渊源。”
他走得又急又快,附近三两攀谈的修士都自觉为他让路,唯有一人独自站在那里让也不让,很是扎眼。
陆清光抬手一指那人:“就是他。”
余霏抬眼:
那人生得粉雕玉琢,五官不见凛冽,好像平日养尊处优、寻常拈花逗鸟惯了的世家公子。偏生又身姿如松不染纤尘,纵使处在人均仙风道骨的修士之间,他的气质也依然卓然,特别是那股子矜贵劲儿,非久在高位者不可沾染。
余霏确信她不认得那张脸,但她瞧着那人,总觉得熟悉,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正恍惚着,她怀里的小黑猫忽然一挣。
她单手抱猫本就不稳,这么一挣,居然就被小黑猫挣脱了去。
落地的小黑猫抻直四爪,“嗷”地一声向人扑去。
扑得正是那矜贵无双的天纵奇才。
一人一猫扭打着,跌下了斜斜的山坡。
“谁?这是谁的猫?!”
“你是哪个门派的!胆敢暗害我们的神子!!!”
一时之间,怀中空空的余霏成为了众矢之的。
·
山坡下,深草中,由猫化回人形的枝友狠狠用两手将“神子”钉在斜坡之上。
“祝灵轩,别以为你换身衣服我就认不出你!你居然真敢尾随下凡,我家小姐遇见你,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祝灵轩看都不看枝友一眼,径直去拨她按住他肩的手,两人手下快速过了几招,枝友很快就被掀翻在地。
祝灵轩背对着日头,居高临下地垂眼:
“你是我未婚妻的护法,看在她的面子上,我先不教训你。”
“我呸!”
枝友迅速爬起身,狠狠啐了一口。
“脚踩八条船的狗男人,我家小姐早当着诸天神佛的面撕了婚约,她是你妈也不可能是你未婚妻!”
她说着,并指作诀还欲与祝灵轩一战。
祝灵轩站定,稍作回眸。
“再废话你家小姐就无地自容了。”
他说完,继续向坡顶走去。
枝友银牙紧咬,狠狠一甩手,甩灭了指尖光亮。
“都闭嘴。”
中气十足的一声,让口诛笔伐的众修士齐齐一愣,还以为是哪位仙师驾临当场。
可他们循声望去,只瞧见了那位被野猫扑下山坡的倒霉“神子”。
“小神子,你说的这是汉语吗?”
为其“鸣不平”反被倒打一耙的修士们懵了。
余霏稍稍挑了下眉,就转过头望向斜坡,去找她的猫。
祝灵轩自顾自挡在余霏和众修士之间。
她是我未婚妻。
六个字脱口欲出,又被他险险咽了回去。
枝友方才朝他喊的“撕了婚约”犹在耳畔,他识海中反复播放着大婚那日承天台前,余霏决绝离开的背影。
攥在袖中的手泄了力气。
“多管闲事。”
他从唇齿间挤出一句。
“好啊,祝灵轩,今天师兄我不管闲事,就来好好管教管教你。”
说话的是天昭宗首席弟子,沈孤令。
“别拿你那虚无缥缈的登仙门共鸣当令箭,在座哪个还不是蒙炽羽上神点化应允,入得此界修仙问道的天纵奇才。”
他念到上神名号之时,还合拢双手向天际拱了一拱,恭敬的神情在眼中稍纵即逝。
“你既拜入我天昭宗门下,就只是我手中一个普普通通、还没接气入体的洒扫弟子。”
他这两日被祝灵轩抢尽了风头,正瞧他不顺眼。
祝灵轩冷冷对上他的目光。
围观众人你冲我挤眉,我冲你弄眼,忍不住地低声起哄。
余霏弯腰捞个猫的功夫,再直起身,就被场上的硝烟味道呛得一咳。
“诶不是?”
她人有点麻,可怀里的猫却笑眯了眼,尾巴从左扫到右,又从右扫到左,小脑袋还一摇一晃的:
“喵喵喵喵喵。”
哎呦不得了我的殿下。
在天上当孙子。
在地下也要当小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