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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第 4 章

作者:玖渔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哦,你若再不走,我还能更恶毒。”


    楚娴满不在乎地打着哈欠,将目光从少年郎沾满血污的脸上收回。


    “穗青,你附耳过来。”


    事态愈发透着古怪,超出她的预料。


    为防不测,楚娴叮嘱穗青立即去城中搬救兵,目送穗青翻墙离去,这才回身走向少年郎。


    “公子,您快些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楚娴拧身疾步走到灶台旁,随手取来一截草绳,将热乎烧饼串在草绳上,挂在少年郎脖颈。


    “公子,珍重,若我能活过今日,你得把饼钱还我。”


    生死关头,楚娴苦中作乐,逗趣这少年郎。


    “羡蓉,将他丢出去,藏好了。”


    楚娴尴尬咬唇,赧然致歉:“对不住,公子,荒郊野外突遇外男,我总要谨慎些,免得坏了名声,我不悔对公子见死不救。”


    她坏的坦荡,倒叫他责怪不起来。


    胤禛愣怔失语,汉女对男女大防视若洪水猛兽。


    昨日他孟浪至极,触碰她的脚踝,也难怪会慌乱踹开他。


    “抱歉,是在下孟浪..”


    他话音未落,身后却传来细碎纷杂的脚步声。


    “姑娘,小人将灾民来了。”


    鲍三春领一群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灾民蜂拥入院内。


    听到鲍三春这句反常恭敬谦卑的话,再看人群中诸多人高马大的男子。


    楚娴心下一惊。


    没想到鲍三春在这节骨眼上竟捧杀她,甚至违背她的意思,将男子一并带回来。


    鲍三春竟想借灾民之手杀她!


    她面上不显山露水,毕恭毕敬朝他见礼。


    “鲍管事说笑了,奴婢只是犯事儿被主家姑娘发配到此的罪奴,您且唤我林纾即可。”


    此刻若再要让羡蓉大剌剌当着众人的面将男子带走,倒显得刻意。


    反适得其反,将心怀不轨之人的目光转移到无辜男子身上,反倒害死他。


    楚娴不动声色,避开灾民或愤恨或阴沉的眼神,朝羡蓉使眼色。


    “这小贼趁夜偷鸡摸狗着实猖狂,明儿就将他扭送到官府吃板子去,我们先将他关进柴房再说。”


    羡蓉会意,搀起少年郎,将他丢进柴房。


    楚娴跟着一道入逼仄柴房内。


    趁羡蓉转身遮挡住门外视线,楚娴从袖中取出一柄精巧袖剑,面色凝重塞进男子袖中藏好,这才起身离开。


    胤禛敛眸惊诧,不知这毒妇是何意。


    柴房锁死,他强撑病体,隐至幽窗之后。


    待看清院中情形,不免轻蔑摇头,对那愚昧鄙薄的毒妇愈发厌恶。


    “蠢。”


    她竟愚蠢的引狼入室,在流离失所食不果腹的灾民面前露富,当真不知死活。


    如今他被锁在柴房,倒是因祸得福,逃过将临的死劫。


    兀地,他攥紧手中袖剑,不对!


    那女子定知道,知道她在自寻死路。


    可为何?为何她却自寻死路?


    这边厢,楚娴站在院中粥棚,冷汗涔涔。


    “诸位,今日请大家来,是想请大家吃席的。”


    “大家都搭把手,到粮仓里取粮食,再去把猪圈里两口肥猪宰了炖肉吃,对了,后院里还有十几只鸡鸭,咱今儿敞开吃!”


    “你!林纾!你是不是疯了!这些都是姑娘的产业,你是不是疯了!亏得姑娘如此器重你。”


    鲍三春骇然惊呼,刻意咬重器重二字。


    他自作主张给灾民施粥,捅出天大篓子。


    原想借灾民之手,除掉林纾三人,再将过错推给林纾,还能保住庄子,免得姑娘责罚。


    过了今日,再无人知晓那个秘密,他仍是姑娘最信任的管事。


    可林纾这鬼丫头却反其道而行,她真是疯了,竟主动将庄内产业拱手送出。


    楚娴心底冷笑,死到临头,鲍三春还在不遗余力置她于死地。


    既如此,她也不用给他留活路。


    她登时哭哭啼啼插起腰:“鲍三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如此铁石心肠见死不救?”


    “主家姑娘若是积善之人,岂会将我赐给八十多岁的老头,那糟老头浑身腐臭褶子,瘫在床上屎尿溺身!”


    “姑娘威胁若我不嫁,就让我老死在这庄子里。”


    楚娴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开始胡说八道:“还有羡蓉,姑娘好狠的心肠,竟要将她嫁给..”


    楚娴的语气顿了顿,她瞧见灾民中有个口歪眼斜的傻子,当即调转话锋:“嫁给个昏迷不醒多年的活死人。”


    “还有穗青,姑娘竟说穗青的眉眼有两分像她,竟要生生剜下穗青的眼睛,还要将她发卖到八大胡同,当千人骑万人枕的窑姐儿。”


    “岂有此理,这些地主老财没个好东西,逼得人没活路!”


    一满眼愤恨的灾民怒喝一声。


    “可怜的姑娘,与我们一样都是苦命人呐。”


    一个面容干瘪的老妇人想起被赌鬼男人卖去青楼的幺女,瞬时哭成泪人。


    楚娴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性命攸关之际,她竟被鲍三春算计,不得不摒弃两全之法,以退为进,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再说。


    她呜咽着狠掐胳膊,嚎啕大哭。


    “我这辈子反正都生不如死,既如此,还当什么忠仆!”


    “既这庄子的主家不给活路,那就一块死吧,诸位听仔细了,这家是钟鸣鼎食的富户,仓库里堆满上好的米面粮油,还有西屋的地窖里,藏有好些财帛。”


    “我是签死契的罪奴,无论如何都逃不出京城地界,今儿也不敢连累诸位带我离开,只求能在这庄子苟延残喘。”


    “只不过..鲍三春这老货是主家最忠心耿耿的走狗...”


    楚娴哽噎着欲言又止,等着旁人递刀子。


    “姑娘莫怕,我们自会解决他,他既想当权贵刍狗,那就让他落个忠仆的好名声吧。”


    一灰头土脸的高壮男子抡起长棍,将吓哭的鲍三春按在地上。


    鲍三春扬言庄内丫鬟百般阻挠他施粥,可眼下情形却驴唇不对马嘴,原是这老狐狸想独吞庄内财帛。


    “大当家,我才是自己人啊,若无我...啊!”


    寒芒一闪,众人恐惧惊呼,血淋淋的脑袋恰好骨碌碌滚落到楚娴脚边。


    “今日就是这狗东西领我们来抢庄子的,与你们无关,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大汉举起血淋淋砍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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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振臂高呼。


    楚娴压下恐惧,忍泪盯着鲍三春死不瞑目的血红眼睛。


    “多谢这位大哥仗义相救,也求各位叔婶哥姐儿能给我们留些养老钱,呜呜呜呜,我们没活路了...”


    楚娴哭着悄悄掐一把挨在身边的羡蓉,二人可怜兮兮抱作一团,哭成泪人。


    “小姑娘,你二人若无处可去,可随我去寨子里。”


    一魁梧刀疤糙汉压低嗓音凑上来。


    寨子??


    楚娴心下骇然,她猜的没错,果然有悍匪混迹在灾民中。


    她紧咬唇,恐惧落泪,戚戚然道:“大哥,我不能连累您,我身上有主家下的药,说是我逃到天涯海角都能寻到,否则我早与表哥离开这魔窟。”


    “呜呜呜呜呜呜,我原也不信,可带我私奔的表哥,竟被主家活活打死了!”


    “到如今都没想明白,我都逃到穷乡僻壤,到底是如何被他们抓回去的。”


    “我这辈子算是没指望了,若非还需给被打瘸的老子娘养老送终,我恨不得当时就随表哥去了。”


    “啊这这这..你这主家着实恶毒。”


    糙汉发怵地退开好几步。


    高门朱户多阴私,他隐约听闻确有此等控制奴仆逃跑的秘药。


    眼前奴婢勉强算清秀,并非绝色,不值当他冒险。


    “若大哥不嫌弃,我..我倒是愿意跟着您。”


    楚娴故作娇羞,朝山匪抛媚眼。


    刀疤山匪仿佛没瞧见,假装张往四周,拔步就跑。


    “啊!大哥你唤我做甚!来了,别催哩。”


    庄内霎时鸡飞狗跳,粮仓盏茶的功夫即被搬空,山匪好心给她留下一袋番薯。


    楚娴蜷缩在墙角欲哭无泪,眼睁睁看她珍藏的嫁妆被搬空。


    庆幸西屋地窖内只藏匿部分珠翠首饰与绫罗绸缎,她只损失一半儿的身家。


    不成了!她肉疼的厉害,楚娴把脸揿在腿上,哭得肝肠寸断。


    “姑娘莫哭,来吃鸡腿儿。”


    刀疤悍匪递过来两个大鸡腿儿,安慰苦命的小丫鬟。


    “诶,多谢大哥,嘤嘤嘤...太香了,我已小半年没吃肉,都记不起肉是什么味儿了。”


    楚娴红肿着眼泡,抽抽嗒嗒接过用半副身家换来的鸡腿,边哭边吃,肉疼的眼泪汪汪。


    “你主家真不是人。”


    悍匪说罢,又送她一块拳头大的肥腻檀腥白灼肉。


    “就是!”


    楚娴满脸泪花,恶狠狠咬下大肥肉,又咕哝一句:“烦请壮士离去前,将我二人锁在柴房里,也好教旁人以为我无力反抗,落个忠仆的名声,也能少挨些打。”


    “否则..呜呜..否则主家恶毒的姑娘定将我剥皮拆骨点天灯。”


    大汉爽朗笑道:“还是你心细,若你是男儿身,今日定请你回去当出谋划策的大军师。”


    “壮士说笑了,我只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愚昧奴婢,哪儿敢当什么军师。”楚娴谄媚陪笑道。


    大汉闻言,忽而冷哼一声。


    “老三,一会将两个小姑娘捆在柴房里,手脚轻些,别弄疼她们。”


    “咿,忒奇怪,你一介罪奴,怎皮肉却比大家闺秀还白净细腻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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