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空白三秒,温皎发现对昨晚记忆为零,连旁边人什么时候进来的都没印象。
她只知道一个事实。
——眼下情况,对她极为不利。
作为被动方,势必要做些什么挽回糟糕局面。
行动前,温皎特意看了对方一眼。
确定他没醒。
近在咫尺的容颜,似乎因为熬夜缘故,浓密的睫毛下,青年眼底有淡淡青灰色。
但丝毫不影响这张脸的颜值,依旧摄人心魄,甚至还增添一丝诡异的脆弱感。
心跳短暂活了过来。
后背被圈住,手没地方回撤,只能举着堪堪隔挡在两人中间,挤出一点距离,供胸腔起伏。
有了呼吸的空间,温皎开始沉痛反思。
难道她就是这样没有自制力、控制不住自己欲念的人吗?
昨晚才说清心寡欲、划清界限。今早就直接抱上了……人家只说跟你结婚,没包括出卖其他东西吧?
请你他妈自重一点!
啊啊啊!!
醒醒!
内心一片惨叫,但脸上反射弧有点长,没跟上反应。
所以温皎那张脸看上去淡定到麻木。
发自灵魂深刻忏悔完,温皎准备悄悄撤离,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某些时候,发现事实比事实本身更令人难以接受。
所以为了受害者心脏考虑,她觉得还是不要让齐厌知道比较好——毕竟这可能会成为他毕生阴影,温皎如是体贴地想。
反正她也只是抱了他一下。
以前也不是没抱过。
甚至有可能是他先抱上来的,温皎为自己开脱。
掀起被子一角,挪动间隙,温皎发现更扼腕的事。
被子下,她自己倒是衣衫整齐,人模人样。反观对方,不仅衣服,发梢都是乱糟糟的,像只潦草小狗,被“摧残”得很彻底。
罪魁祸首已然明显。
“……”禽兽。
温皎再次唾弃自己。
行动却很诚实地想要撇清。
因为她一定是不小心的。
她发誓自己对齐厌的想法很纯洁。
纯欣赏他的颜值。
这么近距离的打量机会实在难得,温皎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
脸真是太好看了,简直就是精心雕刻出来的最完美艺术品。
过了几秒。
温皎:……她在干嘛?
控制住心跳,放缓呼吸,脸色更冷几分。
没关系没关系,什么都没发生。
在他醒过来发现之前,她还是正义又清白的好人。
温皎僵硬抬起一只胳膊,把悄无声息把自己剥离出去。
身后,已经松动的被子长出生命力般再次主动裹挟上来!
房间一共两人,不是她动的,那就只剩下……
脊背传来暖意,搭在腰间那只手搂上背部,顺势又自然,将她拉得更近。
温皎差点吓出心脏病:“!!?”
抬眼一看,青年双眼依旧紧闭。浓密长睫无辜垂着,在白皙皮肤留下小片阴影,根本没醒。
松了口气。
“齐厌?”她凑近那张脸,几乎用气音。
对方没反应,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这下彻底放心了。
但现在她实在不敢轻易乱动,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将对方激醒,只能先安静。
本想等他睡沉,再悄悄挪开。
实在无聊,温皎开始盯着青年眉梢那颗小痣发呆,看着看着,又睡着了。
只能归结于,她是真的困。
室内恢复静谧。
清浅规律的呼吸声中,有人睁开眼。他冷淡垂眸看一眼对方,像是没发现什么异常,闭上眼,继续安心睡觉。
只是情绪放松下来,无声松开了些手臂力道。
梦中,温皎来到片古怪茂密雨林。疯长的藤蔓追着她,把她缠住,吊到半空。
猴子从树枝跳下来抢她身上包包,最紧迫的关头,腰间骤然一松,那些可怕的猴子也消失了。
诡谲画面重归宁静。
温皎只觉得呼吸都顺畅了。
再睁眼时,床上只剩她一个人。
不见了就好。
温皎安心闭眼。
过了两秒。
不、见、了!
那岂不是把她越界占他便宜的事看得一干二净!
手指一抓,被子瞬间蒙过头。
温皎躲在里面平复心情中,一阵悠扬音乐声穿透薄被。
“……我找不到很好的原因……风温柔的清晰……”
令人抓狂,她床头柜的手机闹铃响了。
听了十几秒,躺尸不下去,温皎认命爬起来关闹钟。
凭记忆来到盥洗间,温皎盯着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洗漱池,犯了难。
最后目光落在外面那个。
暗色调的大理石台面上,放着只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粉紫色牙杯,应该是给她准备的。温皎如此判断。
毕竟她实在无法想象,齐厌一脸冷酷端着这么个少女感爆棚的杯子。
洗漱完,温皎目不斜视出去,穿厅走廊。
万幸没迷路,顺利抵达大门。弯腰换鞋,准备出门,内心提前雀跃。
“过来吃早餐。”身后一道声音不紧不慢叫住她。
“……”
齐厌一脸淡定坐在餐桌一侧。
温皎慢吞吞走过去,桌上摆着卖相极好的早点,有西式有中式。
方姨又从厨房端出来一道热羹,热情招呼:“随便做了些,也不知道合不合温小姐胃口。”
方姨口吻极为谦逊。
温皎昨晚说过不用客气,叫她小温就行。但方姨瞬间认真,说这怎么行?有违她的职业精神。
于是温皎只能接受这个称呼。
估摸时间来得及,不好浪费方姨心意,温皎只好坐下来吃饭。
她坐在齐厌对面,埋头用勺子舀面前那碗小米粥。总觉得怪怪的,有什么东西落在她身上,探究又严肃。
感受到头顶直白的目光,温皎赶紧加快速度。
刻意回避视线不管用,还因为吃得太快呛了一声。
“没睡好?”
“没有。”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她吃太快呛到跟没睡好之间能有什么因果关系?
半晌没动静。
温皎心悬了起来,不上不下。
“我睡相是不是不太好?”她决定先浅浅抛出一个问题试探。
依据社会经验,哪怕齐厌真有意见要表达,肯定也会先委婉指出问题所在。届时她再从长计议。
“不好?”头顶一声轻笑,温皎眼尾跳了两跳。
“岂止。”对方声音夹杂幽怨,丝毫没有放低音量的自觉,“要不是我自卫意识强烈,唯一一件衣服都保不住,哪里还能坐在这里,和你探讨这个问题。”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他把“唯一”两字咬得极重。
想了想,齐厌又补充,“以及安全跟你吃饭了。”
听完恐怖形容,温皎丝毫没有怀疑,直接倒吸一口凉气。
她睡觉这么恐怖的吗!
幸好方姨不在,否则她真想钻地洞里去了。
早餐在尴尬中度过。
出门上班,温皎坐在车上发呆。望着窗外繁忙交错的车流,她一眼都不敢看旁边人。
僵直脖子半天,终于想出解决方案。
“那个……我刚刚深刻反思了一下,觉得我的行为,可能确实会对你造成困扰。”温皎语气认真。
“哦。”齐厌垂着眼皮,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那确实挺困扰。”
温皎也不在意他说什么鬼话了:“为了我们各自的睡眠着想,我还是搬去客卧吧。”
这是她能想出的唯一解决方案。
不然每天早上都看见这么一张脸凑面前,她担心提前得上高血压。
“可以。”
毫无犹豫的一句话,让温皎感觉不对劲。
这么好说话?
果不其然,齐厌冷笑一声:“刚结婚就分房睡,传出去,我不用做人了。”
语气就像在说,某些人为了毁他名节,真是不择手段。
“……没人知道的,而且我也不会说出去。”温皎觉得他真是杞人忧天,担心过头了。
“方姨的看法就不重要了?”
“……”
好几秒,温皎无言以对。
前方车流慢下来,隐有堵车前兆。
温皎不免担心迟到:“我睡相不好,没办法控制自己。”虽然她以前挺正常的。
而且这种情况可能并不完全是她的原因。
“那有什么办法?”青年语气欠欠的,叹了口气,“谁让合法呢。”
温皎:“……”
“你来DA,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说不过他,温皎开始转移话题。
齐厌语调闲散,随意把控着方向盘:“倒是想告诉你。谁昨天跑得飞快?”
意有所指她不等他,把他扔在楼下的事。
这事都能翻出来,你赢了……
温皎再次无言。
路上有点堵,车行缓慢起来。没人说话的空档,气氛变得安静。
“说。”
一个没有起伏的冷调,让温皎从某个凝固的状态清醒过来。
她下意识偏头看过去:“说什么?”
“说你想说的。”齐厌一副无所谓的腔调。
温皎顿了一瞬,摇头表示:“没什么。”
她不说他也知道。
这种欲言又止的状态,追问都不肯说,除非是断定问出口他会不高兴。
齐厌眸光颜色沉了片刻。很快,又被更加温柔的神色取代:“我说过的话,从不反悔,也一定会办到。”
像无言的承诺,实实在在让温皎安心下来。
车流重新通畅,身下车辆平稳行驶在大道,一路向前。
温皎忍不住看向他,青年神色平静,确定他没有一丝一毫的为难,她小声道:“谢谢。”
“客气什么。”
齐厌悠悠来一句,“人都被你睡了。”语气又有点不知名的傲娇。
温皎心头一梗,死也没想到话头还能在这里等着她!
她服了。
这话题是不是不能绕过去了?
*
回到公司,周围同事一反常态围上来关心,搞得温皎很不自在。
拿着单据找到财务室,以为会清净点。
财务处主管不在,只剩一个中年女人挑剔翻看那些单据,闲聊般问起:“小温,前两天你生病,都没来得及去探望你,出院后身体好点没?”
“好多了,谢谢。”
那天聚餐发生的事,董事会严禁谈论,当事人都被约谈,不希望将事态扩大化。
大部分人并不知道细节,顶多猜测温皎和王志远的不对付,发展到比较严重的程度。然后王志远背后的势力,似乎没干过温皎的。
想套话,却被一句话轻飘飘带过。
女人脸上有些挂不住,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镜,画风一转:“小温,长这么漂亮,男朋友一定很贴心吧?怎么从来没见他来送送你?”
“诶你说什么呢,人家小温一直单身呢。”旁边人推推她。
两个财务大姐你一言我一语捧起来。
哪怕温皎脾气出名的好,此刻也有些真切的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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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眼镜的中年女人温皎之前就认识,叫张芳,算公司元老级别的人物,只是一直没混上去。
仗着是老员工,张芳热衷于给新人介绍对象。
但温皎那时候不知道。
想起自己刚来公司时,也觉得她们是整个公司,最有“人情味”的人。
报几张单据的间隙,就能对完全不熟的她,嘘寒问暖一番。
直到某次,张芳“偶然”好心提起,她家某个大龄未婚男亲戚人好品行好,热情给温皎介绍。
这么好还愁找不到女朋友?
但温皎没这么说,婉拒了。
被拒绝后,张芳完全变了一个人,看温皎横竖不对眼。
时不时就在她来报账时内涵一两句:“有些年轻人啊,就是傲得很。”
温皎没什么反应,平静得像个局外人。
次数多了,财务部一个小实习生私下拉住她,天真又疑惑地发问,或许还带点看好戏的心态:“诶,你不生气啊?”
温皎静静盯着她。
张扬的美貌怼到面前,极具视觉冲击力,小实习生有点吃不消,心里打起退堂鼓。
本来也是别人怂恿她来问的。
温皎身材纤瘦,脾气更是温和到没什么攻击性,以至于总让人下意识忽视她快170的净身高。
但当她目光冷清看人,比如此时,物理性的高度差距便会迅速拉开。
完全被碾压的视角,让实习生腿软。
该怎么形容温皎此刻的眼神?大概就像逛野生动物园,不带感情色彩的打量,让她剥离于人群外。
极致冷漠,极致理性。
最要命的是,往往这种时候,才是那张脸最为蛊惑的时刻。
同为女生,实习生都忍不住望着她出神。
然后那张脸就轻柔对她笑了。
温皎脾气依旧很好:“知道了。”
没说生气,也没说不生气。
只表示她知道了这件事。
心里却无所谓地想,哦,原来是在说她啊。
那确实。
她就是很挑剔。
不喜欢和无聊的人多说一句废话。
*
摆脱财务部的烦人精,温皎没去实验室。
在小办公室翻资料时,费婷一脸喜色找过来,说起王志远确认卸职的事,温皎才搞懂那些莫名的打量目光。
大概都以为,王扒皮是得罪了她,所以才落得这番下场。
其实并不是。
每个成年人都该为自己的行为买单罢了。
虽然知道王志远的事,但没想到他离职前还会专程过来一趟。
“即日起,我将卸任生物研发部副总一职,感谢与大家共事一场。在此,我对生物组成员造成的名誉影响,深感抱歉!”
高台上,曾意气风发的人,深深弯下永远直挺的腰,鞠躬致歉。
看见半头夹杂的白发,众人似乎才想起被遗忘很久的事实,不可一世的王扒皮,其实也远没有看起来那般强大。
他也有弱点,会害怕。
温皎内心并非没有触动。
她的父亲当初入狱,大概也经历过这样的情形。
但这不是她会同情王志远的理由。
半点也不。
*
王志远的事告一段落,生活又回归忙碌步伐。
说来也是很神奇,结婚后,她和齐厌同住一屋,实际碰面的时间却很少。
温皎推测,应该是她上次“出格”行为之后,齐厌嘴上不说,实际彻底怕了她。
睡得比她晚,起得比她早。
要不是早上醒来,偶尔顺手往旁边一摸,被窝仍旧留有余温。温皎都要怀疑,城市精英这种生物是不是压根不用睡眠?
除了同进同出,两人没有太多交集。
很多情况就是,两人默默吃完饭,齐厌就开始进书房。
她洗完澡吹完头,齐厌在书房。
她准备上床睡觉,齐厌还在书房。
但他又总能精准找到她在的地方出来晃两圈,什么话也不说,然后又默默走进书房。
就像是专门出来放风的。
每当这种时候,温皎就忍不住在脑子里构筑房间地形图,目测这里和书房之间的遥远距离。
嗯,他一定是在锻炼身体。
这个说法当然有依据。
婚后温皎才发现,他要吃早餐。
他要晨跑。
他规律得不行。
身上没有当代年轻人该有的一点毛病。
最恐怖的是,他要求温皎也要跟他一起跑。
原因是作为他的太太,必须和他统一战线。
“我的太太各方面都要比我好,身体也是。”
温皎觉得,他理想的太太可能是个女巨人……
不仅如此,温皎合理怀疑,书房应该还有一张床,但她没进去看过。
他们中间好像有层无形玻璃。
这玻璃是白色的厚雾,伸手挥一挥,就会短暂消失。然而等动作停下,白雾又会重新聚拢堆叠,让你看不清对方到底在干嘛。
有天晚上,温皎做了个噩梦吓醒,睁眼就看见,黑暗中,一道影子蹲在她面前。
看不清脸的黑影在她床头低吟:“我真的长得很丑?”
语气幽怨又哀伤,就像鬼片里被困在原地的笔仙,逮住个受害者,就反复询问执念。
一旦回答错误,就要被拽去当替死鬼。
温皎淡定摸了摸旁边。
手心触及之地,空的,凉的,没人。
“……”
根据她阅片无数的经验,一般闹鬼的时候,都是感受不到周围其他人的……
沉默。
彻底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