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好像已经和我求过婚了?”
温皎暂时没有迷昏头脑,不合时宜提起这茬。
“什么时候?”
“前天,医院。”
沉默,是今晚的跨江大桥。
“你以为那是我的求婚?”
好一阵,青年声线笑得颤了颤,垂眼看她,“我是那么随便的人吗?你在外面都学了些什么啊,不要把人看扁了。”
受到指控的温皎脸皮滚烫。
黑发青年慢条斯理,站直身子。
沉思一会,见温皎还呆在原地,又俯身补充,“刚才那个才是。”
温皎脸庞持续高温。
缓了几秒,她问出一直好奇的问题:“你说的结婚,是和好如初的意思吗?”
“和好如初?”
他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揪住她的字眼重复一遍。
青年原本眺望远处海面,此时回头看她,还未消散的灯影在他眼底留下奇异的温柔感,仿佛有无尽耐心,“你在哪里听的这些话啊。”
下方车流继续往前,平静海面暗藏汹涌。
“温盐盐。”他手臂一伸,压在铁质栏杆上,身子前倾,刚好把她就地圈住。
温皎抬眸,撞进一双似笑非笑的黑眸力,“我一直以为,我正在重新追求你。”
“……”
“这个,”温皎低眼和他错开视线,声音虽小却清晰,“好像没有吧?”
她也很想说服自己,但事实如铁——她记得之前齐厌一直就在装不认识她。
这叫追求?
看来现在找个人结婚真的太难。
为了把人心甘情愿骗进去,还得下血本练演技。温皎思绪乱飞。
“有的。”齐厌语气肯定,“所以,我当你同意了。”
没有反悔机会。
被牵着手往桥下走时,温皎莫名想,她不是早就同意了吗?
回去的路上,温皎忽然想起一件紧迫的事,转头看了他两眼。
齐厌正在开车,专注盯着前方视野,看上去没有任何交谈欲望。
温皎收回目光,准备停车再说。又怕转头忘了,便默默在心底提醒自己。
奈何有人在旁边煽风点火:“说。”
她正给自己洗脑循环强化记忆,下意识就抖露出来:“婚前协议?”
空气安静了。
温皎想,一定是她的问法不够委婉。
毕竟两人不是因为感情水到渠成而结婚,齐厌可能不好意思直白提这事,但她却不能在明知事实情况的前提下,还白占人便宜。
“我缺这点钱?”齐厌搭在方向盘的指节紧了紧,面色闲淡。
甚至有些烦躁,蹙眉,频频看向后视镜,像是后面沾上什么甩不掉的东西。
“怎么了?”
温皎注意到他的反常,从自己这方后视镜投去目光,只能看见浅黄色跑车一尾残影。
恰好前方是个大弯道,齐厌一甩方向盘,就彻底看不见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喜欢的突发情况,温皎也没指望得到回答。车载音乐悠悠,香薰怡然,忽然响起另一重清冷声音——齐厌回答了她。
“没怎么,遇到一个熟人。”
顿了顿,“很烦。”
*
送完人,从楼上下来,齐厌朝路边临时停车位走去。
夜色有些凉,他没打算过多停留,长腿一迈,径直去拉驾驶室车门。
“齐厌,不聊聊吗?”身后,有人出声叫住他。
这下装看不见也不行了。
那辆跑车就停在不远处,车门外倚着个姑娘,修身白色短裙下身线玲珑有致,寒风里,两条纤细笔直的腿交错。
“换个地方聊。”齐厌情绪没什么起伏,上车后,径直往江岸开。
后面人跟了上来,两辆车一前一后,停在靠垂柳岸。
齐厌先下了车,走向护栏旁站定,眼里映着五彩斑斓的江景。
乔薇没有上前,坐在行人椅上。
两人泾渭分明,良久无话。
晚风微凉,齐厌看了下腕表:“挺晚了,先走了。”
“还不到九点。”身后人开口。
齐厌脚步不停,似乎真打定主意要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乔薇不得不叫住他,声音带着几分难忍哭腔:“不解释一下吗?”
他终于停下脚步,转身面向她的方向,表情自始至终都是平静的——这更让乔薇感到难堪。
她宁愿他是烦躁、焦灼的。
起码能证明,她对他而言是有影响力的,不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过路人。
“你今晚在州塔那边,大张旗鼓求婚?”乔薇看他。
那张冷酷的脸上终于堆起眉峰。
事实证明,他的情绪好像只会在提起另一个人时发生微妙变化。
乔薇深吸一口气,心中哀凉:“年末晚宴那天,我给过你一枚戒指。我告诉你,如果考虑好我的提议,就拿着它,来向我求婚。毕竟和陌生人过一辈子,不如找我?我自认为会是个不错的结婚伙伴。”
“抱歉。”齐厌脸上终于有了针对她的别样情绪,“那枚戒指我扔掉了,会照原价赔偿给你。”
夜风凝固了。
乔薇今晚所有烦闷全都梗在胸腔,连吸一口新鲜凉气都做不到。
幽静环境响起自嘲口吻:“你别告诉我,晚宴那天你急急忙忙离开,也是去找她了?”
齐厌没有否认。
他的答案又一次让人失望。
“为什么不骗骗我呢?你知道我会信的。”乔薇看着他的不为所动。
在她明显的哀伤目光下,齐厌只冲她摇摇头。
他从不给人以虚妄的期待。
“她甩了你。”乔薇声线颤抖,还是继续问,“你还要和她在一起,你的理智呢?”
或许她的理智已被江水吞没,所以选择最伤人的问法,直扎人心。
齐厌指腹有些紧绷,他也曾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可他觉得,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没有意义的事上,不如把握当下。
“这话我只问一遍。”乔薇走近一步,仰头看他,“如果要结婚,为什么不考虑我呢?你明知道,齐伯伯根本不会同意你和她在一起!”她几近失控。
半晌寂静。
齐厌忍耐到极限,闭了闭眼,又重新睁开:“人生不止有正确的选择,还有喜欢的选择。”
如果他不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感受,或许可以忍受孤寂。
“我本来不打算结婚。”
乔薇投去疑惑眼神,却见青年面色从容,像是桥下波澜不惊的江水,“如果那个人不是她,我这辈子,不会和任何人结婚。”
话已经说得很透彻,齐厌转身离开。
“我到底差在哪里。”乔薇没有再追上来,晚风将她的声音吹得缥缈。
齐厌完全可以装作没听见。
“不是你的问题。”他还是回答,“因为我心里住着满分的人,所以看谁,都差点意思。”
是我太高傲。
不是你不够好。
乔薇懂了他的话,苦笑说:“所以,还是我不够好。”
他会精心准备求婚,会给喜欢的姑娘想要的浪漫。
原来他不是木讷的树。
只是从不为她动摇枝叶。
齐厌无话,离开了江岸。
最后,乔薇听见一句很遥远的话,大约是对她唯一的温柔。
——“你会遇到把你当做满分的人。”
*
温皎今晚睡得很不踏实。
心情起伏得像过山车,简直比她第一次准备面试还紧张。害怕迟到,闹钟定了好几个,就这样,中途还是醒了好几次。
最后一次摁亮屏幕,上方大大的白色数字刺眼醒目。
06:52
熄灭屏幕,温皎彻底放弃再次进入睡眠,打开床头灯。
起床,洗漱,化妆,衣柜挑了套素净长裙,看起来很适合拍结婚照。
换好衣服,温皎对着等身镜子看了看,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补了个更显气色的口红。
做完一切,还不到八点。
于是温皎开始百无聊赖。
拿起手机,点开微信界面发现没有新消息,又重新放下。
她来到窗口吹风,想给过载的脑子降降温。
夏日清晨刚亮不久,枝头站着很多颜色脆丽的鸟。温皎望着远处,从陆续出门上班的人群挪动视线,看见近处忙碌的小摊贩,再然后……
视线就顿住了。
楼下原本空着的停车位,多了一辆车。
因为车型很少见,温皎多望了一眼车牌号,心里彻底确定了。
划开微信。
温皎:你到了?
没过一会,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
。:嗯。
。:带好身份证,下来。
*
周一。
民政局门前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瘦挑白皙。尤其是男方,表情冷得看起来格外不好对付。
晨练路过的大爷多瞅了两眼,热心过头:“民政局九点开门,你们来太早了!”
又摇头补充,“现在婚也不好离,排队再早都没用,听说还有什么冷静期……”
声音随着大爷的步子节奏慢悠悠跑远。
“……”
温皎想解释,又觉得一面之缘的人没什么必要。
她侧目看向身旁人。
青年今日一身休闲黑西装,慵懒随意,额角碎发全被抓到后面定型,露出饱满的额头。
他似乎也没预料到这个局面,单手不停划拉手机,但总体仍是平静的。
大概是没听见大爷的话。
察觉她的打量,齐厌顿了顿,转眸对她:“真的没有别的问题了?”
能有什么问题?
温皎摇头。
“提醒一下,还有十分钟开门,这是你进去领证前最后一个问题。”他把手机收了起来。
民政局又不吃人,温皎觉得这话说得像结个婚有去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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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她好像还真有问题。
青年勾唇,似乎早有预料:“想问什么就说。”
温皎抿了下嘴角:“婚前财产协议,我觉得还是需要……”
“温盐盐。”齐厌忍不住打断她,“我说,人与人之间能不能多点信任?你有这么害怕我图谋你的财产吗?”
温皎:“……?”
她表达的是这个意思吗?
不安地搅动手指:“……我觉得,你可能不太了解我的经济情况。”否则说不出这种丧心病狂的话。
甚至不太了解现在的她。
就这么结婚,会不会太仓促?
齐厌语气干脆打断:“我了解你就够了。”
温皎定定看了看那双平静的黑眼睛,动摇退怯还没来得及复萌,就被掐断。
觉得哪里不对劲,思绪却因为中断有些续接不上。
“虽然你不问,但是我要说。我和乔薇,从来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那双眼睛变得认真严谨,像在研究一门学问,“从前不是,现在不是,今后更不会是。”
温皎想了想该如何反应,最后怔愣点头:“知道了。”
“没有别的问题了?”
温皎果断摇头。
齐厌弯唇笑了笑:“齐太太,我以为你会问些更有意义的。比如家里的花瓶,配什么颜色的玫瑰?”
“蓝色?”温皎试探性给出一个答案。
黑眸笑了笑,齐厌不置可否。
晨跑的大爷提着早餐又回来了,见这两人还在外面,好奇张望。
这次不等他开口。
黑发青年主动和他打招呼:“是结婚。”
三个字掷地有声。
温皎:“……”
这时,民政局的门开了。
也不等大爷反应,齐厌拉起她的手便往里走,一言不发,架势把旁边的工作人员都吓傻了——这不像是领证的,像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抢人质的。
温皎也被吓了一跳。
被拽着往前走的时候,她小声在后面补充:“你要是不喜欢,也可以换其他颜色。”
“……”
结婚流程远没有想象中复杂。
填写婚姻登记告知书时,齐厌签好自己那份按完手印,递给她。
身边人安静看着,让温皎莫名联想到上学时监考老师的目光,久违的压力感。
按手印时,她迟疑一会,旁边人立马出声:“怎么?”
温皎摇摇头,然后手腕就被抓住,感受到隐隐施加的用力。
“嗯?”她忍不住看他。
刚才开门的工作人员一直留意着这对奇怪新人,此时立马正直跳出来:“这位先生,请让这位女士自己签,结婚要出于双方自愿原则!”
害怕对方误解,温皎赶紧笑着说:“没有,是我刚才想纸巾在哪里,不然印泥不好擦。”
工作人员贴心把抽纸放在两人面前,这才安然离去。
终于签好告知书。
擦完指腹,温皎顿了顿,又擦擦手腕内侧——刚才齐厌捏她时留下的。
看了眼沉默青年,她犹豫递去抽纸。
“要不你也擦擦?”
齐厌这次没说什么,目下无尘,心无波澜。
两人并坐在登记员前。
钢印落下,永远留在一式两份的红本上。
*
“我等会要先回公司一趟,前面那个地铁口,你放我下去就行。”虽然领了证,但温皎也不意思麻烦他绕路送她。
“一起过去,我下午没什么事。”青年情绪不高的样子。
“好。”温皎有点心虚。
刚才从民政局出来,齐厌说去她租的房子收拾东西,她愣了愣,表示自己要先回公司一趟。
青年没说什么,温皎默默把安全带系紧了。
想了一路,温皎也后知后觉认为自己有些不对。
但她只请了半天假,那些工作堆着,始终是需要她去做的,请假大概只能算自动调休。
齐厌坚持把车开到了DA公司楼下。
“那……再见。”温皎下了车,想不出说辞,趁对方反应过来之前,赶紧往大厅走去。
*
“姐妹,你回来得可真是时候呐。”
茶水间,费婷一脸八卦凑过来。
温皎接水动作一顿。
或许是瞒着众人悄悄解决了终生大事,此刻的她有点心虚。
费婷眨眨眼:“咱们这小公司空降来了位大领导,你猜是谁?”
大领导?
就是真有,也是董事会才知道的东西。
她一个小职员怎么会猜得到。
温皎正茫然,电梯间上来一人,脚步声逼近的每一寸都开始寸草不生,只剩键盘鼠标声。
等人走过,那些人又默契抬头,难掩激动打量他。
脚步最终停在茶水间外。
温皎若有所觉抬眼,恰好撞上刚在楼下分别不久的青年,目光杳杳。
齐厌怎么来她公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