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说这圈有什么好餐厅,怎么突然想起来这边聚?”
下了车,扭头见前面人不搭理自己。
程宋想起这段时间的待遇,耷拉嘴角,戏精上身,活像个被妻子出轨的丈夫,“自打上次齐厌恶言毁我清誉,唐愉连门都不让我进了。”
他本意是指控,表达自己多么凄惨。
“呵。”
没等到安慰,等来一声轻蔑嘲笑。
“您这清誉,”三人中,酒红色衬衫青年偏头接话,“还需要诋毁啊?这不活该嘛。”
齐厌虽然也偶尔损人,但论丧心病狂,他还是离现在说话的人差一大截。
“还有,舌头打结呢,就去做手术,少在这里恶心人。”洛行单手插兜,模特般的身量,不羁痞气。
“……”程宋倒不会真同他置气,洛行说话向来这死样子,后槽牙都紧了,“要不是看齐厌面上,老子真特么要揍你了。”
“随时奉陪。”洛行上下扫他一眼,又笑嘻嘻嘴贱,“难道不是担心你那细胳膊短腿,打不过我?”
程宋:别拦老子,老子要灭了这个贱人!
身旁并没人拦他。
往常会当和事佬的齐厌,注意力完全被别的吸引走了。
程宋顿时觉得怒气值矮下去一截。
他可不是想起洛行的黑带十段,只是突然热爱和平。
瞬间狗腿子似的,凑过去关切:“咋了齐厌,怎么不走了,看什么呢?”
他也跟着张望。
餐厅那头,争执起来,声音渐大。
程宋向来爱看热闹,此刻还伸长脖子,一不留神,旁边黑发青年快步越过了他。
“怎么回事?”洛行皱眉上来问。
程宋刚想答不知道,再一看,洛行也跟了上去。
热闹中心,王志远端着酒杯,挑剔啧了一声。
下一刻,那杯酒红色液体就泼到温皎脸上。
“……”
在场一片倒吸凉气。
虽然工作上意见不合是常事,讨厌某个人,无可厚非。但同一屋檐共事,抬头不见低头见。显然没料到,王志远酒品和人品一样差劲。
一个男同事看不下去。
他平时拍王志远马屁,仗着两分薄面,起身打圆场:“诶!王总消消气,咱大人有大量,没必要……”
又一边冲温皎使眼色,让她赶紧走。
温皎抬手擦去脸上水痕,自始至终没说话。
或许是面对强烈冲突,下意识以最镇定淡然姿态保护自己,她扯了两张纸巾,胡乱擦干衣服,拿上包。
她转身要走,身后一股强大力道袭来!
温皎根本来不及稳住身形。
男女力量的悬殊,让她前跌几步,一下子撞在装饰的台角上。
一声闷响。
温皎捂住被撞到的髋骨附近,额上不知是冷汗,还是没擦干净的红酒。
反正就是黏腻又恶心,愤怒让她忍不住看向罪魁祸首。
“王总!”拉人的男同事一声惊叫。
这下子周围全混乱了。
男同事刚才脱手,没拉住王志远,不料后果这么严重。
“不识抬举,跟我拿乔……”王志远仗着醉气醺醺,嘴里还在不干不净。
“嘭!”一声。
脚步逼近,拳头先砸来。
王志远整张脸都歪了,剩下的脏话全吞了回去。
斗大的拳接连砸下。王志远被死死压制在地,揍得满眼金星。
鼻腔全是血腥气的同时,陷入走马灯般,耳边回响起只有他能听清的低语,像某种可怕执念:
“她跟你拿什么乔?你也配。”
“……卧槽!”程宋赶了上来,看一眼被推得站不直身的温皎,又看向地上揍人的青年,拳拳到肉。
程宋连带洛行,整个两脸懵。
他们从没见过齐厌这么失控的时刻。
等齐厌揍够了,他们才敢过去拉人,“别打了!”
洛行起身制止那些举着手机拍照的:“不许拍!都不许拍!”
又换了口吻,“抱歉各位,影响了大家用餐心情。今晚这层用餐的,都由我们买单。”
……
“小张,这怎么回事?”人群中,章经理走过来,皱眉拉住眼熟员工询问。
其实他也不想管闲事。
本来好好用餐,小女儿稚声稚气提醒,说那边有人在打架。
地上躺着的好像是很讨人厌的王叔叔。
凭那身浅棕西装,他认出地上鼻青脸肿的人,果然是王志远。
章经理内心淡定。
扫视混乱周围,一眼锁定靠在装饰柜旁边的浅色衣裙姑娘。
不得不感叹,这姑娘是真有气质。
这样素净的装扮都压不住冶丽,她一手按在右下腹部,头低着,散乱微卷棕发挡住巴掌小脸,只露出惨白尖俏的下巴。
只一眼,章经理就大概理清前因后果。
估计地上揍人那个,就是人家男朋友了。
王志远常在阴沟走,欺负人家小姑娘,总算碰到硬茬,翻船了。
正觉得那姑娘好像有点眼熟,地上,人家男朋友揍完人起身。
黑衬衫一丝不苟,他转脸霎那,眼底还未消散的戾气,让章经理打了个寒战。
章经理惊大眼睛:“齐……齐总!”
不到两天,这已经是第二次照面。
*
“嘀嗒,嘀嗒……”
透明液体一滴滴砸下来,又通过狭细管道,连接那只单薄手背。
纤细瓷白,一看就是姑娘的手。
温皎醒了过来。刚到医院时,她眼前阵阵发黑,站都站不稳,大概是作息紊乱加低血糖的后遗症。
补了一觉,精神好多了。她准备按铃呼叫护士,问什么时候能出院。
手还没碰到呼叫铃,一只更大的手按住她的。
被制止,温皎疑惑抬眼,对上来人垂下的长睫。
那双眼睛很黑,她内心莫名的紧迫急躁,也被里面装着的柔和情绪安抚传染。
温皎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
青年同样看着她,眼尾处微微上翘,让人觉得他整个人的气质都是平易近人的,产生沉溺错觉。
他的内双并不明显,离得远时,只会觉得挺鼻深目,有些傲慢。
当距离缩得足够小,才会察觉,薄薄的眼皮,深褶线条舒缓,在眼尾处开出了好看的扇形。
“……齐厌。”温皎投降了。
主要是身后没地方退了。
“不客套了?”他松开压着她的手。
温皎:“……”
室内温暖,他没穿外套,坐到旁边沙发。
温皎留意到,他衣服已经换了,不是病服。
见他拿出刀削苹果,温皎安静待着,“医药费回去还你。”
“我看上去像缺钱的人吗。”
齐厌没抬眼,手指绕着苹果滚动。那条红色苹果皮一直没断,温皎越渐担心,苹果皮会从中断掉。
过了两秒,温皎窒了一瞬,抬眼:“???”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那个看上去面容沉静的人,说了多么装逼的话。
您之前不是这么说的吧?!
好吧,他也许失忆,忘记之前和她斤斤计较两百块的事了。
于是温皎决定暂时跳过这个话题。
犹豫一会,她问:“王志远没事吧?”
想起齐厌可能不记得人家名字,她补充,“就昨晚,你打的那人……”
其实她比较担心。
毕竟当时很多人看到了,还有人拍照。
信息时代,很多人容易被眼前所见蒙蔽,被舆论裹挟站边。
她感觉自己无形中又给他添了很多麻烦。
要是王志远揪着不放,这事可能有点难办。
齐厌专心致志削苹果:“问他干嘛。”语气满不在乎。
温皎觉得他应该很喜欢那个苹果。
别的什么都激不起他兴趣。
“就问问。”温皎实话实话,“我担心他胡搅蛮缠。”
“哦。”齐厌终于把视线从苹果上移开,抬头看她,“所以说,你是在担心我。”
“被他讹上?”
“……”这断句方式。
温皎觉得可以这么理解。
被一打岔,她又担心起那只苹果。
摇摇欲坠的果皮,吸引她全部注意力,似乎命运都和被漂亮长指捏住的苹果,短暂连接。
她甚至想提醒他小心一点。
别削断了。
也不知怎么回事,像故意和她做对,越到后面,他绕得越细越慢。
“你最早后天才能出院。”
别分心,你认真一点。
温皎视线黏在苹果上:“我感觉我没事了。”
“医生说的。”
温皎:“……”
这时,他总算把果肉完整剥下来。
形状完美,长得像童话书里才有的标准苹果。
“帮我拿一下,我去洗刀。”
温皎接过来,见他走进卫生间,没一会就传来哗哗流水声。
为了减少触碰污染果肉的面积,温皎手指都捏酸了。
苹果的主人终于出来,擦干净手,黑润的眸不离手机:“有点事,你解决了吧。”
见他真走了,留下温皎和苹果大眼瞪小眼。
温皎:“……”
不能浪费食物,只能由她消灭了。
慢吞吞啃苹果时,她想起来,喜欢苹果一直是她的习惯。
他不过是后来被她带的。
也许乔薇喜欢吃蓝莓,所以他也不喜欢苹果了。
*
视频果然传了出去。
温皎看着被模糊的五官特征,忍不住担忧,点开评论区。
[不爱吃瓜]:没看到脸之前,我不会多说一个字。
[铁面无私青包子]:还看脸?光这身材我就知道,是王某的错。
男网友并不关心这些:角落那个白裙子的小姐姐怎么了?该不会是被地上躺着的肥猪打了,所以人家正牌男朋友帮忙出气吧?
“……”
温皎忍不住在评论区回:不是男友。
又有一堆网友心疼起来。
[只有党才会精准扶贫]:楼上是知情人士吗?天哪,没名没分还替人家出头,更好嗑了!
[六级要我狗命]:不是男朋友,怎么就不能是英年早婚的老公?[狗头.jpg]
[看见请叫我去学习]:嗯,备胎也说不定。
温皎:“……”
画风越来越偏,网友就神秘男子的身份争执起来。
温皎叹气熄灭屏幕,隐隐担心,不知道这事怎么解决。
下午一通电话,彻底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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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控。
“阿皎。”对方语气少见的严肃。
温皎心觉不妙。
上次这么心慌,有种即将失去什么的感觉,还是在洛杉矶,被当街抢劫的时候。
“怎么了?”
“阿皎,你先别着急。就是温叔叔那边。”韩子墨越说越慢,“可能暂时出不来……”
这本是他应承的事,别人也就算了,办不到,直说便是。
偏偏对方是温皎,让他开口变得格外艰难。
温皎只觉耳边一声嗡鸣,捏紧手机追问:“发生什么事了?”
不是今年六月吗?
出不来是什么意思?
她脑子诸多疑问,掐紧手心,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韩子墨憋了半晌,还是没忍住说出真相:“是齐家那边,他们不肯松口,继续上诉了。”
明明五年前就已经解决的事,为什么现在又来了!
温皎觉得这简直像个漩涡,死死困住她,令她难以喘息。
挂了电话,浑浑噩噩坐了半晌,温皎终于想起要做点什么。
——她要拔针出院。
有人握住她的手腕。
“怎么了?”见她不对劲,齐厌蹙眉问。
温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那些无法诉说的委屈瞬间涌上来。
她低着头,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眼底的失态,只不断重复:“我,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高抬贵手行不行!”
她抬起头,带着泪的眼晶莹,“无论我爸爸做了什么,他都得到了法律的制裁,你们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他?!”
齐厌瞬间明白她在说是什么。
“你认为是我干的?”反问的声音很冷,语气却平静。
她强迫自己的声音足够冷硬,足够不近人情:“难道不是吗?”
她侧头擦去眼泪,一颗也没让它们掉下来。
齐厌就这样看着她,他收回手,目光仿佛被扎痛。
沉默气氛蔓延在这一方狭窄天地。
“温盐盐。”他叫她,“你果然还是和从前一样。”
似乎醒悟,他立马否决自己,“不,你是比以前更绝情。”
面对问题,她从来不肯问他,不给他一起解决的机会。
“你从来就不肯相信我。”
她确实不相信。
她不信齐厌会为了她,和整个齐家作对。
猝不及防的评断,让温皎的愤怒都串不起来了,淹没她全部思绪。
这还是重逢以来。
他第一次这样喊她。
“盐盐。”说这话时,少年笑了一声,仿佛在想,为什么女孩子会叫这个称呼?
当时林厘来学校找她,齐厌偶然得知这个别致“小名”。
等送走林厘,他才倚在阳台围栏上,轻笑出声。
“怎么了?”温皎感觉耳朵有些烫。
明明林厘他们也这么叫她,可齐厌喊起来,似乎格外不同,带着些慵懒调子。
“只是好奇,你朋友为什么这样叫你?”他单手托着瘦脸看她,“盐盐?”
温皎耳朵更红了。
说起这称呼来历,有些羞耻。
小时候她刚会走路,家里来了客人,没人看住,让她溜达到厨房。
顺着堆积的软垫,小温皎踩上凳子,在流理台边缘,从五颜六色的盒子里,抓了一把看上去晶莹漂亮的东西。
盯了一会,她就忍不住塞进了嘴里……当场就咸得小脸发苦,呜咽哭起来。
客厅长辈全跑了过来,有幸见证小温皎第一次开口说话,就喊了“盐盐”两个字。
偶尔大家聚在一起的时候,还会调侃这事。
久而久之,就这么喊了下去。
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她三言两语糊弄过去。
少年手搭在栏杆上,眺望远方:“真好。”
温皎:“?”
怀疑他在贴脸嘲讽,但又没有证据。
夜风中,他回过头:“我说真好。温盐盐。”
有那么多爱你的人,真好。
而现在,他却说,你比以前更绝情。
谁敢接近这样的你?
*
齐厌离开时,温皎以为他再也不会回来。
星期六,准备出院,清瘦挺拔的青年比护士先一步来了。
“齐厌……”道歉的话噎住了。
他一脸不太想理她的样子,帮她收拾私人物品。
本来也没几件衣服,温皎尾巴似的缀在他身后,想喊他别动。
又想明白,于情于理,她前晚都不该冲他发脾气。
他们早就分手了。
就算是齐厌干的,他与她非亲非故,也没义务当她情绪的垃圾桶。
“齐厌,对……”道歉的话还没说完,对方突然转过身,差点和她撞上。
温皎赶紧退后两步。
出于礼貌,她准备听他先说完。
他看了她一会,高度差让他目光接近俯视,摆出前任应有的倨傲疏离姿态,“我准备下周一结婚。”
那你还挺急。
温皎很不能理解这种逻辑。
不知道他是怎么能在这种情况下,特地跑来通知她喜讯的。
可能是害怕她出院,就逮不着前女友疯狂炫耀了。
“和你。”
“……”
温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