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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第 48 章

作者:安南以南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上京下了一夜的雨。


    宫门已经下钥,几道身影出现在角门处。


    侍卫们正欲拦人,待到看清那几人衣角的特殊纹路,忙避让一旁,开门放行。


    几人厚重的皂靴重重踩上湿地,溅起水花无数。


    他们并未撑伞,冒着淅沥小雨阔步踏出宫门,融进墨黑夜色里。


    侍卫们见人已走远,才小声嘀咕:“都这么晚了,牵机卫要去做什么?”


    同伴想起方才嗅到的那缕似有若无的血腥味,瞪他一眼:“牵机卫直接受命于圣上,他们要做什么,岂是你我能窥探的。”


    侍卫口中的几人一路冒雨前行,直到行至长安街,才各自分散开来。


    雨渐渐大了,牵机卫厚重的衣摆浸透了雨水,显得愈发压抑沉重。


    韩茂忽然停下脚步,侧目看向一旁的年轻人:“怕吗?”


    黢黑的帽檐下露出一张青隽的脸。


    只是昔日充斥着少年意气的一双眼,如今却多了几分阴郁。


    此人正是季琅。


    韩茂问罢,忽又叹了一口气。


    方才在孙家,季琅提剑刺去的狠厉模样依然历历在目,他又何必问一句怕不怕呢?


    他与季琅的爹爹少时乃是好友,后来他几番科考不中,投身牵机卫,一晃多年过去,手上已是染了数不尽的罪孽与鲜血。


    而季琅的爹爹嫉恶如仇,两袖清风,最是看不惯他们这群专为皇帝做事的走狗,因而两人已是多年不联系。


    季兄数月之前蒙冤入狱,此事他也有所耳闻,亦想过从中替他周旋一二。


    只是可惜,他是牵机卫,牵机卫只听从于皇帝命令,剑下忠奸不辨。


    加之他职衔不高,在嘉明帝前说不上话,故而只能作罢。


    一个月前,季琅找上门来,说想在牵机卫谋个差事,韩茂十分惊诧。


    要知道他与季兄年少时乃是两肋插刀的弟兄,如今时过境迁,世事难料,两人早已形同陌路。


    从季琅口中,他得知季兄当日乃是为人暗害,季兄从狱中走了一遭,受尽折磨,一腔热血也被彻底磨灭。


    虽然后来嘉明帝替他翻案,官复原职,但季兄自己心灰意冷,辞官告老,如今只愿做个不问世事的闲散之人。


    韩茂听完,倒也渐渐理解了几分他的心思。


    牵机卫是独立于各个机构之外,也的确是皇帝的走狗……但正因如此,皇帝才最放得下心来信赖。


    譬如如今牵机卫统领李厌,便是嘉明帝身边的大红人。


    皇亲贵胄,亦或秦家这样的世家大族,在他面前都需要给几分薄面。


    季琅来找他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一个雨夜。


    他看着那双野望暗藏的眼,忽然想起了许多年前,再度落榜的他一路北上时暗自许下的誓言。


    可惜他这一辈子,到底是个庸才。


    无论在哪,终究做不到人之上。


    季琅听他发问,眉眼果然微微动了下。


    然而下一刻,他却说:“怕的。”


    怎能不怕?


    听闻孙大人身为谏官,刚直不阿,只是当年一心拥护端王上位,后来嘉明帝登基之后,便被视为眼中钉。


    哪知他性子倔强,这些年以来挑了嘉明帝不少错处,这一次竟不知为何,惹得嘉明帝要将他暗自处理。


    剑柄没入孙大人腹部的触感依然历历在目,他死前瞪圆眼睛,唇中未来得及说出口的,定然是不堪入耳的谩骂。


    血溅了季琅满身,但他们着急回宫复命,没有时间给他处理。


    他只好穿着这一身血衣,在雨夜中暗行。


    雨水并未冲淡这些血,反而让鲜血渗入他衣裳的每一个角落,叫他周身都散发着血腥味。


    他曾想当一个驰骋沙场的将军,如今却成为一柄见不得光的刀。


    甚至是一柄……滥杀好人,枉顾正义的刀。


    怎能不怕?


    可他没有退路了。


    阿雪来上京数十日不到,他终究是放不下心,一路来到上京。


    可他打听到的却是秦家那二公子依然住在寺庙里,秦家最近根本没有纳妾,只有一个从余州新娶的少夫人。


    季琅最开始怀疑秦家是不是将阿雪藏在外面当成外室,可他蛰伏观察了许久,却并未查探到半分异常。


    阿雪根本不在秦家。


    那一刻他慌乱到极点,可他明白,阿雪不可能故意欺瞒他们,她在信上说的必然都是真的。


    他不死心,继续顺着蛛丝马迹查探,终于发现了端倪。


    秦家数月前确实从余州接过来一个女子,藏在明佛寺下的一处宅院中,可后来看管宅院的下人被莫名其妙遣散,那宅院又成了一处荒宅。


    他费了一番功夫,最终找到一个在宅院中做过事的下人。


    那下人告诉他,数月前,宅院中所有人都被下了迷药,再都醒来后,他们伺候的那位姑娘便消失不见了。


    主家为此发了很大的火,后来又不知道为何,偃旗息鼓,遣散了他们这群下人,还警告他们千万不能将此事说出去。


    在季琅又给了他一根金条之后,那下人才肯告诉他,那姑娘藏得严实,他也没见过脸,只是听嬷嬷唤她姜姑娘,身边有个叫银珠还是什么的侍女。


    季琅就此确认,此人便是阿雪。


    可是后来呢?


    阿雪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季琅不死心,不肯放过每一丝线索,终于在庞杂的信息中发觉一丝古怪。


    阿雪失踪后不久,太子纳侧妃入宫。


    而那侧妃据说自幼长在庙宇中并无几人见过她的相貌。


    更巧合的是,侧妃姓江,唤作江雪。


    季琅在得知此事时,心尖一跳。


    阿雪,江雪?


    哪有那么巧的事。


    可他无论如何进不了皇宫。


    进不了皇宫,又如何查证那侧妃到底是不是阿雪?


    季琅在皇城外徘徊了一夜,霜寒露重,日光渐亮时,他拖着一身湿衣,突然看见了匆匆入宫的牵机卫。


    那一刹,季琅眼眸一亮。


    牵机卫不仅是皇帝身边之人,更能游走于旁人所不能及的地方……


    不是更便于查探阿雪的下落么?


    故而他百般辗转,寻上了韩茂的门。


    韩茂听他说完,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声音低沉道:“好好回去睡一觉。”


    雨水进了眼,涩意叫季琅眨了下眼,顺势掩去眸中别样的思绪。


    他拱手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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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属下告退。”


    今日朝堂上争执不休。


    孙家昨夜走水,年过六旬的直臣孙为立葬身火海,找到时人已经烧成了焦炭。


    孙家人哀恸大哭,京西的天色被这场大火映亮了一夜。


    不少官员就住在京西,听着孙家人的哀嚎辗转了一夜。


    第二日上朝,有人请嘉明帝严查孙家失火一事。


    近来上京多雨,什么样的火能烧上一夜?


    又有人道孙家老宅年久失修,杂物堆积,碰倒火烛便能轻易燃起来。


    不过是一场意外。


    吵嚷了一早,最后嘉明帝盖棺定论,大手一挥赐给孙家一座新宅,还命人厚葬孙为立,此事就此揭过。


    下朝的时候,二皇子走在祁昀身后,冷不丁忽然开口道:“皇弟,孙大人遭难,怎么看着皇弟却无半分伤心?”


    二皇子因为春闱舞弊一直被禁足,今日乃是他第一次上朝。


    祁昀停下脚步。


    二皇子与祁昀到底是两兄弟,轮廓生得有几分相似。


    只是二皇子那双眼狭长上挑,叫整个人舒朗的气质中藏了一丝精明算计。


    他这个皇兄深得父皇喜爱,哪怕祁昀是正宫皇后所出的太子,这么多年来却也只能避其锋芒。


    他先唤了一句:“皇兄。”


    才说:“人各有命数,孤虽为孙大人惋惜,却也无力回天。”


    二皇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我记得孙大人在时,没少关照皇弟,此番皇弟定要好好前去吊唁一番,才对得起孙大人地下亡魂。”


    祁昀目光落在他戴着的那枚祥龙纹扳指上。


    二皇子眼角一跳,迅速挪开手,用袖掩住那枚扳指:“我还有事在身,先走一步。”


    祁昀沉沉盯着他的背影。


    龙纹扳指,按照宫规,乃是天子所佩。


    父皇此人,极度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可他依然张扬地戴着它上朝了。


    祁昀明白,二皇子根本不在意被他看见。


    因为二皇子清楚,哪怕自己在父皇面前挑破此事,父皇也只会第一时间怀疑是不是他有意攻讦长兄,挑拨他们父子情分。


    祁昀垂下眼眸,面无表情沿着白玉阶梯往下走。


    前方二皇子双手负在身后,步伐雀跃,似乎心情极好的模样。


    祁昀注视着他的背影,眉梢忽地一动。


    二皇子为何这般开心?


    是因为他终于解了禁足,得以上朝?还是因为……孙大人之死?


    祁昀忽然想起,孙大人曾在父皇面前上书称二皇子身世有异。


    那封折子被父皇默不作声压了下来,并未引起任何人注意。


    祁昀得知此事,乃是因为在父皇身边安插的暗线禀报。


    今日朝堂之上,父皇对孙宅失火一事态度实在反常,他早猜到其中缘由。


    昨夜牵机卫夜半时分出现在宫里,定然与孙大人之死脱不了干系。


    他知道孙大人得罪父皇已久,手起刀落乃是迟早的事,可为何眼下孙大人之死会如此仓促?


    昔日被忽略的细枝末节在这一刻忽地浮现在眼前。


    祁昀眸色变得一片幽深。


    他要去孙宅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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