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令宸最终在明面上与赵盟达成和解，以市场估价八折的金额优先购入赵盟手上所有临江股份。
这样一来，临江的所有权全部回到江令宸的手上。他的下一个目标仍沿着学生时代定的上市方向前进，只是通向目标的路上再也没有赵盟了。
林嘉言对此心有不甘，赵盟做下那么多恶，却因为缺少实质性证据难以让他负法律责任，他的人生相较江令宸受过的苦，未免显得太容易了。
赵盟几乎不在公司出现，连收拾一些重要文件，都由阮星月代劳。
“为了报恩泯灭良心，值得吗？”
林嘉言靠在门框，看阮星月忙碌地收拾赵盟的东西。赵盟办公室里留存的资料已经由专人检查过，不涉及公司机密。
阮星月稍稍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向林嘉言投来一副对不谙世事的人的不屑表情，仿佛在嘲笑她这个问题问得十分愚蠢。
林嘉言装作没看到对方的冷嘲热讽，又问道：“如果江在车祸中没醒过来，赵盟打算怎么处理这家公司？”
“江总不是早就做好准备了吗，不管他有没有醒过来，这家公司要么在他手上，要么在你手上。如果江总当时出事了，你会放弃临江吗？”阮星月耸耸肩，“你不会放弃的，即使理智告诉你让赵总全面接管临江对公司更好，你也会因为江总的委托协议接下临江。人是感情动物，再理智的人也难逃被感情控制。”
阮星月更加麻利地将办公室里的东西往箱子里装，伸手拿起桌上的合照时，似乎愣了一下，但很快用泡沫纸将木质相框打包好了。
“听说赵盟和孟希芸打算结婚了，孟希芸知道赵盟是个不折手段的小人么？”林嘉言突然又问道。
阮星月公式化地笑道：“林总，看来江总回来之后您确实变得比较闲啊，可您浪费时间跟我说这些话没什么用。赵总和孟小姐情投意合，孟小姐只会相信自己感受到的东西，从您一个外人处流出些闲言碎语，绝不可能让孟小姐对赵总失望。”
“是吗？看来孟希芸并不知道赵盟接近她，是为了她背后的孟家关系咯？”
阮星月明白林嘉言在故意套话，或是找机会激怒自己，但她仍然耐心周旋：“我想，像孟小姐那样的出身，大概从小就做好了别人有目的靠近的准备。至少赵总对她是真的很上心，比起很多人好多了，至于真心中夹杂着多少私心，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那你呢？”林嘉言没打算在乎所谓的礼仪，步步逼问，“就算孟希芸不介意与人分享丈夫，你难道一点也不介意喜欢一个人却得不到那个人的全部吗？”
装有赵盟和孟希芸合照的箱子装满了，阮星月拉开胶带封箱。拉扯胶带时发出的声音，在两人突然的对话中断中显得分外刺耳。
接着是一阵几乎令人窒息的沉默。
林嘉言忍不住反思自己言语中的残忍和傲慢：“对不起，我只是觉得对你而言，值得拥有一段完整的、只属于你的爱情。”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嘉言听到阮星月轻轻叹了一口气。
过了好一会儿，阮星月才用自嘲的口吻说道：“林总，人虽然是感情动物，但并非每个人都能拥有放任自己真实情感蔓延的机会。在成年的世界里谈纯粹的爱情，对大部分人而言已经成了奢望。不是所有人都给得起，也不是所有人都要得起的。”
她打了一个电话，联系在楼下等待的司机上来帮忙搬东西。最后一个箱子，也就是装着赵盟和孟希芸照片的纸箱，是由她抱起来的。
箱子看上去很重，她双手抱着仍有些吃力。
林嘉言伸出手抬起箱子的一侧，为阮星月减轻一些负担。
阮星月没有拒绝林嘉言的好意，淡淡地说了一声：“谢谢。”
看着她略带忧愁的脸，林嘉言突然说道：“如果以后你想换工作，可以来找我呀。”
阮星月皱眉：“林总是在说笑吗？我不可能回到临江来了。”
林嘉言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想让你回临江。我认识几个创业还不错的朋友，公司的规模不比临江小，要是你……”
“我不会离开赵总。”
“哦……好，我明白了。”
林嘉言收敛起笑容，在将纸箱放置在后车厢后，她随手撕下旁边未封上的箱子里的便利贴，写上一长串数字。
她将纸条递给阮星月：“喏，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在这个城市里留多一个人的联系方式不是一件坏事嘛。”
阮星月直勾勾地看向林嘉言。
这话触达了她的内心深处，一毕业就来到这个城市，一来到这个城市世界就只围着一个人转，她的确没有认识太多人，没认真接触过更多的东西。
“你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阮星月警惕道，“你以为这么做可以让我放下戒备，对赵总倒戈相向？”
“不是啊，我听说过你的一些经历。”林嘉言把纸条硬塞进阮星月的手中，“我只是莫名觉得你和江很像。也许是因为你们都很努力地生活，也许是因为你们都很耀眼，是很吸引我的不服输的人吧。”
阮星月迟疑了几秒，最终将字条捏成一团，放进了口袋里。
“我很羡慕你，充满能量，充满干劲，仿佛从来都不会觉得生活有多艰难。”阮星月准备关上车门的手停顿了下，“我也很羡慕江总，如果我和江总真的有相似的地方，希望我也能遇到一个像你这样无忧无虑的人。”
阮星月关上车门，按下车窗，声调变得柔和：“江总知道赵总做的所有事，不需要我做什么证，你要是想知道直接问江总就行。”
“我知道他知道。”林嘉言露出笑容，“星月，放下吧，你会过得比现在好很多。”
不管合不合礼仪，这是她第一次直接叫阮星月的名字。以前只知道这个女孩做事雷厉风行，后来听说了她的经历，让她忍不住心软。
像对江令宸那样。
阮星月摆摆手，关上车窗，示意司机开车离开。
林嘉言站在原地，平静地注视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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辆消失在马路的尽头。今天的阳光很温柔，春风和煦，她只穿着薄外套也不觉得冷。
不知站了多久，脖子上突然多了一条红色的围巾，把灌进脖子的风彻底止住。
她低头看红色围巾，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怎么突然过来送阮特助离开？”
“她只顾着给赵盟收东西，全然忘了自己的东西没收拾干净了。我在她的办公桌上看到了一份简历，按照上面写的入职临江的时间来算，应该是去年就写好的。她也想离开赵盟了吧，就像刚发现赵盟真面目的你一样。”
林嘉言转过身，看到江令宸的笑容，那笑容和初识那天一模一样，如太阳般虽遥远但温暖。
她没有对阮星月说谎，对她的好感确实源自于她给她的感觉和江令宸太像，一样的沉着，一样的严谨，一样的让人觉得若即若离。
江令宸又似乎一下子变得很近，不再那么疏远。
他已经轻轻搂住林嘉言的腰，在物理上确实少了很多距离感。
但林嘉言很快把江令宸的手推开，往后退了一步：“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车祸和赵盟有关？”
江令宸思索几秒：“大概是恢复记忆的第二天，看到赵盟手上管理的项目，一下子什么都有了眉目。”
“什么时候决定不跟他计较？”
“我一直在试探他是否有那么一丁点的良心不安，如果有，我想我可以立刻什么都不计较了。但是他反而变本加厉，临江的负面新闻也是他炒作起来的。”江令宸的眼神变得犀利，“我没有决定不跟他计较。临江现在的估价很高，我决定协商以票面金额八折的价格购入他手上所有股份，他现在投资的项目冒了一个大雷点，很快也会黄掉。言言，利益至上的人应该要毁在利益身上才好呢。”
林嘉言大吃一惊：“你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虽然没有将他送进监狱，但如果真是这样的结果，对赵盟而言绝对更是打击。
问题是，江令宸一直因为赵盟的恩情，不愿意与他撕破脸，又怎么会突然变了做法，冷眼旁观他的落魄？
“因为你说“人若犯我，一定加倍奉还”。你为了我作废了那么多原则，我不想你再多作废一条了。”他牵起她的手，“你答应了一直在我身边，那么我希望你在我身边的时候不需要为任何事情做妥协，可以随心所欲地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他停了一下，重新补充道：“包括‘以牙还牙’这件事，你想做的，我全都赞同。”
林嘉言的心里涌上一股暖流，她主动抱住江令宸：“江，做出这个决定，会很难受吗？”违背本心，对曾经的好兄弟还手，会痛苦吗？
“不难受。”江令宸回抱林嘉言，“你把我想得也太善良了吧，我本质就是个商人哪，商人哪有不趋利的？”
林嘉言低低笑出声：“那你得小心自己和世界格格不入了，与众不同的善良商人。”
“那我不担心，有你陪着我，不管成为怎样的人，都有人和我是一样的人，我不会孤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