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去沈府前,为了见沈锐,姜白鱼做了精心充足的准备。包括但不限于躺床上睡觉,睡觉,还是睡觉。
“三小姐,您确定您准备好了吗?”采桂问。
姜白鱼适时正枕着高枕,双颊在被衾间闷得通红。她翻过身,睁开一双泪盈盈的美目,朝采桂道:“准备好了,我现在养足精神,心如止水,就算被那杀神骂得再生气,也不会表现出来。”
采桂驱散房间的其他仆役,将房门关上,这才来到窗前,从袖中摸出几张笺纸来:“司空大人给您准备了一些东西,或许有用。”
“他能有这么好心?”姜白鱼嘟囔道,随手接过笺纸,换了个舒服的躺姿,展开来看。
刚看完第一行她就陡然坐了起来。
“给这么多?”她脱口而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采桂仿佛看到自家小姐那剪秋水的瞳仁中映出无数金银财宝,双颊红扑扑的,莫名让人想捏一把。
姜白鱼使劲掐了把自己的胳膊,然后连声低呼:“痛痛痛痛——”
采桂不由得捂嘴而笑。
姜白鱼从被窝里“鱼跃而起”,趿了鞋便冲到梳妆台前,一时间腿伤竟不药而愈,恐怕华佗看了都得咋舌。
“快,采桂,给我梳妆,隆重点,越隆重越好,”姜白鱼拣着自己的首饰盒,“快,能戴上的都戴上。”
“看来司空大人这次给得实在太多了,”采桂嘴角带笑,无奈地摇摇头,去帮姜白鱼妆扮,一面问道,“司空大人可说了沈将军的喜好?”
“说了一些,”姜白鱼道,“说他该是喜欢娴淑守礼,朴素简约的女子,最好不要有任何装饰。”
采桂正要给姜白鱼戴款式艳丽的华胜,闻言,双手顿住:“那,小姐这是……”
“你是不是以为我要适应他的喜好,乞求他的垂怜?”姜白鱼抬手按住采桂的双手,将那顶华盛戴好,“那多憋屈呀。”
“他沈锐不是喜欢素面朝天的淑女么?我偏不,”姜白鱼对镜狡黠一笑,“这般,恐怕沈锐不会对我有什么心思。最好我在沈府住上几天陪她表妹,他全程不闻不问,回来便退亲才好。”
如此一来,婚约没了,站着把三份钱也赚了。
尤其是司空厌那份。她愿意为了这份钱在沈府真好生待上几天……
想到此处,姜白鱼道:“等会儿什么铅粉、胭脂口脂、花钿花黄统统都上在我脸上,越浓越好。”
采桂的手抖了抖:“小姐你……你确定?”
姜白鱼道:“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一个时辰后,姜白鱼看着镜中上了五遍全妆的自己,满意地点点头。
“小姐,你这样,真可以吗?”采桂欲言又止。
“等会儿,我试试。”语罢,姜白鱼站起身体,朝外走去,换好的石榴红茱萸纹绣银勾晕曳地长裙在身后舒展开。
当拉开门的一瞬间,有洒扫的仆从循声看来,随后将手中扫帚一扔,惊叫一声:“啊——鬼啊——”
见状,姜白鱼终于笑了:“好好好,效果很到位。”
沈锐看到这样的她还能不退亲,那才有鬼嘞。
-
姜府外。裴前等候了许久,在石墩子上坐得腿都麻了,听到有人出来,连忙起身迎接。
看清眼前人的一瞬,他吓得一个趔趄,差点拜了个早年。
“走吧,愣着干嘛。”姜白鱼问。
“我等的是姜三小姐。”裴前解释。
姜白鱼笑了,一双天生含泪的眼都眯成了一道月牙:“我就是啊。”
裴前仔细看,确实身形有些相似,连忙道:“是、是属下有眼无珠,竟没认出小姐来。”
硬着头皮搀扶姜白鱼上了马车,方才这一出,让他把想说的话都忘完了。
直到马车开动出了一里地,他才缓过神来,试探道:“那个,姜小姐,你可能对将军有些误会。将军目前和表小姐真没什么。”
“我知道啊,”车里传来姜白鱼的声音,“他要纳妾嘛,我不在意的。”反正她又不真的嫁给沈锐。
裴前本来还想解释此事,见姜白鱼满不在乎,便把话吞了回去,转而讲起其他事来。
“姜小姐,这些话,都是我的肺腑之言,偷偷背着将军和你说的——”裴前清了清嗓子,道,“将军三岁能颂诗,四岁能作赋,五岁能舞刀,六岁入太学,那年他扶了一个摔倒的老人家,太傅把他表扬了一番。然后将军在太学里学习《诗》《书》《礼》《易》《乐》《春秋》,论孟老庄,七岁……”
姜白鱼打了个呵欠。明明已经睡了很久了,在这微微颠簸的马车上,伴着裴前的讲话声,竟然又困了起来。
她单手支着下颌,阖上双眼,耳畔裴前的声音渐渐淡去。
裴前在车外,尚不知姜白鱼压根没听,一路说到沈锐十九岁击退敌军的事迹。讲了半晌,突然想起将军要求着重强调这部分,于是连忙拔高声音,拉长了语调:“那可是三!千!里——”
姜白鱼正“小鸡啄米”,忽然被惊醒。
裴本问:“姜小姐,在听吗?”
“在听啊,当然在听,”姜白鱼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回想,“你说‘杉迁礼’嘛。他很厉害吗?”
这人姓衫?倒是少见。
“那可是三千里诶!厉害,当然厉害,”裴前丝毫没意识到两人的沟通已经产生偏差,继续讲着沈锐的勇武事迹,“他不但文武双全,而且经常做善事,抚养同袍的遗孤长大。虽然看着是不近人情了些,实则义薄云天。”
“确实仗义。我还以为武将都像——”姜白鱼吞下了沈锐的名字,“那么冷血无情呢。”
“小姐也这么觉得吗?”眼见姜白鱼认可将军,裴前一喜。
“当然了,你也这么觉得吗?”姜白鱼有些惊讶,连沈锐的下属都讨厌他的冷血嘛?他那性格……看来确实是太讨人嫌了。
“对啊!”见姜白鱼屡屡表示认同,想来劝说效果不错,裴前继续夸起了自家将军,“其实吧,他还曾经嘱咐属下,他死后,不要将他葬入祖坟。而是将他的尸体锉骨扬灰,一半埋在九疑山,一半埋在雁当山,和死去的火伴们埋在一起,让他的魂灵继续守护故国……”
“果真?世上竟有如此英雄?”姜白鱼瞌睡都醒了大半,不由慨叹,“杉迁礼……当真是个奇人,倒是没听过他的声名。”
“你也觉得他是英雄吧?虽然他这方面声名不显,但本就不是做戏牟利,要何声名?”裴前夸起沈锐来,越说越起劲,“可惜了,就是至今仍未成家。”
姜白鱼默默将杉迁礼的名字记下。
此人令她想到了自己的养父……同样的满腔热血为国而洒。和他们一对比,沈锐这种专注挑刺的人愈发面目可憎起来。
裴前是沈锐的属下,却愿意背着沈锐和她说这些,定然是不忍心明珠暗投,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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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给她介绍还未成家的杉迁礼。
没想到,裴前还是个忠厚人呐。
不忍心裴前白费口舌,姜白鱼道:“今日你说的这些,确实让我对沈将军有所改观。我会再想想的。谢谢你和我说这些。”
她暗中下定了决心,这次到沈府必须得解除婚约,以免夜长梦多。
“有改观就好,有改观就好。”裴前嘿嘿一笑。想来经过他三寸不烂之舌的游说,将军夫人对将军的仰慕之情当如江水滔滔,定是非他不嫁。
这回去,不得好好和将军邀功?
他馋裴本那家伙的宝刀很久了。
-
沈府,裴本正和沈锐禀报情况,腰间那柄昆吾宝刀的刀柄上仍残留血迹,日照下散出刺目红光。
“将军,这两日,府上侍卫共抓到刺客细作二十八人,可惜,只留下了一个活口……”
“二十八人……”沈锐觉得头疼起来,“这五年我到底是得罪了多少人?”
裴本想了想,用右手食指拇指圈成一个○。
“没得罪?”
“不。将军几乎,得罪了所有人……”裴本收回手,小声补到,“连路过的狗都不放过。”
沈锐只觉得想吐血:“这五年的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裴本不敢说。说了,恢复记忆的将军真能把他拉出去剁了。
还是下次想想办法,撺掇裴前那傻大个去说吧。
他心思已定,小心翼翼道:“将军为了查案,该得罪的都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也得罪了。”
“姜家怎么说?”沈锐问。
“您和姜太尉政见不合,要不是婚约定得早……”
“那德妃和太子呢?”沈锐不信邪。
“您忘了?愍太子是老爷的学生啊,您之前可是坚定的愍太子党。而愍太子和现任太子又并不和睦……现任太子对您客气,全看在德妃面子上。”
“那……当今圣上?”沈锐想,这个总不可能得罪吧。
“这个……”裴本有点不敢说。
沈锐已经从裴本的表情读出了答案。
“实不相瞒,上一次见面,您将虎符印绶全部留在了宫里。您走后,圣上雷霆大怒,当场杀了四五个宫人……您至今未回驻地重掌军务,也有这层因素在。”
沈锐问:“你怎么才说这些事?”
“军法有令,令行禁止,将军曾吩咐,将军不问,属下不能说。”裴本答。
“那是之前的我吩咐的,又不是现在的我……”沈锐脑壳有些疼。
裴前满嘴跑火车不靠谱,裴本又墨守成规太过谨慎,这两个心腹没一个让他省心的……
他捏了捏太阳穴,问:“抓到的那个刺客活口,拷问出什么了吗?”
“还没有,那人痛晕过去了,正由医官诊治。属下会盯着的。”
沈锐不知为何心头怦怦直跳,总觉不祥。他心想,或许是自己这几天熬夜看书找线索太累了。
“姜三小姐来了么?”他问。
“算算时辰,快到了。”裴本答。
“把府门前的百姓劝离一下,他们虽是好意,但最近沈府着实不安全,”沈锐道,“盯好了,别让侍卫暴力驱逐。”
“是,”裴本行礼道,他想起什么,又问,“将军,那表小姐那边……”
“她多大的人了,见信知道来。就把她安排在近府门的厢房吧。”沈锐随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