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许双皱眉，伸手扯过陶千夏的手腕把她挡在身后，不满地看着陈池，“你在做什么？”
“嗯？”陈池轻轻哼了一声，语气和缓又带着浓浓的不耐，“我在做什么需要向你汇报吗？班长大人不是忙着和林同学探讨学习，怎么现在有空来关心朋友了。”
“我不会管你在做什么，也不关心你说了什么。”宋许双声音平稳，“但你没看到她在为难吗？”
陈池侧身，去看被她遮在身后的陶千夏。
陶千夏躲开了他的视线，紧紧咬着下唇，语无伦次地说：“我没事，不对，我有事，不好意思不能帮你一起去找吉祥了，你可以......”
她抬头，看着陈池，接着把目光投向身前的宋许双，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不清楚她们先前谈话的宋许双一头雾水，抬起手指了指茶几下面，“什么？是要去找吉祥吗，它不是就在那里。”
陶千夏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去，吉祥正悠闲地舔毛，毫无刚才惊吓过度的模样。
回过头来，原本站在身旁存在感极强的陈池已经转身离开了。
“你还好吗？”宋许双轻轻握着她的手，关切地问。
“嗯？”陶千夏仓促收回落在陈池背影上的视线，看着宋许双，“我没事啊，真的没事。”
“是嘛。”宋许双笑了笑，“你刚刚的表情......我还以为陈池在强迫你做不喜欢的事。”
“没有。”陶千夏勉强提起嘴角，故作轻松的说：“他不会这样的，他......只是，只是我发现自己好像没有办法帮上他的忙，所以觉得很不好意思。”
“嗯。”宋许双狐疑地点头。
“我刚刚的表情很奇怪吗？”陶千夏摸了摸脸。
悲伤犹豫，夹杂着些许不舍，像是要哭出来的难过表情，宋许双垂眸，松开牵着她的手。
直到现在陶千夏脸上还带着莫名的慌乱，虽然她本人并没有察觉，宋许双罕见的对她人的私事产生好奇。
不过短短几分钟的交谈，为什么能够涌出这么多的情感呢？
还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一方炽热，一方悲冷。
“嗯，跟平常的样子差别很大。”宋许双伸手摸了摸她另一侧脸颊，“你很在意他？”
“不，不不，我没有.......我。”陶千夏着急否认，僵硬地换了话题，带着微弱的求饶语气，“我们先去吃饭吧。”
午饭相当丰盛，桌上氛围也和谐，大家说起寒假的打算，期间话题不可避免地提及期末考试的成绩和大学选择的问题。
何嘉运唉声叹气，连连挥手：“不说别的，只求有学校愿意收我就好了，我不挑。”
“我们大家要是能够在一个地方就好了。”郭歆宜说。
“是啊，到时候有空就像这样一起出来玩，多好。”王韶华夹了一块排骨放到陶千夏碗里。
“嗯？谢谢。”陶千夏愣了一瞬，转头看着王韶华道谢。
“又说谢谢。”王韶华不满地看着她。
“收回。”陶千夏笑了笑，尝过排骨后夸赞道：“好好吃，不愧是韩姨的手艺。”
“韩姨？”王韶华面露疑惑，接着勾起坏笑，“你在楼上不知道，这可不是韩姨做的，是...你猜猜是谁做的？”
她的表情明显不怀好意，陶千夏慌张地咽下嘴里的东西，却不小心被呛到。
“咳咳。”陶千夏抬手拍着胸口，注意到周围愉悦的讨论声像是被突然的咳嗽声打断，声量逐渐变小，她的脸颊和耳朵开始涨红起来。
余光中一个纤长白净的手把水杯递到她的面前，来不及辨认是谁，陶千夏伸手接过水杯，大口吞咽着压下喉咙中的不适。
“谢谢。”陶千夏放下水杯看向和自己隔着两个座位的宋许双。
“没事吧？”坐在陶千夏左手边的奶奶焦急地拍着她的背。
“没事没事。”陶千夏不好意思地回答，小心抬眼环视四周，都怪她弄得动静太大，打扰到其他人了。
陈池垂眼，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在嘴里慢慢嚼着，何嘉运原本想和他说话，侧脸看到他的臭脸，立刻收回所有的好奇心，屁股向另一侧挪了挪，生怕波及到自己。
午饭结束，奶奶一再拒绝了她们想要帮忙收拾的请求，并且极力邀请她们留下来学习。
“这不太好吧，奶奶。”郭歆宜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陈池的脸色。
虽然他今天全程基本是一副表情，可现在周身的气场明显比之前冷了好几度。
“这有什么不好。”奶奶皱眉，“我勉强算是退休教师，还能帮你们辅导一下，难不成是嫌弃我年纪大，脑袋不好用了？”
“哪有。”王韶华迅速否认，“就是觉得我们会不会太打扰奶奶和...陈同学了。”
“不会，奶奶喜欢你们呢。”奶奶笑着说，目光扫到林如墨的时候板着脸说：“你是叫林同学吗？你家里有事的话先离开......”
“我没事的奶奶。”林如墨不等她说完就开口打断，脸上仍挂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陈池闷笑，弯腰凑到奶奶耳侧直白地说，“双标的太明显了啊，老太太。”
“这小子真烦人。”奶奶小声嘟囔，“中午就属他吃得多，林家是没给他吃饱过吗。”
重新回到二楼书房，空气中飘着淡淡的书墨和清冽的花草气味。
陶千夏这才注意到这里的窗外连通阳台，窗户开了小缝，可以看到山茶花因为寒风而颤颤巍巍的枝叶。
上面有片叶子底部已经半落，无力地垂靠在枝条上，随风飘摇。
仅靠那藕断丝连的链接完全不足以支撑它度过冬天，迟早会掉在泥土里。
陶千夏长舒一口气，强迫自己收回注意力，要先给家里交代一下会晚些回去，趁着现在完整的不间断的学习时间，把物理和化学剩下的五张卷纸写完。
她没有精力去考虑多余的事情了。
哪怕意识到不对，也只能视而不见。
对自己撒谎这项技能，陶千夏从小就熟练掌握了。
不喜欢吃巧克力，没有生气弟弟抢玩具，不用去辅导班，不会难过妈妈爸爸的过度偏心。
以及......没有对陈池产生超乎平常的关注和在意。
陶千夏紧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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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唇，不是再三警告过自己了吗，她们是主角，是重要配角，而她只是悄无声息死去的无名配角。
命运的馈赠有限，她不能过多奢求。
现在这种大家和睦相处，无名配角变得有名有姓，女主和男主恋爱线暂时推迟，她的死期成功变成死缓的状况已经足够好了。
不能贪心，不要贪心。
“我的心思好难集中到作业上啊。”郭歆宜把笔一抛，脑袋哐地一声砸到桌上。
“嚯，你练铁头功呢。”何嘉运被吓了一跳。
“游戏室出门左拐第二间。”陈池头也不抬地说。
听到这话，郭歆宜立刻来了精神，但是胆量不足，顶着通红的额头杵到陶千夏面前，把她的生物试卷扔到一边。
“我们去玩一会好不好，就一会。”郭歆宜捏住陶千夏的袖口小声撒娇。
“你们去吧，我想今天把这几张卷子写完。”陶千夏摇头，捡回飘到一旁的试卷。
郭歆宜惊愕地转头看向王韶华，王韶华同样吃惊。
虽然最近陶千夏对学习的热情逐日高涨，学习的劲头有目共睹，可她很少会这样干脆直接地拒绝她们的请求。
“游戏室里可以看电影吗？”坐在另一边的宋许双问。
“可以。”陈池说。
“有人想要和我一起看最新的恐怖电影吗？”宋许双站起身，目光一一扫过在座的众人。
除了埋头苦读的陶千夏，以及目露不善的陈池外，其他人的眼神中全是解脱和兴奋。
“幕布的操作很简单，应该不需要我过去吧。”陈池挑眉，手臂搭在椅背上，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
“不用。”宋许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语速变缓，“我们会小心不损坏任何东西，希望你的态度和举止也会同样小心。”
陈池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略微惊讶地看着她，“那边第三个书柜侧边有世界十大恐怖片的影碟，希望你可以看得开心。”
“谢谢。”宋许双朝他点了点头，眼神里终于带了些真切的笑意。
她们一群人都走后，何嘉运还在自己身边晃来晃去，陈池啧了一声，交给他一个任务，“你去盯着，不要让姓林的有机会和六班班长说话。”
“好的池哥，保证圆满完成任务。”何嘉运荣幸而正式地行了个礼。
现在给林如墨添堵已经不是提不起他的兴趣了，陈池走到书房门边，轻轻把门关上。
转身看到熟悉的空间里只剩下陶千夏时，巨大的满足感和不知如何表达的喜悦填满了他的心口。
她在做生物试卷最后一道大题，全神贯注，对外界的变化一无所知。
陈池坐到陶千夏身侧，就是这个位置，就是这个距离。
这才是他和她应该有的距离，而不是隔着一道如同天堑的走廊。
陈池抬手撑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侧脸，刚要出声喊她，想起两个小时前做出的不会再吓到她的承诺，把涌到舌尖的话全数吞了回去。
这样就好，陈池望着她忽上忽下宛若蝴蝶的睫毛。
这样安静的无人打扰的时间，再久点，再久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