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人,这是最后一个了?”不知从何处走来一个小太监说道。
“前面五个陛下一个都没看上?”王闻不禁有些怀疑皇帝是不是有隐疾,见面前的人,十分坚定地点头,心里直呼:完蛋了!
王闻转头看向江怀筝,他对江怀筝可抱有很大的希望,于是亲自拉着人出去,没给江怀筝一点反应的机会。
林森在一旁急得不行,刚想追出去,就被那小太监留下,一脸意味深长地说道:“放心!你家公子长得那样标致,日后福气大着呢!”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刚走出偏殿,面前就立着一扇屏风,屏风后似是坐着一个人,江怀筝刚想问王闻到底要干什么,谁知他突然出声,“陛下,这是最后一个了,好歹看上一个吧!”
陛下?莫非这屏风后坐的是皇帝!!!
王闻刚想让江怀筝行礼,下一秒耳朵一阵剧痛,不用想他都知道是谁,赶紧求饶道:“媳妇儿,轻点儿!疼疼疼…我错了,错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齐权华。
江怀筝在一旁呆愣地站着,眼睛瞪得溜圆,一时不知要干什么。
“太后驾到——”
江怀筝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下跪,还未跪下,被一双带着暖意的手扶起,抬头看着眼前的人眼眶早已湿润,但仍笑意盈盈,轻拍着他的手哽咽道:“哀家的筝筝啊……都长这么大了……”
不知为何,鼻头莫名酸涩。
太后牵着江怀筝的手,把人上下仔细瞧了个遍,眼中尽是欣喜。拉着他往外走去,边走边说:“去哀家那用膳,今日哀家亲自下厨,来尝尝手艺如何。”
一旁刚刚安静下来的王闻,此时又开始吵吵,“姐,我也要去。”
太后撇了眼,又拉上齐权华,朝王闻说道:“你就老实呆着吧!”
走到一半,才想起来还有一人,朝里面说道:“想来陛下政务繁忙,就在自己宫里用膳吧,哀家备的饭也不多。”
屏风撤去,低沉的声音传来,“儿臣恭送母后!”这声音一下勾起了江怀筝内心深处的记忆,不由地回头,奈何冠冕上的冕旒挡住了皇帝的面容,看不清楚,但江怀筝一人能看见那一抹笑容,好像在对着自己笑,赶忙转回头。
慈宁宫里早已摆上了饭菜,都是一些家常菜,太后拉着江怀筝坐下,一时竟不知要说些什么,就静静地看着。
一旁的齐权华提醒道:“小筝,饿了吧?”太后方才反应过来,松开拉着的手,开始给江怀筝夹菜,说道:“快尝尝哀家的手艺,你齐叔他们可都说好,小筝可要说实话啊,省得他们蒙骗哀家。”
太后也不知江怀筝爱吃什么,就按照他母亲的喜好做了这一桌子菜,母子连心,估摸着也差不了。
味道确实不错,也都是他爱吃的,自然也说的是实话,“确实好吃!”
“喜欢吃就多吃些。以后啊,慈宁宫永远是你的……”说着说着,一颗颗泪珠划过脸颊,一旁的芳姑姑赶忙掏出帕子,擦去泪珠,说道:“太后娘娘这是太高兴了”
“哀家高兴,高兴!快吃吧,待会儿要凉了。”
一顿饭下来,江怀筝被投喂得饱饱的,刚想问林森饿不饿,一扭头,人不在身后,丸辣!
他把林森忘了,小声地对齐权华说道:“齐叔,我把小五给忘了!”
“小五?”太后去时,并未看见他身旁还有别人。
“是小筝的侍从,估计这会儿在御花园,想来王闻会照看好,我现在让人去领回来。”齐权华实则心里想着,要是林森没有被照看好,王闻也就别想好过。
御花园中,皇帝早已离开,只留下抓耳挠腮的王闻和坐地痛哭的林森,一边哭一边呜咽道:“我要去找少爷!呜呜呜…你是坏人…”
“别哭了,不是我不带你去,我媳妇儿现在还生气,我去了不是找死吗?”他也想哭,他已经好几日没见着人了,好不容易回来了,还把人惹生气了。这算什么事啊!呜呜呜……
齐权华还特地嘱咐,只把林森带回来就行,剩下那个不用管。
江怀筝在一旁想笑,太后轻抚着他的背,笑着说:“这几日你闻叔没人管,天天往宫里跑,这不,今日非要闹着给皇帝选秀,这下好了,你齐叔回来了,哀家和皇帝耳边可算能清净了。”
而另一边,王闻眼睁睁地看着林森被带走,凭什么不带我!这话也只能在心里说说了,他不管,非要偷偷摸摸地跟在人家屁股后面。
前来传话的小太监率先注意到,拉着林森就跑,齐大人可是嘱咐了,千万不能让他跟过来,一边跑一边喊:“王大人,齐大人说了,您要跟过来,今日就不要回家了!”
此话一出,王闻无能地停下来了。不去就不去,谁乐意去!(到底是谁刚刚一直在嚷嚷)然后,默默蹲下,一根根地揪着手边的野草,刚没揪两根,宫女前来提醒道:“王大人,这是太后娘娘亲自种的菜,您还是别薅了。”
王闻猛地站起身,若无其事地丢掉手里攥着的几根绿叶,东瞅瞅西看看,确定没有旁人,拉着那宫女到一旁说道:“你快说你什么都没看见。”
“我什么都没看见。”这名宫女专管太后的这一片小菜地,王闻也不是初犯了,她也早已见怪不怪。毕竟,她不说,太后也能猜出来是谁。
慈宁宫内传来一阵阵哭泣呜咽声。
江怀筝看着两眼通红的林森,不免有些心虚,这次确实是他疏忽了,别看平常林森遇事就挡在他面前,其实胆小得很,耐心安慰道:“不哭啦,不哭啦,现在我不是在了吗?”
“呜呜…少爷…”
“我在呢!”
太后看着两人的互动,不禁忆起从前,她也是这般,擦去自己的眼泪,逗自己开心,可如今……
静静地看着江怀筝,欣慰一笑,真像啊!
时间飞逝,如今天色昏黄。
“皇帝给江家选在了何处?”
“永安街上。”
“哀家没记错的话,挽丫头和萧家那小子就在永安街上住吧?”
“没错,永安街上就三处宅子,千府萧府占了两处,还剩一处就定了江家。陛下早已派人打理过了。”齐权华本想着自己派人去收拾一番,不料去时,安福也在,告诉他早已安排妥当。
“那便好,皇帝有心了。如今小筝有那两个小泼猴做邻居,哀家可要担心喽,别把小筝带坏了。”
可不,刚踏进府邸,就看见一旁的墙头坐着俩人,齐权华扶额苦笑,别说太后担心,他也担心。
刚想招呼两人下来,只听“咚”的一声,两人双双落地,赶紧让人去把人扶起。
“萧辞楼!你乱晃什么?”千芷挽刚想跳下去,谁曾想一旁的猪队友突然一晃,连带着自己也掉下去了。不过幸好不疼,那确实,也不看看身下。
“刚才好大一只虫子!”他哪知道虫子也能爬那么高,还刚好爬到他手上。
“你们两个啊!好好的门不走,非要爬墙。”这俩人整天是到处晃悠,上房揭瓦,齐权华对此也头疼得很。
千芷挽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率先爬起来,一点不顾身下压着的萧辞楼,一蹦一跳地跑到江怀筝面前,歪头一笑道:“我叫千芷挽!”
面前的少女,一身红衣,笑得明媚动人。
“我是萧辞楼!”某人忘了爬起来,但没忘记介绍自己。
随后,一瘸一拐地走到千芷挽旁边,一下揽过江怀筝,无比自信道:“以后咱俩就是兄弟了。”
千芷挽一个白眼翻过去,“切!净往自己脸上贴金,我们才不跟小瘸子玩~”说着推开萧辞楼,拉着江怀筝往里走。
“呦喝!你还好意思说,我这样都是因为谁!你压我身上,当然一点事没有。还有这是你家吗,就拉着我兄弟走。”萧辞楼一点也不示弱,因为他早就一瘸一瘸地躲在了齐权华身后。嘻嘻!天才如我!
“萧辞楼!你有本事你过来!”
“我没本事!”
江怀筝没忍住笑出了声。这回答得还怪理直气壮。
“你俩赶紧各回各家去,小筝还要休息。”
“我不!”
齐权华回头看着萧辞楼那挑衅的小表情,又看看千芷挽,这俩人!哎,隔空还能斗起来。随后,对萧辞楼说道:“你再不回去,我就把你哥叫来!”
“齐叔再见!”回答得干脆利落,之后,在一众人的注视下,又一瘸一拐地走到墙根,刚想往上爬,齐权华赶紧出声制止,“咱走门行不行?”
江怀筝和千芷挽在一旁笑得直不起来腰,齐权华虽无奈,但也止不住脸上的笑意,挥手让人赶紧扶着某位爬墙爱好者回去。
此时,墙头上又出现一人,看见千芷挽喊道:“小姐,大小姐回来啦!”
“阿姐回来了!太好了!”说着也跑去墙根,还不忘转头问江怀筝,“你叫什么名字?”
“江怀筝!”
刚回答完,人已经坐上了墙头,只留下一句“明天见!”便一跃而下。
“小筝啊!你可不能学爬墙,他俩平时就喜欢爬上爬下的,都摔出经验了,你可千万别学啊。”看来得迟早让人在那安个梯子,说不定哪天小筝听那两人忽悠,真爬墙了。
齐权华又交代了许多,才离去。殊不知,王闻正心惊胆战地等着他回家。
月亮早不及前几日的圆,偌大的府中,空旷幽静得很。
透过窗子看着外面,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里面传来熟睡的呼吸声。
夜深,整座京城早已灭了灯火,但唯有一处仍透着光亮。
“陛下,夜深了。”安福在门口想了许久,但还是认为龙体要紧,才敢进来提醒皇帝休息。
一进去,桌案上摆满了画像,如果走近,定会发现上面都是同一个人。郁沉谨坐在龙椅上,身上没了帝王的威严,只剩一身疲惫,抬手遮眼,喉结滚动着咽下未出口的叹息。
过了许久,才缓缓站起身,自言自语道:“再怎么画,都不及他半分。”声音中尽显沙哑。
抬手挥退了安福,再次执笔,一张张的纸接连被扔在地上。
等到纸张几近铺满地面时,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