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初雪下的很大，窗外白雪皑皑的覆盖了一整座的城市。
夜晚天气寒凉，程与锦这会还在公司里头加班，再过半个月把眼前的这个项目进度跟完就可以皆大欢喜的过年放假回家了。
但程与锦自从大学毕业之后工作的几年里就没再回过家，上次和她妈通话还是在八月份。
那时她们大吵了一架，她和她妈说不想相亲更不想结婚，她骂憋着一股气往死里骂，把她骂了个狗血淋头。
“程与锦你不结婚以后老了谁照顾你啊？！”
“你要我死啊哎呦喂！我养条狗都比你有用！”
程与锦听着电话那头她妈越骂越狠，火气也给勾了上来，紧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着，在听到“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孝女”时，从小到大第一次对她骂吼出了声。
“那你怎么不生条狗出来养？！”
她吼着像是要把这些年的委屈全都吼出来，以至于她妈都愣了一下，趁她妈的怒火来临前毫不犹豫的挂断了电话，程与锦一抬头又看见镜子里的人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程与锦记得她高中以前很爱笑的，但此刻她试图很努力的挤出来一个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只剩下了满身的疲惫与虚伪。
“小程，小程？”
突如其来的声响打破了程与锦的发呆，她赶忙回过神来看向来人。
“怎么了经理？”
“我看待会雪要下大了，你就先回去休息吧。”
“反正快过年了公司也基本没什么事，剩下这点工作明天进来做完也不迟。”
程与锦有点受宠若惊，但看着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零散几人，且都准备回家时，她朝经理点了点头。
“谢谢经理。”
刚走出公司就迎面扑来一阵白雪和冷风，程与锦开始后悔没穿厚点的外套，只得快步跑向咖啡店，路面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雪，她一踩一个脚印的进了咖啡厅。
“欢迎光临，请问要点什么？”
“一杯热美式谢谢。”
“好的，这边一共是15元。”
程与锦付完钱后坐在了窗边的一个位置静静等待着，很显然现在夜生活才刚开个头。
灯火通明行人还很多，热闹嬉笑声仿佛透过玻璃窗传进了程与锦的耳朵，她搓了搓冰冷的手，看着远处几个高中生打雪仗的画面心底莫名生出一股艳羡感，脑海中不自觉的闪过一人的脸，程与锦眼神暗了暗。
“程与锦看这！”
程与锦刚转过头去，一个雪球便迎面砸了过来，她眨了很多下的眼睛才勉强睁开，语气里却又满是笑意。
“好好好你给我等着！”
说着程与锦就弯腰捧起地上一大捧雪就往对方的身上招呼过去。
“啊哈哈我错了我错了嘛～”
少女灵活的躲过后，突然转身向程与锦靠近，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廓旁，程与锦立马跟飞也似的弹开了，脸上又不经意的多了点淡淡红晕。
“程与锦。”
“嗯…怎么了？”
“没什么，立春快乐。”
颜久微，她高中时期最好的朋友。
高考前夕因为各自的志向不同而大吵了一架，程与锦狠心的断绝了和对方的一切往来。
自从上了不同的大学之后她们就没再见过面了，不知道出于什么两人也没有破冰，微信一直从最顶上掉到再也没能看见。
后来程与锦换了手机号，也许是因为不舍吧，大一大二她还买过票偷偷去过颜久微的大学，只是一次也没遇见过，后来因为学业繁忙这些就渐渐被她抛之脑后。
“您的热美式。”
程与锦轻声说了句谢谢，握起杯子放到嘴巴微抿了一口，温度正刚刚好，就当她打算继续看向窗外时，忽如有人叫她的名字。
“与锦？”
她偏头看去，面前的女人穿着白色羽绒服，额前的一些碎发微微盖住了光洁的额头，气质温和随性。
“肖玫？”
肖玫在她面前的位置坐下，笑着说道：“没想到还能在这遇见你，我们自从高中毕业有多久不见了。”
“你……变化还挺大的。”
记忆里，高中时期的肖玫总是一副叛逆少女的模样，但偏偏成绩不错，老师说的话她从来不怎么听，后来考上了外地的一所警察大学。
“是啊，A市风景挺养人的。”
肖玫拿出手机将二维码递到程与锦的面前。
“那既然A市这么大我们还能见面，不如重新加个联系方式吧。”
程与锦愣了一下随后才点点头，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扫描了二维码，手机屏幕弹出用户账号，头像是一个非常明显的情头。
“你谈恋爱了？”
“不是谈恋爱，是结婚啦。”
说着肖玫就举起自己的右手，上边的无名指正带着一枚钻戒。
“什么时候结的婚？”
“没有，今年三月份要举办婚礼。”
“要不要来当我的伴娘？”
程与锦鼻头微微有些酸涩，自从高中毕业后她断掉了跟很多人的联系，本以为这次意外的相遇肖玫会质问她当年的事，没想到却是只字不提。
她低头眨了眨眼睛，尽量用无语吐槽的声音来掩盖着自己说道。
“我说肖玫啊。”
“嗯？”
“这里禁止秀恩爱虐狗哈。”
肖玫愣一下随后笑了起来，顺手将碎发挽向耳后。
“这才像你嘛，所以来不来？”
“来。”
听到程与锦的回答，肖玫发自肺腑的又笑了笑，随手点进手机里程与锦朋友圈，入目便看见了一张微微模糊的背景图。
那是春天时，络北附中操场附近的小花园，不同的是照片的中央有位少女的背影。
清冷挺拔，让肖玫几乎第一眼便认出了这是谁，她的眼里闪过一丝忧伤，于是放下了手机对程与锦说道。
“正好……改天一起去看看久微。”
“日子也快到了。”
或许是话题转变的太快，程与锦的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叫……日子也快到了？”
肖玫突然很古怪的看了她一眼：“你不会把这事给忘记了吧？”
“下个月立春是久微的忌日啊。”
.
跟肖玫告别过后，程与锦重新回到公司的地下车库开车回家，但脑子里还是乱糟糟的，总不自觉的回想起那句“久微的忌日”。
颜久微死了吗？
她现在感觉自己就像个傻子一样，单方面和对方断绝关系好几年。
结果到最后就是作为曾经最好的朋友，甚至不清楚颜久微已经去世两年多了，多可笑。
开着小车，看着周遭昏黄的路，她脑子里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高中时期身体素质棒好连个小感冒都没怎么得过的颜久微会因得了癌症而死亡。
话说颜久微是什么时候得了癌症了？
情绪有一瞬间喷涌而出，程与锦发现那些以为自己早忘记了的事情其实记得很清楚，她发现自己其实还有很多话想同颜久微说。
程与锦边想着边开始减速过弯，却突然在转弯处没有任何预兆的迎面冲出来一辆黑色轿车，她想踩刹车却已经来不及了。
亮黄的灯光照着她车的前端，随之而来的是猛烈的撞击，车窗兀的爆裂开来。
碎玻璃划破她的脸颊飞溅出一滴血，程与锦依旧死死的握着方向盘，视线在火光来临前骤然一黑。
……
“程与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