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月是被抛弃的孩子。
母亲因她难产而死,父亲酗酒成性,喜怒无常,后来不知所踪。听人说,是醉酒后在林子里乱跑被野兽吃了去。
祝月是幸运的孩子。
村里的人们可怜她,断断续续给她送着足够活下去的物资。祝月很懂事,不想再为他人添加负担,早早的跟着大人学技能,想把那些人情还完。
月棠村不大,人口容量大约一百来号人,只有在过节时,平日的冷清才会被热闹取代。村里偶尔有新人加入,大多是赚够了钱想回家快活的人。
春节时,村里来了新人,他自称李叔,自来熟,不到两小时便与村里人打成一片,挨家挨户的嘘寒问暖,祝月自然也在内。
李叔拿着一袋柑橘,眯眼看着祝月,笑嘻嘻道:“咱以后就是一大家子的人了,这橘子你收下,未来相互照应,是不是?”
祝月也应和道:“太客气了叔,这些橘子您自己留着吃吧,我不太喜欢吃。”
“哎呀,这是叔的一片心意,就当是给叔个面子,拿着吧啊。叔还有事呢,先走了,以后有空就来找叔玩啊,随时欢迎。”
语毕,李叔便匆匆赶去另一家。丝毫不给祝月反应。她只得先橘子放进冰箱。
冰箱门关上的轻响在寂静的屋里格外清晰。
那袋被硬塞进来的柑橘,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沉甸甸地压在冰箱的角落里。
祝月甩了甩头,想把李叔那张挤满笑容的脸和那双眯缝着、仿佛在估量着什么的眼睛甩出去。那眼神,不是长辈的慈爱,更像屠户掂量待宰羔羊的分量,带着一种粘腻的审视,让她从胃里泛起一阵阵恶心。
她走到窗边,外面天色已经暗沉下来。稀疏的灯火在远处明明灭灭李叔挨家挨户“拜访”的声音似乎还在空气里残留着,那种刻意拔高的、充满表演性质的“亲热”,像一层油腻的浮沫,覆盖在村子原本的冷漠之上。
“相互照应……”祝月低声重复着李叔的话,嘴角扯出一个毫无笑意的弧度。李叔那种迫不及待的“照应”,像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边缘,散发着诱人而危险的气息。
祝月刻意避开所有可能遇见李叔的场合。她去河边洗衣的时间提前了,砍柴也选了更僻静、更远的林子边缘。那种眼神,她不想再看见第二次。
黄昏时刻,祝月背着刚砍下的一小捆柴禾,沿着村后的小路往家走。刚走到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下,一个身影就斜刺里冒了出来,堵在了她面前。
“哟,小月回来啦!”李叔的声音带着夸张的惊喜,脸上堆满了笑容,眼睛依旧习惯性地眯着,目光像滑腻的蛇,在她脸上、身上逡巡。
又是那种眼神,果然是那种眼神。
“这么晚还去砍柴?多辛苦啊!瞧瞧这汗……”他作势伸出手,似乎想替她擦汗。
祝月猛地后退一步,柴禾捆撞在槐树粗糙的树干上,发出闷响。
她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起来,胃里那股熟悉的恶心感再次翻涌。她紧紧抿着唇,眼神警惕地直视着李叔,没有回应他的“关心”,身体语言充满了抗拒和距离。
李叔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他收回手,搓了搓,那双眯缝眼里的光却更沉了些,带着一丝被忤逆的不悦和更深的探究。“以后这种重活,跟叔说一声嘛,叔力气大,帮你!”
祝月感觉呼吸都困难了。她攥紧了捆柴的麻绳,粗糙的纤维勒进掌心带来一丝刺痛,让她勉强维持着镇定。
“不用了,李叔。”她的声音干涩,带着竭力控制的平静,“我自己能行。习惯了。”
说完,她侧身,几乎是贴着老槐树的树干,从李叔身边硬挤了过去,脚步匆忙,头也不回地朝着自己小屋的方向快步走去,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背后那道目光一直黏在她的背上,如芒在背。
直到冲进自己简陋的小屋,反手插上门栓,背靠着冰凉的门板,祝月才敢大口喘气。冷汗已经浸湿了她单薄的衣衫。
暮色四合,村路昏暗。歪脖子老槐树下,李叔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冰箱里的橘子早已腐烂丢弃,可李叔带来的那股阴冷粘腻的气息,却如同实质,弥漫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挥之不去。
一种比夜色更浓重的黑暗,似乎正悄然向这个孤立无援的女孩合拢。
大概会写个十篇左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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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