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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埋骨何须桑梓地

作者:Fluhtmu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吏部尚书赵文远的任务,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连个像样的水花都没溅起,就沉了底。系统的惩罚如期而至,林清月度过了极其“精彩”的三天:走路必平地摔(且总能摔在显眼处)、吃饭必咬到石子(硌得牙酸)、连在房里安静绣花都能被窗外飞过的鸟雀精准投弹,在发髻上留下一点温热的“印记”。


    【宿主,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积极完成任务才是王道。】系统在她又一次狼狈地拍掉头上的鸟粪后,慢悠悠地补刀,电子音里竟透出一丝人性化的幸灾乐祸。


    林清月对着铜盆里浑浊的洗脸水,看着自己额角因摔倒擦出的一小块淤青,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闭嘴!统子!这笔账,我记下了!”她用力搓着脸颊,仿佛要搓掉这几天的所有晦气,“还有那个谢临舟……病秧子是吧?喜欢咳是吧?行!走着瞧!”


    霉运期限一过,新的任务又来了。


    【叮!限时任务发布:请宿主于两日内,获取定国公府西角门看守李婆子的隐秘把柄(需具备实质威胁力)。任务奖励:生存点 30,‘初级易容术’(一次性)。失败惩罚:强制失声十二时辰。】


    林清月看着任务描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李婆子?那个惯会看人下菜碟、没少克扣她们这些不受宠庶女份例、还喜欢往嫡母面前嚼舌根的老虔婆?很好!新仇旧恨,就拿你开刀,顺便也泄泄这几天憋在心里的邪火!


    获取把柄?她林清月在这深宅后院挣扎求生十五年,别的本事或许被系统嫌弃,但论起如何在这污糟泥潭里自保、如何挖掘这些奴才见不得光的阴私,她可是“久病成良医”!


    她很快行动起来。目标明确:李婆子嗜赌如命,尤其好“叶子戏”,且十赌九输。输红了眼时,连她男人留下的唯一一件值钱皮袄都敢偷偷当了。林清月要做的,就是给她添一把火,让她输得更惨,输到铤而走险!


    机会来得很快。两天后的深夜,月黑风高。林清月裹着一件深灰色的不起眼斗篷,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溜出听雨轩,熟门熟路地避开巡夜的婆子,潜行至西角门附近堆放杂物的一个小柴房外。里面正传出压抑的、带着哭腔的争吵。


    “……你个老杀才!那是我留着给大孙子说亲的钱啊!你也敢偷去填你那无底洞的窟窿!”是李婆子男人压低的咆哮。


    “我…我这不是想翻本吗!谁知道手气那么背…呜…当家的,你再借我点,就一点!我保证,翻本了马上还你,双倍还!”李婆子哭求着。


    “放屁!老子一个铜板都没有了!再赌,你就等着被府里撵出去睡大街吧!”


    时机成熟!林清月眼神一冷,迅速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纸包好的小包裹,里面是她费了点心思弄到的、足以让李婆子万劫不复的铁证——一张她按了手印的高利贷借据(当然是仿造的,但足够以假乱真),还有几件她偷当府中器物换钱的当票副本。


    她动作极轻地扒开柴房门口堆积的几捆枯枝,露出下面一小块松动的泥地。这是她白天就踩好点的地方。她飞快地挖了个浅坑,将油纸包塞进去,再小心地用泥土和枯枝恢复原状。做完这一切,她屏住呼吸,侧耳倾听,柴房里的争吵还在继续,李婆子的哭声充满了绝望。


    成了!林清月嘴角刚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准备功成身退——


    “咳咳……”


    一声熟悉的、刻意压低的、带着点气音的清咳,突兀地在离她极近的、柴房墙壁的阴影里响起!


    林清月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她猛地扭头,瞳孔骤缩。


    只见几步开外,月光被高大的柴房遮挡,投下浓重的阴影。阴影边缘,一个修长清瘦的身影斜斜倚着冰冷的墙壁。依旧是那身素白的锦袍,在黑暗中显出一点朦胧的轮廓。谢临舟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苍白的面容在晦暗的光线下看不真切,只有那双温润的琥珀色眸子,在夜色里闪烁着一种近乎妖异的、洞悉一切的光芒。他手里似乎还捏着一方素白的手帕,姿态闲适得如同在自家后花园赏月。


    他微微歪了歪头,目光轻飘飘地扫过林清月刚刚埋下东西的那块地面,又慢悠悠地移回到她写满惊骇与警惕的脸上。他唇角弯起,那弧度比上次在赏花宴上要明显得多,声音带着病中特有的低哑和一丝慵懒的戏谑,在寂静的夜里清晰无比:


    “更深露重,林五小姐好兴致。这坑……挖得可还顺手?需不需要在下……咳咳……帮你填填土?”


    轰——!


    一股热血直冲林清月的头顶!羞愤、惊惧、被撞破秘密的恐慌,还有对这个阴魂不散病秧子的滔天怒火,瞬间将她淹没!她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尖叫出声。


    这个谢临舟!他到底是什么人?!他怎么无处不在?!他到底看到了多少?!


    她指尖冰凉,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紧张而微微颤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或者立刻消失!


    然而,对上那双在黑暗中依旧带着笑意的、深不见底的琥珀色眼眸,林清月硬生生将冲到喉咙口的尖叫压了下去。她强迫自己冷静,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背,脸上挤出一个同样虚假、带着刺骨寒意的笑容,声音压得极低,一字一顿:


    “谢公子说笑了。夜色正好,出来活动活动筋骨罢了。倒是您,这身子骨……也适合出来吹夜风?小心风大,把您这盏琉璃美人灯……给吹灭了!”


    她语带双关,威胁之意毫不掩饰。


    谢临舟闻言,非但不恼,眼底的笑意反而更深了些,像是发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玩具。他用手帕掩着嘴,又低低地咳了两声,才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依旧是那种气死人的慵懒调子:


    “林小姐……咳咳……有心了。在下一向命硬,阎王不收。倒是林小姐你……”他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再次掠过那堆枯枝,“行事虽妙,痕迹稍重。这埋东西……讲究一个‘了无痕’。下次,不妨试试……咳咳……东墙根第三块松动的青砖下?”


    林清月如遭雷击!东墙根第三块松动的青砖?那是她之前准备的后备方案!他怎么会知道?!难道他一直在监视自己?!


    寒意瞬间从脊椎骨爬遍全身。这个谢临舟,绝对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无害!他就像一条潜藏在暗处的毒蛇,吐着信子,随时准备给予致命一击!


    林清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冰冷锐利,充满了警告和敌意。她不再说话,猛地一拉斗篷帽子,遮住大半张脸,转身就走,脚步快得几乎要跑起来,迅速消失在曲折的小径深处。


    夜风拂过,带着柴房里隐约传出的李婆子绝望的呜咽。


    谢临舟依旧斜倚在冰冷的墙壁上,目送着那道仓惶逃离的灰色身影彻底融入黑暗。他缓缓收起唇角的笑意,琥珀色的眼眸在阴影中沉静下来,深不见底,再无半分戏谑,只剩下冰冷的审视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他抬手,用那方素白的手帕,轻轻擦拭了一下嘴角。月光偶尔偏移,照亮了手帕边缘——那上面,赫然沾染着一点极其刺目的、新鲜的血迹。


    他垂眸看着那点殷红,眼神幽暗。随即,他抬起头,目光投向林清月消失的方向,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权臣系统……绑定者……林清月?有趣。看来这盘死棋……终于要活了一角了。”


    他缓缓直起身,那清瘦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孤峭。又是一阵压抑的闷咳从胸腔深处传来,他用手帕死死捂住嘴,肩头微微耸动。待咳声平息,他看了一眼柴房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与方才截然不同的嘲讽弧度。


    “愚蠢。”他无声地吐出两个字,不知是在说柴房里的李婆子,还是别的什么。然后,他拢了拢素白的衣袍,也悄无声息地转身,没入另一侧的黑暗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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