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绑后我和神经男主结盟》 第1章 绣花针与尚书令 暮春的午后,阳光被高耸的朱红府墙切割得支离破碎,吝啬地洒在定国公府西侧最偏僻的“听雨轩”小院里。空气里浮动着潮湿青苔和陈旧木头的沉闷气息,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廉价线香的烟味。 林清月,定国公府三房的庶出五小姐,此刻正盘腿坐在临窗的矮榻上。榻上的硬木板硌得慌,面前摊开一本簇新的《女戒》,墨迹浓黑得刺眼。这是嫡母王氏今早特意派人送来的“恩典”,附带一句轻飘飘的吩咐:“五丫头心性浮躁,需得好好静心研读,抄足十遍,晚膳前交来。” 她两根手指捏着书页边缘,像是捏着什么腌臜物件,指尖用力得微微泛白。十五年了,从穿进这本该死的古言同人世界,成为里面同名同姓、注定要作为恶毒女配被男女主联手踩进泥里的炮灰庶女开始,她就在跟这深宅大院里的条条框框、明枪暗箭死磕。 更糟心的是—— 【叮!日常任务发布!请宿主于三日内结识吏部尚书赵文远,并获取其初步好感(好感度需达30点以上)。任务奖励:生存点 50,‘初级权谋推演’体验券一张。失败惩罚:霉运缠身三日(包括但不限于平地摔跤、食物中毒、被鸟粪精准命中)。】 一个只有她能“听”到的、平板无波却莫名带着点欠揍腔调的电子音,毫无预兆地在她脑子里炸响。 林清月捏着书页的手指猛地一紧,差点把那脆弱的纸张撕开一道口子。她额角突突直跳,一股邪火“噌”地窜上头顶,烧得她后槽牙发痒。 “统子!”她在心里咆哮,声音因为压抑的怒火而尖利,“你是不是瞎?!啊?睁开你的电子狗眼看看清楚!我现在人在哪儿?我在抄《女戒》!在等着嫡母找茬!我头顶的天就巴掌大!你让我去攻略吏部尚书?那位管着全天下官帽子的大老爷,他是会心血来潮翻墙溜进定国公府的后花园子,还是吃饱了撑的来考校我女红绣得好不好?!” 权臣系统——这个在她穿来第一天就因不明原因绑定错了的冤种搭档,面对她的控诉,电子音毫无波澜,甚至带着点程序化的冷漠:【宿主请注意情绪管理。系统任务基于最优发展路径生成。目标人物赵文远,现年五十三,正二品吏部天官,主管官员铨选考课,手握实权,乃宿主未来权倾朝野之路不可或缺之基石。请宿主克服困难,积极完成任务。】 “基石?我看是泰山!”林清月气得把《女戒》“啪”地一声拍在矮几上,震得旁边针线篓里的彩线都跳了跳,“我现在连国公府的大门朝哪边开都快忘了!出趟二门都得层层报备看嫡母脸色!还基石?我拿什么去结识?拿我绣的这朵歪脖子牡丹吗?”她抄起绣绷上那幅惨不忍睹的牡丹图,恨不得怼到那个看不见的系统脸上。 【宿主可发挥主观能动性。】系统干巴巴地回应,【例如,利用府中即将举办的春日赏花宴。据本系统扫描分析,赵尚书之妻张氏与贵府大夫人有旧,受邀可能性为67.8%。宿主可尝试在宴席间制造合理接触机会。】 林清月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几乎要翻到天灵盖里去。春日赏花宴?那是嫡母王氏的主场,是她那几个嫡出姐妹争奇斗艳、攀附权贵的舞台。她一个不受待见的庶女,能分到的“好位置”大概只有犄角旮旯,负责给嫡姐们端茶倒水递帕子,还得时刻提防着被人“不小心”泼一身水或者踩一脚裙摆。 “呵,”她冷笑一声,重新捡起《女戒》,指尖划过冰冷的封皮,“指望那个?我还不如指望天上掉下个吏部尚书,正好砸我怀里呢!” 【警告:检测到宿主消极怠工情绪。请端正态度,否则将触发惩罚机制预演——轻微耳鸣。】系统冷冰冰地警告。 下一秒,一阵尖锐的“滋——”声毫无预兆地刺入林清月的耳膜,像有人拿根烧红的针猛地扎了一下。她痛得“嘶”了一声,捂住耳朵,脸皱成一团。 “行行行!你狠!”她咬牙切齿地在心里骂,“不就是吏部尚书吗?我想办法!我想办法还不行吗?!快把这该死的噪音关了!” 耳鸣瞬间消失。林清月揉着发疼的耳朵,只觉得心累无比。这十五年,就在和这驴头不对马嘴的破系统斗智斗勇、在嫡母庶姐的明枪暗箭中艰难周旋里度过。系统发布的任务,十个有九个半是她踮起脚尖跳起来也够不着的。为了那点可怜的生存点和渺茫的“回家”希望,她像个不知疲倦的西西弗斯,一次次推着巨石上山,又一次次看着它轰然滚落。 权臣之路?她连自家院门都走不出去!这日子,真是黄连水里泡苦胆——苦透了! 第2章 病梅与惊鸿 几日后,定国公府张灯结彩,后花园里百花争妍,衣香鬓影。春日赏花宴,果然如期而至。 林清月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藕荷色衣裙,料子是前年的式样,颜色也显得黯淡。她如同系统预判的那样,被安排在一个靠近回廊拐角的偏僻角落。面前的小几上摆着几样寻常点心,和一壶温吞吞的、滋味寡淡的茶水。她垂着眼,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扮演着一个温顺沉默、毫不起眼的庶女角色。耳朵却竖得老高,不放过席间任何一丝关于“吏部尚书”的风声。 “听说了吗?吏部赵尚书家的公子,前几日在西郊马场可是大出风头,一箭双雕呢!” “是极是极!赵公子少年英才,难怪赵尚书老怀大慰……” “诶,我怎么听说赵尚书今日似乎没来?倒是他夫人张氏来了,方才还在跟大夫人说话呢……” 果然来了!林清月精神一振。张氏!系统扫描分析得没错!她悄悄抬眼,目光穿过影影绰绰的花枝和攒动的人头,精准地锁定了坐在嫡母王氏下首不远处的一位中年贵妇。圆脸,富态,穿着绛紫色缠枝莲纹的锦缎褙子,正端着一盏茶,与王氏言笑晏晏。 机会!林清月的心脏砰砰跳起来。接近张氏,再设法通过她接触到赵尚书!这是系统任务唯一的突破口!她脑子飞快地转着,思索着如何能“自然”又不引人注目地靠近那位尚书夫人。 就在这时,花园入口处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和刻意压低的惊叹声。 “快看!是谢公子!” “谢临舟?那位名满京城的‘病梅公子’?他竟也来了?” “真是……皎如玉树临风前,病骨支离也掩不住的风流蕴藉……” 林清月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只见回廊月洞门下,由一名青衣小厮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缓缓走进一人。那人穿着一身素白锦袍,宽大的袖口和衣襟处用极淡的银线绣着疏朗的竹叶暗纹。身形清瘦得有些过分,仿佛一阵稍大的风就能将他吹折。面色是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薄唇几乎没什么血色。然而,那一双眼睛却生得极好,眼尾微微上挑,眸色是温润的琥珀色,此刻因为正午略微刺目的阳光而半眯着,流转间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倦怠和洞悉世事的疏离。 他微微侧头,低声对身边的小厮说了句什么,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苍白的面容便瞬间生动起来,宛如一幅沉寂的水墨画陡然染上了灵动的生气。那是一种极其矛盾的气质——病骨支离的脆弱与骨子里透出的风流文采奇异地糅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极具冲击力的、令人过目不忘的美感。 这就是谢临舟?林清月搜索着原书里那些模糊的记忆碎片。一个背景板似的角色,出身清贵但已没落的书香门第,才名极高却因身体孱弱无法科举入仕,被京中人戏称为“病梅公子”。在原书里,似乎和女主有过几面之缘,属于那种惊鸿一瞥、令人惋惜的配角。 她只瞥了一眼,便迅速收回了目光。一个无关紧要的病弱才子罢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尚书夫人张氏!她必须抓住机会! 林清月深吸一口气,端起自己面前那杯温吞的茶水,假装要起身去添水。她算好了路径,准备“不经意”地绕到张氏席位附近,然后“不小心”将茶水洒在自己裙角上——一个既显得笨拙无害,又能制造一点小混乱引起对方注意的借口。 她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端着茶杯,脚步放得又轻又缓,眼角的余光却死死锁定着张氏的方向。一步,两步……越来越近了! 就在她即将走到预设的“事故地点”,准备手腕一抖、精准制造“意外”时—— “咳咳…咳咳咳……” 一阵压抑却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毫无征兆地在她身侧不远处猛烈爆发! 那声音如此突兀、剧烈,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瞬间打破了花园里刻意维持的雍容和谐。所有人的目光,包括正与王氏谈笑的张氏,都齐刷刷地被吸引了过去。 林清月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僵,动作硬生生顿在半空。她愕然转头,只见那位刚刚还如同玉树琼枝般惹人注目的“病梅公子”谢临舟,此刻正痛苦地弯着腰,一手死死揪住胸前的衣襟,一手用手帕捂着嘴,咳得浑身颤抖,苍白的面颊因为剧烈的喘息泛起不正常的潮红。他身旁的小厮急得手足无措,只会慌乱地给他拍背。 好机会!混乱就是最好的掩护!林清月脑中念头急转。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谢临舟吸引,正是她接近张氏的绝佳时机!她不再犹豫,端着茶杯的手腕微不可察地一偏—— “哎呀!” 一声娇呼响起,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慌和歉意。然而,发出声音的不是林清月。 只见她那位打扮得花枝招展、一直渴望在贵人面前露脸的庶出六妹林清兰,不知何时竟也端着茶杯,目标明确地朝着张氏的方向快步走去。此刻,她“恰好”被谢临舟那惊天动地的咳嗽声“惊吓”到,脚下一个“踉跄”,手中满满一杯温热的茶水,不偏不倚,尽数泼在了尚书夫人张氏那件华贵的绛紫色缠枝莲纹锦缎褙子上! 深色的茶渍迅速在名贵的衣料上晕染开一片难看的污迹。 空气仿佛凝固了。 张氏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的狼藉,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王氏的脸色更是瞬间沉得能滴出水,看向林清兰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 林清月端着那杯完好无损的茶水,僵立在原地,离张氏只有几步之遥,却感觉隔着千山万水。她眼睁睁看着林清兰哭哭啼啼地跪下请罪,看着嫡母王氏强压怒火向张氏赔礼,看着张氏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铁青着脸起身去更衣…… 她精心策划的、唯一可行的方案,就这样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咳嗽和一个愚蠢的庶妹,彻底搅黄了! 一股巨大的挫败感和无处发泄的怒火猛地涌上心头。林清月猛地扭头,目光如利箭般射向那个咳嗽声的源头——那个罪魁祸首! 谢临舟似乎终于缓过了一口气,正由小厮扶着,微微喘息着直起身。他用手帕轻轻擦拭着苍白的嘴角,动作优雅依旧,仿佛刚才咳得惊天动地的不是他。察觉到林清月那几乎要实质化的、喷火的视线,他竟微微侧过头,那双半眯着的、温润的琥珀色眼眸,精准地对上了她的目光。 四目相对。 谢临舟的眼中似乎飞快地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捉摸的情绪。他的目光在她完好无损的茶杯上停顿了极其短暂的一瞬,随即,那苍白的、形状优美的唇角,竟对着林清月,极其缓慢地、几不可查地向上弯了一下。 那不是一个歉意的微笑。那弧度极浅,带着点虚弱的疲惫,却又奇异地透出一丝洞若观火的……玩味?仿佛在无声地说:哟,好巧,你也在这儿? 林清月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那一瞬间,她几乎可以肯定:他是故意的!这个看似无害的病秧子,他刚才那阵咳嗽,绝对是故意的!他打断了自己的计划! “混蛋!”她死死攥着茶杯,指节捏得发白,在心里无声地咆哮,把这笔账狠狠记在了那个“病梅公子”的头上。 第3章 埋骨何须桑梓地 吏部尚书赵文远的任务,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连个像样的水花都没溅起,就沉了底。系统的惩罚如期而至,林清月度过了极其“精彩”的三天:走路必平地摔(且总能摔在显眼处)、吃饭必咬到石子(硌得牙酸)、连在房里安静绣花都能被窗外飞过的鸟雀精准投弹,在发髻上留下一点温热的“印记”。 【宿主,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积极完成任务才是王道。】系统在她又一次狼狈地拍掉头上的鸟粪后,慢悠悠地补刀,电子音里竟透出一丝人性化的幸灾乐祸。 林清月对着铜盆里浑浊的洗脸水,看着自己额角因摔倒擦出的一小块淤青,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闭嘴!统子!这笔账,我记下了!”她用力搓着脸颊,仿佛要搓掉这几天的所有晦气,“还有那个谢临舟……病秧子是吧?喜欢咳是吧?行!走着瞧!” 霉运期限一过,新的任务又来了。 【叮!限时任务发布:请宿主于两日内,获取定国公府西角门看守李婆子的隐秘把柄(需具备实质威胁力)。任务奖励:生存点 30,‘初级易容术’(一次性)。失败惩罚:强制失声十二时辰。】 林清月看着任务描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李婆子?那个惯会看人下菜碟、没少克扣她们这些不受宠庶女份例、还喜欢往嫡母面前嚼舌根的老虔婆?很好!新仇旧恨,就拿你开刀,顺便也泄泄这几天憋在心里的邪火! 获取把柄?她林清月在这深宅后院挣扎求生十五年,别的本事或许被系统嫌弃,但论起如何在这污糟泥潭里自保、如何挖掘这些奴才见不得光的阴私,她可是“久病成良医”! 她很快行动起来。目标明确:李婆子嗜赌如命,尤其好“叶子戏”,且十赌九输。输红了眼时,连她男人留下的唯一一件值钱皮袄都敢偷偷当了。林清月要做的,就是给她添一把火,让她输得更惨,输到铤而走险! 机会来得很快。两天后的深夜,月黑风高。林清月裹着一件深灰色的不起眼斗篷,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溜出听雨轩,熟门熟路地避开巡夜的婆子,潜行至西角门附近堆放杂物的一个小柴房外。里面正传出压抑的、带着哭腔的争吵。 “……你个老杀才!那是我留着给大孙子说亲的钱啊!你也敢偷去填你那无底洞的窟窿!”是李婆子男人压低的咆哮。 “我…我这不是想翻本吗!谁知道手气那么背…呜…当家的,你再借我点,就一点!我保证,翻本了马上还你,双倍还!”李婆子哭求着。 “放屁!老子一个铜板都没有了!再赌,你就等着被府里撵出去睡大街吧!” 时机成熟!林清月眼神一冷,迅速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纸包好的小包裹,里面是她费了点心思弄到的、足以让李婆子万劫不复的铁证——一张她按了手印的高利贷借据(当然是仿造的,但足够以假乱真),还有几件她偷当府中器物换钱的当票副本。 她动作极轻地扒开柴房门口堆积的几捆枯枝,露出下面一小块松动的泥地。这是她白天就踩好点的地方。她飞快地挖了个浅坑,将油纸包塞进去,再小心地用泥土和枯枝恢复原状。做完这一切,她屏住呼吸,侧耳倾听,柴房里的争吵还在继续,李婆子的哭声充满了绝望。 成了!林清月嘴角刚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准备功成身退—— “咳咳……” 一声熟悉的、刻意压低的、带着点气音的清咳,突兀地在离她极近的、柴房墙壁的阴影里响起! 林清月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她猛地扭头,瞳孔骤缩。 只见几步开外,月光被高大的柴房遮挡,投下浓重的阴影。阴影边缘,一个修长清瘦的身影斜斜倚着冰冷的墙壁。依旧是那身素白的锦袍,在黑暗中显出一点朦胧的轮廓。谢临舟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苍白的面容在晦暗的光线下看不真切,只有那双温润的琥珀色眸子,在夜色里闪烁着一种近乎妖异的、洞悉一切的光芒。他手里似乎还捏着一方素白的手帕,姿态闲适得如同在自家后花园赏月。 他微微歪了歪头,目光轻飘飘地扫过林清月刚刚埋下东西的那块地面,又慢悠悠地移回到她写满惊骇与警惕的脸上。他唇角弯起,那弧度比上次在赏花宴上要明显得多,声音带着病中特有的低哑和一丝慵懒的戏谑,在寂静的夜里清晰无比: “更深露重,林五小姐好兴致。这坑……挖得可还顺手?需不需要在下……咳咳……帮你填填土?” 轰——! 一股热血直冲林清月的头顶!羞愤、惊惧、被撞破秘密的恐慌,还有对这个阴魂不散病秧子的滔天怒火,瞬间将她淹没!她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尖叫出声。 这个谢临舟!他到底是什么人?!他怎么无处不在?!他到底看到了多少?! 她指尖冰凉,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紧张而微微颤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或者立刻消失! 然而,对上那双在黑暗中依旧带着笑意的、深不见底的琥珀色眼眸,林清月硬生生将冲到喉咙口的尖叫压了下去。她强迫自己冷静,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背,脸上挤出一个同样虚假、带着刺骨寒意的笑容,声音压得极低,一字一顿: “谢公子说笑了。夜色正好,出来活动活动筋骨罢了。倒是您,这身子骨……也适合出来吹夜风?小心风大,把您这盏琉璃美人灯……给吹灭了!” 她语带双关,威胁之意毫不掩饰。 谢临舟闻言,非但不恼,眼底的笑意反而更深了些,像是发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玩具。他用手帕掩着嘴,又低低地咳了两声,才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依旧是那种气死人的慵懒调子: “林小姐……咳咳……有心了。在下一向命硬,阎王不收。倒是林小姐你……”他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再次掠过那堆枯枝,“行事虽妙,痕迹稍重。这埋东西……讲究一个‘了无痕’。下次,不妨试试……咳咳……东墙根第三块松动的青砖下?” 林清月如遭雷击!东墙根第三块松动的青砖?那是她之前准备的后备方案!他怎么会知道?!难道他一直在监视自己?! 寒意瞬间从脊椎骨爬遍全身。这个谢临舟,绝对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无害!他就像一条潜藏在暗处的毒蛇,吐着信子,随时准备给予致命一击! 林清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冰冷锐利,充满了警告和敌意。她不再说话,猛地一拉斗篷帽子,遮住大半张脸,转身就走,脚步快得几乎要跑起来,迅速消失在曲折的小径深处。 夜风拂过,带着柴房里隐约传出的李婆子绝望的呜咽。 谢临舟依旧斜倚在冰冷的墙壁上,目送着那道仓惶逃离的灰色身影彻底融入黑暗。他缓缓收起唇角的笑意,琥珀色的眼眸在阴影中沉静下来,深不见底,再无半分戏谑,只剩下冰冷的审视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他抬手,用那方素白的手帕,轻轻擦拭了一下嘴角。月光偶尔偏移,照亮了手帕边缘——那上面,赫然沾染着一点极其刺目的、新鲜的血迹。 他垂眸看着那点殷红,眼神幽暗。随即,他抬起头,目光投向林清月消失的方向,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权臣系统……绑定者……林清月?有趣。看来这盘死棋……终于要活了一角了。” 他缓缓直起身,那清瘦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孤峭。又是一阵压抑的闷咳从胸腔深处传来,他用手帕死死捂住嘴,肩头微微耸动。待咳声平息,他看了一眼柴房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与方才截然不同的嘲讽弧度。 “愚蠢。”他无声地吐出两个字,不知是在说柴房里的李婆子,还是别的什么。然后,他拢了拢素白的衣袍,也悄无声息地转身,没入另一侧的黑暗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第4章 毒酒冷,掌心烫 李婆子的把柄成功拿捏,林清月从系统那里兑换到了那张薄如蝉翼的一次性“初级易容术”道具。生存点也涨了一小截,但她心头毫无喜悦,只有沉甸甸的警惕和不断滋长的焦虑。 那个谢临舟,像一根淬了毒的刺,深深扎进了她的视线里,搅得她寝食难安。他无处不在!每一次她费尽心机完成任务,每一次她试图在这深宅里撕开一条通往“权臣之路”的缝隙,这个病恹恹的身影总会如同鬼魅般恰到好处地出现,用那种洞悉一切的眼神和噎死人的话语,将她所有的努力踩在脚下,顺便再给她添点堵。 更让她烦躁的是,系统对谢临舟的出现似乎毫无反应,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NPC。可林清月的直觉在疯狂尖叫:这个人,绝对是大患!他看她的眼神,不是看一个普通的、有些小聪明的庶女,更像是在审视一个……同类?一个需要提防的、有趣的对手? 不行!必须解决掉他!至少,要让他彻底远离自己的视线范围,无法再干扰自己的任务!林清月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宅斗十五年,她深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道理。一个不受控的、似乎看透了自己秘密的变数,必须清除! 机会很快被她“创造”出来。府里一位颇得脸面的管事嬷嬷过寿,三房这边也得派人去贺一贺。林清月“主动请缨”,揽下了送一份体面寿礼的差事。她需要出府一趟,去城中有名的“宝庆楼”取一套提前订好的金镶玉头面。 这,就是她的舞台。 回府的马车上,林清月状似不经意地对同车的、一个嘴巴不太严实的小丫鬟抱怨:“哎呀,这宝庆楼的点心师傅据说换人了,新出的荷花酥味道差远了。还是以前张师傅在的时候好,他做的荷花酥,连那位出了名挑剔的谢家公子都赞不绝口呢。” 小丫鬟果然被勾起了好奇:“谢公子?就是那位‘病梅公子’?他还爱吃荷花酥?” “可不是嘛!”林清月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听说啊,他尤其爱吃‘宝庆楼’老张师傅做的,每次去都要打包几盒。可惜老张师傅回老家了……” 信息如同投入水中的饵料,悄无声息地扩散开去。林清月耐心等待着。她不需要所有人都信,只需要这话能传到该听的人耳朵里。 几天后,机会降临。嫡母王氏的娘家侄儿来访,带了些南边的新鲜果子。王氏心情不错,大手一挥,让府里几个适龄的小姐都去前厅陪着说说话、用些果子。林清月自然也在列,依旧是最不起眼的位置。 席间,一个外院的跑腿小厮匆匆进来,在王氏贴身嬷嬷耳边低语了几句。嬷嬷脸色微变,快步走到王氏身边,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席间竖起耳朵的人听个大概:“夫人,门房来报,谢家那位公子递了帖子,说是……想求见夫人,为前几日夫人着人送去府上的荷花酥道谢。他此刻正在花厅等候。” 王氏愣了一下:“荷花酥?我何时送过谢家荷花酥?”她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锐利地扫过席间几个庶女,带着审视。 林清月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又强自镇定下来。她微微垂着头,手指却悄悄攥紧了袖中的一个小瓷瓶。冰冷的瓷壁硌着掌心,带来一丝残忍的镇定。里面是她费尽心机才弄到的一点“好东西”——无色无味,服下后两个时辰内会引发类似心疾猝死的症状,事后极难查出端倪。她本想用在更关键的地方,但此刻,对付谢临舟,值得! 计划在她脑中飞速成型:制造混乱,接近花厅,利用“道谢”的由头,将毒下在谢临舟的茶水里!神不知鬼不觉! 席间气氛有些微妙。王氏虽然疑惑,但谢家清贵,谢临舟才名在外,纵然身体不好,也不好将人拒之门外。她沉吟片刻,对嬷嬷道:“请谢公子在花厅稍坐,奉茶。我稍后便去。” 林清月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她借口更衣离席,快步绕到通往前厅的抄手游廊。花厅就在前面不远,廊下此刻正好无人!她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猫,紧贴着冰冷的廊柱,屏息凝神。袖中的小瓷瓶被拔出塞子,冰冷的液体浸润了她微颤的指尖。 来了!一个穿着青色比甲的小丫鬟端着红漆托盘,上面放着一盏热气腾腾的青瓷盖碗,正低着头匆匆从游廊另一头走来,目标显然是花厅! 就是现在!林清月眼神一厉,正准备“不小心”撞上去制造混乱—— “喵呜——!” 一声凄厉尖锐的猫叫毫无预兆地在头顶炸响! 一只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大黑猫,如同黑色的闪电,猛地从廊檐上扑下,不偏不倚,正正撞在那个端茶丫鬟的腿上! “啊!”丫鬟吓得魂飞魄散,尖叫一声,脚下不稳,整个人向前扑倒!手中的托盘连同那盏滚烫的茶水,脱手飞出! 目标,正是廊柱后躲藏的林清月! 变故陡生!林清月瞳孔骤缩,根本来不及思考这该死的猫是哪里来的!她几乎是本能地向旁边急闪! “哗啦——!” 滚烫的茶水和碎裂的青瓷片在她脚边溅开,热气混着茶香扑面而来。有几滴滚烫的茶水溅到了她的裙角和手背上,瞬间带来一阵刺痛。 计划彻底失败!还差点被泼一身滚水!林清月又惊又怒,狼狈不堪,猛地抬头看向那只肇事的黑猫。那畜生轻盈地落在不远处的地上,竟还回头冲她挑衅似的“喵”了一声,甩甩尾巴,一溜烟跑进了旁边的花丛深处,消失不见。 一股邪火直冲脑门!林清月气得浑身发抖,也顾不得隐藏了,抬脚就想去追那该死的猫。 “咳咳…林小姐…好身手。” 那熟悉的、带着病弱气音和慵懒戏谑的嗓音,如同鬼魅般,再次在她身后极近的地方响起! 林清月猛地转身,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只见谢临舟不知何时已站在了花厅门口,离她不过几步之遥。他依旧穿着那身素白的袍子,肩上随意地披着一件同色的薄氅。他似乎将方才那场混乱尽收眼底,此刻正斜倚着门框,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像结了冰的湖面,清晰地倒映着她此刻的狼狈、惊怒,还有……袖中那只未来得及收起、瓶口微湿的小瓷瓶! 他看着她,目光缓缓扫过她溅了茶渍的裙角,扫过她手背上被烫红的几点,最后,定格在她那只握着瓷瓶、指节发白的手上。他微微歪了歪头,唇角勾起,那笑容不再有丝毫温度,冰冷得如同淬了寒霜的刀锋。 “看来林小姐……”他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低沉而危险,“是真的很想请在下……喝一杯啊?” 林清月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被他看到了!他什么都看到了!那冰冷的眼神,仿佛已经将她彻底看穿! 一股巨大的恐慌和破罐子破摔的狠厉猛地攫住了她!身份暴露?任务失败?回家无望?不!绝不可以!与其坐以待毙,不如…… 电光石火间,林清月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她非但没有后退,反而猛地向前一步!左手快如闪电,一把攥住了谢临舟那只骨节分明、微凉的手腕!触手冰凉,却异常有力,不似他外表那般虚弱。她不管不顾,右手紧握着那个小瓷瓶,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朝着谢临舟那张苍白俊美的脸怼了过去!瓶口对准了他的嘴唇! “闭嘴!喝下去!”她声音嘶哑,带着孤注一掷的凶狠!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谢临舟眼中寒光爆射!他看似病弱,反应却快得惊人!被林清月抓住的手腕猛地一翻,竟如铁钳般反扣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瞬间让林清月痛呼出声,感觉骨头都要被捏碎!她刺过去的毒药瓶子也被一股巧劲带偏,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啪”地一声砸在旁边的廊柱上,碎裂开来,里面无色的液体溅湿了柱子和地面,散发出一丝极其淡的、若有若无的杏仁甜香。 毒药暴露! 林清月心胆俱裂! 而谢临舟的动作毫不停顿!他借着反扣她手腕的力道,猛地将她往前一拽!林清月猝不及防,整个人失去平衡,狠狠撞进他怀里! 预想中的坚硬碰撞没有发生。谢临舟的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捂住了她因惊骇而即将尖叫出声的嘴!他的手掌很大,带着薄茧和一丝清苦的药味,力道极重,几乎让她窒息! 同时,他扣着她手腕的那只手猛地用力,将她整个人死死地按在了冰冷的、布满藤蔓阴影的廊柱上!后背撞得生疼! “唔——!”林清月惊恐地瞪大双眼,剧烈挣扎,却如同被钉在砧板上的鱼,在对方那看似病弱实则蕴含着可怕力量的双臂钳制下,动弹不得!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并不平稳的呼吸,还有那隔着薄薄衣料传递过来的、属于成年男子的压迫性体温。 两人身体紧贴,姿势暧昧而致命。冰冷的廊柱,滚烫的钳制,浓烈的药味混合着淡淡的血腥气(不知是她的还是他的),还有地上那滩致命的毒液散发出的甜腻气息……死亡和暧昧的气息诡异地交织在一起。 谢临舟低下头,那张俊美却毫无血色的脸近在咫尺,琥珀色的眼眸深不见底,如同噬人的漩涡,牢牢锁住她惊恐万状的眼。他滚烫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洞穿一切的冰冷和一丝……奇异的疲惫? “嘘……别叫。” 他贴着她的耳朵,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凿进她的脑海: “你的‘权臣系统’……难道没告诉你……” “我绑定的……” “……也是错误代码吗?” 第5章 错误代码与脆弱同盟 冰冷的廊柱硌着脊背,谢临舟捂在她嘴上的手掌带着薄茧和药味,力道大得几乎要碾碎她的下颌骨。窒息感和手腕上铁钳般的剧痛让林清月眼前阵阵发黑,但更让她心神俱裂的,是他贴在她耳畔低语的那句话。 “……我绑定的……也是错误代码吗?” 权臣系统!他怎么会知道?! 巨大的惊骇如同冰水兜头浇下,瞬间浇灭了她孤注一掷的疯狂,只剩下刺骨的寒意和难以置信的恐慌。他能说出“权臣系统”这个词,甚至提到了“错误代码”——这绝不是巧合!他不仅看穿了她表面的行动,他甚至洞悉了她最核心、最致命的秘密! 挣扎停止了。林清月像被抽掉了骨头,僵硬地靠在冰冷的廊柱上,只有那双瞪大的眼睛里,翻涌着惊涛骇浪。她能感觉到谢临舟滚烫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廓,带着一丝病弱特有的急促和不稳,与他此刻展现出的可怕力量形成诡异的反差。 谢临舟琥珀色的眼眸深不见底,如同两口寒潭,清晰地映照出她所有的恐惧和混乱。他盯着她的眼睛,似乎在确认她是否真的听懂了,也似乎在评估她接下来的反应。捂住她嘴的手掌力道微微松了一丝,让她得以喘息,但依旧保持着绝对的压制。 “看来是了。”他低语,声音依旧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冰冷,“你的系统,是不是总让你去干些……跟深闺小姐身份格格不入的事情?比如,结交尚书,收集把柄,甚至……”他的目光扫过地上那滩散发着淡淡杏仁甜香的毒液碎瓷,嘲讽地勾了勾唇角,“……杀人灭口?” 林清月心脏狂跳,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只能死死地盯着他,眼神里充满了警惕、质问,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希冀。 “而我,”谢临舟继续道,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荒谬和疲惫,“我脑子里那个东西,天天逼着我‘宅斗’、‘宫斗’。”他几乎是咬着牙吐出这几个字,“‘提升庶妹在府中地位’、‘化解嫡母刁难’、‘在赏花宴上获得三皇子青睐’……哈!”他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它甚至在我试图接触兵部武库清吏司的卷宗时,强行给我发布了一个‘为嫡母绣制百寿图以表孝心’的限时任务!惩罚是……心绞痛加剧三天!” 林清月的瞳孔猛地一缩。宅斗宫斗系统?提升庶妹地位?化解嫡母刁难?绣百寿图?!这……这不正是她原本应该绑定的系统任务类型吗?! 荒谬感如同潮水般淹没了恐惧。两个系统……绑错了?! 她绑了本该属于他的权臣系统,而他,这个一心想要搅动风云的男人,却被困在了她本该经历的深宅剧本里?! 难怪!难怪她的权臣系统发布的任务总是那么不合时宜、遥不可及!难怪他一个病弱公子,总能神出鬼没地出现在她执行任务的关键节点!他根本就是在完成他自己的系统任务!那些“宅斗”任务,很可能就指向了她! 比如,在赏花宴上咳嗽打断她接近张氏——那或许就是系统要求他“化解潜在威胁(她)”或者“维持宴会和谐”?在柴房外“偶遇”她埋证据——可能是系统要求他“掌握府中下人阴私”或者“阻止事态恶化”?而刚才那只该死的黑猫……天知道是不是他那个见鬼的宅斗系统搞出来的“意外事件”! 所有的疑惑,所有的不合常理,在这一刻被这条名为“系统绑定错误”的线索串联起来,形成了一张荒诞又令人窒息的巨网。 “所以……”林清月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一种同病相怜的苦涩,“你一次次出现,破坏我的计划,是因为……你的系统任务?” “彼此彼此。”谢临舟冷冷地回敬,目光扫过她那只被他攥得发紫的手腕,“林小姐的毒酒,也甚是热情。” 气氛陷入一种诡异的僵持。猜忌的坚冰并未完全消融,但共同的困境和彼此掌握着对方致命秘密的微妙平衡,让那浓烈的杀意暂时退潮。两人都清楚,此刻杀了对方,不仅意味着任务彻底失败,更可能触发未知的、来自错误系统的可怕反噬。 谢临舟率先松开了钳制她的手,后退一步。他用手帕捂着嘴,压抑地咳了几声,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方才那瞬间爆发出的强大力量仿佛耗尽了这具病躯的元气,让他看起来更加脆弱。 林清月揉着剧痛的手腕,踉跄着站稳,大口喘着气,警惕地看着他。地上的毒液散发着幽幽的甜香,提醒着刚才的生死一线。 “合作。”谢临舟止住咳嗽,抬起眼,琥珀色的眸子恢复了深潭般的冷静,但深处却燃起了一丝新的、名为“破局”的火焰。他言简意赅。 “怎么合作?”林清月的声音依旧紧绷。和这个深不可测又彼此知根知底的“病秧子”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第一,信息共享。”谢临舟语速很快,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你的权臣系统任务,我的宅斗系统任务,彼此坦诚。避免再发生今日这种‘自相残杀’的蠢事。” 林清月沉默片刻。这无疑暴露自己的底牌,但……似乎别无选择。她僵硬地点了点头。 “第二,目标一致。”谢临舟的目光越过她,投向深宅重重的远方,带着一种蛰伏已久的锋芒,“你的系统要你权倾朝野,我的……呵,最终目标大概也逃不开执掌权柄、影响朝局。殊途同归。推翻这腐朽的王朝,扶持新帝,海晏河清——这,才是我们共同的目标,也是唯一可能摆脱这错误系统、找到回家之路的方向!” 推翻王朝!扶持新帝!海晏河清! 这宏大的目标如同惊雷在林清月耳边炸响!她绑定系统十五年,只想着完成任务攒够点数回家,从未想过要颠覆这个王朝!但谢临舟的话,却像一道强光,瞬间刺破了眼前困局的迷雾,指向了一条更为艰难却也更为广阔的道路! 她看着眼前这个咳得摇摇欲坠、眼神却锐利如鹰隼的男人,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这副病弱躯壳下蕴藏着怎样可怕的野心和力量。 “第三,”谢临舟的视线重新落回她身上,带着审视,“资源互补。你困于内宅,难以接触外朝。而我……”他嘴角勾起一抹自嘲又冰冷的弧度,“顶着这‘病梅公子’的名头,出入某些地方,反倒比常人更不起眼。你精于内宅阴私,长于自保周旋;我……略通权谋,善于布局。”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补充,“当然,是在不被那个愚蠢的宅斗系统干扰的前提下。” 资源互补,各取所长。这确实是最优解。 林清月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翻涌。前路艰险,危机四伏,但比起之前孤军奋战的绝望,眼前这条由猜忌和共同利益勉强维系起来的脆弱同盟之路,似乎透出了一丝微光。 “好。”她终于开口,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尽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合作。但丑话说在前头,谢临舟,若你敢背弃同盟,或利用我的秘密做文章……” “林小姐尽管放心。”谢临舟打断她,苍白的脸上毫无笑意,只有一片冰冷的坦诚,“我们的命,现在都系在这盘由错误代码构成的死棋上。合则两利,分则……共赴黄泉。这点觉悟,在下还是有的。”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那滩毒液,“现在,先处理掉这个麻烦。” 他动作利落地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拔开塞子,将一些淡黄色的粉末均匀地洒在沾有毒液的碎瓷片和地面上。粉末遇到液体,发出轻微的“滋滋”声,迅速中和了那股甜腻的杏仁味,只留下一股淡淡的、类似皂角的清香。 “化尸粉的边角料,处理这个正好。”他淡淡解释,仿佛在说一件寻常小事。 林清月看着他的动作,心头寒意更甚。这个男人,身上的秘密和危险,恐怕比她想象的还要多。 就在两人清理完现场痕迹,准备各自离开这危险之地时—— “叮!” 两个截然不同却又同时响起的电子音,毫无预兆地在两人脑海中炸开! 【叮!紧急合作任务触发!检测到关键剧情人物‘三皇子萧景琰’正于一刻钟后抵达定国公府拜访大老爷。请宿主林清月(权臣系统绑定者)与临时合作者谢临舟(宅斗系统绑定者)协同完成:在三皇子萧景琰面前留下深刻印象(好感度/恶感度皆可,但需达到‘深刻’级别)。任务奖励:生存点 100(双方各50),‘初级危机预警’(一次性,共享)。失败惩罚:强制触发‘当众出丑’事件(双方同时,效果叠加)。】 林清月:“……” 谢临舟:“……” 刚刚达成的脆弱同盟,立刻迎来了第一次实战考验。而且,这任务要求……留下深刻印象?好感度或恶感度皆可? 两人目光复杂地交汇了一瞬。三皇子萧景琰……这可是原书中未来的夺嫡热门之一,一个心机深沉、手段狠辣的角色!在他面前“留下深刻印象”?这简直是提着灯笼在深渊边上跳舞! “看来,”谢临舟用手帕擦了擦嘴角,琥珀色的眼眸微微眯起,闪过一丝算计的精光,“我们的‘合作’,现在就得开始了。” 第6章 三皇子驾到 一刻钟的时间,紧迫得像绷紧的弓弦。 林清月和谢临舟迅速分开,各自朝着需要准备的方向掠去。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有眼神交汇时那短暂的、带着审视与决然的默契。共同的敌人(系统惩罚)和共同的猎物(三皇子萧景琰)暂时压下了彼此间的猜忌。 林清月几乎是跑着回到听雨轩。她迅速换下溅了茶渍和沾染了化尸粉气味的衣裙,挑了一件颜色稍显沉稳、但料子依旧普通的藕荷色衫裙,重新梳理了有些凌乱的发髻,只簪了一支素银簪子。镜中的少女脸色还有些苍白,眼神却异常明亮锐利,仿佛淬了火的寒冰。 她一边整理,一边飞快地在脑中与权臣系统沟通:“统子!扫描三皇子萧景琰的详细资料!性格、喜好、厌恶、近期动向!所有信息,立刻!” 这是合作的第一步——信息共享的基础。 【叮!扫描中……目标人物:萧景琰,大梁三皇子,生母早逝,由皇后抚养。性格隐忍多疑,表面温润儒雅,实则野心勃勃,手段狠辣。好收集古籍孤本,善弈棋,厌恶虚张声势与愚蠢之人。近期因江南盐税案受陛下申斥,正急于挽回圣心,暗中拉拢清流与实权派。今日拜访定国公,意在试探定国公府立场,并可能接触府中适龄闺秀……】 林清月眼神一凛。接触闺秀?这倒是可以利用的点。厌恶愚蠢?厌恶虚张声势?她心中飞快地勾勒着计划。 另一边,谢临舟并未回府中为他安排的客院,而是闪身进了花园深处一处僻静的竹林凉亭。他扶着冰冷的石柱,压抑地咳了一阵,一丝鲜红再次染红了素白的手帕。他毫不在意地收起,从袖中取出一个更小的、雕刻着繁复云纹的墨玉哨子,凑到唇边,无声地吹动。 几息之后,一个穿着灰扑扑短打、面容普通得丢进人堆就找不着的精瘦汉子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凉亭外,单膝跪地:“公子。” “影七,”谢临舟的声音带着病气,却字字清晰,“三皇子萧景琰半刻钟内入府。我要他今日随行人员名单、入府后的确切路线、以及……定国公府大老爷书房暗格里的东西,拓一份出来。” “是!”影七毫无废话,身形一晃,再次消失。 做完这些,谢临舟才缓缓直起身,脸上依旧是那副病弱倦怠的模样,只有眼底深处翻涌着冰冷的算计。他那个该死的宅斗系统又在脑内聒噪:【叮!检测到重要剧情人物‘三皇子萧景琰’!请宿主抓住机会,展现才情,获得三皇子初步好感!建议:吟诵新作诗词,或展示书画才艺!任务奖励:魅力值 5,三皇子好感度 10(若成功)。】 谢临舟在心底冷笑一声:“闭嘴。再聒噪,下次吐血就吐你代码上。” 系统:【……】竟真的安静了少许。 一刻钟转瞬即逝。 定国公府中门大开,仪仗鲜明。三皇子萧景琰一身玄色金线蟒袍,头戴玉冠,身姿挺拔,面容俊朗,嘴角噙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温润笑意,在定国公林弘和大老爷的亲自陪同下,缓步走入府中。他身后跟着几名气度沉凝的护卫和一位捧着锦盒的内侍。 气氛庄重而热烈。府中女眷早已回避,但各处回廊、花窗后,不知藏着多少双或好奇、或倾慕、或算计的眼睛。 林清月按照计划,并未挤到前面,而是“恰好”在通往大书房必经之路的一个小花园里“修剪花枝”。她背对着路径,动作认真而专注,仿佛完全沉浸在园艺之中。她选择的位置很巧妙,既能被路过的人看到侧影,又不会显得刻意。 谢临舟则“恰好”在大书房外不远处的荷花池畔“赏景”。他斜倚着朱漆栏杆,望着池中残荷,手中握着一卷书,素白的衣袂在微风中轻拂,侧颜如玉,带着一种遗世独立的孤寂美感,像一幅精心构图的画。他时不时低咳几声,更添几分惹人怜惜的脆弱。 萧景琰在林弘的陪同下,谈笑风生地朝着大书房方向走来。他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周围景致,实则锐利如鹰,不放过任何一丝细节。当他走过小花园时,目光自然而然地被那抹在花丛中安静劳作的藕荷色身影吸引。 少女身姿纤细,侧脸线条柔和,神情专注,动作娴熟。她修剪的是一株名贵的魏紫牡丹,手法精准,枯枝败叶纷纷落下,留下充满生机的枝干。阳光洒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圈朦胧的光晕,显得沉静而美好。更重要的是,她身上没有其他闺秀那种刻意打扮、翘首以盼的浮躁气息,仿佛只是专注地做着自己的事。 萧景琰的脚步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这定国公府里,倒也有这般沉静不媚俗的女子? 就在这时,一阵清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其中一片不偏不倚,正好飘向萧景琰的面门。他身后的护卫刚要动作—— “殿下小心落叶。”一个温和清越、带着点病弱气音的嗓音响起。 只见不远处的荷花池畔,那位倚栏看书的“病梅公子”谢临舟不知何时已转过身来,对着萧景琰的方向,姿态从容地微微颔首致意。他说话的同时,手中那卷书似乎无意识地抬了一下,动作极其自然流畅,刚好带起一股微风,将那片飘向萧景琰的落叶轻轻拂开,飘落到一旁的地上。 这动作看似随意,时机却拿捏得妙到毫巅!既化解了护卫的紧张动作可能带来的尴尬,又显得自然无比,不着痕迹地展示了他对细微之处的关注和对上位者的维护之意。 萧景琰的目光瞬间被谢临舟吸引。他早就听说过这位名满京城的“病梅公子”,才情冠绝却命途多舛。此刻亲眼所见,那份病弱中透出的从容气度,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敏锐与善意……果然名不虚传。 “这位便是谢临舟谢公子吧?”萧景琰脸上温润的笑意加深了几分,主动开口,声音温和,“久仰公子才名,今日一见,风姿更胜传言。” “殿下谬赞。”谢临舟微微躬身,姿态谦逊却不卑不亢,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虚弱,“临舟一介病骨,当不起殿下如此赞誉。倒是殿下龙章凤姿,光临寒舍,蓬荜生辉。”他说话间,目光似乎无意地扫过林清月的方向。 萧景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再次落在那个安静修剪花枝的少女身上。他心中一动,开口问道:“那位是……?” 林弘连忙介绍:“回殿下,那是臣三弟家的五丫头,清月。这丫头性子静,就喜欢侍弄些花草。” 他语气平淡,显然对这个庶女并不重视。 林清月此时仿佛才“惊觉”贵人的到来,慌忙放下花剪,转过身,低眉顺目地朝着萧景琰的方向盈盈下拜,声音清越而平稳:“臣女林清月,拜见三皇子殿下。不知殿下驾临,惊扰圣驾,请殿下恕罪。”她动作标准,仪态无可挑剔,却自始至终保持着一种不卑不亢的疏离感,并未像寻常闺秀那般刻意展露娇羞或仰慕。 “无妨。”萧景琰的目光在林清月沉静的脸上停留片刻,又看向一旁风姿卓然又带着病弱的谢临舟。一个静如处子,专注己事;一个动若流风,敏慧过人。两人一静一动,一内一外,在这深宅之中,竟形成一种奇特的、引人注目的和谐。 【叮!检测到三皇子萧景琰对宿主林清月产生‘沉静不俗’印象,对临时合作者谢临舟产生‘才思敏捷、善解人意’印象。印象程度:较深。任务‘留下深刻印象’完成!奖励发放中……】 脑中的提示音让林清月和谢临舟心中同时一松。 然而,就在此时! “殿下!殿下救命啊!” 一声凄厉的哭喊声骤然划破了这短暂的和谐! 只见一个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妇人,状若疯癫地从斜刺里冲了出来,扑倒在萧景琰脚前几步远的地方,砰砰磕头,哭得撕心裂肺:“殿下!青天大老爷!求您为民妇做主啊!我儿……我儿死得冤啊!是李婆子!是西角门的李婆子!她为了赌债,偷了我儿的救命钱!还……还逼死了他啊!求殿下明察!求殿下为我儿伸冤啊!” 是李婆子的邻居,王寡妇!她儿子前几日确实因病死了!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冲出来?! 林清月瞳孔骤缩!李婆子?!是她埋下的那个把柄!王寡妇怎么会知道?还偏偏挑在三皇子面前告状?!这绝不是巧合! 谢临舟的眼神也瞬间冷了下来。他看向林清月,眼神锐利如刀:是你安排的?林清月飞快地摇头,眼神同样惊疑不定:不是!她只想拿捏李婆子,没想闹这么大! 萧景琰脸上的温润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沉的冷厉。定国公林弘更是脸色铁青,怒喝道:“放肆!哪里来的疯妇!竟敢冲撞殿下!来人,给我拖下去!” 护卫立刻上前。 “殿下!民妇有证据!有李婆子的借据!有她偷当府里东西的当票!都在西角门柴房外的枯枝堆下面埋着!求殿下派人去挖!求殿下明鉴啊!”王寡妇哭喊着,死死扒着地面,语速极快地将证据埋藏地点喊了出来! 枯枝堆下?!林清月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那是她埋东西的地方!王寡妇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这背后……绝对有人操控!目标,是她?还是谢临舟?亦或是……要搅乱定国公府?! 萧景琰抬手,制止了护卫的动作。他冰冷的视线扫过脸色难看的林弘,又缓缓移向跪在地上的王寡妇,最后,那深沉难测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了脸色微白的林清月,以及神色凝重、眼神闪烁的谢临舟身上。 一场突如其来的“伸冤”,瞬间将刚刚完成任务的两人,以及整个定国公府,都推向了风口浪尖! 第7章 枯枝下的惊雷与暗涌的蛛网 王寡妇凄厉的哭喊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在定国公府压抑的平静表面炸开!“西角门柴房外的枯枝堆下”——这精准的指认,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捅向了林清月的心脏! 冷汗瞬间浸透了林清月的里衣。证据是她埋的,地点只有她和那个该死的谢临舟知道!王寡妇一个深居后巷的寡妇,怎么可能知道得如此清楚?这背后,绝对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是针对她?还是借她的手搅乱定国公府,甚至……目标是三皇子萧景琰?! 她下意识地看向谢临舟。后者脸色也沉得可怕,琥珀色的眼眸里寒光闪烁,与她视线交汇的刹那,传递着同样的惊疑和凝重——他也被算计了! 三皇子萧景琰脸上的温润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潭般的冷冽。他并未立刻下令去挖,而是缓缓抬起手,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逐一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脸色铁青、额头冒汗的定国公林弘;惊慌失措、眼神躲闪的府中管事;以及……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却咬死不放的王寡妇。 最后,他那极具压迫感的目光,定格在林清月和谢临舟身上。 “定国公,”萧景琰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孤今日既遇此等冤情,便不能坐视不理。烦请带路,孤要亲自看看,这枯枝之下,埋的究竟是何种‘证据’!”他刻意加重了“证据”二字,目光却紧紧锁着林清月。 林弘冷汗涔涔,连声应是,心中已将惹出祸事的李婆子和那个不省心的庶女林清月骂了千百遍。他一边引路,一边狠狠瞪了一眼旁边的管家,低吼道:“还不快去把那老杀才李婆子给我绑来!” 一行人浩浩荡荡,气氛凝重地朝着西角门柴房方向走去。林清月作为“恰好”在附近的当事人之一,也被迫跟在后面。她低着头,心脏狂跳,大脑却在飞速运转。怎么办?证据一旦挖出,她埋藏的行为就暴露了!一个庶女,私藏下人阴私证据,还埋在这种地方,目的何在?根本解释不清!更可怕的是,那里面还有她伪造的高利贷借据,一旦被深究…… 她眼角余光瞥向谢临舟。他走在人群稍后,依旧由小厮搀扶着,步伐虚浮,脸色苍白如纸,时不时压抑地低咳几声,一副随时可能倒下的病弱模样。但林清月却敏锐地捕捉到他低垂的眼睫下,那抹一闪而过的、冰冷的锐利。他也在想办法! 很快,众人来到柴房外那堆枯枝前。萧景琰负手而立,眼神示意。两名护卫上前,动作利落地扒开枯枝。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片被翻开的、略显松动的泥地上。 泥土被挖开,一个用油纸仔细包裹的小包裹,赫然呈现在众人眼前! 林弘的脸色更难看了。王寡妇则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哭喊得更加凄厉:“殿下!就是它!就是它!” 护卫将油纸包呈给萧景琰。萧景琰并未亲自动手,只微微颔首。他身后那名内侍上前,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裹。 里面是:一张按着鲜红手印的借据(落款是李婆子,数额巨大,利滚利),几张当票副本(物品赫然是府库登记在册的几件器物),还有……一张泛黄的、字迹歪扭的契书? 内侍将东西呈到萧景琰面前。萧景琰目光如电,迅速扫过。当看到那张契书时,他的瞳孔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缩!那并非李婆子相关的证据,而是一份……关于城西某处不起眼小院的地契副本,上面一个模糊的印记,像是某种特殊的徽记,只露了一角。 林清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张契书不是她放的!她的包裹里只有借据和当票!是谁?!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她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 就在这时,被五花大绑、堵着嘴的李婆子被两个粗壮婆子拖了过来。她看到地上的油纸包和萧景琰手中的东西,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浑身抖得像筛糠,呜呜地挣扎着,眼神充满了绝望。 “李婆子,”萧景琰的声音冷得像冰,“这些东西,你认是不认?” 李婆子哪里还敢狡辩,被扯掉堵嘴布后,立刻磕头如捣蒜,涕泪横流地认罪:“认!奴婢认罪!是奴婢鬼迷心窍!奴婢赌输了钱,偷了府里的东西当掉,还借了印子钱……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啊!可……可王寡妇儿子的死,真不关奴婢的事啊!奴婢就是偷了他娘留给他的二两银子……他……他是自己病死的啊!” “殿下!她撒谎!”王寡妇尖声叫道,“就是她逼债!我儿才……” “够了!”萧景琰厉声打断,威严的目光扫过全场,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他扬了扬手中的契书副本,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李婆子偷盗府财,聚赌欠债,按府规国法处置便是。至于王寡妇之子死因,自有京兆府查证。孤今日所见,倒不全是家务事。”他意有所指地停顿了一下,目光再次掠过林清月和谢临舟,最后停留在那张契书副本上,“这份东西,倒是有点意思。定国公,贵府的下人,手伸得可不短啊。” 林弘脸色煞白,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衫。他扑通一声跪下:“殿下明鉴!臣治家无方,竟出此等刁奴!臣定当严惩不贷!至于此物……”他看着那张莫名出现的契书,也是一头雾水,惊惧交加。 “此物,孤先收着了。”萧景琰将契书副本递给内侍,语气不容置喙,“定国公,孤希望三日内,看到你整顿府务的切实结果。至于这位……林五小姐,”他话锋一转,看向一直沉默垂首的林清月,眼神深邃,“你倒是‘心细’,这等藏污纳垢之地,也能被你‘发现’?” 林清月心头一凛,知道这是最危险的拷问!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抬起脸,眼神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惶和无措,声音微微发颤,却吐字清晰:“回殿下,臣女……臣女前几日路过此处,丢了……丢了一支母亲留下的旧簪子,遍寻不着,便想着是否掉在杂物堆里,胡乱翻找时……无意中碰到了松动的泥土……看到这油纸包一角,心中害怕,不敢擅动,便……便又埋了回去。本想禀报母亲,又恐是误会……不想……不想竟惹出如此大祸!臣女有罪,请殿下责罚!”她说着,深深拜伏下去,肩膀微微颤抖,将一个胆小怕事、意外撞破秘密的庶女形象演得入木三分。 这番说辞,漏洞不少,但在一个“胆小庶女”身上,反而显得合理。萧景琰盯着她看了片刻,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似乎想将她看穿。最终,他只是淡淡道:“既是无心之失,倒也罢了。只是日后,还需谨言慎行,莫要再‘无意’撞破什么了。”他话中警告之意明显。 “谢殿下宽宥!”林清月伏在地上,掌心一片冰凉。 危机暂时解除,但萧景琰最后那句警告,还有那张莫名出现的契书,都像沉重的石头压在心头。 萧景琰带着内侍和护卫离开了,留下定国公府一片狼藉和死寂。林弘暴怒,当众下令将李婆子重责五十大板,发卖到最苦的矿场!王寡妇也被暂时关押,等候京兆府发落。他冰冷的目光扫过林清月,带着毫不掩饰的迁怒和厌恶:“还不滚回你的院子去!禁足一月!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院门半步!” 林清月低眉顺目地应下,心中却毫无波澜。禁足?正好。 回到听雨轩,关上院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林清月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疲惫和后怕。她刚坐下,窗棂便被极轻地叩响三下。 她心领神会,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一条缝。一张折叠得极小的纸条塞了进来。展开,是谢临舟那笔锋锐利、力透纸背的字迹: ‘契书有诈,目标非你非我。酉时三刻,老地方。’ 林清月将纸条凑近烛火,看着它化为灰烬。目标非她非他?那会是谁?那张契书上的印记……她努力回忆,模糊的一角,似乎像一只……蜘蛛? 夜色渐深,听雨轩内一片寂静。 林清月盘膝坐在榻上,意识沉入识海。 “统子,调出今日王寡妇冲撞告状时的场景回放!重点扫描她冲出来的路径、周围环境、以及她身上是否有异常能量残留或标记!” 【叮!场景回溯启动……扫描中……】 识海中,清晰的画面开始回放。王寡妇是从连接下人房与后花园的一条偏僻夹道冲出来的。画面放大,林清月死死盯着王寡妇那布满泪痕和绝望的脸,以及她身上那件半旧的粗布衣衫…… 【警告!检测到目标人物王寡妇左侧耳后发际线下方,有微弱能量残留印记!印记形态分析中……匹配度87%……类似‘精神暗示’类术法残留!施术者等级:未知(高于本系统当前探测上限)。】 精神暗示?!林清月倒吸一口冷气!难怪王寡妇像疯了一样精准冲撞,还知道证据埋藏点!是有人操控了她! “印记形态!具体是什么样子?” 【印记形态模拟图生成:简化蛛网状结构,核心一点暗红。】 蛛网!一点暗红!和那张契书上模糊的徽记一角吻合! “查!给我查这个印记的来历!还有,扫描那张契书副本的完整徽记形态!不惜代价!” 【指令接受。启动深度信息检索模式,消耗生存点50……检索中……警告!目标信息涉及高位加密!强行突破可能导致系统核心过载!是否继续?】 高位加密?!林清月心一横:“继续!” 【突破中……10%……30%……70%……突破成功!检索到部分关联信息:徽记全称为‘玄蛛印’,隶属前朝覆灭后转入地下的秘密组织——‘蛛网’。该组织以情报、暗杀、渗透、操控朝野著称,行踪诡秘,势力盘根错节。其核心成员印记为完整玄蛛(八足),外围操控印记为简化蛛网(如王寡妇耳后)。契书所涉城西小院,经交叉比对,为‘蛛网’一处低级情报中转点,已于三日前被不明势力清除。】 蛛网!前朝余孽!操控王寡妇!还清除了情报点?!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搅乱定国公府?还是……目标就是三皇子萧景琰?那张契书副本,是故意留下的线索?还是清除时的遗漏? 无数疑问如同乱麻缠绕。林清月只觉得一张庞大而黑暗的巨网,正悄无声息地朝着她和谢临舟,朝着整个京城笼罩下来。这潭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深,还要浑! 同一时间,谢临舟暂居的客院书房内。 烛火摇曳,映着他苍白却异常沉静的侧脸。他面前摊开的,是一张刚刚由影七送来的、墨迹未干的拓片。拓片的内容,正是从定国公林弘大老爷书房暗格里拓出的——一份残缺的、关于江南盐税案的秘密账册副本!上面几笔关键的、指向某个大人物的模糊记录旁,赫然印着一个微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墨点印记。 谢临舟用指尖蘸了点清水,轻轻涂抹在那墨点上。墨点遇水晕开,显露出极其细微的纹路——一只残缺的、仅有四足的蜘蛛图案! “玄蛛印……”谢临舟低声念出这个名字,琥珀色的眼眸里寒光凛冽,如同冰封的湖面下涌动的暗流。“江南盐税案……定国公府……三皇子受申斥……蛛网……” 线索如同散落的珠子,被“玄蛛印”这根线隐隐串起。 “影七,”他声音低沉,“查三件事。” “第一,王寡妇之子真正的死因,接触过什么人。” “第二,清除城西情报点的‘不明势力’,我要知道是谁。” “第三,”他指尖重重敲在那残缺的蜘蛛印记上,“动用‘地’字库密档,给我查清楚,这‘玄蛛印’……近十年,与哪位‘贵人’走得最近!” “是!”影七领命,身影无声融入黑暗。 谢临舟拿起桌边那方沾染了点点暗红血迹的素白手帕,看着上面早已干涸的血迹,眼神幽深。他体内的宅斗系统又在不安分地闪烁:【叮!检测到宿主接触高危信息‘蛛网’,触发隐藏任务链‘暗影迷踪’(第一阶段):确保自身安全,避免被‘蛛网’标记。任务奖励:生存点 200,‘中级隐匿术’(限时)。失败惩罚:身份暴露,遭遇‘蛛网’追杀。】 “追杀?”谢临舟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近乎残忍的弧度,对着空气,也像是对着那无形的系统低语,“那就看看,是谁……先猎了谁!” 他拿起笔,在一张空白纸条上飞快写下: > 玄蛛现,水甚深。王寡妇子,死因存疑。江南盐税案,账册有蛛迹。各自小心,暂避锋芒。待查。 纸条被卷起,塞入一个细小的竹管。他走到窗边,对着浓重的夜色,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类似夜枭的短促鸣叫。 听雨轩内,林清月刚结束与系统的艰难沟通,正感到一阵精神透支的眩晕,窗棂再次被轻叩。 她取下竹管里的纸条,看到谢临舟传递的信息,心头巨震! 王寡妇儿子死因存疑!江南盐税案的账册也出现了蛛网印记!这绝不是孤立事件!那个神秘组织“蛛网”,其触角已经深深探入了朝堂大案和定国公府的内宅阴私之中! 她走到书案前,提笔蘸墨,在纸条背面快速回复: ‘印记为简化蛛网,精神暗示操控。城西据点三日前被清除。其目标难测,或为搅局,或为皇子。系统示警,同避锋芒。另,生存点耗巨,需速筹。’ 写完,将纸条重新塞回竹管,放回窗台原处。 做完这一切,林清月才感到一阵虚脱般的疲惫袭来。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权臣之路尚未起步,便已卷入前朝余孽的诡秘漩涡。系统错误,强敌环伺,暗箭难防。而那个本该是最大威胁的“病秧子”谢临舟,此刻却成了黑暗中唯一能交换信息、勉强倚靠的“盟友”。 前路茫茫,危机四伏。但林清月的眼中,那抹属于穿越者的坚韧和属于恶毒“反派”的狠厉,却如同淬炼过的寒铁,在绝望的底色中,越发锐利逼人。 “蛛网……”她低声呢喃,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窗棂上划过,仿佛在勾勒着那诡异的印记,“想织网捕食?那也得看看……你这网,够不够结实!” 夜色如墨,暗流汹涌。一场围绕着错误系统、前朝秘辛、皇子权谋与深宅暗斗的大幕,正伴随着“玄蛛”的阴影,缓缓拉开。而被迫绑在一起的林清月与谢临舟,他们的“合作”,才刚刚开始面临真正的血与火的考验。 第8章 秋狝猎场与淬毒的箭 定国公府的禁足令,对林清月而言,倒成了难得的喘息之机。高墙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嫡母的刁难,也暂时挡住了“蛛网”那无形的窥探。她足不出户,每日除了应付必要的请安和抄写《女戒》,便将全部心神沉入与权臣系统的沟通,以及整理谢临舟通过隐秘渠道传递来的信息碎片。 谢临舟那边显然也动用了不为人知的力量。影七如同最精密的暗影,在京城错综复杂的蛛丝马迹中穿梭。 ‘王寡妇之子,非病故。尸身呈青紫色,七窍有细微血点,疑中“牵机引”之毒。此毒罕见,价昂,非李婆子所能及。其生前最后接触者,为一戴斗笠之货郎,左耳垂有黑痣。货郎身份不明,似与城西据点清除者有关。’ ‘江南盐税案账册残缺处,所涉之人,指向户部侍郎周显。周显,三皇子母族远亲,表面中立,暗地为三皇子经营部分钱粮。账册副本现藏于大皇子府密室。’ ‘清除城西据点者,手法利落,不留活口,现场有特殊火油焚烧痕迹。疑为……宫中秘卫“夜枭”手笔。’ ‘ “玄蛛印”近年活动,多围绕几位皇子及江南盐、漕两案。其核心似与宫中某位“贵人”有若即若离之联系,指向模糊,待查。’ 一条条冰冷的信息,勾勒出一张比林清月想象中更为庞大、更为凶险的权力博弈图。牵机引毒杀、大皇子府藏匿关键罪证、宫中秘卫出手清除据点、蛛网与皇子的隐秘勾连……这潭水,深不见底,暗流汹涌,每一方都带着致命的獠牙。 而她与谢临舟,如同两只误入风暴中心的蝴蝶,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叮!阶段性生存点结算:宿主林清月,权臣系统绑定者,近期完成‘留下深刻印象(三皇子)’、‘信息深度检索(蛛网)’任务,扣除消耗,结余生存点:85点。警告:生存点低于安全阈值(100点),请尽快获取!】 【叮!限时强制任务发布:皇家秋狝大典将于三日后于西郊围场举行。请宿主林清月(权臣系统绑定者)与临时合作者谢临舟(宅斗系统绑定者)协同完成:在秋狝大典上,获取至少一位实权宗室或重臣的‘明确关注’(需达到‘主动询问/邀约’级别)。任务奖励:生存点 150(双方各75),‘初级洞察光环’(限时,共享)。失败惩罚:强制触发‘意外落水’事件(西郊寒潭,双方同时,体质削弱一月)。】 秋狝?林清月眉头紧锁。定国公府作为勋贵,自然在随行之列。但她一个被禁足、不受宠的庶女,如何能去?又如何能在那种场合引起实权人物的“明确关注”?这简直比登天还难! 几乎同时,谢临舟的纸条也到了: ‘秋狝在即,任务棘手。我处有门路可携你同行,需你配合演一出戏。目标:四皇子萧景瑞。他好武厌文,喜“奇巧”“勇毅”之人。计划如下……’ 林清月看着纸条上那详尽又大胆的计划,心跳加速。谢临舟竟有办法让她摆脱禁足,混入秋狝队伍?还要在四皇子面前“演”一出戏?风险极大,但……这是获取生存点的唯一机会! 三日后,西郊皇家猎场,旌旗招展,骏马嘶鸣,号角声低沉雄浑,震动着初秋微凉的空气。皇帝御驾亲临,皇子宗室、文武勋贵云集,气氛肃杀而热烈。 定国公府的队伍中,林清月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窄袖骑装,颜色是毫不显眼的灰绿色,混在一群同样装束的庶女和低阶女眷中,如同融入草地的苔藓。她的禁足令,被谢临舟利用其“病弱才子”的身份,在王氏面前“不经意”提及秋狝盛况,又“惋惜”五小姐因禁足无缘此等开阔眼界之机,成功勾起了王氏一丝在贵人面前“显示贤德”的心思,得以随行,但被严令只准待在女眷专属的观礼区,不得乱跑。 她垂着眼,目光却如同最敏锐的雷达,在喧嚣的人群中快速扫视。御驾高台之上,皇帝威严端坐,两侧分别是气度沉稳的大皇子萧景宏、温润含笑的三皇子萧景琰,以及……一身火红猎装、正不耐烦地转着手中马鞭的四皇子萧景瑞!他身量高大,眉宇间带着一股桀骜不驯的野性,眼神锐利如鹰,不断扫视着场下蓄势待发的骑士们,显然对即将开始的围猎充满渴望。 谢临舟的位置则颇为微妙。他因“体弱”,并未下场狩猎,而是被安排在靠近御驾、视野极佳的一处凉棚下,与几位清贵文臣、翰林待诏同席。他依旧穿着素白长衫,外罩一件薄薄的银灰色鹤氅,脸色苍白,捧着一杯热茶,安静地看着场中,偶尔低咳几声,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林清月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戏,要开场了。 围猎正式开始!号角长鸣,蹄声如雷!以几位皇子为首的骑士队伍如同离弦之箭,冲入广袤的山林!观礼台上气氛瞬间热烈起来。 时间一点点流逝。日头西斜,骑士们陆续带着猎物返回。收获颇丰,但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四皇子萧景瑞!他马鞍两侧挂满了猎物,尤其引人注目的,是马背上横担着的一头体型硕大、獠牙狰狞的成年野猪!那野猪身上插着好几支箭,但致命伤却是咽喉处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显然是被近身搏杀致死! “好!瑞儿勇武!”皇帝龙颜大悦,高声赞道。 萧景瑞策马来到御驾前,利落地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意气风发:“父皇谬赞!此獠凶悍,儿臣侥幸得手!”他脸上沾着尘土和几点野猪喷溅的血迹,非但不显狼狈,反而更添几分剽悍之气。 就在这时,变故陡生! “嗷——!” 一声凄厉绝望的兽吼从山林边缘传来!只见一头体型比萧景瑞猎杀的那头还要庞大一圈、双眼赤红如血的巨大野猪王,如同失控的战车,疯狂地冲出了密林!它显然是被血腥味和喧嚣彻底激怒,失去了理智,不顾一切地朝着人群最密集的观礼区——尤其是女眷所在的区域——冲撞而来! “护驾!护驾!”惊呼声、尖叫声瞬间炸响!护卫们反应迅速,立刻组成人墙,弓箭手仓促拉弓,但野猪王速度太快,体型太大,冲击力惊人,普通的箭矢射在它厚实的皮毛上如同挠痒!眼看那巨大的獠牙就要撞入花容失色的女眷群中!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灰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观礼台侧后方不起眼的角落猛地窜出!速度之快,动作之敏捷,完全不像一个深闺女子! 正是林清月! 她没有冲向野猪王,而是目标明确地扑向观礼台边缘堆放杂物处!那里,有几支备用的、用于固定旌旗的、手臂粗的硬木长杆! 她抄起一根最长的木杆,双手紧握,腰肢发力,以惊人的爆发力将木杆如同标枪般奋力掷出!木杆带着呼啸的风声,精准无比地斜插在野猪王冲锋路径前一步之遥的泥地上! 野猪王猝不及防,庞大的身躯猛地撞上那根突兀出现的木杆! “咔嚓!”木杆应声而断!但巨大的冲击力也让野猪王前冲的势头猛地一滞,庞大的身躯一个趔趄,发出了痛苦的嘶嚎! 这宝贵的瞬间停滞,给了护卫们宝贵的时间!数支强弩同时发射,带着破甲锥的重箭狠狠钉入野猪王的脖颈和眼睛! “嗷——!”野猪王发出震天动地的惨嚎,轰然倒地,激起一片尘土! 全场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电光火石间的变故惊呆了! 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那个掷出关键一杆、此刻正微微喘息、脸色有些发白的灰衣少女身上! “好胆色!”一声洪亮的喝彩打破了寂静!四皇子萧景瑞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他眼中燃烧着毫不掩饰的激赏和兴趣,上下打量着林清月,仿佛在看一块稀世璞玉,“你是哪家的姑娘?这一掷,时机、力道、胆魄,皆是上乘!比某些只会吟风弄月的绣花枕头强多了!”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凉棚方向。 林清月压下狂跳的心脏,按照谢临舟的剧本,做出惊魂甫定又强自镇定的模样,朝着四皇子盈盈一礼,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微颤:“臣女定国公府林清月,情急之下,鲁莽行事,惊扰圣驾,请殿下恕罪。” “定国公府?林清月?”萧景瑞挑了挑眉,似乎对这个名字有些意外,随即朗声笑道,“何罪之有!你救了大家!父皇,此女当赏!”他转向御驾。 皇帝的目光也落在林清月身上,带着审视和一丝赞许:“临危不乱,处变有方。定国公,你府上倒是有个胆识过人的姑娘。赏!” “谢陛下隆恩!”林清月再次深深拜下,心中一块巨石落地。成了!四皇子萧景瑞的“明确关注”已经达成! 【叮!任务‘获取实权宗室或重臣明确关注’完成!奖励发放中……】 生存点到账!初级洞察光环开启(限时12时辰)! 林清月暗自松了口气,正准备退下。 “林五小姐。”一个温和清越、却带着不容置疑意味的声音响起。 林清月心头一凛,抬头望去。只见三皇子萧景琰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就站在萧景瑞身侧。他脸上依旧带着温润的笑意,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目光如同深潭,落在林清月身上,带着探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深沉。 “方才那一掷,看似简单,实则对时机、力道、乃至心性要求都极高。”萧景琰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不知林小姐……是何时习得这般身手的?”他问得看似随意,却直指核心——一个深闺庶女,哪来的这份临危不乱的胆魄和精准投掷的力量? 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四皇子萧景瑞也收起了笑容,疑惑地看向林清月。皇帝和周围勋贵的目光也再次聚焦,带着审视。 林清月心念电转。这个问题极其刁钻!承认习武?与闺训相悖,更坐实可疑!推说本能?太过敷衍,难以取信! 就在林清月不知道如何回答时 “咳咳…咳咳咳……” 一阵撕心裂肺、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的剧烈咳嗽声,从凉棚下传来!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只见谢临舟不知何时已站起身,一手死死抓着胸口衣襟,一手用手帕捂着嘴,咳得整个单薄的身体都在剧烈颤抖,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额角青筋暴起,那痛苦的模样仿佛随时会晕厥过去!他身边的小厮急得脸色发白,手足无措。 “谢公子!” “临舟!” 几位清贵文臣惊呼出声,连忙上前搀扶。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完美地转移了焦点!皇帝也微微蹙眉:“快!传御医!” 萧景琰被打断问话,眉头几不可察地一皱,看向谢临舟的方向,眼神复杂。 林清月趁机再次深深一礼,语速极快:“回殿下,臣女幼时体弱,父亲曾请过一位懂些拳脚的退役老军护院,臣女顽劣,跟着胡乱学过几日扔石子打鸟雀的把式,实不敢称习武。今日情急之下,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只想阻那畜生一阻,万幸没有失手。陛下、殿下面前失仪,臣女惶恐!”她将一切归结于“儿时顽劣”和“情急爆发”,合情合理。 萧景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瞥了一眼被众人围着、咳得惊天动地的谢临舟,最终没有再追问,只是淡淡地挥了挥手:“罢了,退下吧。” 林清月如蒙大赦,连忙退回到女眷群中,后背已被冷汗湿透。好险!若非谢临舟那恰到好处的“病发”…… 她悄悄望向凉棚。谢临舟已被扶坐回去,御医正在诊脉。他微微抬眸,隔着纷乱的人群,那双因剧烈咳嗽而蒙上水汽的琥珀色眼眸,极其短暂地与她对视了一瞬。那眼神深处,没有痛苦,只有一片冰冷的清明和一丝……计划成功的默契。 危机暂时解除,但林清月心头的不安却未散去。萧景琰的疑心,如同悬顶之剑。 秋狝继续进行,气氛却因方才的变故蒙上了一层阴影。傍晚时分,皇帝兴致稍减,起驾回行宫。勋贵大臣们也随之散去。 林清月随着定国公府的女眷队伍,走在返回营地的林间小路上。夕阳的余晖透过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开启了“初级洞察光环”,感官变得异常敏锐,周围人的低语、风吹草动都清晰了许多。 突然,一种极其细微、却让她汗毛倒竖的危机感毫无预兆地从侧后方袭来!如同毒蛇吐信! “小心!”她几乎是凭着本能,猛地向前一扑! “嗖——!” 一支通体漆黑、只有三寸长的淬毒小弩箭,带着刺耳的破空声,擦着她的鬓角飞过,“夺”地一声狠狠钉在她前方不远处一棵大树的树干上!箭尾兀自嗡嗡颤抖,箭头在夕阳下泛着幽蓝的寒光! 剧毒! “啊——!有刺客!”周围的丫鬟婆子这才反应过来,发出惊恐的尖叫! 护卫们立刻拔刀警戒,将女眷们护在中间!但四周树影幢幢,哪里还有刺客的影子? 林清月惊魂未定地坐起身,心脏狂跳,手心里全是冷汗。她看向那支毒箭钉入的方向,目光猛地一凝! 箭矢深深没入树干,但在箭羽下方的树皮上,赫然被人用利器,在仓促间刻下了一个极其潦草、却让她瞳孔骤缩的标记——一个残缺的、只有三足的简化蛛网图案! 玄蛛印!是蛛网的人!他们动手了!目标就是她!这支箭,既是警告,也是标记! 寒意瞬间席卷全身! “叮!” 【警告!宿主遭遇‘蛛网’组织标记性刺杀!触发隐藏任务链‘暗影迷踪’(第二阶段):查明刺杀者身份及动机,并清除标记!任务奖励:生存点 300,‘中级解毒丹’一枚。失败惩罚:持续遭受‘蛛网’追杀,直至死亡或任务失败!倒计时:三十日!】 系统的警报冰冷而残酷。 林清月死死盯着树干上那个狰狞的蛛网标记,指尖深深掐入掌心。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但在这绝望的潮水之下,一股更加强烈的、属于穿越者的不甘与狠厉,如同燃烧的岩浆,轰然喷发! “蛛网……”她无声地咀嚼着这个名字,眼中寒芒四射,“想标记我?想猎杀我?那就看看,到底是谁的网……先被撕碎!” 第9章 暗室剖心 冰冷的箭簇擦过鬓角的寒意尚未完全消散,树干上那狰狞的三足蛛网印记如同烙印,深深刻在林清月眼底。恐惧的余波在四肢百骸流窜,但更汹涌的,是几乎要破胸而出的愤怒与狠厉。 “蛛网……好一个蛛网!”她攥紧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楚,勉强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周围的尖叫、护卫的呼喝、嫡母王氏铁青着脸的斥责,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唯有脑海中权臣系统冰冷的倒计时滴答作响,如同催命符咒:【清除标记倒计时:二十九日二十三时五十九分……】 回到定国公府临时搭建的营地帐篷,隔绝了外界的混乱。林清月立刻提笔,将遇袭经过、毒箭形制、树干上的三足蛛网标记,以及系统的强制任务,用最简练的暗语写在纸条上。指尖因后怕和愤怒仍在微微颤抖,墨迹都洇开些许。她将纸条卷好塞入竹管,如同投入深海的漂流瓶,寄望于那唯一的盟友。 夜色浓稠如墨。营地各处篝火噼啪,巡夜士兵的脚步声规律而沉重。林清月躺在简陋的床铺上,却毫无睡意。白天四皇子的激赏,三皇子的试探,毒箭的惊魂,蛛网的阴影……种种画面在脑中翻腾。那个“病秧子”谢临舟,他到底有多少底牌?他传递消息的门路又是什么?他们这脆弱的同盟,在蛛网致命的威胁下,又能支撑多久? 窗棂传来极其轻微的“笃笃”两声,比约定的信号更短促。林清月心头一跳,立刻翻身下床。推开窗缝,没有熟悉的竹管,只有一片深沉的黑暗。她正疑惑,一个低哑得几乎融入夜风的声音在窗下响起:“是我。跟我走。” 是谢临舟!他竟然亲自来了?! 林清月没有丝毫犹豫,迅速裹上深色斗篷,悄无声息地翻出窗户。黑暗中,谢临舟的身影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只看得清一个模糊的轮廓。他步履无声,带着她如同幽灵般避开巡逻的士兵和值夜的仆役,七拐八绕,竟来到营地边缘一处堆放废弃猎具的、散发着霉味和铁锈味的破旧帐篷后。 他蹲下身,手指在布满灰尘的泥地上摸索片刻,只听一声极轻微的“咔哒”声,一块看似厚重的地皮竟被掀开,露出下方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黝黑洞口!一股更浓重的霉味和泥土气息扑面而来。 “下去。”谢临舟言简意赅,声音带着不容置疑。 地道?!林清月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没有多问,矮身钻了进去。谢临舟紧随其后,反手将入口复原。 地道狭窄、低矮、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的气息。谢临舟点亮了一盏小小的、光线昏黄的油灯。摇曳的火光勉强照亮前方几步距离,映出他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和那双在昏暗中显得异常幽深的琥珀色眼眸。他步履很稳,呼吸却带着压抑的、沉重的杂音,显然这地道环境对他这病弱之躯是极大的负担。 “这是……”林清月终于忍不住低声开口,声音在地道中带着沉闷的回响。 “一条废弃的旧猎道,通往猎场外一处荒废的守林人小屋。”谢临舟的声音在狭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冰冷,“暂时安全。”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向上的台阶。推开一块同样伪装过的木板,两人钻了出来。眼前是一个布满灰尘蛛网、家徒四壁的破败小屋。清冷的月光从破损的窗棂洒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谢临舟靠在冰冷的土墙上,剧烈地咳了起来,声音撕心裂肺,仿佛要将心肺都咳出来。他用手帕死死捂住嘴,肩头耸动,过了好一阵才平息,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他展开手帕,借着月光,林清月清晰地看到上面刺目的、新鲜的血迹。 “你的伤……”林清月心头一紧。白天在凉棚下那场“病发”,绝非全然作伪!他是在用命替她解围! “无妨。”谢临舟收起手帕,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刀锋般的锐利,他抬眼,目光如炬,直刺林清月,“纸条我收到了。三足蛛网标记,精神操控王寡妇的简化印记,清除城西据点的‘夜枭’手法……线索指向很明确。‘蛛网’的核心,就在这京城,甚至……就在那宫墙之内!”他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洞穿迷雾的寒意。 “宫墙之内?”林清月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宫里的贵人?”她脑中瞬间闪过三皇子萧景琰那深沉难测的眼神。 “不错。”谢临舟点头,眼神锐利如鹰隼,“王寡妇之子中的‘牵机引’,乃宫廷秘药,流出的渠道极其有限。清除城西据点的火油,是禁军和宫中秘卫特供。而能调动‘夜枭’这种级别力量的,屈指可数!更关键的是,江南盐税案账册上那残缺的玄蛛印,指向的户部侍郎周显,其女周宝珠,正是三皇子侧妃的嫡亲表妹!这条线,绕不开三皇子!” 一条条线索如同冰冷的铁链,将三皇子萧景琰与那神秘恐怖的“蛛网”紧紧缠绕在一起!林清月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直窜上来。他们面对的,不仅是躲在暗处的毒蛇,更可能是盘踞在权力之巅的恶龙! “所以,秋狝上那支毒箭,是警告,也是灭口。”林清月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杀意,“他们怕我追查王寡妇之子,怕我查到江南盐税案,更怕我……撞破他们与三皇子的勾连!” “正是。”谢临舟眼中寒光凛冽,“标记已成,三十日清除时限。他们绝不会再给我们喘息的机会。下一次袭击,只会更致命,更隐蔽。” 气氛凝重得几乎让人窒息。共同的敌人带来的巨大压力,反而冲淡了两人之间那层薄冰般的猜忌。林清月看着眼前这个咳得摇摇欲坠、眼神却比刀锋更锐利的男人,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在心底滋生。是警惕,是依赖,是棋逢对手的忌惮,更是身处绝境中看到唯一同伴的……一丝安心? “你有什么计划?”林清月沉声问道。生存点告急,任务倒计时悬顶,她需要行动。 谢临舟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破窗边,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和远处隐约可见的皇家猎场灯火,背影孤峭。沉默片刻,他缓缓转过身,月光勾勒出他苍白而坚毅的侧脸。 “林清月,”他第一次如此郑重地叫她的全名,声音低沉而清晰,“想活命,想回家,单靠你那些内宅手段和我这点病骨支撑的算计,远远不够。在这盘棋局里,我们太弱小了,如同狂风中的烛火。” 他顿了顿,琥珀色的眼眸在月光下闪烁着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光芒:“我需要你真正的信任。同样的,我也会交付我最大的秘密和底牌。” 林清月心头剧震!真正的信任?交付最大的秘密?她看着谢临舟,试图从他眼中分辨出任何一丝虚伪或试探,却只看到一片坦荡的决绝和……深藏的疲惫。 “什么秘密?”她的声音有些干涩。 谢临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怀中取出一枚非金非玉、触手温润的令牌。令牌不过婴儿手掌大小,造型古朴,正面浮雕着一只振翅欲飞的夜枭,线条凌厉,眼神锐利如电;背面则是一个繁复的、由星辰轨迹构成的“玄”字。 他将令牌轻轻放在布满灰尘的木桌上。 “认识这个吗?”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 林清月瞳孔骤然收缩!夜枭!星辰玄字!这……这分明就是系统资料中提到的、清除城西“蛛网”据点的神秘力量——宫中秘卫“夜枭”的标识! “你……”林清月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你是‘夜枭’的人?!”这怎么可能?!一个病弱公子,名满京城的才子,竟然是皇帝手中最神秘、最锋利的暗刃?! “不是‘夜枭’的人。”谢临舟纠正道,他的目光如同深潭,紧紧锁住林清月震惊的双眼,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是‘夜枭’的首领。代号——‘玄枢’。” 轰——! 如同惊雷在脑中炸响!林清月踉跄一步,扶住冰冷的土墙才勉强站稳。夜枭首领?!那个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执掌着宫廷最黑暗力量的“玄枢”?!竟然是眼前这个咳血不止、被宅斗系统折磨的谢临舟?! 巨大的信息冲击让她大脑一片空白,所有之前的不合理瞬间都有了答案!他为何能轻易获取大老爷书房的账册拓片?为何能查到王寡妇之子的真正死因?为何能知道城西据点被“夜枭”清除?因为他就是执刀人! “很意外?”谢临舟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嘴角扯出一个苦涩又自嘲的弧度,“顶着这副破败的身躯,做着最见不得光的勾当。‘病梅公子’是面具,‘玄枢’是枷锁。而那个该死的宅斗系统……是老天爷开的最恶毒的玩笑!”他语气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戾气和深深的疲惫。 “为什么?”林清月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艰涩地问,“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你就不怕我……” “怕你泄露?”谢临舟打断她,眼神锐利如刀锋,“林清月,我的命,在你第一次给我下毒酒的时候,就已经和你绑在一起了。‘玄枢’的身份暴露,我必死无疑。同样的,你拥有‘权臣系统’的秘密,一旦被‘蛛网’或宫里的‘贵人’知晓,等待你的,只会是比死更可怕的结局。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沉船上的最后两块舢板。” 他向前一步,逼近林清月,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他身上那股清苦的药味混合着淡淡的血腥气,形成一种极具压迫感的气息。 “告诉你,是因为我需要你的‘权臣系统’!”他直视着她的眼睛,目光灼灼,“‘夜枭’的力量虽强,但受制于宫廷,受制于皇权,更受制于我这该死的身体!它擅长刺探、清除、执行命令,却难以在朝堂之上、在权谋的阳谋中翻云覆雨!而你的系统,它的终极目标是什么?是权倾朝野!是执掌乾坤!这恰好是我‘夜枭’暗处力量无法企及、却又必须达到的高度!” 他喘了口气,压下喉咙涌上的腥甜,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狂热:“林清月,你的系统,是我们在明处破局、最终撬动这腐朽王朝的唯一利器!而我,‘夜枭’的力量,是我能提供给你,在暗处清除障碍、保你性命、为你铺路的唯一依仗!合作,不是选择,是唯一的生路!信任,不是奢望,是必须付出的代价!” 破败的小屋内,月光清冷。一个是被困内宅却心怀权柄的穿越者,一个是身负暗刃却挣扎于病榻的夜枭首领。两个被错误系统玩弄、被强大敌人追杀的棋子,在绝境之中,终于撕开了所有的伪装和试探,将彼此最致命的秘密和底牌,**裸地摊开在对方面前。 空气凝固了。只有两人沉重的呼吸声和谢临舟压抑的咳嗽在寂静中回响。 林清月看着谢临舟那双燃烧着火焰与决绝的琥珀色眼眸,看着他苍白脸上因激动而泛起的病态红晕,看着他手中那枚代表着无上隐秘权力的“玄枢”令牌。恐惧、震撼、权衡、以及一丝绝境中迸发出的疯狂……种种情绪在她心中激烈交锋。 许久,她缓缓抬起手,不是去接那枚令牌,而是伸向谢临舟。她的指尖冰凉,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力量,轻轻按在他紧握着令牌、指节发白的手背上。 她的目光迎上他灼热的视线,声音低沉而清晰,如同金石相击: “谢临舟,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我林清月,信你这一次。” “我的命,我的系统,我的权臣之路,从此刻起,与你共享。” “你的命,你的‘夜枭’,你的破局之志,也需与我同行!” “此路艰险,九死一生。但既已无退路……” 她微微用力,反手紧紧握住了他冰冷的手掌,也握住了那枚象征着黑暗力量的令牌: “那便——” “遇神杀神,遇佛斩佛!搅他个天翻地覆!” 月光下,两只同样冰冷、同样沾染着血腥与秘密的手,在布满灰尘的破败木桌上,紧紧交握。一个关乎生死存亡、颠覆王朝的脆弱同盟,在这一刻,以彼此最大的秘密为基石,正式缔结。 【叮!检测到深度信任同盟建立!宿主林清月(权臣系统)与临时合作者谢临舟(宅斗系统)灵魂链接度提升至30%!解锁特殊共享技能:‘心意通’(初级,短距离模糊感应对方强烈情绪及危机)。】 【叮!宿主林清月接触关键势力‘夜枭’核心机密!权臣系统隐藏功能激活:‘暗影幕僚’模块开启!可消耗生存点,通过谢临舟(玄枢)临时调动‘夜枭’部分资源(情报、暗桩、低级行动组),具体消耗视任务难度而定。当前生存点:85点。】 【叮!宿主谢临舟接触关键势力‘权臣系统’核心权限!宅斗系统隐藏功能激活:‘明光策’模块开启!可消耗生存点,通过林清月临时调用权臣系统部分分析推演能力(局势推演、人物弱点分析、短期策略模拟),具体消耗视分析复杂度而定。当前生存点:120点(含秋狝任务奖励)。】 冰冷的电子音同时在两人脑中响起,带来的却是前所未有的力量感! 谢临舟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林清月那坚定而微凉的力量,看着她眼中燃烧的、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疯狂火焰,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他反手更紧地回握,嘴角勾起一抹真切的、带着血腥味的笑意:“好!那就……先撕了‘蛛网’的标记,拿回我们的生存点!” “怎么做?”林清月眼神锐利。 “‘蛛网’的核心据点之一,就在这西郊猎场!”谢临舟语出惊人,眼中寒芒四射,“他们利用猎场复杂地形和往来人员做掩护。那支三足蛛箭,就是据点发出的标记信号!据点负责人代号‘鬼面蛛’,擅长毒术和隐匿。清除他,捣毁据点,不仅能完成你的任务,更能斩断‘蛛网’一条重要触手,获取关键情报!” “位置?” 谢临舟松开手,走到布满灰尘的桌面,用手指沾了点灰尘,快速勾勒出猎场大致的简图,在其中一处靠近废弃兽栏的密林边缘重重一点:“这里!表面是一个存放驱兽药粉的废弃地窖。入口隐蔽,内里另有乾坤。” “你有把握?”林清月看着那一点,心跳加速。这将是同盟建立后的第一次联手行动! “单凭‘夜枭’强攻,动静太大,易打草惊蛇,且‘鬼面蛛’的毒防不胜防。”谢临舟眼神凝重,“但若有你的系统辅助……”他看向林清月。 林清月立刻心领神会,意识沉入系统:“统子!扫描目标区域!分析‘鬼面蛛’据点结构、人员分布、防御弱点、毒物分布!消耗生存点,调用‘暗影幕僚’模块,请求谢临舟(玄枢)提供‘夜枭’实时情报支持!” 【指令接受!启动深度扫描分析,消耗生存点20点。调用‘暗影幕僚’模块,消耗生存点15点(基础通讯费)。连接‘夜枭’情报网络……信息同步中……】 识海中,清晰的立体结构图瞬间生成!地窖入口伪装、内部三条岔道、六个暗哨位置、毒气机关分布、以及核心密室中一个正在配置毒药的、脸上带着半张鬼脸面具的身影……所有信息如同流水般涌入林清月脑海,并通过那初级的“心意通”,模糊地共享给了谢临舟! “入口伪装石板下压着毒粉触发机关。左岔道第三块砖是活动暗门,通往毒气室控制枢纽。核心密室通风口在东北角,是唯一弱点。‘鬼面蛛’正在配置‘腐心散’,解药在他腰间黑色皮囊里……”林清月语速极快,将关键信息一一报出。 谢临舟眼中精光爆射!有了这份精准到可怕的情报,行动的成功率陡增数倍! “行动方案!”他当机立断,“你利用‘权臣系统’的推演,模拟最佳潜入路径和清除暗哨顺序!我调‘夜枭’‘癸’字组三名好手,负责外围警戒和阻断增援!核心密室,‘鬼面蛛’,你我亲自动手!你的任务:利用系统预警和推演,避开所有毒物机关,在最短时间内,拿到解药!他的命,留给我!” 他语气森然,带着夜枭首领的冷酷杀伐。 “好!”林清月毫不犹豫。她闭上眼,识海中权臣系统飞速运转,消耗着宝贵的生存点,模拟着潜入的每一个细节,推演着可能出现的所有变数。 生存点在疯狂消耗:【路径推演:-5点……暗哨清除模拟:-8点……毒物规避推演:-10点……】数字锐减至31点!但她毫不在意,眼中只有冰冷的杀意和破局的决心! 片刻后,她猛地睁开眼,眸光如电:“路线已确认!行动!” 破败小屋的门被无声推开。两道身影,一个纤细敏捷,一个清瘦却带着凛冽的杀意,如同融入夜色的猎豹,朝着废弃兽栏的方向,疾驰而去。月光下,他们的影子短暂交叠,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一场黑暗中的血腥洗礼。 夜枭的翅膀,第一次与权臣的锋芒,在暗夜中悄然合拢,扑向那致命的蛛网! 第10章 蛛穴喋血与暗香浮动 冰冷潮湿的空气裹挟着浓重的霉味和驱兽药粉刺鼻的余味,如同粘稠的液体,堵塞着口鼻。废弃兽栏的阴影里,林清月紧贴着冰冷的石壁,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紧绷的神经。识海中,权臣系统冰冷的界面闪烁着幽蓝的光,清晰标注着前方地窖入口的伪装石板和石板下那致命的毒粉触发机关。 【目标:石板下触发装置,毒粉为‘蚀骨散’,接触皮肤即溃烂,吸入致命。规避方案:以硬物精准撞击石板左上角三寸处,触发点偏移,毒粉喷溅方向可控。需同时后撤三步,屏息。成功率:78%。消耗生存点:5点。】 “左上角三寸,硬物撞击,后撤三步,屏息。”林清月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气流摩擦,通过初级的“心意通”模糊地传递给身旁的谢临舟。 谢临舟没有回应,只是那双在黑暗中依旧锐利的琥珀色眼眸微微一闪。他动作快如鬼魅,脚尖在地面一块凸起的碎石上轻轻一踢。碎石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精准地射向石板左上角三寸处! “咔哒!”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声响! “嗤——!”石板缝隙中猛地喷出一股惨绿色的粉尘,带着刺鼻的腥甜气味,如同毒蛇吐信,朝着预判的方向——左侧的草丛——猛烈喷溅!所过之处,枯草瞬间焦黑蜷缩,发出滋滋的轻响! 几乎在碎石射出的同时,林清月与谢临舟如同演练了千百遍,身形暴退三步,屏住呼吸!毒雾擦着他们的衣角掠过,险之又险! 入口暴露!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黝黑洞口出现在眼前,散发着更加阴冷的气息。 “左岔道,第三块砖,活动暗门,毒气室枢纽。”林清月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系统推演后的绝对冷静。生存点已降至26点。 谢临舟身形一晃,已如轻烟般掠入洞口。林清月紧随其后,开启系统的“危机预警”功能,感官提升到极致。地窖内狭窄潮湿,岔道如同迷宫。左拐,前行七步。谢临舟的手指在冰冷潮湿的墙壁上快速划过,精准地按在一块看似毫无异常的墙砖上。 “嘎吱……”一声沉闷的摩擦声,墙壁无声滑开一道仅容侧身通过的缝隙!一股更加浓烈、带着甜腻腐烂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里面是一个狭窄的密室,墙壁上镶嵌着几块发出幽绿光芒的萤石,映照出中央一个复杂的铜制机关枢纽,几根粗大的铜管延伸向深处,管道连接处微微散发着不祥的绿色蒸汽。 【警告!检测到高浓度混合毒气‘腐心瘴’,吸入三息即致命!枢纽控制杆为陷阱,拉动即引爆!真实关闭阀在左下方第三根铜管接口处,需逆时针旋转三圈半!消耗生存点:8点!】 林清月瞳孔骤缩!陷阱!她几乎是本能地低喝:“别动杆!左下方第三管口,逆三圈半!” 谢临舟伸向控制杆的手硬生生顿住,没有丝毫犹豫,闪电般下探,精准地找到那处不起眼的接口,手指发力! “咔…咔…咔…”三圈半! 轻微的齿轮咬合声响起,弥漫的绿色蒸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弱、消失。那股甜腻的死亡气息迅速消散。 “走!”林清月低喝。两人不再停留,迅速退出密室,按照系统推演的路径,避开两个毫无察觉的暗哨,如同两道无声的阴影,直扑核心密室! 厚重的石门虚掩着,缝隙中透出昏黄的光。一股浓郁刺鼻的药味混杂着血腥气从中逸散出来。 【核心密室。目标:‘鬼面蛛’。状态:正在配置‘腐心散’,高度警惕。弱点:东北角通风口。解药:腰间黑色皮囊。武器:淬毒匕首、袖箭。建议:宿主吸引注意,谢临舟突袭通风口,制造混乱,夺取解药!消耗生存点:10点!当前剩余:8点!】 林清月深吸一口气,压下最后一丝紧张。她看向谢临舟,两人眼神交汇,瞬间明了对方意图。谢临舟微微点头,身形悄无声息地向上拔起,如同壁虎般吸附在石室顶部,朝着东北角的通风口潜行而去。 林清月则整理了一下微乱的鬓角,脸上瞬间切换成一种带着惊恐和无措的表情,猛地推开石门,踉跄着扑了进去,声音带着哭腔:“救命!救命啊!外面……外面有毒蛇!好多毒蛇!” 密室内,一个穿着暗绿色劲装、脸上覆盖着半张狰狞鬼脸面具的男人正全神贯注地将一勺勺惨绿色的粉末倒入一个沸腾的坩埚中。林清月的闯入和尖叫让他猝然一惊,猛地抬头!面具下的眼睛射出毒蛇般阴冷警惕的光芒! “什么人?!”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 “我…我是迷路的猎户女儿……”林清月瑟缩着,眼神惊恐地扫过周围瓶瓶罐罐和冒着泡的毒药,“外面有蛇群……求大人救命!”她一边说着,一边“不经意”地朝着“鬼面蛛”的方向又靠近了两步,身体微微颤抖,将一个吓破胆的村姑演得惟妙惟肖。 “猎户女儿?迷路?”鬼面蛛狐疑地打量着林清月,目光在她虽然普通却难掩清丽的脸上停留片刻,又扫过她身上那件灰扑扑却质地不差的骑装(林清月特意选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和警惕。“这地方,可不是迷路能进来的!”他缓缓放下药勺,一只手不动声色地摸向腰间。 就在他注意力被林清月吸引的刹那! “轰隆——!” 东北角通风口处,一块伪装成石板的挡板被一股巨力从外部猛地轰开!碎石烟尘四溅!一道素白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倒卷而入!正是谢临舟!他人在半空,手中一道寒光已然射出,并非攻向鬼面蛛,而是直取他腰间那个鼓鼓囊囊的黑色皮囊!同时,几枚细小的黑色弹丸被他甩手掷向墙角几个装满各色毒液的罐子! 声东击西!目标明确——解药!制造混乱! “找死!”鬼面蛛反应极快,厉喝一声,腰间匕首瞬间出鞘,划出一道淬毒的幽蓝弧光,精准地劈向射来的寒光(一柄小巧的飞刀)!同时身体急旋,试图避开那几枚射向毒罐的弹丸! 然而,他快,谢临舟的算计更快! 那飞刀只是虚招!在即将被匕首劈中的瞬间,刀柄处猛地炸开一小团刺目的白烟! “噗!”白烟弥漫,瞬间遮蔽了鬼面蛛的视线! “啊!我的眼睛!”鬼面蛛猝不及防,只觉双目刺痛,瞬间失明!挥出的匕首也失去了准头。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混乱瞬间! 林清月动了!她脸上的惊恐瞬间褪去,化为一片冰冷的杀伐!她如同扑食的猎豹,矮身急冲,目标并非鬼面蛛,而是被他慌乱中带得微微晃动的——那个黑色皮囊!她的手快如闪电,指尖精准地勾住了皮囊的系带! “贱人!还我解药!”鬼面蛛虽目不能视,但对解药的感应极其敏锐,感觉到腰间一轻,顿时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另一只手袖箭机括猛地激发!三支淬毒的短箭呈品字形,带着凄厉的破空声,朝着林清月刚才发声的大致方位爆射而去!覆盖范围极大,几乎封死了所有退路! 【警告!致命攻击!规避路线推演!消耗生存点:5点!】权臣系统疯狂报警!但生存点仅剩3点,无法支付! 生死一线!林清月瞳孔骤缩!她刚拿到皮囊,身体还保持着前冲的惯性,根本来不及闪避! 千钧一发之际! “哼!”一声压抑的闷哼响起! 那道素白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横移而至,挡在了林清月身前!是谢临舟!他竟用自己的身体做了肉盾! “噗!噗!”两声闷响!两支毒箭狠狠钉入他的左肩和右臂!箭身没入大半!鲜血瞬间染红了素白的衣衫!另一支箭擦着他的肋下飞过,带出一道血痕! 巨大的冲击力让谢临舟身体剧震,脸色瞬间惨白如金纸,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但他硬是咬着牙,反手一记凌厉的手刀,带着破风声,狠狠劈在因失明和发射袖箭而露出破绽的鬼面蛛颈侧!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鬼面蛛的嘶吼戛然而止,身体如同破麻袋般软软倒下,面具下的眼睛兀自圆睁,充满了难以置信。 密室瞬间死寂。只有毒液在坩埚中沸腾的咕嘟声,和谢临舟压抑痛苦的沉重喘息。 “谢临舟!”林清月心头巨震,失声惊呼,扑到他身边。看着他肩上臂上那两支幽蓝闪烁的毒箭,以及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攫住了她。“你怎么样?!” 谢临舟靠着冰冷的石壁,急促地喘息着,额头上冷汗涔涔,剧毒带来的麻痹感和剧痛让他几乎说不出话,只能勉强抬手指了指林清月手中的黑色皮囊。 解药!林清月猛地反应过来!她手忙脚乱地打开皮囊,里面是十几个颜色各异的小瓷瓶。她立刻意识沉入系统:“统子!扫描!哪个是袖箭上毒的解药!快!” 【扫描中……目标毒素:混合型神经麻痹毒素‘幽影’。匹配解药:青色瓷瓶,标签‘碧凝’!快!他撑不了多久!】系统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急迫。 林清月迅速找出那个青色小瓶,拔掉塞子,一股清凉的药香散开。她毫不犹豫,一手扶住谢临舟的下颌,一手将瓶中药液尽数灌入他口中! “咳……咳咳……”谢临舟被呛得剧烈咳嗽,但药液入喉,一股清凉之意迅速扩散,压制住了那灼烧般的剧痛和蔓延的麻痹感。他急促的呼吸稍稍平复,脸上也恢复了一丝血色,但伤口处的幽蓝色泽并未完全褪去,显然毒素只是被暂时压制。 “暂时……死不了……”他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和一丝自嘲,“就是……有点费衣服……”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染血又染毒的狼狈白衫。 都什么时候了还贫嘴!林清月又气又急,看着他苍白脸上那抹熟悉的、带着点无赖的虚弱笑意,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下一点。她迅速撕下自己衣襟内衬相对干净的部分,动作麻利地先为他包扎还在流血的肋下擦伤,至于肩臂上的毒箭,她不敢贸然拔出。 “此地不宜久留!”林清月扶起谢临舟,目光扫过地上鬼面蛛的尸体和一片狼藉的密室,“‘夜枭’的人应该快到了,我们得清理痕迹,拿走有用的东西!” 两人强撑着迅速行动。林清月从鬼面蛛身上搜出一块非金非木、触手冰凉的令牌,令牌正面雕刻着一只完整的、栩栩如生、透着邪异气息的八足玄蛛!背面刻着一个古篆“魇”字。这应该就是“鬼面蛛”的身份令牌!她还找到了几本用密语书写的册子和一些奇特的毒药样本。 谢临舟则忍着剧痛,指挥林清月破坏了毒气枢纽的核心部件,并利用残留的毒药和易燃物,在密室角落布置了一个简单的延时引燃装置。 做完这一切,两人相互搀扶着,迅速从来路退出地窖。刚回到地面,就听到远处传来几声夜枭特有的鸣叫——谢临舟调遣的“癸”字组已经抵达外围。 “走!”谢临舟低声道。 两人迅速隐入黑暗的密林。刚走出不远,身后废弃兽栏的方向,猛地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声!火光冲天而起,瞬间吞噬了那个罪恶的蛛穴!烈焰将夜空映红,也彻底抹去了他们留下的痕迹。 【叮!隐藏任务链‘暗影迷踪’(第二阶段)完成!成功清除‘蛛网’标记,捣毁‘鬼面蛛’据点!奖励发放:生存点 300,‘中级解毒丹’一枚(已自动使用于谢临舟,中和‘幽影’余毒)!】 【叮!宿主林清月生存点结余:303点!宿主谢临舟生存点结余:420点(含任务奖励及自身积累)!】 系统的提示如同天籁。林清月明显感觉到搀扶着的谢临舟身体一轻,呼吸也顺畅了许多,肩臂伤口处那刺目的幽蓝色泽正在快速消退。中级解毒丹生效了! “呼……”谢临舟长长舒了一口气,带着一种卸下千斤重担的疲惫,他侧头看向林清月,月光下,她脸上还沾着些许烟灰,眼神却亮得惊人。他嘴角勾起一抹苍白的、却真实的笑意:“合作愉快,林权臣。” 林清月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愉快个头!下次再敢拿自己当盾牌,我就先给你灌一瓶‘腐心散’!”话虽凶狠,搀扶着他的手却下意识地更稳了些。 谢临舟低低地笑了起来,牵动伤口,又忍不住咳了几声:“咳咳……舍不得吧?我这‘玄枢’的命,可金贵着呢……” 他语气带着惯有的惫懒和调侃,仿佛刚才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不是他。 “呸!脸皮比城墙拐角还厚!”林清月啐了一口,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同盟初战告捷的兴奋交织在一起。她掂量着手中那块冰凉的八足玄蛛令,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这东西,还有那些册子,能撬开多少秘密?” “钥匙已经拿到手了。”谢临舟的目光也落在令牌上,琥珀色的眼眸深不见底,“‘魇’字令,在‘蛛网’内地位不低。那些密语册子,‘夜枭’有专人破译。接下来,该轮到我们……主动织网了。” 两人相互搀扶着,身影渐渐消失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里。身后,猎场地窖的火焰还在熊熊燃烧,映红了半边天空,如同一场盛大而血腥的祭奠,宣告着“蛛网”一条重要触手的覆灭,也预示着京城暗流下的格局,将迎来更加剧烈的震荡。 第11章 瑞王府的橄榄枝与三皇子的试探 秋狝的喧嚣随着御驾回銮而渐渐平息,但猎场惊现刺客、定国公府五小姐勇掷木杆救下女眷、以及兽栏区域一场原因不明的离奇火灾,却成了京城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林清月的名字,第一次以一种与“庶女”、“娴静”截然不同的形象——“胆识过人”、“临危不惧”——进入了某些人的视野。 定国公府内,气氛却更加微妙。林弘大老爷对林清月这个庶女的态度变得更加复杂,既因她在御前露脸而隐隐觉得或许有点用处,又因她屡次卷入是非而深感麻烦和警惕。嫡母王氏更是恨得牙痒痒,那日林清月被四皇子当众夸赞的场景如同针扎在她眼里,庶女的风头盖过了她精心培养的嫡女,这是她绝不能容忍的!禁足令虽因秋狝而解除,但林清月在府中的日子并未好转,反而被王氏变本加厉地“规矩”束缚着,针线女红、抄写经书,日程排得满满当当,美其名曰“修身养性,磨砺心志”。 然而,这些内宅的倾轧,对于刚刚经历过生死搏杀、手握“玄蛛令”的林清月而言,如同隔靴搔痒。她白天扮演着温顺隐忍的庶女,夜晚则通过谢临舟秘密传递的渠道,接收着“夜枭”破译的密册信息,并与谢临舟利用“心意通”进行着无声的交流。 ‘密册破译进度三成。“蛛网”在京城有三大据点,除已毁的兽栏据点,另两处一在城南‘慈济堂’(表面善堂),一在城北‘醉仙楼’(高级酒楼)。核心成员代号多以毒虫为名。‘魇’(鬼面蛛)直属上级代号‘血蜈’,疑为宫中内侍。江南盐税案,蛛网深度参与,通过周显为三皇子输送巨额钱款,并借此渗透江南官场。目标:颠覆朝纲,扶持傀儡。 另,猎场刺杀,箭矢来源锁定为禁军一名失踪的弩手,尸体已在护城河发现。线索指向……大皇子府一名管事。’ 信息量巨大!林清月看得心惊肉跳。蛛网的触角竟已深入宫廷(血蜈)、掌控财源(江南盐税)、渗透官场,甚至将刺杀的黑锅甩给了大皇子!其图谋之大,布局之深,令人胆寒。而三皇子萧景琰,看似被蛛网利用输送钱款,但他是否真的只是傀儡?还是……本身就是这张网的一部分? “三皇子绝非善类。”谢临舟的意念通过“心意通”传来,带着冰冷的分析,“他利用蛛网的财力和黑暗手段,蛛网则借他的身份便利渗透朝堂。互相利用,各怀鬼胎。猎场刺杀,看似嫁祸大皇子,但焉知不是三皇子自导自演,既除掉了你这个潜在的威胁,你追查王寡妇之子可能触及盐税案,又打击了大皇子,一石二鸟!” 林清月深以为然。萧景琰那双深潭般的眼睛,给她的压迫感至今难忘。 就在两人暗中梳理线索、积蓄力量之时,一封意料之外的帖子,送到了定国公府,指名道姓地邀请五小姐林清月。 帖子来自——四皇子萧景瑞的瑞王府! 烫金的帖子,龙飞凤舞的字迹,措辞豪爽直接:“闻林五小姐巾帼不让须眉,猎场一掷,勇毅非凡。本王素好结交天下英豪,特邀小姐过府一叙,品鉴新得之西域宝弓,万勿推辞。” 帖子在定国公府掀起了轩然大波! “瑞王殿下……竟然亲自邀请五丫头?!”王氏拿着帖子,手指都在发抖,脸上表情变幻不定,嫉妒、惊愕、还有一丝难以压制的狂喜!攀上四皇子,这可是天大的机缘!哪怕只是个不受宠的庶女,只要入了瑞王的眼,对整个定国公府都是莫大的助力!至于林清月本人?不过是块敲门砖罢了! 林弘大老爷也是精神一振,捋着胡须,眼中精光闪烁:“瑞王殿下性情豪迈,最喜勇武爽直之人。清月那日之举,倒是误打误撞入了殿下的眼。这是好事!天大的好事!吩咐下去,让五丫头好好准备!不可怠慢!” 于是,林清月那被王氏塞得满满当当的“修身养性”日程,瞬间被各种华服美饰、礼仪特训所取代。王氏亲自上阵,恨不得将林清月从头到脚都包装成符合“勇毅”人设又带着闺秀风范的模样,反复叮嘱要抓住机会,为家族争光。 林清月表面顺从,心中却冷笑连连。四皇子萧景瑞?他看中的是她林清月的“勇毅”,还是定国公府可能代表的军方背景?或者……是想通过她,试探些什么?毕竟,猎场那场“意外”,疑点重重。 赴约当日,瑞王府邸一派武将世家的豪迈气象。演武场占地广阔,兵器架上寒光闪闪,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铁血的味道。萧景瑞一身利落的玄色劲装,更显猿臂蜂腰,英气勃发。他见到一身窄袖束腰、打扮得清爽利落的林清月,朗声大笑:“林五小姐来了!不必拘礼!来,看看本王新得的这张‘破岳弓’!” 他兴致勃勃地展示着一张通体漆黑、造型狰狞的巨大铁胎弓。弓身沉重,弓弦紧绷,散发着凶悍的气息。他随手取过一支特制的铁箭,张弓搭箭,动作行云流水,充满了力量的美感。 “嗖——!” 箭如流星,撕裂空气,精准地命中百步之外一个青铜箭靶的中心!箭尾兀自嗡嗡震颤,力道惊人! “好弓!殿下好箭法!”林清月适时地赞叹,眼神明亮。这赞叹倒有几分真心,萧景瑞的武艺确实精湛,非浪得虚名。 萧景瑞显然很受用,将巨弓递给旁边的侍卫,走到林清月面前,目光灼灼地打量着她:“本王就喜欢爽快人!林五小姐,那日猎场,你掷出那一杆的胆魄和准头,本王记忆犹新!有没有兴趣试试这‘破岳’?虽是男儿用的弓,但本王看你力气不小!” 周围陪同的几位武将子弟也纷纷起哄,带着好奇和审视的目光。 林清月心中念头急转。展示武力?这正合她“勇毅”的人设!也能进一步获取萧景瑞的好感。权臣系统悄然运转:【分析目标弓力:需臂力三百斤以上。宿主当前臂力:一百五十斤(经系统扫描评估)。强行开弓将导致肌肉拉伤。建议:婉拒,展示技巧性投掷能力。】 她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和跃跃欲试,最终遗憾地摇摇头:“殿下厚爱,臣女愧不敢当。此弓神威,非臣女微末之力可驾驭。不过……”她话锋一转,目光扫过演武场边缘武器架上几柄练习用的短矛,“臣女对投掷之道,倒是有些心得,愿献丑一试,请殿下指点。” “哦?投矛?”萧景瑞来了兴趣,“好!取矛来!” 林清月挑了一根分量适中的短矛,掂了掂。她走到场中,目光锁定百步之外另一个箭靶。沉腰,侧身,手臂肌肉瞬间绷紧,全身力量如同流水般从脚底传递至腰腹,再灌注于手臂! “喝!”一声清叱! 短矛脱手而出!化作一道灰影,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并非直射,而是划出一道精准的抛物线! “夺!” 矛尖狠狠钉在箭靶红心边缘!虽未正中靶心,但这份距离和精准度,已远超寻常女子,甚至让不少武将子弟都暗自点头。 “好!”萧景瑞眼中赞赏更浓,抚掌大笑,“力道稍逊,但这准头和技巧,已属难得!林五小姐果然没让本王失望!”他看向林清月的目光,更多了几分真切的欣赏和拉拢之意。 气氛正融洽之时,一个温润含笑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四弟好兴致。林五小姐巾帼英姿,令人叹服。”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三皇子萧景琰不知何时已站在演武场入口处,一身月白锦袍,玉树临风,脸上带着惯有的温润笑意,正缓步走来。他身后跟着几名气度沉凝的随从。 萧景瑞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随即换上爽朗笑容:“三哥怎么有空来我这儿?快请!” 萧景琰走到近前,目光先是落在萧景瑞身上,随即转向林清月,那目光看似温和,却如同无形的探针,细细描摹着她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听闻四弟得了宝弓,又请来了猎场救驾的女中豪杰,为兄一时好奇,便来叨扰了。林五小姐,猎场一别,风采更胜往昔。” “臣女参见三殿下。”林清月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恭敬行礼,垂眸敛目,将那份被三皇子“关注”的“惶恐”表现得恰到好处。 “不必多礼。”萧景琰虚扶一下,目光扫过场中被林清月投中的箭靶,又看向她,语气带着一丝探究,“林小姐这身投掷的本事,师从何人?如此精准的抛物线计算,非一日之功啊。” 又是这个问题!林清月心头一凛。萧景琰对她的“身手”来历,始终耿耿于怀! 她正欲再次搬出“儿时顽劣”、“跟老护院学过扔石子”的说辞,萧景瑞却先一步哈哈笑道:“三哥,你这问题问得!英雄不问出处嘛!管她跟谁学的,有这本事就是好的!难道非得是哪个名师大家教出来的才算数?”他语气豪爽,带着武将特有的直率,看似解围,却也隐隐透出对萧景琰这种“刨根问底”的不以为然。 萧景琰脸上的笑容不变,眼底却掠过一丝极淡的冷意:“四弟说的是。是为兄着相了。”他不再追问林清月,转而看向萧景瑞,“今日来,除了看看四弟的宝弓,还有一事。江南新贡了一批上好的‘云雾茶’,父皇甚是喜欢。听闻四弟府上有一位擅烹此茶的茶道大家?为兄厚颜,想借贵府的茶师一用,过几日为母后寿辰准备茶宴。” 借茶师?林清月心中一动。瑞王府的茶师?这借口未免太拙劣。萧景琰此来,借人是假,试探瑞王府的动向,尤其是她林清月与瑞王的关系,恐怕才是真!甚至,想看看能否从瑞王府找到与猎场刺杀、或者蛛网相关的蛛丝马迹? 萧景瑞似乎并未多想,大手一挥:“小事一桩!张管事,去请陈师傅过来,让他跟三殿下的人走一趟!” “谢过四弟了。”萧景琰含笑致谢,目光再次扫过林清月,带着一种深意,“林五小姐,定国公府家风严谨,能出你这般奇女子,实乃幸事。改日若有闲暇,不妨也来本王府上坐坐,也让我府中那些只知风花雪月的妹妹们,见识见识何为真正的‘勇毅’。” 邀请?去三皇子府?林清月只觉得后背一寒。这哪里是邀请,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她连忙垂首,声音带着惶恐:“殿下折煞臣女了。臣女粗鄙,恐污了贵府清雅之地。” 萧景琰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带着借到的茶师,告辞离去。 看着萧景琰远去的背影,萧景瑞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冷哼一声:“哼,装模作样!”他转向林清月,语气倒是真诚了几分,“林五小姐,不必理会他。你今日表现很好,本王很欣赏!以后常来府上走动!这京城,终究是实力说话的地方!” 林清月连忙谢恩,心中却波澜起伏。四皇子的橄榄枝看似真诚,但背后是拉拢定国公府的算计。三皇子的试探更是步步惊心。而她与谢临舟,如同行走在蛛网边缘,既要借力打力,又要时刻提防那来自黑暗和权力巅峰的致命一击。 瑞王府之行,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一张更大的网,正悄然张开。 第12章 三皇子府的茶香与杀机 瑞王府的橄榄枝带着武将特有的豪爽与直白,虽暗含拉拢算计,但比起三皇子萧景琰那温润笑容下深不见底的试探,反倒让林清月觉得没那么窒息。回到定国公府,王氏的“热情”几乎要将她淹没,各种名贵的衣料、首饰流水般送进听雨轩,教导嬷嬷更是恨不得将宫廷礼仪刻进她的骨子里,仿佛她已是板上钉钉的未来瑞王府红人。 林清月耐着性子应付,心思却早已飞到了与谢临舟的秘密联络上。那块冰冷的八足“魇”字玄蛛令和破译的密册信息,如同沉甸甸的筹码,也如同悬顶的利剑。 ‘密册破译过半。‘血蜈’身份锁定: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心腹干儿子,御膳房副总管太监——高进忠!此人深居简出,表面低调,实为‘蛛网’在宫内的总联络人,掌控多条暗线。三皇子萧景琰与‘蛛网’关系匪浅,非单纯利用。江南盐税案输送款项中,有近三成秘密流入三皇子私人金库,用于豢养死士、贿赂言官。其目标,恐非止于夺嫡。’ ‘另,瑞王府动向:萧景瑞近期频繁接触京畿大营几位实权将领,似有整饬武备之意。其幕僚中,疑有‘蛛网’渗透之人,代号‘隐蛾’,身份待查。四皇子此人,勇则勇矣,权谋稍逊,易为棋子。’ ‘你处情况?三皇子邀约,务必谨慎。此人疑心极重,手段阴狠。’ 谢临舟传递的信息如同冰锥,刺破了表面的平静。高进忠!司礼监冯保的心腹!这意味着蛛网的根须,已经缠绕到了内廷的核心!而三皇子萧景琰,不仅与蛛网勾结,更在暗中积蓄着远超夺嫡所需的庞大力量,其志不小!至于四皇子萧景瑞,勇猛有余,心机不足,幕僚中竟已被蛛网渗透(隐蛾),简直如同在刀尖上跳舞而不自知。 林清月心头寒意更甚。三皇子府的邀约,如同一张精心编织、淬着剧毒的蛛网,正等着她自投罗网。但避无可避。 三日后,林清月盛装打扮,在王氏殷切又带着警告的目光中,登上了前往三皇子府的马车。车帘落下,隔绝了外面的喧嚣,她脸上的温顺恭敬瞬间褪去,只余一片沉静的冰冷。她闭上眼,意识沉入识海。 “统子,启动‘初级洞察光环’,全功率开启!扫描三皇子府邸布局、人员分布、潜在威胁!消耗生存点也在所不惜!”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要求系统进行如此高强度的实时环境扫描,风险极高,但值此龙潭虎穴,任何信息都可能是保命的关键。 【指令接受!启动全功率‘初级洞察光环’,持续消耗生存点:每分钟5点。扫描中……】 识海如同被点亮,无数细密的光点信息流涌入。三皇子府邸的立体结构图在她脑中清晰展开: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布局雅致中透着森严。侍卫巡逻路线、暗哨位置、仆役活动区域……如同透明的棋盘。她的感官被提升到极致,甚至能隐约“听”到远处花厅内丝竹管弦的靡靡之音,以及……几道隐藏在假山阴影、回廊转角处,刻意压低的、带着杀伐之气的呼吸声! 杀机暗藏!林清月的心瞬间绷紧。 马车在三皇子府气派的朱漆大门前停下。早有小太监在门前恭敬等候。穿过几重垂花门,走过曲折的回廊,空气中弥漫着清雅的茶香和名贵熏香混合的气息。终于来到一处临水的敞轩。 轩内布置得清雅脱俗,紫檀木的桌椅,博古架上陈设着珍玩,墙上挂着意境悠远的山水画。三皇子萧景琰一身家常的月白云纹锦袍,正坐在主位,姿态闲适地烹着一壶茶。他身旁侍立着一位身着淡雅宫装、气质温婉的绝色女子,正是他的侧妃周宝珠——户部侍郎周显的嫡女,也是江南盐税案中蛛网输送钱款的关键一环! 萧景琰抬眼,看到林清月进来,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温和笑容:“林五小姐来了,请坐。不必拘礼。宝珠,给林小姐奉茶。” “是。”周宝珠声音柔婉动听,动作优雅地端起一盏青玉茶盏,莲步轻移,走到林清月面前,盈盈一礼,笑容温婉无害:“林妹妹请用茶。这是殿下珍藏的‘雪顶含翠’,最是清心静气。”她将茶盏轻轻放在林清月面前的小几上,茶汤碧绿清澈,香气清冽。 【警告!检测到茶水中含有微量‘幻心散’成分!长期服用可致精神恍惚,意志薄弱,易受暗示操控!】权臣系统的警报瞬间在林清月脑中炸响!同时,初级洞察光环也敏锐地捕捉到周宝珠放下茶盏时,指尖极其轻微地、似乎“不经意”地在盏沿拂过! 果然!鸿门宴!这盏茶,就是第一道陷阱! 林清月心头冷笑,面上却露出受宠若惊又有些拘谨的笑容:“谢殿下,谢侧妃娘娘。”她端起茶盏,凑到唇边,却没有喝,而是借着衣袖的遮掩,手腕极其轻微地一抖!几滴滚烫的茶水“恰好”溅到了她另一只手的手背上! “哎呀!”林清月轻呼一声,手一松,青玉茶盏“啪”地一声摔落在地,瞬间四分五裂,碧绿的茶汤溅湿了她的裙角和周宝珠的绣鞋。 “臣女该死!臣女笨手笨脚!惊扰了殿下和娘娘!”林清月立刻起身,惶恐地跪下请罪,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哭腔和颤抖,身体微微发抖,将一个没见过世面、被吓坏的庶女演得淋漓尽致。 周宝珠看着自己鞋面上沾染的茶渍,温婉的笑容僵了一瞬,眼底飞快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但很快被掩饰过去,连忙上前虚扶:“妹妹快起来,无妨的,不过一盏茶罢了,人没烫着就好。”她语气温柔,但林清月通过洞察光环,清晰地“听”到她心中那声冰冷的“废物!”。 萧景琰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只是那笑意并未到达眼底深处。他摆摆手,示意宫女收拾碎片,目光却如同无形的探针,落在林清月身上:“无妨。林小姐不必惊慌。只是可惜了这盏好茶。看来林小姐有些紧张?” “回殿下,”林清月低着头,声音带着后怕的哽咽,“臣女……臣女从未见过如此……如此雅致之地,也从未离殿下这般近……心中惶恐,手脚都不听使唤了……让殿下和娘娘见笑了。”她将惶恐和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形象发挥到极致。 “呵呵,倒是个实诚性子。”萧景琰轻笑一声,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不再看地上的狼藉,重新专注于手中的茶壶,姿态优雅地分茶,“今日请林小姐来,一是赏茶,二也是想问问,那日在瑞王府,四弟新得的‘破岳弓’,威力如何?四弟一向豪爽,可有提起什么军中趣闻?” 来了!试探瑞王府的动向!林清月心中一凛。她垂着眼,做出努力回忆的样子,声音带着一丝对萧景瑞的崇拜(演给萧景琰看):“回殿下,四殿下神勇非凡,‘破岳弓’开弓如霹雳,百步穿杨!殿下只是兴致勃勃地让臣女试了试投矛……军中之事,殿下金尊玉贵,怎会与臣女这小小女子提及。”她巧妙地将话题引向自己擅长的投掷,避开了敏感的军中话题,同时暗示自己身份低微,接触不到核心。 “投矛?”萧景琰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抬眼看她,“本王倒是好奇,林小姐这身投掷的本事,师承何处?如此精准的力道控制和抛物线计算,绝非野路子能练就的。”他再次问出了这个核心问题,目光锐利如刀,紧紧锁住林清月的眼睛,不放过她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压力骤增!林清月感觉自己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初级洞察光环清晰地“感知”到萧景琰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无形的、冰冷的压迫感,以及周宝珠看似温婉实则充满审视的目光。她甚至能“听”到敞轩外,那几道隐藏的呼吸声变得更为凝实,带着蓄势待发的杀意!只要她的回答有一丝破绽,恐怕今日就难以走出这三皇子府! 她强迫自己冷静,脑中飞速运转,脸上露出一种混杂着追忆、感激和一丝羞赧的复杂表情,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怀念:“回殿下……臣女幼时顽劣,体弱多病,父亲怜惜,曾请过一位退役的老军照料护卫。那老军姓吴,曾在边关效力,箭术平平,但投石索和短矛使得极好。他见臣女……咳,爬树掏鸟窝时手劲儿不小,便私下教了臣女一些投掷取巧的法子,说是强身健体,也能……防个野狗什么的。后来吴伯年纪大了,告老还乡……臣女这点微末伎俩,便是那时胡乱学的,让殿下见笑了。” 她将“老护院”的身份坐实为“边关退役老军”,将精准的抛物线计算归功于“投掷取巧的法子”,并巧妙地加入了“爬树掏鸟窝”、“防野狗”这种符合庶女身份的顽劣细节,显得更加真实可信。 萧景琰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温润的茶杯,眼神深邃难测。敞轩内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茶水煮沸的咕嘟声和林清月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原来如此。”良久,萧景琰才缓缓开口,脸上重新浮现出温和的笑意,但那笑意依旧冰冷,“倒是一段有趣的缘法。那位吴老军,也算是林小姐的启蒙之师了。” 他话锋一转,不再纠缠于此,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宝珠,”他转向周宝珠,语气温和,“听闻你新排了一曲《霓裳羽衣》,甚是新奇。不如为林小姐抚琴一曲,以助雅兴?” “是,殿下。”周宝珠温顺应下,款款走到一旁的古琴前坐下。纤纤玉指拨动琴弦,清越悠扬的琴声如同山涧清泉,流淌开来。琴音空灵悦耳,带着一种奇特的、能抚慰人心的韵律。 然而,林清月识海中权臣系统的警报却再次尖锐响起! 【警告!检测到异常精神波动!琴音中蕴含低频精神诱导!配合残留的‘幻心散’气味,可放大暗示效果!目标:降低宿主警惕性,诱导宿主放松心神,泄露真实想法!请宿主立刻集中精神,抵御诱导!】 琴音杀机!这才是真正的后手!先用“幻心散”铺垫,再用琴音诱导!林清月只觉得一股慵懒放松的感觉如同潮水般悄然袭来,想要卸下所有防备。她心中警铃大作,立刻调动全部意志力,死死守住心神!同时,初级洞察光环全开,将琴音中那股诡异的诱导波动强行“过滤”出去!识海中,权臣系统的界面蓝光大盛,如同坚固的堤坝,抵御着精神侵蚀! 她表面上依旧做出聆听入迷的样子,眼神甚至带上了一丝迷离,身体微微放松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随着琴音轻轻点着膝盖。但她的内心,却如同绷紧的弓弦,冰冷而清醒!她甚至能通过洞察光环,“听”到周宝珠心中那丝得意和萧景琰眼中一闪而过的、仿佛掌控一切的冷漠。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 “林小姐觉得此曲如何?”萧景琰含笑问道,目光如同无形的钩子。 “仙乐……仙乐……”林清月仿佛刚从迷梦中惊醒,眼神带着一丝恍惚和赞叹,“臣女……从未听过如此美妙的琴音……仿佛置身云端……不知……不知身在何处了……”她将受到精神诱导后的反应演得惟妙惟肖。 萧景琰眼中的审视似乎终于消散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掌控者的满意。他微微一笑:“林小姐喜欢便好。今日相谈甚欢,本王甚是欣慰。宝珠,送送林小姐。” 林清月如蒙大赦,连忙起身告退。在周宝珠温和却疏离的陪伴下,一步步走出这看似清雅实则步步杀机的敞轩。当她终于踏出三皇子府那扇沉重的朱漆大门,坐上回府的马车时,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彻底浸透。 马车启动,隔绝了身后的府邸。林清月靠在车厢壁上,剧烈地喘息着,如同离水的鱼。识海中,权臣系统的提示冰冷地闪烁: 【初级洞察光环关闭。本次持续开启42分钟,消耗生存点:210点。当前生存点结余:93点。警告:生存点低于安全阈值!】 巨大的消耗让她一阵眩晕,但更让她心有余悸的是萧景琰那深不见底的心机和狠辣的手段。毒茶、杀机、精神诱导……这哪里是邀约,分明是一场无声的审讯和意志的绞杀! 她疲惫地闭上眼。然而,就在这心神放松的刹那,识海中权臣系统捕捉到的一幅画面碎片,却如同闪电般划过!那是她离开敞轩时,通过洞察光环的“余韵”,在敞轩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多宝格上,“看”到的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小小的、紫檀木雕成的……蜘蛛摆件!八足狰狞,形态诡异!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那造型……与她手中那块“魇”字玄蛛令上的蜘蛛图腾,竟有**分相似! 三皇子府里,竟然堂而皇之地放着蛛网的图腾信物?!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萧景琰与蛛网的关系,恐怕比她之前想象的,还要紧密得多!他根本不是什么被利用的皇子,极有可能就是……这张巨网的核心编织者之一! 马车在定国公府门前停下。林清月强撑着下车,刚回到听雨轩,关上房门,窗棂便被急促地叩响。是谢临舟的密信! 她颤抖着手展开纸条,上面是谢临舟力透纸背、却带着一丝异样虚弱的字迹: ‘宴无好宴,险!我处生变!‘血蜈’似有察觉,宫中暗线不稳。猎场之毒‘幽影’有异,引动旧疾,咳血不止。急需‘碧凝’余量压制!另,三皇子府动向诡异,恐有大动作,务必小心!自身安危为重!’ 谢临舟也出事了!旧伤复发,咳血不止!还面临着“血蜈”的反扑!林清月看着纸条上那带着点点暗红晕染的字迹,是咳出的血! 再看看自己仅剩的93点生存点,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更强烈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巨手,狠狠攥紧了她的心脏。 前有豺狼——萧景琰与蛛网,后有虎豹——“血蜈”反扑,盟友重伤……这盘棋,似乎一下子落入了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