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
无法忽略的异物感,像机器叶片在搅拌大脑。
叶眠呼吸又急又浅。
思考无意义。她想挣扎,但四肢完全断联,只能任人摆弄。
眼皮几乎被痛苦点燃,幻觉一样,她看到了一场大火。
四个影影绰绰的身形,三个被高温烹到扭曲。
大火灼烧的痛、颅内受伤的痛、神经撕裂的痛,交织在一起,如网般罩下。赤红色淹没了那三个人影,越想看清越看不清。剩下一个踉踉跄跄地逃了出来,刹那间,叶眠看清了那张脸——是她自己。
“麻醉过了,给她补一针。”
朦朦胧胧的声音,穿过大火浑浊的空气,钻进叶眠耳里。
“第七针了,她抗药性太强。”
大火的红色缓缓褪去,现实世界如潮水般把她拥住。
叶眠吃力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
蓝色的房间,刺眼的白光,人,导管,仪器。
有谁走近了,模模糊糊的,看不清脸。
“强效麻醉。”
——终于熄灭的大火,被冰封在记忆深处。
叶眠昏过去了。
*
再醒来的时候,叶眠趴在床上,头侧向一边,颈椎硬得像钢板。
病房内饰没什么特点。隔壁床位上的人盖了白布,蒙着脸。
大概是死了,她想。但我接受良好,为什么?
她想转过身去平躺,结果刚一动,后脑勺尖锐的痛感骤然席卷。
叶眠猛吸一口气,好悬才把尖叫出声的冲动压了下去。
脑袋有伤,怪不得头疼,隐约想起之前不太美妙的濒死体验,叶眠满头问号。
所以,这是哪?谁打的我?
胳膊碰到了点东西,她用手一摸。
……纸片?
刚想举起来看一眼,就听到病房门打开的声音。
叶眠把纸片滑到衣袖里,闭眼装昏。
“C监死亡率压不下来,如果被起诉怎么办?我不想进审判庭。”
几个人进来,应该是没想到叶眠已经醒了,说话的声音没有压低。
C监?审判庭?
叶眠淡定且困惑地旁听。
“新官上任,肯定有办法,你担个什么心?”呛声的语气带着鄙夷,像个喷火的辣椒。
“是是,咱们顶多落个管理不当。”一开始的声音带了些讨好。
他们一边说话,一边走向了旁边的床位。
“管理?我们能叫管理吗,厦彼,要管理也是头儿的管理。”稍远一点的辣椒说。他语气一变,热情起来,“是吧头儿?”
“别嘴上没个把门的,赶紧抬人吧。钢牙前面,老鼠后面。”“头儿”是个中年男声。
“咦?这人有点眼熟,好像是个姓刘的赏金杀手,怎么进了C监就这么死了?”
他们在讨论隔壁床的尸体。叶眠竖着耳朵听。
“叶绵绵还昏迷着吧?谁能想到她看起来柔柔弱弱,二代禁制环都能挣脱,硬是把人杀了。应上边要求,现在换成三代了。”
“三代环带电击、窒息警告、麻醉,还什么来着?咱一共才配了没几条,叶绵绵她真有必要吗?”
“你质疑上面的决定?”
“嘿嘿那没有,主要咱都知道,她进来这几天什么熊样……”
“抬你的尸,钢牙也闭嘴。”“头儿”说。
他们抬着尸体走了,直到房门闭合,叶眠睁开眼。
叶绵绵?好像是……我?
这都什么跟什么?
叶眠摸了摸脖子上的金属环带——几分钟前她还以为这是装饰来着。
她把刚刚藏起来的纸片举到眼睛旁边,上面用深蓝色的墨水写了两行字:法蒙已经继任,两周内出来,我派人接你。
叶眠锐评:字还行,但语气有点生硬。
她顺手把纸片翻了个面:“怎么把自己伤这么重[心碎]。”
……锐评早了。
我感觉我们有点暧昧了。
另外,没落款,书信格式错误,扣两分。
*
“你活下来是个奇迹。联盟医大的巡医队路过这破地方,领队是个外科手术很厉害的学生。”
方脸护士抬起胳膊,给叶眠检查点滴的速度。粉色的护士服包裹着强壮的身躯,咖色卷发盘在脑后,下颌线轮廓硬挺。
“他用了生长因子技术,你会自己长出一个全新的颅骨。”护士说,“跟钢筋条比起来,人类原生的骨头还是太脆弱了些。你没看到256号藏了武器吗,拼死也要把他杀了?”
叶眠茫然。
我不知道啊。
护士检查了留置针,又给她喂了一些水:“二次判决书两星期后到位,你可以在医院住到判决下来,然后再回牢房。”
“好的,谢谢。”叶眠第一次开口,声音哑得不像话。
护士叹气:“第一次杀人判了八十年,还不够吗?现在好了,C监不接受减刑和缓释,你家里托不着关系的话,二判死刑执行跑不了。”
因为杀人?被判八十年?二判死刑?
我吗?
我是良民啊。
叶眠傻傻地问:“我杀了什么人?”
“我只知道你是杀人入狱,没看过卷宗。但审判庭推你的案子可谓神速,”护士轻啧一声,“说不定是什么大人物吧,人不可貌相啊。”
“总之,好好享受你最后的人生吧。”
护士放下两瓶口服止痛药,叫她自己看着吃,然后就推着小车离开了。
*
在她走后,叶眠沉思半晌。
她解释不了,其他人嘴里的“叶绵绵”跟她叶眠是同一个人这件事。或许是钢筋入脑的影响,她失忆得彻头彻尾,把一切忘得干干净净。
她怀疑,自己可能是穿越了,但从哪穿来的,她也不记得了。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叶眠自信断言:我就是个没有过去的人。
话又说回来,虽然叶眠没有过去,但挣扎一下,或许能有未来。
目前她面临的最大问题是:怎么摆脱死刑?怎么离开监狱?
根据那张纸片的消息,叶绵绵在监狱外可能有队友。
没有队友的通讯方式。舍。
学习肖*克前辈?
肖前辈没有死线,但她有。舍。
暴力越狱?
这得看监狱布防情况。
她需要更多的信息,躺在这里不会有任何收获。
叶眠尝试坐起,感觉自己的脑壳里好像全是果冻。她一晃,果冻就开始晃,伴随着细密的疼痛,眩晕,以及恶心。
她狠狠地吃了一番苦头才成功,后脑坠得沉沉的。
感觉很坏。
屋内一角有电动轮椅,确定目标后,叶眠开始慢慢挪动。坐到轮椅上颠的那一下,痛得她眼前发黑,结结实实地缓了一会才好。
拿上一瓶止痛药,叶眠想了想,果断倒了一片吃掉。
路过洗手台,叶眠看了眼镜子。
这张脸,就是梦里那个“幸运儿”的脸。
她的脸。
为了做手术,叶眠的头发被剃没了,镜子里的光头缠了半个脑袋的绷带,脸色憔悴,没什么表情地跟她对视。脖子上黑色的金属项圈,衬得周围皮肤更苍白三分。
有一瞬间,叶眠想摸摸自己后脑勺试试什么手感,仿佛恶魔低语:来,试试看。
会不会是软的?能不能陷进去?
出于某种敬畏之心,她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推开病房门,叶眠谨慎地观察了一下情况——头顶有摄像头,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但是没有人。
叶眠看着指示标牌,转着轮椅一路移动。她的目标是点滴室,因为病人挂吊瓶无事可做,有的医院会在点滴室装电视。
果然,排椅上零星坐着躺着几个人,半面墙大的显示屏正在放新闻。
如果不是大家手上都带着镣铐,很难说这是在人民监狱而非人民医院。
叶眠找了个角落,锁住轮椅。
“咦?叶绵绵?”
一个胖子凑了过来。
他的头发眉毛睫毛都是浅金色的,双手带着金属手铐,但手背没有扎针。
白化症,叶眠想。
“你不在床上躺着养伤,乱跑干什么?”胖子问她,一边注意到她的脖子,“他们给你换了新的禁制环?”
“三代禁制环,带电击麻醉的好东西。”叶眠现学现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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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想问一句,你又是谁啊?
胖子警惕地缩了缩脖子:“有杀气,不对劲。”
“当你脖子上也是三代的时候,希望你能和现在一样开得起玩笑。”叶眠说着,伸手碰了碰胖子脖子上的禁制环。
手感类似皮革,与她不同,看起来十分坚固。
叶眠:怪不得我能挣开……为什么我能挣开啊?
胖子眼睛瞪得大大的,但没躲,像是被镇住了。
叶眠把手收了回来。
“只有高危分子才需要带三代。”胖子慢半拍捂住自己脖子,“噫,你好可怕!”
“说话当心啊,胖子。”
吓唬他一句,叶眠自己也是一愣。
这个称呼叫得太自然了。
胖子跳脚:“我就说,你肯定没那么简单,从你杀256我就知道!当时我就在隔壁,没睡,还有,不要叫我胖子,说几次了,我叫拉米亚纳·法格里布。”
原来是认识的邻居,叶眠想,他说到杀人的语气也很平淡。
“监管真的太恶劣了,知道你们不对付,还特意把你们调到一间。”胖子打抱不平。
谁?我跟死者吗?
“确实。”叶眠干巴巴地说。
胖子跟她大眼瞪小眼。
“你真变了绵绵,你原来不是这样的,”胖子眉头越皱越紧,“难道三代环不止会锁异能,还能让人转性?”
异能……?
“别管了,你看到了我的手法,帅不帅?”叶眠双眼发亮,“一百字小作文,夸吧,我想听。”
“呃……”胖子心善,只能配合,“你一把扯掉了禁制环,虽然有些吃力,然后你一边尖叫着‘去死去死’,一边凝出了一把冰锥,直直捅向他胸口,同时他抽出了钢筋条,用蛮力插进了你的脑袋……说真的,我觉得只能算两败俱伤。够一百字了吗?”
叶眠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我凝出了一把冰锥。
叶眠看了看自己白皙、柔软、纤细的双手。
“不用看了,你现在带着三代,肯定是用不出来了,不过听说你的异能评级是A呢。”胖子说。
“那你呢?”
“你忘了?我认识你的时候就说过的。”胖子眨了眨眼睛。
“噢。”叶眠面无表情地把头转走。
“我错了绵绵,我没跟你说过。开玩笑的嘛,别不理我。”胖子拽拽她。
叶眠轻轻地呼出口气。
这人白板一样,有点太好看透了。
难道是新手福利?
“我是C级,只要没在饥饿状态,我就能变出碳水制品,味道的话,嗯……比较不确定,”胖子挠头,“无毒无害,也没有特殊效果,但有时候还挺好吃的。有机会给你变一个尝尝。”
超能力。
啊,这个世界的人有超能力。
叶眠双目无神地想:头好痛,肯定是止痛药效过了。
“绵绵,你好奇怪。”胖子说。
“是啊,我第一次听说有人可以变出食物,还是不好吃的那种。”叶眠说着,糖豆一样倒出一片止痛,扔进嘴里。
“噢,那你还是见识少了,”胖子不以为然,“我家里有能催熟玉米的,有能手萃营养液的——按理说这需要机器,但是他自己就可以,简直是移动的粮仓,天啊,比我厉害多了。”
胖子说话时的表情有些向往。
“或许还是战斗方面的,异能,更强一些吧。”叶眠试探性地说。
在这个死人激不起任何情绪波动的地方,直觉告诉她,用来打架的能力会比较沾光。
“当然,比起日常型、辅助型,战斗型确实更吃香,”胖子说,“你一开始住进我隔壁的时候,凄惨得像个失足少女……所以我还怀疑来着,你到底怎么获得的战斗型异能,一般性格比较强势的人才会觉醒,呃,凝冰锥,这种。”
“啊,那说明我的伪装很成功。”叶眠说。
“非常成功,天衣无缝的演技。”胖子赞道,“所以你是为了杀256号进的C监吗?”
叶眠心想,我怎么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觉得呢?”
“毕竟你伪装潜入C监,总不能是跟我一样避难来的吧。”胖子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