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江晚念收敛全身气息，一路躲着巡逻的冥夜谷弟子。
距离仙盟讨伐令上的时间越近，这个小镇巡逻的频率就越高，江晚念研究了好久的小镇舆图才铤而走险地选到了一条能进到冥夜谷前谷的路。
冥夜谷弟子大多在后谷，前谷管理稍微宽松，但现在前谷只出不进，不再接收入谷的人，只把已经入谷开始进行灵根治疗的人有序安排出去。
江晚念走的就是这个出谷通道。
当年她入冥夜谷没什么印象，但是出谷的路依稀记得，磕磕绊绊地按照模糊的记忆，找到了当年出谷的通道出口。
现在冥夜谷内的外人越来越少，她盘算着趁守卫松懈混进去。
她等了一会儿，就看到一个冥夜谷弟子打开了出口，带着几个已经治疗结束的人准备出来，江晚念深深呼吸，将头上簪子形状的法器激活，不一会儿，她的身形便消失在了原地。
这是一种能短暂隐匿身形的法器，但必须保持好灵气不外泄，并且动作幅度不能大。
江晚念几乎是屏住呼吸，一点一点往出口的方向挪。
那带人出去的冥夜谷弟子打开出口等这些人鱼贯而出，江晚念已经挪到了出口处，没有人察觉到她，她便三步并作两步往里走。
成功了！
她有些激动，但现在只过了第一关。
这里还不算冥夜谷前谷，要绕到前面的入口处，才算进入前谷。
她定了定心神，准备继续前进，突然，肩膀一沉！
“你是什么人？”
一个警觉的声音响起，江晚念察觉到身后这人修为不如自己，立刻手上灵力一动，就要将人击晕，却不想那人修为不高但身形灵活，侧身躲过了攻击！
江晚念这么一动作，伪装术法失效，那人却停了下来：“江家大小姐？”
江晚念一愣，她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人认识她，等看清那人将手中的灯笼提了提，她才看清他的容貌。
江晚念惊讶道：“陈青野？”
陈青野就是原先陈家村的守湖人首领，陈家村有不少守湖人选择来冥夜谷处理入魔的灵根，有的选择舍弃全部灵根成为冥夜谷弟子，有的选择放弃部分灵根，回到陈家村。
陈青野的灵根天赋不错，不甘心灵根降品阶，最终选择留在冥夜谷博一把。
江晚念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能见到陈青野。
她刚想说什么，就听原先那出口位置传来一个询问的声音：“青野，怎么了？”
她有些紧张地看着陈青野，对他摇了摇头，想要让他不要声张。
陈青野看了她一眼，朗声回道：“没什么，有个患者走错地方了，我带他回去。”
他说完后，给江晚念使了个眼色，让江晚念跟上他。
江晚念微微放下心来，跟在他后面，七拐八拐地走到一个地方，她仔细一看，这里正是她六岁时和父亲住的独立小院！
这是额外交钱才能住的地方，有些有钱的修真者怕恢复不好，所以会选择额外多住一段时间来适应新的灵根，这种独门小院比较贵，那时候江家不差钱，再加上江家主担心女儿的恢复情况，就带她在这里又住了一段时间。
江晚念就是在那时候遇到商离的。
她还记得当年住在这里的时候，隔壁的几个院落都住满了，但现在这里似乎一个人都没有。
“最近冥夜谷闭谷，”陈青野说道，“原先住这里的都清出去了，现在没有人过来。”
原来如此。
江晚念对他说了声“谢谢”。
陈青野上下打量她，迟疑地问道：“你魔气入体了？还是内生心魔？”
他实在没看出来江晚念有来这里的需求。
江晚念摇头：“我是来找商……找秦少谷主的。”
陈青野有些疑惑：“你给他送灵信不就好了？”
江晚念沉默了，她低声说道：“他不会回我灵信的。”
陈青野看到她这个情况，莫名想起儿时陈青君曾经在他旁边叭叭叭讲的一堆话本故事。
他小心问道：“你们吵架了？”
江晚念深深叹了一口气。
陈青野便当作了肯定，他劝道：“你要不给他送个灵信，等他来找你？”
江晚念看着他，带着些恳求：“那我能在这里等吗？我知道现在是特殊时期，他不好总离开冥夜谷的，所以才来这里找他。而且，若是让别人知道了他和我见面，这样也不好。”
陈青野这才想起来，当初江晚念来陈家村的时候，似乎是仙盟的宫学弟子？
世家能送弟子去宫学的，都是和仙盟关系不错的。
原先仙盟和冥夜谷关系好的时候都好说，现在关系破裂，江晚念的身份也敏感起来，难道他们是因为这个吵架的？
“我保证不给你添麻烦！”江晚念看他有些犹豫，立刻说道，“见到他我就走！”
陈青野叹了口气：“你要是想留在这里，我肯定是要帮你的。”
江晚念一怔，她没想到陈青野这么好说话。
毕竟在灵湖那会儿，她可是见过了陈青野是多么说一不二的执拗。
陈青野似乎也知道她的疑惑，他无奈地笑了下：“你可是我、还有我们陈家村最大的恩人，要是没有你，我恐怕都活不到现在，早就被魔修害了。”
陈青野现在还记得，当初那个只有筑基期的女修是如何拼尽所有力量为他们挡住魔修攻击的。
后来又是靠她和冥夜谷的关系，给了他第二次修真之路的选择，可以说是再造之恩都不为过。
“只是，”陈青野欲言又止，挣扎了一下，还是委婉劝道，“如果真的无法妥协，那也没必要钻牛角尖，没必要在一棵树上挂死，下一个说不定更好。”
江晚念：？？？
陈青野想的是，他见过不少为情所困最后生出心魔的女修，江晚念这么好的姑娘，没必要在这种事上折损。
毕竟都单枪匹马追到冥夜谷来了，可见她对冥夜谷少谷主执念之深。
但少谷主却因为仙盟的缘故避而不见。
饶是陈青野现在身为冥夜谷弟子，对那少谷主也是颇有微词的。
好歹出来见人一面啊，把人晾着算怎么回事？
得到陈青野帮助和同情的江晚念一头雾水。
虽然不知道陈青野到底在同情什么，但他告诉江晚念这里因为原则上是已经清空的区域，所以不会来人，让她可以在这里等秦商澧，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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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可以送灵信给他。
冥夜谷弟子都身负各种任务，陈青野也不能在这里一直看顾她，而江晚念也没有打算就在这里等着。
在陈青野走后，她便起身，按着记忆中的小路往院子后面走。
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江晚念走在那熟悉又陌生的路上，六岁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在一个清晨，去开展一场隐秘的探险。
儿时觉得远的路程在现在看来并不遥远，一路上没有什么守卫或者巡逻的弟子，江晚念很快就来到了记忆中那块山石旁。
虽然过去了十年，但对于亘古难变的山石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
那道裂隙在这十年之间并未扩张多少，江晚念现在的体型已然不能从这里进入。
但没关系。
她从储物芥子里拿出一个法器，卡在山石缝隙之间。
她现在已经是一个能熟练使用各种法器的金丹期修真者了。
法器微微震颤，很快就往缝隙里面滚进，而它所过之地，快速地为江晚念打通了一个能容一成人的通道。
江晚念踏着法器扩展出来的通道一路前行，等走出这一线天的石壁后，看到了不远处有些熟悉的小屋，她刚要往前踏一步，就被抓住了手腕。
江晚念一惊，她回头一看，就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她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
秦商澧面无表情，拎着她的手：“江！晚！念！之前我跟你说的你是不是没听见？你已经……”
江晚念将另一只手抵在他的唇上，眼睛亮亮地小声说道：“嘘，我都知道了。”
秦商澧的眉头一皱：“你知道什么了？”
江晚念没有回答，而是问道：“枢灵珠碎片还差多少？”
秦商澧的手指微动：“这和你没关系。”
“秦商澧！”江晚念叫了他的名字，她有些生气，“你还记得我的‘道’吗？”
“现在枢灵珠碎片已经基本收集齐了。”
江晚念被抓住的那只手用力，反抓住秦商澧的手腕，硬拉着他按在自己的丹田：“那我这里的是什么！”
她感觉到了秦商澧一瞬间的僵硬。
江晚念靠近他，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是不是，就差这一片了？”
她凑得很紧，秦商澧能感受到她的呼吸、数清她的睫毛。
他闭了闭眼，将手从江晚念手中抽出，后退一步。
“你不懂，”秦商澧一字一顿说道，“没有人能活着将碎片取出来。”
“没关系的，”江晚念想到自己从上古卷轴里悟出来的东西，“我现在可以……”
“你不可以！江晚念！”秦商澧心里发急，他打断她，“你就算想以身殉道，也要想想你的家人、朋友，想想在乎你的人！更何况，现在枢灵珠已经稳定下来了，少个一片根本不影响它的运转！”
“不是，你先听我说。”
江晚念想要告诉他她从上古卷轴里悟出来了一种或许能够剥离碎片的方法，却不想秦商澧神色一凛，捂住了她的嘴，看向山下。
江晚念也感觉到了，有人正在往这边来！
秦商澧一把把她推回石壁缝隙里。
“老实待着，等我回来送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