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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 2 章

作者:逢星河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进了雅阁,门阖上,便听不见隔壁的声音了。


    按理说,明月楼的顶楼都是专门留给贵客的,不该如此传音才对,大约是方才那小厮送完菜没将门关严实,这才漏了一丝出来。


    胧玉一面打扇子,一面忿忿道:“竟然说姑娘不过如此,也不知眼睛是不是长在了顶上。”


    贺明瑶今日心情好,丝毫没将那句话放在心上,她眼尾一勾,轻哼道:“有眼无珠罢了,偌大的京城总有一两个瞎子的。”


    不过听着声音倒是浑厚,想来还是个上来年纪的瞎子,也不知岑家何时有这种贵客了,怕不是族中刚来京城的族老。


    贺明瑶不甚在意,端起茶盏慢慢押了口茶。


    旁边,胧玉被逗得笑了一声:“姑娘说得对,那人准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瞎子。”


    几句闲话功夫,菜品便上全了,正好雅阁里也凉下来,胧玉搁了扇子净手,专心服侍姑娘用膳。


    这回尝着确实不错,果然这吃食还是现做的好,便是国公府离明月楼不远,待送过去鲜味也要损上几分。


    贺明瑶吃的得趣,难得多用了几口。


    胧玉见姑娘心情没被扰,不由松了口气,姑娘自小体弱,用膳乃是一等一的大事,可千万不能叫人扰了兴致。


    午膳之后,贺明瑶没立刻回府。


    明月楼里占地极广,里头除了能用膳外,还有小憩的地方,甚至有一片专门开凿出来的湖,上头有游船供客人消遣,湖两边水榭清凉幽静,是个消夏的好地儿。


    贺明瑶半倚着玉石扶栏,用小勺往湖里投了几回鱼食,一团团红色的锦鲤便生龙活虎地凑了过来,挨挨挤挤地往水榭跟前靠。


    “一个个来,都有。”


    娄妈跟在一旁,闻言笑道:“这些鱼儿哪里听得懂。”


    贺明瑶随口道:“万一其中哪个得了机缘,将来跃了龙门回来报恩,还能凭声音寻到我。”


    娄妈也不扫兴,顺着话往下接:“姑娘的容貌便是独一份的,天仙也不及,这鱼儿瞧过一眼,怕是再也忘不掉了。”


    “娄妈惯会哄我。”


    贺明瑶一笑,正要将余下的鱼食都洒进湖里,便听见几声被惊起的鸟鸣,她抬头寻声望去,远远瞧见几人正沿着廊下往外走。


    太远瞧不出样貌,不过从身形看,倒是能分辨一二。


    除了岑世覃,还另有几个世家公子,贺明瑶略有些眼熟,大约是叫得出名字的程度,她正要收回视线,忽然瞥见一道陌生的身影,眯眼看了会,问道:“娄妈,最高的那个是谁?”


    娄妈顺着看过去,一眼便瞧见姑娘口中的那人,高大伟岸,身姿挺拔,便是隔着一片湖,亦是能感觉出对方身上的肃杀威严之意。


    按说如此出众之人,便是不认得也该有耳闻,娄妈端详半晌,摇头道:“老奴也不识。”


    贺明瑶心道,那便不是京城人世,难怪能说出不过如此几个字来。


    她目光流连了几下,然后便不怎么感兴趣地收了回来。


    湖面另一端,裴盛淮忽然侧首,蹙眉远眺,却没能抓住方才窥视他的那道视线,只瞧见远处水榭中,有个被老仆陪着喂鱼食的姑娘。


    他方才分明察觉到有一股审视的目光从他身上掠过,漫不经心,轻佻玩味。


    岑世覃见他停步,也跟着停了下来:“怎么了?”


    裴盛淮移开视线:“无事。”


    那视线放肆无束,应当不是姑娘家。


    *


    一刻钟后,胧玉从后头小径过来。


    她方才去吩咐明月楼另做几道糕点,姑娘待会儿要带回去。


    因为走得有些急,额角的碎发都沾成了一缕,不过一双眼睛却睁得浑圆,按奈不住要告诉姑娘方才打听到的消息。


    娄妈不知情,皱了下眉,提点道:“稳重些。”


    胧玉飞快一点头,凑到姑娘跟前,压着声音神神秘秘道:“姑娘,奴婢刚刚打听到,今日岑大公子宴请的是十七皇叔!”


    贺明瑶乍听到十七皇叔这几个字,微微愣了下,略想了会儿才同不久前刚班师回朝的镇南王联系上。


    十七皇叔裴盛淮,先帝最小的儿子,和当今圣上乃一母同胞的兄弟,却差了足有二十岁,听闻圣上待幼弟极好,却不知为何对方早早便自请去了边关,镇守南疆近十年,连封王都不曾回来。


    贺明瑶前几日有听父亲提过,不过她向来对朝堂上的事儿不感兴趣,便没往心里去,倒是没想到今日能遇上。


    如此说来,方才那道身影便是镇南王了。


    她略略眯了下眼,有些可惜没瞧见对方样貌,也不知和圣上像不像。


    胧玉兴致勃勃道:“等下回宫宴,姑娘定要好生梳妆打扮一番,让十七皇叔瞧瞧什么叫貌若天仙。”


    她心道,这十七皇叔果真是个粗人,在军营待久了,怕是连女子都接触不到,哪里见过什么姑娘家。


    贺明瑶不感兴趣:“何必理他,说不准过几日又要去边关了。”


    南疆虽算不上苦寒之地,可比起京城的繁华却是相差甚远,十七皇叔志向深远,她自认拍马不及,倘若真在宫宴上遇见,也只会话不投机半句多。


    贺明瑶垂眼瞧了瞧自己葱段似的手指,白嫩细滑,半点细痕都瞧不见,想也知对方那双手,必定满是握刀的厚茧。


    她略嫌弃地撇了撇嘴,只觉要一辈子都留在京城。


    胧玉颇为可惜,她还想着让姑娘在宫宴上惊得十七皇叔掉眼珠子呢,十七皇叔可不就是没见过姑娘才口出狂言的么。


    当年,十七皇叔离京时姑娘约莫才七八岁,哪里瞧得出日后长开的模样。


    不过在胧玉心里,姑娘打小就漂亮。


    贺明瑶在明月楼一直待到下晚时分,待日头西落,外头的暑气不是那么足了才动身回府。


    一到府上,先吩咐人将明月楼的两盒糕点送去正院,可惜父亲近日公务繁忙,到现在还没下值。


    她在外一日也有些疲累,便自个儿用了晚膳,早早睡下了。


    胧玉落下帷帐,将四角香炉中的安神香点上,然后轻手轻脚退出了内室。


    这安神香是太医院为长公主研制的,具有凝神静气的功效,长公主疼爱姑娘,每月特分出一份送到国公府来。


    原是安神的妙物,谁料今日却出了岔子。


    胧玉听见惊呼跑进内室,一眼便看见姑娘拥着锦被坐在床上,满脸惊惶,鬓角的发丝被冷汗打湿贴在面上,身子微微打着颤儿,像是瞧见了什么骇人的东西。


    顿时焦急不已:“姑娘,姑娘!这是怎么了?”


    她一面服侍姑娘更衣,一面喊人。


    贺明瑶惊魂未定,直到府医匆匆赶过来,把过脉后又在她眉心扎了一针,才勉强从混沌不清中回神。


    她做噩梦了,这还是头一回做噩梦。


    贺明瑶手脚逐渐回暖,娄妈厚实温热的掌心正沿着她后心口处慢慢按揉着,让她迅速找到了几丝倚靠,吐出一口气来。


    “姑娘,可还难受?”


    贺明瑶轻哼了一声,府医将针收了起来,提着药箱出去,才到外间便听到了国公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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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音,询问闺女的状况。


    她神色蔫蔫地问道:“爹爹怎么来了?”


    贺国公正问府医话呢,听见自家闺女的声音,赶忙应声大步走了进来:“不放心,便过来瞧瞧你,可好些了?”


    贺明瑶垂着眼睫,慢吞吞地点了下头:“好多了,爹爹回去休息吧。”


    贺国公等着闺女喝了小半碗温水,脸色像是缓过来了,这才稍放下心,交代下人:“后半夜醒神,多留意些。”


    几个丫鬟齐齐应了声是。


    贺国公仔细交代了一通,走的时候还有些不放心,索性吩咐府医就在偏院守着。


    屋里,贺明瑶道:“娄妈,我要沐浴。”


    娄妈道:“夜里用水,会着凉的。”


    贺明瑶轻声道:“娄妈,我身上的薄汗未消,睡着不舒服。”


    娄妈见她神色恢复了不少,被央了两声就松口了,顺手先往她腰后塞了两个软垫,然后才起身去吩咐丫鬟们备水。


    待人都离开,贺明瑶慢慢眨了下眼睛。


    她还记得方才的梦。


    那梦境实在怪异离奇,在梦里,她对十七皇叔一见倾心,频频示爱,却是连正眼一顾都没得到,她心有不甘,仗着皇上疼爱,几番死缠烂打,却仍旧无果,最后,不光她名声尽毁,还连累父亲被皇上问责,多年声誉毁于一旦。


    贺明瑶觉得这个梦实在荒唐,她怎么会对一个连面都未见过的人倾心不已,甚至就连梦里她都没瞧清楚十七皇叔究竟何种样貌,只记得自己春心萌动。


    贺明瑶按了按心口的位置,梦里的悸动仿佛还在。


    可便是真的心动又如何,京城的那些小郎君为博她一笑什么都肯做,她从来都用不着对什么人死缠烂打。


    何况她的婚事早就是定事了。


    贺明瑶抿着唇,想起梦里自己被皇上责罚的原因,竟然是因为她妄图通过下药逼迫十七皇叔与自己欢好,贺明瑶忍不住蹙起了眉,就算在梦里,她也忍受不了自己如此蠢笨。


    与人亲近的手段多得是,她便是一定要与十七皇叔欢好,也不至于非要挑一个漏洞如此之多的方法。


    何况那十七皇叔一瞧就是个粗人,怜香惜玉定是不会的,她何必自讨苦吃。


    贺明瑶越想越觉得这个梦荒唐极了,可梦里十七皇叔斥责羞辱她的话又过于真切,否则她也不会被汗津津地吓醒。


    十七皇叔斥责她什么来着?


    ——品行不端,毫无教养,半分矜持稳重也无,丢尽了天下女子的脸面。


    贺明瑶垂了垂眼睫,面无表情地想,就算她胆大妄为乖张行事,可那又如何,长公主姑姑跟她说过,她与旁人家的那些姑娘不同,生来尊贵,那些规矩礼节都束不住她,只管肆意尽兴便好。


    而且,若不是梦里十七皇叔连正眼都不肯瞧她一下,她也不至于昏招频出。


    贺明瑶咬了咬牙,白日里本不在意的事,现下忽然在意了起来,那句不过如此着实过分,她何曾受过这种评断。


    她不信十七皇叔若真见了她,还能说得出那种话来。


    想到梦里出现的那个江南女子,娇娇俏俏,确实清丽可人,和她全然不是一种风格,十七皇叔便是为了这人才在大庭广众之下斥责羞辱她的。


    贺明瑶落着脸,心里不快。


    她自小便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就连圣上都没对她说过一句重话,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便是在梦里也不行。


    贺明瑶抿了下唇珠,瞅着桌上还未燃尽的安神香,两道好看的纤眉拢了起来,心里愈发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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