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射出的子弹,竟正中了眉心。
江跃鲤被凌无咎极具侵略性的目光逼得心头一颤,强自镇定道:“我说,这只是一个误会……你信吗?”
情急之下,她在心底将千百种解释翻来覆去,演练了许多遍。
谁知他竟兀自松开手腕,淡淡应了一声,转身便走向紫檀案几。
这就翻篇了。
这就是强者从不在意他人评价?
他的反应让人出乎意料,江跃鲤怔在榻上,一双杏眸微微睁大,难以置信地望着他的背影。
他修长的手指拂过案头书册,随意挑出一本,抬眸朝她望来。那眼神平静得让她莫名心虚,只得跳下软榻,向他走去。
他立在圈椅旁,将书册置于案上,指尖在椅背轻轻一叩,示意她坐下。
江跃鲤落座时,才看清那书的模样。
靛青封皮上,只题着一个“阵”字,字体龙飞凤舞,边缘雪白,显然是一本新书。
他不紧不慢地翻动书页,玉白手指骨节分明,最终停在一处。
只见加粗的“锁”字下,密密麻麻排着几行蝇头小字,再往下绘着一幅繁复的圆形阵图。
凌无咎太过于平静,反倒让江跃鲤觉得喉头发紧。
此刻的静谧,如同暴雨将至前令人窒息的沉闷,连他翻动纸页的沙沙声都清晰可闻。
总觉得他在酝酿着什么坏主意。
直到凌无咎立于身侧,将宣纸缓缓铺开,又执起墨锭,在砚台中不急不缓地研磨。
那从容的举动终于让江跃鲤绷紧的脊背稍稍放松,觉得自己有些太过紧张,又想,他肚子真的能撑船。
她江跃鲤微微侧首仰望着凌无咎。
他一手挽着广袖,一手执墨锭徐徐研磨。几缕墨发垂落肩头,玄色衣襟微敞,露出一截修长脖颈,其间悬着一条细长黑绳,隐入衣领深处,坠着那颗红吊坠。
不知怎的,江跃鲤心头蓦地一软。
此刻的凌无咎敛去锋芒,倒显出几分难得的娴雅气质。
见他这样的架势,江跃鲤了然。
应当是听她说她不懂术法口诀,要亲自指点。
想到这里,她唇角不自觉扬起。
人学到老,活到老。
她倒是十分乐意。
“凌夫子,今日要教我学阵法吗?”江跃鲤单手支颐,眉眼弯弯地问道。
听见这一声夫子,凌无咎执墨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原本从容眉眼闪过一丝异样,耳朵尖浮现一丝难以察觉的红,转瞬即逝。
江跃鲤目不转睛盯着,自然发现了这一变化,她眨了一下眼睫毛,尝试看清楚些。
凌无咎突然伸手,扣住她手掌,“握笔,我教你画。”
江跃鲤知道他打算边画边讲解,却还是故意装傻:“夫子,你不先讲解,我不知该如何下笔。”
握住她的手重了一瞬,又马上松开,他淡淡道:“你先握笔。”
“好。”江跃鲤点到为止,握住了狼毫。
“……未得承认,踏入此阵者,会立时触发阵机,天地倒悬,五行逆乱,闯入者周身空间会碎裂,连带肌肤、筋骨、魂魄,他的一切将会被抽丝剥茧,化作精纯灵力,反哺大阵运转。”
江跃鲤听得玄妙,不由得入了神:“若擅闯的人多了,阵法岂不是愈发强大?”
凌无咎盯着她,缓缓开口道:“是。”
阵法逐渐成型,可最后关头,江跃鲤却下不去笔。
锁灵阵以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门为基,中宫为太极。
这中宫,无论如何,她也画不出来。
笔尖旋在纸上,有些犹豫不决。
窗外骤然闪过一道刺目电光,紧接着雷声轰然炸响,震得窗簌簌颤动。吓得江跃鲤手一颤,笔尖一重,在符纸上划出一道歪斜墨痕,阵图毁于一旦。
这也怪不得她,平日里她可不怕雷的。
可此刻他们身处高空的飞舟上,谁知这雷会不会一个闪失,就劈到舟上来……
江跃鲤有些心神不宁,外头狂风大作,吹得洞开的木窗吱呀地响,剧烈摇晃,其中一扇突然“砰”地重重阖上。
一只冰凉的手突然覆上她手背,连同狼毫一起,将她的手拢入掌心。
凌无咎竟就着废掉的阵图,引着她的手在纸上重新游走。
为了画得更顺手,江跃鲤站起身来,配合他的动作,高大的阴影自身后完全笼罩着她。
外面的雷声愈发密集,震得她心跳节奏有些乱了。
一张阵法画毕,他的手掌突然压上她的后颈,力道不轻不重地一按,待她反应过来时,已趴在冰凉紫檀案几上。
第一次,江跃鲤对自己的服从性叹为观止。
紧接着,她看见凌无咎执起桌上那柄裁纸的银刀,脖子一冰,他将刀抵在了她后颈。
她听到细微的裂帛声,顿时不敢动了。
凌无咎自身后将她的衣裳划开,冰凉的刀背紧贴着她的脊柱往下,发出簌簌轻响,衣裙应声裂开,一直抵到下腰弯折处。
刀背微微陷入尾椎,冰冷金属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江跃鲤顿时觉得事情走向不对,撑起手肘,还未完全伸直,就被他一把扣住,压回了案几上。
凌无咎的膝盖抵进她双腿之间,将她的姿势固定,她一下动弹不得。
“别动。”
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低沉缓慢,像在宣判某种刑罚。
江跃鲤意识到他想做什么了。
他真是个奇怪的人,有纸不用,偏偏要在美人背上画阵。
冰凉的笔尖触上后颈时,江跃鲤浑身一颤。
蘸血的狼毫沿着脊椎缓缓而下,像一条吐信的蛇,游走过细腻的雪地。
执笔的手稳得可怕,每一笔都勾勒得分毫不差。
暴雨如注,檐下铁马叮当乱响。
笔锋突然加重,在肩胛骨凹陷处画了个繁复的符印,转而游走至后腰,他忽然用左手按住她腰窝,江跃鲤一瞬紧绷起来。
熟悉的淡苦味道隐隐传来,江跃鲤猜到,凌无咎又划破掌心,就着涌出的血画阵。
她想,这人果然是个疯子。
滑腻的手按在敏感的腰侧,迫使她收拢思绪,猝不及防地漏出一声轻哼。
窗外雨水顺着房檐汇聚,滴滴答答地化作一扇珠帘子。
阵图的最后一笔,凌无咎堪称潦草地勾完。
江跃鲤忽觉身体一沉,不复修者轻盈之感。
这是这阵法的原因?
压制了她的灵力?
她以为出问题了,不免有些慌张,抓着凌无咎按在脸侧案几上的手,扭头急道:“我灵力好像被压制了。”
看到他脸的那一瞬,江跃鲤呼吸一滞。
凌无咎眼中的黑色浓烈得吓人,里面压抑着极度的疯狂,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合着,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没了灵力,对四周的感知骤降,全部注意力一瞬间收束,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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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在了背后那人身上。
他广袖一挥,伴着“嘭”的一声巨响,那扇在风雨中挣扎许久的木窗,终于严丝合缝地关上了。
霎时间,雷雨声被隔绝在外。
密闭室内,只余彼此交错的呼吸声。
明明抵在身上的力道很轻,江跃鲤一挣,便松开了,不知为何,他看过来的目光宛若实质,牢牢地锁着她,令她无法挣脱。
凌无咎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眼尾洇出一道殷红,额角青筋微微跳动,嗓音却冷静至极:“你若是画成了,我便给你解了身后的阵。”
江跃鲤吞了一口唾液,手慢慢抓起一侧狼毫,笔尖重新蘸满墨的一瞬,她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轻颤。
下一刻,笔尖陡然失了力道,重重压在纸上。
执笔作画,最重要的便是手稳心静,笔尖轻触纸面,需蜻蜓点水般却又暗藏千钧之力,而心稍有犹豫,凝滞了笔势,或是略微分神,散了气韵。
显而易见,她手不稳,心也不静。
江跃鲤也是第一次知道,一幅阵图居然可以乱成这样,笔画横七竖八,连自己也不知道哪笔该是哪处的。
一开始她想要换一张纸,却被制止了。
在一张乱七八糟的鬼画符上,凌无咎倒是比她这个作画者更熟悉,居然还能认得出笔划。
又一道重重的墨迹横过时,江跃鲤左手猛地抓起这张不成样子的阵图,断断续续求饶道:“夫子……好夫……子,真画不了了。”
右手握着的笔尖已然炸开,按在纸上,泅出一团黑色,与她手上残留的红色血迹相间。
画笔依旧在不受控制地划动,凌无咎倾身下来,气息也随之覆上来,掌心掐住她下颌,迫使她抬头,盯着她略显迷蒙的眼眸,道:
“你将笔握好,我来帮你。”
江跃鲤一时间未反应过来:
“……嗯?”
都这时候了,他居然还惦记着这破阵图,声音缠绕在耳际,低哑的嗓音一字一句,讲解着笔锋走势、阵眼布置……
她整个人,只有在他掌心那只右手才是平稳的。
最后一笔落下,他松开了她手,于是她连右手的颤抖起来了。
她衣袖扫落案上宣纸,砚台翻倒,黑墨顺着桌沿滴落。手撑着案几,能闻到墨汁与微苦药香混杂的气息。
没有了灵力,一切的感受都是切切实实的,她实在撑不住了,倒在案桌上。
心跳得愈发激烈,一下又一下撞击着桌面。
好半天,她才将心跳平复下来。
然而不消片刻,因那阵图未画成,狼毫紧接着又塞进了她手中。
江跃鲤恍惚间竟觉得,他当真称得上是个尽职尽责的夫子。
他发现她实在分辨不出那乱七八糟的笔画后,便亲手帮她换纸,一旦画错了一笔,便换一张新纸。
江跃鲤执笔,蘸着案几上晕开的墨渍,反反复复,努力了许久,才终于在纸上歪歪扭扭画成了。
望着眼前终于成型的阵图,江跃鲤早已记不清究竟画废了多少宣纸。只记得他教得令人发指的细致——无论哪处重,哪处轻,哪处紧凑,哪处舒展,一应不落。
江跃鲤从前练习书法,也是这样一遍又一遍地练习,某些笔画看似简单,却需细致地把控力道和笔锋,那种集中注意的微妙感受,真的让人抓狂。
她早该知道,暴风雨前愈平静,表明这场雨愈猛烈。
总之,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想再画什么劳什子阵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