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宇看着眼前简陋的土房。
胡赤儿似乎与这户大娘很熟。
显然这不是一个夜不闭户,半夜敲门会随时有人响应的时代。
大娘在简单确认是胡赤儿后为他开门。
卢宇冷眼看着,进门后他们相认的场面。
一路忍者的一口气终于散了。
他们这几日的闲谈,胡赤儿又摆出了那一幅与谁都是一样熟稔的模样。
“阿旭在何处,他如何了...”
“大娘,旭儿...”
大娘每每言及这个似乎与胡赤儿同龄的小儿子,就掩藏不住眼下的痛苦。
然而胡赤儿似乎总是有意无意反复提及。
还能看到胡赤儿的情商洼地,卢宇好整以暇。
几日下来,胡赤儿一直谨慎地没有出门,药物更是托大娘去买。
当然,是用卢宇的钱。
药材和药酒都极为紧俏昂贵,眼看就是坐吃山空。
卢宇无力地盯着土墙的纹理打算着。
虽说大娘家距村里较为偏僻处,一个囚犯一个逃兵,任何生面孔露面都是祸端。
然而,他却要在今日大娘刚农活回来后,去祭拜一下福儿?就带着一个小铁锹出了门。
卢宇强撑起身体,就要跟着。
“别想溜”她在自己内心狠狠地想。
一路山行,胡赤儿又尽量避免走大路。卢宇的身体几乎吃不消。
山路土干而松散,偶尔仅有两步的小斜坡都需要极强的平衡感。
偶尔的夜风吹上卢宇被汗水沾湿后背,让她不敢放松。
她紧盯着夜色中前方渐远的背影,默默跟随。
看不清一个人目的的时候,才是最让人恐惧的时候。卢宇暗衬。
一路胡赤儿都懒得向后看,就当他照顾伤员了。
但是今夜他贸然出门必须确认好一件大事。他的目标在前不在后。
她是真不理解古代人这莫名的优秀的方向感是如何练的,晚上没有太阳,辨别方向应是更难一层。
一路上她甚至感觉有些山景相似。
要不是胡赤儿还是很有目标感地一往无前,她几乎要怀疑是不是专门溜她一趟。
体力的消耗让她无暇多思。
终于胡赤儿渐渐加快了脚步,想是快到了。卢宇也不免期待,他是要寻什么。
却看到几步前的胡赤儿突然驻在原地。
怎么了? 卢宇因为体力损耗,蹦着面部肌肉 ,难以开口。内心却是大呼疑惑?
甚至不顾与胡赤儿保持距离,忍不住向前探了几步。
看到已经瘫软跪地的胡赤儿,眼前的景象。
一冢冢新旧不一又简陋地让人看不出差别的小坟堆。
哈哈哈,这种绝望的地狱笑话让人发笑。
卢宇简直笑得肚子抽筋。
快意而绝望。
怪不得胡赤儿那副见了鬼的表情。
卢宇早该猜到的。
这人还能因为什么而绝望,还能有什么?金呗
“我的天,你的表情,哈哈哈。”
卢宇早就走到了胡赤儿的跟前,看着眼前的坟堆堆。再看看眼前两眼失神的胡赤儿。
笑得猖狂。
怪不得他一直向大娘问大娘儿子坟的位置。
哈,看来他的金当是就在大娘儿子坟旁边或者就在一起。
几年前的空地,现在早就是坟冢累累,难以分辨。
穷苦百姓现在自顾不暇,况且本身都是草草安葬。坟茔一团乱。
根本分不清。
胡赤儿的金也就不知方位了。
哎呀,即使自己丝毫不会从中受益。她此刻也只觉得快意。
老天爷,还是你会玩儿,哈哈。
到最后,深山中只卢宇因为笑得过于用力,只能蹲在胡赤儿旁边,大口急喘得声音。
胡赤儿回过神来,冷冷地看着卢宇笑得无法自抑。
哎呀,哈哈。
卢宇笑得像个山中女鬼。
甚至伤口崩裂开始流血,让她叫疼,才渐渐停止惨笑。
胡赤儿仿佛一个被抽空情绪的人。
又像是前几天一样,搭着她半个臂膀,带她回了大娘家。
卢宇:
“怎么样?一拍两散。”
“你去走你的大西方。我回我的大长安。”
“只要你削胡易容从此不叫胡赤儿,天下仍有我卢宇一片立锥之地。”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如何?”
“正好堂堂胡大人您也少个包袱。我也去奔我的‘死路’。”
“各奔前程,岂不美哉。”
她笃定他活不长。
胡赤儿:
“贾诩此去凶险,你偏偏,
此刻
要去当他的马前卒。”
“世道要大乱,别再做梦了。”
“你这条命,也就攥在你自己手里这一会儿值钱。”
他觉得,她如果被他放弃也活不长。
谁知道,萍水相逢,他哪来的大发善心。
他也不知道。
已经发生过数次的谈话,再次被卢宇呲牙咧嘴的闷哼结束。
剩下的药只一个疗程了。
顶着这张异族脸太扎眼,不能务农不能务工。
心下一横。他又开始问大娘福儿在坟堆中的方位。
卢宇尽量酝酿困意,好使自己尽量不去想溃烂的伤口,失败的任务,或者即将耗尽的盘缠。
卢宇知道他说得没错,战场上,一个伤兵,毫无用处。送死罢了。
战场,岂是儿戏。她用力捂住伤口,悲痛难抑地闭上眼睛。
伤筋动骨一百天。
希望受到贾诩的赏识提拔的愿景,已宛然成梦。
她不得不缓缓接受现实。
刚被暖热的热血又变得冷得可怕。
身体和心中,都默默地感受着有一片地方蔚然成空。
要是自己就这么没了,真是毫无体验感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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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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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天地不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