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保命日常(贾诩x原女)》 第1章 风起 太和殿内,昏暗的光影似隐似现,阳光透过窗棂,斑驳地映射在华丽的金龙玉璧之上,然而富贵堂皇之下却总隐隐透露着一股肃杀之意,如同深秋的霜寒,逼人而来。 殿中香烟缭绕,灯烛的火舌偶然撩起,似感应到了这风雨欲来的紧张气氛。文武百官凛然,呼吸。自从董卓入京,他们这些士族已经很难放松紧绷的神经了,寂静的大臣之旁,偶尔佩剑与盔甲的猛然敲击都会让他们如惊弓之鸟,难以平静。 殿中众多文士间,寥寥几名凉州文士中,一名披着墨色官袍的青年文臣,被众人保持着微妙的距离。似乎只有他既是文士又是将士,他似乎既是凉州人又是汉人。 突然,一声轻响破空,刚才还一众低眉拱手文士之一,手中匕首疾出,寒光四溢。然而就在即将触及董卓的瞬间,却被吕布的方天画戟堪堪一挡,伴随着冷兵器相接的嗡鸣,在冬日阳光下划过一抹冷漠的寒芒。 刚才簇拥的众人都急急后退,然而刀光闪烁之下,那个瘦削的凉州文士仿佛寸步未移。但从他的眸中,罕见地出现一丝波动,却仿佛透过时空之镜,窥到历史巨轮倾轧之下,不会只在一家一士之亡,而会是无论多少英雄豪杰的血肉,都填补不了的朝代终局。 是了,即使不是今天,这天也终究要变了。 ================= 卢宇整理衣衫,在通过营帐形制大约能看出地位的营帐前,等候。 “文和,董卓已非昔日那个董卓那个好侠爱兵的董卓了,擅改王命,大汉百年之根基,你真的就这样冷眼旁观,看着,看着它毁于董卓之手吗?” “文和啊,他们不是第一个想要他死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文和,你也是才华惊艳,一路孝廉走过来的德才兼备之士。难道真的要看着,子孚、公达,他们就这样屈辱受尽而死吗?” 虽然里面人说话都是用的气音,但说话之人确实用力,断断续续地,连站在外面的卢宇都能听清楚一点点。 文和? 卧槽?贾诩! 还不等卢宇压下心中激荡,刚才极力试图说服贾诩的人们,已纷纷甩开幕帘,拂袖而去。 卢宇即使强装镇定,在这位青史闻名的“毒士”面前,卢宇也只能勉强地保证自己的手脚眼都往他们“应当”移动的方向位移。心底的咚咚声随着向贾诩的距离拉近,变得几乎难以抑制。 上位者脸部略带一丝异族的深色眉毛和高颧骨,却因不似其他西凉武将一般粗犷,反而是被文人风范和修养得谊而生出一副处变不惊的温和面孔。 贾诩似乎一直保持看书卷的动作,面色似是如常,握着竹简的手却逐渐用力至发白。 这些上位者的压迫感面前,使本就有所隐藏的的卢宇变得更加不自然。然而在无声中影响一切的贾诩,仍沉浸在自己的思想斗争中,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漠然。 这样的人居然是西凉人,或者这样的文人居然是西凉人,而这样的人居然是贾诩。 卢宇越是惊讶就越是强压住心中的声音,不敢节外生枝。 难以忍受的沉默煎熬中。 “南阳地图拿来”贾诩说着,右手伸出,正是一堆地图堆放的方向。 附近侍者刚才已退散周边。 下意识地,离贾诩最近的卢宇认出那堆地图上有“南阳”二字,将那卷取来放入贾诩手中。 虽然卢宇这个动作且保持顺从,似无不妥。 然而抬眼的拿到地图的贾诩,看到递来地图之人。目光也随着定在卢宇脸上一扫。上位者往往只是不经意地一瞥便使人难以承受。 卢宇越是胆怯越是不敢后退。 “你..识字”状似不在意地开口,不是疑问却是肯定。目光没有从地图上偏移,却仍然让人觉得仿佛自始至终都没有停止被掂量和刺探。 “小人..父亲做些木匠活,识字不多。” "哪里人" “西凉” “那很好,留下吧。”贾诩如常地命令。不再多给卢宇眼神,而是用眼神示意一个近侍去安排。军营中,识字的很少。留下一个识字的侍者,是有用的。 “愿为大人效力”卢宇着实不知该如何应对这样的场景,只得做出一番千恩万谢的姿态。 等刚才露出马脚的小侍退下,贾诩才从混乱的思绪和书卷中,状似不经意地抬头,眼神微眯朝着刚才人消失的地方望去。 手无厚茧,毫发无伤。慌乱是真,恭顺是假。近来,贾诩觉得自己的立场变得模糊,与以前的自己相比甚至可谓心慈手软。 这会是又一个伍孚还是又一个吕布?这会是又一个想靠刺杀匡扶天下的伍孚,还是又一个将要虚与委蛇认贼作父的吕布。 甚至现在贾诩的眼中,朝堂上不外乎这两者。忙碌于自己站哪方队伍的的是是非非,却仿佛没有一个愿意暂且地放下因为党争满身的疲惫,抬眼看一下,这四百年由汉朝撑起的天空,一副即将倾覆的态势。 伍孚、荀攸今日被捕的情景又在眼前。一天到晚目睹的这些不顾生命也要头脑发热的行事,他用力地闭紧双眼,试图不让自己去回想今天。 贾诩不想去试图理解这种飞蛾扑火一般的行为 大势之下,偏偏要逆势而为。那么他们就应该吃下自己鲁莽带来的后果。 但是,当平时和自己一般,当才华家势甚至在自己之上的人,都来亲手刺杀。 贾诩知道,动乱,才刚刚开始。 ======================== 听贾诩的近侍说了一遍流程后,从军师营帐走出,卢宇仿佛才找回自己的呼吸。 迅速吐纳了几口外面的空气,才使他能够恢复一些思考。 看来是逃不了了,本来在这个时代,军队本来就松散,逃兵会有惩处,但是眼看身边有些士兵的悄然“消失”,卢宇一直找着防卫的漏洞和缺陷。 刚刚面对庞然大物一般扑面而来的威压,他对自己之前构思的多种逃离方案,都不免开始心里打鼓。如果逃跑失败,几乎难以存活。且不说刑罚如何之重,即使能有一线生机,这个时代根本没有能够让人从刀剑感染的伤口中完全恢复的医疗。 望着自己健全的手脚,也无法想象,托着被生锈的刑具刺伤或者被剁手剁脚,还能从徒刑中逃出或者被人遗弃的苟活是如何一种惨状。 这还仅仅是这个时代的一个谋士,这个时代的无数上位者之一,就能让自己生出如此恐惧。 卢宇,二十岁,女大,因为在当兵的里面身形居然不算矮,穿越过来和同村几个男孩的关系好,在募兵的时候,凑在一起为伴。 同行几乎是和这些熟悉的人,战场上,没人在意性别。由于常年无法洗漱,身上一层“保护色”,同行人加上这一身“保护色”使卢宇可以稍稍减少受到侵犯的可能。 饥民逃难,族人相杀,士兵溃逃,易子而食。卢宇需要时常提醒自己要尽力活下去,有时候求生意志都是个让人奢望的东西。 这乱世,谁来了,都是牲口。 第2章 暗流 卢宇朝贾诩的营帐走去,心中忐忑不安。昨夜难眠的疲惫还未散去,但她知道,今天是她在这个新环境中的第一个挑战。贾诩,那位,对她的评价将决定她未来的命运。 “大人呢?”她走近贾诩的营帐时,心中不禁忐忑地询问。当得到答复,得知贾诩已经去朝堂时,她松了口气。至少她可以在没有这位权倾朝野的人物面前展示自己的能力了。 跟随着带领自己的人,她踏入了营帐内。一股沉稳的气息迎面而来,让她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身子。 “你会识字,以后随在大人案旁,研磨整理即可。但是切记,大人身旁书童门客皆别有身份,同样不可怠慢,现在同我去,教你一遍事物,以免因事物生疏,第一天就出纰漏。” 带领她的甲三语气平和,但话语中透露出的严肃让卢宇心中生出一丝敬畏。 卢宇心中窃喜,她近日终于能够从这些古代的“尊贵人”身上感受出一些文明的光辉。 贾诩的身边侍者,此刻她眼中也是备受尊崇的存在。曾经的疲惫和挣扎似乎在此刻变得微不足道。 在贾诩的书房议事的小厅里,卢宇发现已经有两人在那里了。他们谈笑风生,仿佛是一群旧友在聚会一般。其中一人甚至和她刚才的侍者交谈起来,言语间透露出一种亲切的氛围。 贾诵,字勇言。张澹,字子瞻,南阳张家。 卢宇看着他们,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羡慕。 这些人,尽管还未成年,却已经展现出了超越同龄人的成熟和算计。 或许,这就是与贾诩结交的家族或者贾诩意欲培养之人的优势所在吧。 然而,在卢宇的认知里,贾诩可不是这样的人。据说在曹操手下时,他可是不结党不结交的。难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身在屋檐下,不得不如此吗? 突然,两个士兵掀开了营帐门帘,一个身着朝服的人走了进来,气势凌然,众人纷纷行礼。原来是贾诩从朝堂回来了。 然而众人的讨论反而愈发热闹。 并时不时有人偷望贾诩,看看自己的言论是否能让老师侧目。 似乎都期待着被贾诩点拨。 卸下了朝服,贾诩看上去放松了不少。 “荀家不想表明立场,但是,听说已有一个小子已经出了洛阳,另有一个也就是不与我们交好。”有人说道。 “的确,不过估计也是丞相放纵,想要逐渐给各个职位都换成我们西凉人。”另一人附和道。 卢宇不禁感叹,现在的氛围竟然如此开放?大家竟能如此畅所欲言,甚至连侍者也可以参与其中。 这种自由的氛围让她感到有些不适,仿佛在这里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合适。 贾诩并没有对大家的言论做出评价,而是继续提出问题。 “当下之要务何为?”贾诩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沉寂。 众人顿时陷入了沉思,每个人都在思考着这个问题。卢宇也不例外,她试图从自己的角度去思考这个问题。 “丞相可以换皇帝,人人可以做丞相,那么袁术、袁绍、王允,很多人都想做这个丞相。所以...” 贾诵的声音平稳,然而眼神随着自己的声音逐渐变得飘忽,似是出神。 张湛,字子瞻,出身南阳张家。他的回答就显得务实许多。 “昔日,董将军与将士同甘共苦,应深知养精蓄锐之道。然而,万人之师,由洛阳之迁都,急急挟持幼帝迁至长安,途中劳师动众,抵达长安后军队仍旧放纵烧杀抢掠,不见改变。粮草之困……恐怕。”张湛语气沉稳,言辞间流露出一丝忧虑和担忧。 众人默默地聆听着,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思考着这个重要问题。 在这个充满权谋和政治斗争的世界里,他们必须随时警惕着外部势力的挑衅,同时保持内部的稳固和团结,以确保国家的安全和稳定。 “这是刚才丙二的来信。”贾诩没有对两人回答做评价。只是平静地交托事务给张湛。 卢宇却是内心吐槽,丙二?你怎么不说二饼呢,不会一会儿出个甲一吧。 等等,甲一?甲,贾? “你在此帐内看后,立刻烧毁。然后...”贾诩站在炭火炉旁边边烤手边说着。 “然后,你应该知道要做什么。”贾诩说完,就悠闲步入帐内自己的书桌旁,不再搭理门外之客。 旁边贾诵带着羡慕的表情看着贾诩交托给张湛的信件。 这是...这是张湛回答对了的意思吗?刚才处于论辩中的人多也有些略带不解,只有周围几个长期跟随贾诩的门客,未见疑色。 卢宇的神思还部分处在刚才一场论辩之中,并没有完全理解情况。便要跟着贾诩身后,去书房随侍。 卢宇怔怔地磨墨。回想刚才众人的表情,竟然也在心底莫名生出一份对张湛的羡慕,连自己都不知道这羡慕是因为什么。 心中之事大概谋定后。贾诩从不在繁琐公文中多做挣扎。在书房闲适地将许多书简摊在案上,比比划划起来,他自认不是什么肝脑涂地的愚忠之辈。 繁文缛节的案牍自有门客去整理。况且,上司也不是什么咬文嚼字的主。 贾诩自认为拿得起放得下,深情逐渐放松,又要沉浸到自己的军事地图的世界中。 余光看到一旁满腹疑问木楞楞的小侍,不禁开口:“你,有疑,可问” 卢宇闻言直直下跪,下意识就脱口而出:“小人不敢”。 “想问便问吧”贾诩不多做反应。 “是,大人。”卢宇不敢随意发问,也不敢让贾诩等待过久。稍加思索,就开口问。 "大人,小人从前在帐外很少见到客卿在外议论要事,为何帐内似乎不慎设防?"卢宇的确颇多疑惑。 “消息为三军所恃、用兵之要。侍奉左右,消息的确不能走出这个营帐。但是所谓议事,便是需要畅所欲言,有所依据即可,我便不做怪罪。"贾诩随意答到。 "大人,虽不修边幅,小人实为....” 卢宇吞吞吐吐,然而,实在是不敢隐瞒,还是鼓足勇气说了出来。 “实为‘女子’” “蒙大人拣拔,不敢欺瞒,但是只要大人留下我,我一定...” 然而即使卢宇有所预备,抬头却望见一双令人生惧的眼睛缓缓滑动,并逐渐直视自己。卢宇又速速低下头。 或许是因为光线昏暗,原想捕捉到贾诩听到她说女子时的微表情,没预料到自己会被眼前人的眼神吓到,贾诩今日明明是放松的,但是...刚才的眼神。 如何形容这样的眼睛呢,和猫科动物瞳仁倒竖给人的感觉一样,带着肃杀。 这个表情本来可以告诉卢宇很多,比如贾诩对女身的态度,是厌恶、迟疑、还是欣赏,这个态度会决定卢宇后面的决定。 可是现在,却失效了。卢宇又从刚才令人放松的气氛后,变得紧张。 看不清楚局势,弄不明白章法。卢宇顿觉自责,卢宇阿,卢宇,你真是旺多活了二十年。 事到临头,连十几岁的权贵子弟都不如。 “既然假扮了,就扮到底。问第三个吧” 贾诩眼神又回向手中书,又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我..小人,小人可以做甲乙丙吗?像,丙二一样。”受到威胁,本身就没有什么底牌可言的卢宇,不再敢放肆,甚至不自觉地开始示弱和屈服。 长久地沉默,贾诩泰然地翻动着书简。 好在卢宇本就是没话找话的托词,并没有什么期待。 “或许可以。” 贾诩回答之后便不再多言。 卢宇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默默退在一旁。 贾诩注意力全回到自己眼前,按照自己心中的思路,埋头继续尽可能地罗列出所有相关书简和信息。 书案床榻甚至地板沙盘上,全都被贾诩按自己想法,罗列着所有贾诩希望放置的书简 地志绢帛纸张,一会儿手指轻抚某片书简,一会儿突然想到某个信息,又是翻箱倒柜,将信息摊在一堆。 卢宇看着贾诩面对一团乱码的书简地图地志。终于明白了自己的作用,怪不得,单单给贾诩整理书架案牍都能在这军营混口饭吃。 也是,这个时代想要出口成章有理有据,除了熟悉和记忆,可没法随时随地百度。 幸好,贾诩的营帐被围得铁桶一般,帐内却不甚设防,如果贾诩真如他所用人不疑,她的确能够做到更多,但是她也会面临更多危险,但是对于信息的天然渴望让卢宇近日对危险的嗅觉失去灵敏。 甚至,卢宇觉得的生存压力一下低了许多。其实主要就在糊弄住这个着实多疑的上司。 其他的,凭借对历史的了解,关键生存问题上,相比之前做个东汉末年的大头兵,已是着实令人松一口气。抱紧一个好大腿,起码不会那么不明不白哪里被饿死都不为人所知。 卢宇胡乱想了许多,总归现下应该是贾诩权势正盛,自己区区小卒,或许是识字是个着实有用的功能,放在身边,处处是武德充沛的 西凉军把守的地方,恐怕正是贾诩在用人上的要求。 孤儿,这个军中恐怕很是不缺。 第3章 事起 日头正高,偶尔一阵热风更上吹得人烦躁不堪。 本就五大三粗的一群西凉将士好不容易同僚相聚,一起吐槽得热火朝天, 酒气加上汗味充斥了贾诩不大不小的营帐。 几杯黄尿下肚,本就口无遮拦的将士们更加毫无保留起来。 太师为何~嗝~就是“偏偏”不给我们这些“西凉"军士封赏, "偏偏"给了那并州袁绍一个渤海太守,又给了吕布封了一骠骑将军? 就是,也不知中郎将是如何肯的? 真是不明白了。 原来是牛辅将军旗下的李傕、郭汜 张济临别前来找贾诩诉苦。其余 樊稠李蒙王方等也一并前来。 “文和,你已算是我们里最接近(董)太师的了,这究竟是为何” “我们是不如人家贵重,那难道我们西凉人的血就是白流的嘛,赏就全是人家拿了吗” “这没几天安生,又要马不停蹄派我们往颍川,派我们去冲锋陷阵。” “慎言”贾诩终于受不了,这些过于直白的抱怨。 “太师还在,虽对我们西凉将士一向宽容。你们如今都是校尉的人了,还如此口无遮拦,这样如何领兵,如何服军心” “时机未到罢了,且放心。” “这种出征前线的事太师还不是倚重诸位,到时候军功在身,诸位何愁无赏呢。” 说完像往常一样,一饮而尽杯中酒。 “文和等候诸位得胜归来论功行赏。今日在此的牢骚切不可出此营帐。” “文和,放心。我们岂敢在其他地方说这些,咱们都是西凉出来的,也就今日能一起一吐为快了” 逐个劝说嘱托各位校尉,一个一个送出了营帐。 看得出来贾诩其实不擅长这种场合,但是却不知为何被这些同僚极为信服。 卢宇已经逐渐可以适应这样笔墨伺候的工作,其实在贾诩身边,她要是没记错的话,是比较安全的,东汉末期史料记录的贾诩简直就是风暴眼一般的存在。 搅动风云,却保全自身。 这样长时间的相处中,她也逐渐总结贾诩的习惯和性格。和其他宛如“贫民乍富”的西凉将领不同,他时常显示的是与这个地位匹配的能力与安然。 即使是卢宇,当她感觉自己这样靠近贾诩,这样日日了解贾诩的过程中,都在感觉自己胸腔内的某处正在不断变得膨胀和难以压制。 她之前觉得自己的识字算不得什么用处,但是这几日贾诩对她识字用处的发挥和来自上位者隐隐的赞赏。都使得她都能逐渐感觉自己的飘飘然。 甚至昨日贾诩对手下的几位屯长军侯交待事务的时候,还借着卢宇识字让她指出了地图上的某地,羞辱了某位打盹儿的没听到的屯长一把。 屯长显然很知道这位校尉(贾诩)的秉性,打个哈哈,就继续认真听贾诩部署了。显然目不识丁不算是军中什么稀奇事。 只日日让贾诩这样一个文士出身,去在满是地名的地图上比比划划,指挥这些大字不识的军官,着实是让人忍俊不禁的画面。 怪不得每次和这些大老粗们用白话交流一通后,贾诩必须闭门捧会儿圣贤书。 这样下去日日白话不论圣贤,估计他自己也很难保证自己那好不容易苦读出的书卷气消失,会不会再难融入到士族中了。 这着实是很“培养”人的事务,而且估摸贾诩也并没有从以前的文官属性调到现在的校尉“岗位”太久。 所以连卢宇这个识字的,他都要尽量安排在身边。因为贾诩恨不得将整个西凉军中识字的收在身边,这样才觉得是对于自己尴尬身份的安慰。 “太师杀张温” “王允献美姬” “太师收服皇莆嵩” 时间一月一月地度过,贾诩时常将消息整理出来在帐内共议,其实也感觉更像是要借着这些话题,试探出身各方的门客对此会有什么看法,以更好掌握各方的意图。 “等等!王允献美姬?”卢宇心中警铃大作。 哎,因为不懂此时的记年法,即使因为时常收拾贾诩书文的缘故知道知道每日日期,卢宇也不晓得如今的时间走到哪里了。 但是,王允献美姬?这不就是"吕布戏貂蝉"。要到"吕布杀董卓"的情节了? 听到消息的卢宇,研磨的臂膀肌肉顿时一软,几乎无力。 她了解的三国演义中的历史到底几分真,几分假?下一步到底是不是大事将临? 怎么办? 是不是要来了? 文和乱武。 这四个大字的声音,在卢宇的心中,被反复如擂鼓一样重复。 真正直视历史的时候,才能发现其中的可怖之处。身处局中,才能发现无法逃脱的必然。 卢宇在贾诩下首的位置继续不动声色的研磨,只是手上动作不经意地变得极缓。 相处日久,她仍然不敢正面地观察贾诩。 此时用余光偷偷地瞧他,心中暗道,这人,就是那个即将只言片语乱天下的贾文和。 他此时不过是一个靠着董卓挣来西凉人的时代机遇,而顺着时代走的一个小人物。 是的,小人物,即使是个能随便轧死卢宇像碾死蚂蚁一样轻松的长官。 他此时并没有多起眼,他还没有真正登上历史舞台,甚至感觉上他是那样的寻常青年。 他不过是比卢宇多了几年这个时代的摸爬滚打,他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有懒怠,有别扭,想活命,被派往军队的一个文人谋者。 是的,他一点儿也没有卢宇未见到过的吕布或者董卓在口口相传中的传奇色彩。 他此时是那样默默且寻常。 他在军队中,甚至性情都算是有些迂腐老好人。 他将要... 卢宇用余光,将此时的贾诩细细地描摹到心底。 这位青年,现在听着面前,或比他年长但是地位稍底的门客教训而面不改色,或其他武将同僚放在自己门下教导的孩子的意气风发而淡然一笑,手捧着不知出自何处何卷书记,安然地聆听大家的争论,如非必要鲜少发言。 他听这些门客少年这样谈天论地的时候,是常常面目舒朗,不假辞色的。 仿佛别人越是"战意"盎然,他就越是闹中取静,心境安和。 他一会儿看几句书中语句,一会儿又或是思考问题或是被大家的回答吸引兴趣,眼神略扫过周围。 调整坐姿和宽大的衣袖,再以一个饶有兴味的姿势,两指撑头,看向手中竹简。 这个时代人追捧的文人风流,不过如此了。 卢宇很难想象,这就是那个将三言两语祸乱天下的贾诩。 此时不过是一个寻常的西凉青年罢了。 她不自觉地看向贾诩,东汉末年的风气使然,即使在军中,他像这样闲适的时候。 依然一袭淡青色长袍罩衫,宽袖轻拂,衣襟由于不端正的动作微启,只有额上一条细细的丝巾,有着低调的彰显身份纹案。 炎热如此的天气,看到他偶尔被细风吹起的青丝缓缓飘动时,也觉得心静自然凉了。 不大相识时,她从不敢这样贪婪地直视这些大人物。 但是贾诩周身时常一股一切事物到他附近都要凝滞的磁场,让她非常确信他不会被自己的视线打扰,才经常在侍候时望着贾诩发呆。 卢宇好奇,自己是因为本不是局中人,而时常可以从这些争辩中抽离置身事外。贾诩呢,是如何做到如此作壁上观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事起 第4章 起事 贾诩听闻有报几位将军到,不动如山的姿态立刻转换,难为他也能走出一副热诚迎接的步伐。 "侯诸将军久已,要事相商。诸位请。"便迎着李傕、郭汜、张济,几位将军一起去了贾诩早按主帅规格收拾出的营帐。 诸位门客急急先几步在贾诩身侧,抬起地图架。 不多做寒暄,贾诩便详细说起了局势。 “诸位,”贾诩缓缓开口,声音在营帐中回响。 “我闻长安中有议,欲尽诛凉州人。 而诸君若弃众单行,恐怕连一亭长都能将君们束缚。我们何不携手西进,沿途收集散兵,以攻长安,为董公报仇? 幸运之下,或许我们能成功,奉国家之名征讨天下。 即便不成,退路亦在。 贾诩从地图上指点江山。 “我闻诸位将军已有退意。然而真要图一时安逸,尔后任人鱼肉吗?” 或许是第一次这么近地观察和听到贾诩胸有成竹地论证。 贾诩的话仿佛在卢宇的天灵盖回旋。 进择一线生机,退则任人鱼肉,两害相较,何处是生路? 是的,她怎么能忘记,易子而食的时代阿。离开军队她和郭李的处境会有什么不同。 天哪, 迟早有一天她会被自己这来自21世纪的天真杀死。 一味躲避会将自己带入更加无解的深渊。这是乱世,岂会有一片她这样女子的立锥之地。 怪不得门客毫不保留,贾诩教授毫不吝啬。 怪不得三国人都那么才华外溢,因为你必须给所有人一个留你一命的价值。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保命是如何的奢侈。 怪不得不避众门客与诸位从将,这是贾诩说给在坐每个人听的。 三位将军都信与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永远有剩下的高级将领信服贾诩的劝进就行。 见几位将军神色犹豫,贾诩又言道,”如若不信,大可修书一封求和王允。便可只其人态度。“ 其中一位将军问,“这个距离到长安,一路奔袭,岂是易事?” 贾诩怎会对这些问题没有准备。 “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 “路远,就轻骑快马,一路散播王允要杀尽凉州人。组合凉州军众,我们便可再次轻取长安。” 贾诩不慌不忙,指出一路西进可以联合的西凉驻军。 “当初,太师三千轻骑可破长安,不还是仰仗诸位?” “将军,何须为两个乱臣贼子涨志气,灭自己威风。” “只要我西凉军军心不散,即使败了,也能觅一线生机。反而此时丢盔弃甲而逃,能有几日安寝?” 贾诩不厌其烦地论证、强调自己的观点。 这是这几日他难得的耐心劝导时刻。 恐怕即使在做的将军都投降,他不会轻易放弃抵抗。 牛辅死例在先,王允紧逼在后。其实,他们,不,我们可能本就没有多少选择。 现在示弱或者犹豫,只会让吕布的打击来得更迅猛恶劣。 只是很多将军现在才被贾诩点醒。 越来越多惶惶到达的将军,在贾诩的劝说下眼神逐渐鉴定。 一些已经忍不住起身,帮贾诩辩驳,像往常一样,激将自己刚才身边还有犹豫的同僚。 “疯了?谁说我不听贾校尉的话了?”这些将士像是以前一样互相打趣,但是笑容的背后都藏着即将打一场大战的沉重。 又是一场西凉人的不醉不归。 次日晨,李傕、郭汜、张济已经达成默契,共同拥护(的)李傕。 在中心帐外,集合西凉军士。 卢宇随贾诩,与几位将军在帐内等待外面的百夫长等集结人马。 帐帘完全拉开的一刹那,外面的阳光照的人刺眼。 卢宇还来不及睁眼从这个角度向外看整肃的军队。李傕已经从主位站起,随着浑身铁甲甲片的声音,大跨步出账。 将军副将随后一个一个跟出。卢宇也很想看外面的大场面,但是贾诩稳坐,她只好注目每位将军接连出账。 看来这种场合,贾诩是要最后再出去了。 最后一个将军往帐外的站台走去,贾诩才整理衣衫起身。 迎风走出。 从室内向室外走出,卢宇甚至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古代室内本就没有多少光源,忽而走出,空间在太阳的照射下,和站台高度的安排下,可视的范围一下变得开阔。 开阔的视野下,是一排排整肃的军士。即使被阳光照射到,仿佛也没有一副铁甲可以被温暖。但他们表情再放松,也无法掩盖此时黑云压城一般的杀气。 由于需要急行军,这次集结的人都是十里挑一。西凉军难得的整齐一次。 卢宇第一次感觉肃穆的磅礴杀气。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这句话突然在她心头回响。 卢宇并不认识其中的大多数,但是看着这些一个个西北人的面孔。她可以想象这是一个个的西凉家庭和一个个如以前一起被征兵过来的小队的同乡人。 站在后面,她默默端详着贾诩的侧脸。 他是如何看待这些士兵呢,他可以像执掌棋盘上的棋子一样冷静地执掌现实的这些士兵吗? 都说慈不掌兵,义不掌财。 贾诩是董卓亲自提拔培养的军师,是当做下一代西凉军骨干培养的。此时他也确实走到了这个位置,走到了要带领西凉走向的位置。 卢宇有认识的同乡,贾诩会有更多同僚、同乡、同袍在这些军士中。他们要为贾诩的策略奋斗,要最终为贾诩的策略买单。 历史上的贾诩何其冷漠自私。 然而,对西凉军,对西凉人,他是有偏爱的吧? 卢宇注视着用眼神巡视军队的贾诩,胡思乱想着答案。 他想融入的士族,不过几月光景,就全然成为了自己的仇敌。这时,发现站在自己身后的,反而是过去时常轻视自己的西凉将士。 李,站在站台最中心的前方,鼓舞士气。 ”有人说,王允,要杀进天下西凉人?“李傕带着怒意地问。 “要用并州吕布屠尽西凉人?”说到并州吕布,李傕不免戏谑地张开双臂,在站台上左右踱步。 “我李傕的头就在这儿。你们去帮我问问,我儿吕布,可敢来取?” 站台下一阵哄笑。 “去/他/的”李傕也一挥手,笑骂道。 不一会儿,台下熙攘渐停,李傕收拾盔甲,端立中央。 高喝道: “谁要杀西凉人,我必杀谁。” “谁若杀我兄弟,我必灭谁。” “今日诸位,若愿托我。我李傕,指洛河之水为誓。必诛叛逆,归长安,为董太师复仇!” 台下拥立山呼。 卢宇被这种场景感染,几乎也要热泪盈眶。 没注意到,派去找牛辅踪迹的门客,悄步到站台之后,缓缓凑上前和贾诩耳语了几句。 第5章 任务 回到贾诩的营帐,他已经遣几位门客先行,其他的也去收拾行李,为急行军准备。 贾诩在放简书和地图的架子面前,整理思路,往行囊里装地图。 卢宇见四下无人。 卢宇缓步至贾诩面前,微跪于地,声音虽小却充满了坚定之意: “小人,未经大学,对兵法一知半解,对您的筹谋远略总是理解不深。曾想,若小人领十人,尚感力不从心;在百人之下,更觉责重山岳;至于千军万马,更是难以驾驭。 然今日见先生指挥万人若定,决胜千里之外,不惧危难。 小人由衷佩服先生运筹帷幄之能,对西凉之事的深远考量,更是让小人钦佩至极。 小人也是今日才明白这个道理——乱世求生岂可畏死。 小人愿投身于先生麾下。恳请先生尽用小人,小人赴汤蹈火无怨无悔。” 卢宇不知贾诩表情,察觉无所回应。 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坚决之光。骗人得先能骗己。 继续道: “小人先前不知西凉之危难。 今日闻先生言,才恍然大悟。 如今天下尽是要杀西凉人。 那我们西凉人,聚,则生。散,则死。 既然如此,不如将自己的力量用在拼杀出一条生路。 总比苟且一时,无名而死好。 所以希望大人能带小人此次随急行军更好为您效力。 小人若此,方能安宁。” 卢宇表忠的开始贾诩还微微愣神,但是似乎没仔细听两句,便转身继续刚才收拾图志的动作。 事情逐渐回归掌控的感觉,很让他受用。 他不在意这个表忠的小侍的真心到底有多少,但是对于身边事物更加熟悉,更加易于掌控的感觉,很好。 也许她可以有更多用处,也许她没有更多用处,但是这都取决于他的一个小小的决定。 这种感觉让人舒适。贾诩因为重大决定被揪起来的内心,被这种不起眼的小舒适感熨帖了一点点。 卢宇口干舌燥说完,猛一抬头,正巧看到贾诩再次转身整理。 贾诩在卢宇看不见处,压住微扬起的嘴角,整理一番表情。才用余光瞟向卢宇,正对上她满含坚定的眼神。 但也仅仅是饶有兴趣地一瞥。 不等卢宇反应,便继续看着手中的书了。 卢宇感觉莫名奇妙,但是保持着跪姿呆愣一会儿。 “研磨” 明明贾诩如往常一样地吩咐,并看似随意地摆了一下宽袖。 随意的动作,在卢宇看来,却莫名觉得与这位大人亲近了不少。 隐隐到又帐外一些打招呼的声音,怕有人看到她这尴尬的一幕,就速速回到“工位”。 今日的事情讲完,刚才站台旁那位门客留到最后,和贾诩一起到了内帐。并抬头眼神示意贾诩屏退左右。 卢宇嗅到了一丝不寻常,却猜不出缘由。大部分军情不是这个处理方式呀?这个节骨眼儿会是什么事比备战行军重要呢? 卢宇平常很少思考贾诩行为的深意。现下既然投靠,才忍不住开始操心起来。 不一会儿,门客出来。示意卢宇一个人进去。 卢宇再次进帐,反而前所未有的坦然。 “拜见大人”她一如往常学男子行礼的动作,此时平添了几分潇洒。自己果然没有选错。 贾诩仍是缓缓地走到跟前。如同上次布置任务看面相时差不多的“摸脸杀”。 不同以前那次的是,这次贾诩蹲下来平视卢宇,抓着卢宇的后颈而托起她的脸。当事人卢宇只觉得像是幼兽被母兽咬住后颈皮一样。 不同上次的不知所措,卢宇顺着他的动作,直视贾诩的眼底。 她不明白,在这个时代的主臣关系意味着什么。她从前怕死,如今更是贪生。她必须给别人足够的利用价值,这才想着尽快投诚。 "胡赤儿,回来了。"贾诩低声不带情感地说道。卢宇几乎能感受到他的口鼻气息。 这种被别人完全掌控的感觉,让卢宇紧张。 但好在,耳濡目染久了,卢宇明白,拿到他的任务的规矩,是得首先得猜出他的意愿。 “他..不该回来吗”卢宇不敢确定。 "这是个好问题。"贾诩并不直接回答。 “胡赤儿,月支人。家人皆为少年中郎将领西凉军所戮。后为奴,卧薪尝胆,隐藏于西凉军中。利用前中郎将牛辅信重巫人。贿赂得以近侍。吓诱中郎将集金钱散兵权,后趁中郎将无甚士兵,怂恿同路者杀中郎将而得金。不知亡命何处也。” 贾诩仿佛在缓缓地讲述一个事不关己的故事。 讲完,贾诩才缓缓将眸光聚焦,看向卢宇。 “是,小人明白。”卢宇不是很明白。 “给你七日时间。事毕,往西。”贾诩理所当然觉得卢宇明白任务了。 真是一个对文言文盲不好的时代。 这种“题目”,卢宇甚至没可参考的“抄作业”。 好吧,整理一下。需要胡赤儿不知亡命何处。 不能被军营中人发现胡赤儿还活着,或者活着到了军营过。 如果直接在营中解决身体搬出去比较麻烦,如果自己带着走出去宰,又得跑很远。 不知,亡命,何处。 真是,容易办。但是却处处是考验的感觉。 卢宇正想着,那位带来消息的门客,已经将卢宇引到了一个不起眼的营帐外。 对卢宇交待一番,她的猜测果然没什么偏差。被贾诩这谜语人,训练久了就是不一样。 哎,但是她有点儿想要知道胡赤儿们抢牛辅的“金”被藏到哪儿了。 两个守兵守着的营帐内,一个被黑布蒙着头的人被缚手躺在地上。 卢宇并不着急,即刻拉上了营帐门帘。 拿出一些自己的小钱钱,与两名守卫客气了几句。希望他们能尽心值守,这周做事也能对自己行个方便。 回到贾诩的营帐后,帮着收拾了一下贾诩的行李。 虽然很多次想开口详细问问贾诩对自己任务的详细要求。但是看到他日理万机心绪万千的样子,几次也没有开口。 要跟上急行军的都是有事需要和贾诩讨论确认的。门客、侍者、一波接着一波。好像都比自己这件事情重要的样子。 卢宇只得低头磨墨...... =========== 送走急行军,详细几个侍者,他们10日内大概会到达的地方后。 卢宇沉默着看着他们自己对自己的壮行。 贾诩的营帐顿时一空。卢宇仍然缩在自己的小窝里。 她仍然没有想好如何应对这个任务。 没有顶头上司在,独自处于营帐中。她才突然能感觉自己脑中残存的,一丝熟悉的21世纪某种自由的感觉。 对胡赤儿,待会儿整点菜和酒先打探打探。而且自己得找个能不让他狗急跳墙配合自己的理由。 什么理由能让他觉得安全呢? 阿,金。 可以让他觉得自己的任务是要找到“金”的下落后才杀他。而且她本身也想得到这些“金”。 让他给配合自己带路,出兵营。一段距离后就好杀了。 但是这样就可能出现自己一个人带着胡赤儿,一个人对付他的局面。在军营好歹,有人一起守着。如果自己一个人带胡赤儿出去,卢宇还真的没底。 第一次执行任务,不免紧张。 卢宇自己先灌了一口酒,才带着酒菜往关胡赤儿的营帐走去。 将一直盖在胡赤儿头上黑布,猛地掀掉后。 她便摆出一副忽视胡赤儿的姿态,在他面前扒拉起饭菜来。 是的,她不知道说什么。 胡赤儿反倒反客为主,用被缚着的手找身边能折腾出声响的地方敲。 她才将酒递到胡赤儿嘴边。 他仍是那般老油子,趁机认出了卢宇。甚至比卢宇更放松了起来。 "校尉大人呢,只派了你来?"灌一口酒后,胡赤儿又换了个放松的姿势躺下。 "中郎将(牛辅)自逃,带走的会是何等宝物?"卢宇直入主题,她没有多少和将死之人打交道经验。 "哼"提到牛辅,胡赤儿只剩下了不屑。 "你们竟然能撑到现在?可知道外面都如何看你们西凉人。" 胡赤儿仿佛死猪不怕开水烫,就是想激怒卢宇。 "嘿,你想要金吗?"胡赤儿像以前一样,逗弄不甚熟练的小侍。 "想啊"卢宇直视着胡赤儿的眼神。好像以前一样真诚。又带着一丝审视。 胡赤儿反而躲避起了卢宇的直视。 默默道: "贾诩不会把他的棋子当人。我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别像我一样,傻到要丢掉命。" 胡赤儿反而仿佛说起了将死人之善言。 卢宇并不理睬,仍是观察。他腿上有伤,身上并不像自己第一次见他利索。 骑马带着他绑着黑布出了军营,走个几公里。随便做掉。贾诩给出的这第一个任务可以很简单。 卢宇已经在时不时幻想得到贾诩认同的眼光,因为将来为贾诩赴汤蹈火,英勇救主,以后培养君臣之谊和谐的画面。 "或许你不用死呢?”卢宇开始引导他产生希望。有希望的人才更可控。 “校尉大人更想要金,这才是最实在的嘛。若真是杀你,岂会让我来这日日白白送来饭菜。” 卢宇不太会安慰人。胡赤儿紧崩的脸还是出现了一丝裂缝。 “帮助过大人的都会死。以后谁还敢为大人做事呢?”卢宇虚空给贾诩营帐方向一作揖。 胡赤儿良久地沉默。 “我怎么觉得是我家大人想留你一条生路呢?”卢宇收拾完,要走出营帐时回头这么一说。 心中暗暗总结,总之,“想要金子去向”的伪装动机绝对不能在胡赤儿面前有破绽。 是谁!取消了收藏。作者“哇”地一声哭出来~ 快收藏回来,不要逼我求你orz(哭唧唧眼神) 快收藏回来看呐,燕子啊,我不能没有你 (作者抱腿挽留)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任务 第6章 反杀 颍川郡郊外。 卢宇伤口感染后,每天所剩不多的力气就是扩充自己的骂人词汇。 如果言语能杀人,那么胡赤儿现在已经被千刀万剐。 然而不能,所以他顶着一张俊俏的异域脸,好声好气任凭卢宇辱骂,却不给予任何帮助。 笑里藏刀,他的拿手好戏。 卢宇为什么残了?他们为什么会到地点? 让我们从头说起。 任务是,解决胡赤儿。卢宇在心里一遍遍默念。 在军营悄无人知拖行80kg大汉遗体至10公里外,和在荒郊野外解决80kg大汉。 这两个艰难的选择之间,卢宇选择了后者。 单靠体力或者格斗技巧,当然,她比不过。但是如果你是说将一个劳累步行的缚手之徒趁其不备,取其性命。 卢宇并没有其他资源可以使用了。只有匹马,和这个在帐外的士兵愿意帮点小忙。 她想尽快追上贾诩所在的先行部队,梦寐以求地受贾诩驱使。 每次想到这里她都忍不住期待,她会怎样深度参与阴谋诡计,如何玩弄人心。这是她能除了保命以外,感觉最有兴趣的事了。 她能感觉身体中流经心脏的血液的滚烫温度,缓缓流向全身。 她有时候觉得自己这没由来的兴奋很幼稚,然而那种深入其中危险感,即使想想都让她觉得欲罢不能。 这个时代的,排泄,吃饭,伤病,死亡。 到现在,每一分生活的细节都让卢宇觉查那种为了生存的勉强。 极其,极其地,勉强生存。 她第一次吃干粮,几乎要呕吐出来。但是一个行将饿死的人如何会吐掉粮食呢。 第一次上战场,几乎五感失灵。“金汁”抹箭,血溅沙场... 他们只知道奋力地挥砍, 仿佛在贾诩营帐中看书写字的时候,她才有了人的知觉。她的身体仿佛才生出食欲和嗅觉。 或许她不在意是否效忠于谁,只是随自己喜欢。 几日的相处,犹如幻梦。 卢宇摇摇头,回神。 要让胡赤儿乖乖就范,就让他错认为自己的任务是由他取到金后才能杀他灭口就好。 那么在他去取金的过程中就会放松警惕。错认为寻到金时才是紧要之处。 安全感让人更容易放松。松懈下来的八十多公斤才容易被控制。 那么她就需要展现出对他藏起来的金银的重视。 几日送饭送餐,胡赤儿由沉默寡言,逐渐恢复了之前兵油子的态度。 卢宇常常不表露目的,只是问他在董卓旁边是如何生存的。这样引起话题。再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但是,当然,胡赤儿的话也不是全然无用,卢宇能从其中嗅到一些以后可能对自己有用的细节。 诸如,西凉诸将的喜好,性情。皇帝如何如何,皇后如何如何。 然而,先头部队已经走四日了,卢宇没有多少耐心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心在急什么。但她就是那么按耐不住。 “明日,咱们就去取金,如何”卢宇话题转得很突然。 胡赤儿因为回想往事眯起来的眼睛,逐渐聚神。 在这之前,他们甚至没有讨论过,金子在哪里。 他原以为她会更有耐心的。不过其实他不在意,只要鱼入大海,总归是多一分希望。 两人看着对方的眼神都暗暗冷了冷,甚至同时心中暗道了句,见机行事罢。 “好呀好呀,小鱼儿,拿了金我可请你吃更好的。”胡赤儿收了神,低眉看着饭菜,又摆出了满不在乎的样子。 “那太好了,你刚才说,皇上最讨厌吃哪道菜来着?”卢宇煞有兴致地问。 “熘肉片呀,拿到金子。先去给你上一百道熘肉片。” 为了不让胡赤儿保存住任何体力。卢宇骑马虽慢,却一直没有停下过。 卢宇原计划半日而出,半日而归。 半日之期已到,卢宇看着胡赤儿的后脑勺,却迟迟没有动手。 “他本就是个胡人,把他想象成敌人就行。”卢宇给自己做心里建设。 握刀的手被汗湿,她的手指又紧了紧。 胡赤儿却似乎是真要带她去拿金。 这时候,卢宇才绝望得发觉自己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明明知道有多危险的,她还是任由胡赤儿带着头套指路。 其实一切可以很简单的,望着胡赤儿的脖子。 再强力的人,他们的动脉也硬不过钢铁。 虽然大多时间能苟则苟,卢宇并不是没杀过敌。 一瞬间,给他一个解脱。卢宇试图催眠自己。 可恶的是,她做不到。 她没有将他当成敌人过。 屁股和大腿肌肉的酸痛,更是让卢宇几乎无法思考。 卢宇虽然坐在马上,也并不轻松多少。 第一次任务,她其实一直很紧绷着情绪。 汗水让她时刻握刀的手变得滑腻,几乎无法握紧。 要不就这样拿着金子走吧?这样以前牢牢被头脑压抑的想法,变得张狂起来。 胡赤儿不可能拱手让出金子,自己不缺金子。自己不缺金子。 卢宇试图拉回所剩不多的理智。 “停下,我要休息。”卢宇走到树下休息,但甚至不敢闭眼。 半日的全神贯注让她头疼难抑。 再这么下去,不是她被耗死,就是胡赤儿和金子,人财两空。 奇怪,胡赤儿为什么背过身了? 她迅速跑上前,胡赤儿的手铐没有异常。 然而当卢宇注意力在胡赤儿手铐上时,他已经双手轮了上来。 几下就夺过了卢宇匕首。 “不要反抗了,我会伤到你。”胡赤儿警告。 卢宇,忍不住低吼并发力,再次冲上来。终于被胡赤儿夺过去的匕首,刺伤。 她不顾伤口想要起身,被胡赤儿用匕首抵着脖子威胁,才缓缓罢休。 卢宇以手锤地,才能解恨。 怪自己一时之仁。“啊!”卢宇无奈地用手捶地。几乎打出一个土坑。 只有自伤才能让她缓解对自己的怨恨。 本来那么轻而易举的事。 这反而将胡赤儿逗乐了。 “放心,你留我一命,我会回报的。刚才就和你说。不、要、反、抗。”胡赤儿半是威胁半是安慰地说着。 解除了卢宇的武器后,伸手拉起受伤的卢宇。 “走吧,小鱼(宇)儿。” 她后来想起来,庆幸自己嫌麻烦没给这个匕首上抹上什么“狠活”。 求收藏,收藏即可为为爱发电的作者蓄电哦~ 为前段时间不更新,作者再次请罪。 我有罪,哇呕(装哭) 一只intp的拖延症真是不可理喻,浪费时间就是浪费生命!!! 所以在此立下flag 每新增一个收藏就会24h内更新一章!!! 否则听凭大家评论惩罚。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反杀 第7章 天地不仁 卢宇看着眼前简陋的土房。 胡赤儿似乎与这户大娘很熟。 显然这不是一个夜不闭户,半夜敲门会随时有人响应的时代。 大娘在简单确认是胡赤儿后为他开门。 卢宇冷眼看着,进门后他们相认的场面。 一路忍者的一口气终于散了。 他们这几日的闲谈,胡赤儿又摆出了那一幅与谁都是一样熟稔的模样。 “阿旭在何处,他如何了...” “大娘,旭儿...” 大娘每每言及这个似乎与胡赤儿同龄的小儿子,就掩藏不住眼下的痛苦。 然而胡赤儿似乎总是有意无意反复提及。 还能看到胡赤儿的情商洼地,卢宇好整以暇。 几日下来,胡赤儿一直谨慎地没有出门,药物更是托大娘去买。 当然,是用卢宇的钱。 药材和药酒都极为紧俏昂贵,眼看就是坐吃山空。 卢宇无力地盯着土墙的纹理打算着。 虽说大娘家距村里较为偏僻处,一个囚犯一个逃兵,任何生面孔露面都是祸端。 然而,他却要在今日大娘刚农活回来后,去祭拜一下福儿?就带着一个小铁锹出了门。 卢宇强撑起身体,就要跟着。 “别想溜”她在自己内心狠狠地想。 一路山行,胡赤儿又尽量避免走大路。卢宇的身体几乎吃不消。 山路土干而松散,偶尔仅有两步的小斜坡都需要极强的平衡感。 偶尔的夜风吹上卢宇被汗水沾湿后背,让她不敢放松。 她紧盯着夜色中前方渐远的背影,默默跟随。 看不清一个人目的的时候,才是最让人恐惧的时候。卢宇暗衬。 一路胡赤儿都懒得向后看,就当他照顾伤员了。 但是今夜他贸然出门必须确认好一件大事。他的目标在前不在后。 她是真不理解古代人这莫名的优秀的方向感是如何练的,晚上没有太阳,辨别方向应是更难一层。 一路上她甚至感觉有些山景相似。 要不是胡赤儿还是很有目标感地一往无前,她几乎要怀疑是不是专门溜她一趟。 体力的消耗让她无暇多思。 终于胡赤儿渐渐加快了脚步,想是快到了。卢宇也不免期待,他是要寻什么。 却看到几步前的胡赤儿突然驻在原地。 怎么了? 卢宇因为体力损耗,蹦着面部肌肉 ,难以开口。内心却是大呼疑惑? 甚至不顾与胡赤儿保持距离,忍不住向前探了几步。 看到已经瘫软跪地的胡赤儿,眼前的景象。 一冢冢新旧不一又简陋地让人看不出差别的小坟堆。 哈哈哈,这种绝望的地狱笑话让人发笑。 卢宇简直笑得肚子抽筋。 快意而绝望。 怪不得胡赤儿那副见了鬼的表情。 卢宇早该猜到的。 这人还能因为什么而绝望,还能有什么?金呗 “我的天,你的表情,哈哈哈。” 卢宇早就走到了胡赤儿的跟前,看着眼前的坟堆堆。再看看眼前两眼失神的胡赤儿。 笑得猖狂。 怪不得他一直向大娘问大娘儿子坟的位置。 哈,看来他的金当是就在大娘儿子坟旁边或者就在一起。 几年前的空地,现在早就是坟冢累累,难以分辨。 穷苦百姓现在自顾不暇,况且本身都是草草安葬。坟茔一团乱。 根本分不清。 胡赤儿的金也就不知方位了。 哎呀,即使自己丝毫不会从中受益。她此刻也只觉得快意。 老天爷,还是你会玩儿,哈哈。 到最后,深山中只卢宇因为笑得过于用力,只能蹲在胡赤儿旁边,大口急喘得声音。 胡赤儿回过神来,冷冷地看着卢宇笑得无法自抑。 哎呀,哈哈。 卢宇笑得像个山中女鬼。 甚至伤口崩裂开始流血,让她叫疼,才渐渐停止惨笑。 胡赤儿仿佛一个被抽空情绪的人。 又像是前几天一样,搭着她半个臂膀,带她回了大娘家。 卢宇: “怎么样?一拍两散。” “你去走你的大西方。我回我的大长安。” “只要你削胡易容从此不叫胡赤儿,天下仍有我卢宇一片立锥之地。”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如何?” “正好堂堂胡大人您也少个包袱。我也去奔我的‘死路’。” “各奔前程,岂不美哉。” 她笃定他活不长。 胡赤儿: “贾诩此去凶险,你偏偏, 此刻 要去当他的马前卒。” “世道要大乱,别再做梦了。” “你这条命,也就攥在你自己手里这一会儿值钱。” 他觉得,她如果被他放弃也活不长。 谁知道,萍水相逢,他哪来的大发善心。 他也不知道。 已经发生过数次的谈话,再次被卢宇呲牙咧嘴的闷哼结束。 剩下的药只一个疗程了。 顶着这张异族脸太扎眼,不能务农不能务工。 心下一横。他又开始问大娘福儿在坟堆中的方位。 卢宇尽量酝酿困意,好使自己尽量不去想溃烂的伤口,失败的任务,或者即将耗尽的盘缠。 卢宇知道他说得没错,战场上,一个伤兵,毫无用处。送死罢了。 战场,岂是儿戏。她用力捂住伤口,悲痛难抑地闭上眼睛。 伤筋动骨一百天。 希望受到贾诩的赏识提拔的愿景,已宛然成梦。 她不得不缓缓接受现实。 刚被暖热的热血又变得冷得可怕。 身体和心中,都默默地感受着有一片地方蔚然成空。 要是自己就这么没了,真是毫无体验感的一生。 求收藏~求收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天地不仁 第8章 活下去 山荒无人,原先乡中几家稍富些的弘农杨家旁支,这几天只听大娘说都往南方跑了。 剩下的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一些跑不掉的庄稼人。山间的风卷着枯黄的落叶,吹过空荡荡的村落,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却显得格外凄凉。 卢宇听及,每每愤懑,越是以前听起来清贵的那些,跑得越快。她握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心中暗骂:“这些平日里满口仁义道德的富户,如今倒是跑得比谁都快!” 然而每每都马上被眼下饥饿的肚子,终结了思考。 很简单地形容眼下的处境,穷。 懒得浪费力气去思考的穷。 末路之穷,物资匮乏之穷,没有选择的穷。 如果现在有任何事能让他们三个都能活到下一周...或者后天?她愿意做任何事。 大娘本来就没几口粮。这还接连照顾了他们几日,虽卢宇有些盘缠,早因为几味药消耗殆尽。如今,胡赤儿的金无法找到,他们眼睁睁就真要饿死(病死)在这山里。 卢宇的伤势让她的处境更加艰难。 那日胡赤儿在混乱中误伤了她,虽未致命,但伤口一直未能痊愈,加上缺医少药,她的身体虚弱而反复。 这种对于自己身体掌控感的流失,让她脑中不断闪现之前因为伤残而死的战友。 她简直就要支撑不住活下去的意志。 胡赤儿转身走回火盆旁,拿起一根木柴添进火中。火光跳动,偶尔的光衬得他琥珀色的瞳仁明灭幽深。 夜幕降临,寒风刺骨。三人围坐在破旧的茅屋中,火盆里的炭火微弱得几乎看不见光亮。大娘叹了口气,低声说道:“这山里怕是撑不住了,你们还是趁早打算吧。” 卢宇抬头,思绪完全不在跟前,还在回忆刚才大娘的话,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声音却因虚弱而显得沙哑:“往南走?他们是要投奔谁?” 胡赤儿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抬起头,目光冷静而锐利: “黄巾军还有余众,他们这几个肉包子打狗,又能能多苟活几天?” 卢宇嗤笑,却因动作牵动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她强撑着坐直身子,眼中闪过一丝讥讽: “阳宅空了,我就不信你们还能带着阴宅跑。” 她说这话时,语气中带着几分挑衅,故意留下半句不说,目光直直地看向胡赤儿。 胡赤儿闻言,微微挑眉,琥珀色的眼睛对上她的视线。 两人目光交汇,仿佛在无声中较量着什么。 卢宇的的睫毛在火光下投下一片阴影,衬得她添上几分复杂难明。 胡赤儿看了她片刻,忽然勾起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你说得对,阳宅空了,阴宅却跑不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胡赤儿站起身,走到窗边,透过破旧的窗纸望向漆黑的夜色。他的背影被光束拔得高大,即使在疲惫中依旧显得从容不迫。 他回头看向卢宇,口中盘算:“这山里倒是有几座老坟,听说是前朝富户的祖坟,陪葬了不少金银器物。我们若能找到一些,或许还能撑过这段日子。” 大娘闻言,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低声说道:“这挖坟掘墓的事,损阴德啊。” 胡赤儿没有反驳,只是淡淡地说道:“人都快饿死了,还管什么阴德不阴德。” 说完,他看向卢宇, “若是真有报应,我早就死了千百回了。” “你呢,敢不敢跟我干一票?” 卢宇沉默片刻,对上胡赤儿的眼睛, 声音暗哑道:"当然,奉陪。" 感谢大家的收藏,小的备受鼓舞。 求收藏,求收藏 作者会尽快码字,让我们加速进入主线_贾诩x原女_剧情。 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活下去 第9章 盗墓 惨白的月光像尸布般蒙在塌陷的陪葬墓冢上,腐朽的气息从裂开的砖缝里丝丝缕缕地往外渗。 胡赤儿**着筋肉虬结的上身,粗重的喘息混着汗味,手中沉重的短柄钁狠狠劈砍着墓室侧壁松动的青砖,碎屑簌簌落下。 卢宇背靠着冰冷湿滑的墓壁,右手紧握骑兵匕首,用尽全身力气撬动一块朽烂的椁板,每一次发力,左腕那被粗暴捆扎的断骨处便传来锥心刺骨的剧痛,冷汗浸透了她的鬓角。 黑暗挤压着两人,只有那支气味刺鼻的冷光火炬,在胡赤儿脚边投下摇晃不定的幽蓝光晕,将他们的影子扭曲地投射在墓壁上,如同挣扎的鬼魅。 “左边…那漆器镶边…撬金子!”卢宇的声音嘶哑,带着压抑不住的痛楚颤音。 胡赤儿喘着粗气,目光扫过那露出的一抹暗淡金色。他丢开钁头,伸出粗糙的手指,指甲缝里满是黑泥,狠狠抠进漆器残骸边缘。薄薄的金片被生生剥离,发出细微的呻吟。 他掂量着手里一小撮黄豆大小的金,塞进腰间的皮囊。眼角余光瞥见椁室角落淤泥里半掩着的一个物件,圆柱形,鸽子蛋大小,温润的青白色在幽光下若隐若现——一枚上好的青白玉九窍塞。几乎是本能,他佯装整理皮囊,手指一勾,那冰冷的玉塞便滑入怀中,紧贴着滚烫的胸膛。 “找死!” 冰凉的匕首尖毫无征兆地抵住了他的喉结,力道之大,几乎要刺破皮肤。胡赤儿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铁。 他慢慢转过头,对上卢宇那双寒潭般的眼睛。幽蓝的火光映在她脸上,惨白如鬼,额角是未干的血迹和冷汗,唯有那眼神,锐利、冰冷,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意志。 “尸气入骨,阴毒侵髓,你想浑身烂疮流脓,烂死在哪个臭水沟里?”卢宇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个字都像冰碴子刮过骨头,“还是想被当做发冢贼,活活剐了示众?” 窒息的沉默在狭小的墓室里弥漫,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呼吸和火炬燃烧的嗤嗤声。 胡赤儿死死盯着卢宇,喉结在匕首尖下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半晌,那狰狞的脸上扯出一个扭曲的、近乎认栽的笑容,带着点狠劲儿。 “行!卢大人…!”他慢慢松开紧握的拳头,另一只手探入怀中,将那枚沾着污泥的玉塞掏出来,看也不看,“啪嗒”一声,远远丢进墓室深处粘稠的黑暗里,溅起几点污浊的水声。“我真…服了!”他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字。 最终搜刮出的“盘缠”寒酸得可怜:一小袋薄薄的金粒,一枚造型古朴的青玉带钩,还有一枚从淤泥里抠出的龟钮铜印,印文模糊,勉强能辨出一个“张”字——“巨张君私印”。 --- 槐里残破的土墙在晨光中显出焦黑的轮廓。所谓的市集,不过是坍塌的城墙根下,一片被踩踏得泥泞不堪的空地。牲畜的腥臊、粪便的恶臭、流民的体味和劣质油脂燃烧的呛人烟气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热浪。 卢宇用肮脏的布条裹住头脸,只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蹲在靠近牲口区的角落。面前摊着一小块粗布,上面零星散落着几颗小小的金粒。 她哑着嗓子,对着一个牵着匹瘦骨嶙峋驽马的马贩低语:“家里夫人…就剩这点念想了…换匹能驮人的牲口,老的…瘸的…都行。” 不远处,胡赤儿正唾沫横飞地跟几个穿着略体面些的人比划着那枚玉带钩:“祖传的老玉!正经的好东西!换粮?换牲口?给个实在价!”他声音洪亮,刻意带着点关西土腔。 突然,一阵粗暴的呼喝和哭喊声从市集入口传来。“征粮!征丁!都他娘的站好了!乱跑者死!”几个穿着破烂皮甲、挎着环首刀的西凉兵痞骂骂咧咧地闯了进来,凶神恶煞地推搡着人群,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视着每一个青壮男子。 卢宇瞳孔骤缩!那领头兵痞皮甲上模糊的徽记,她认得!是李傕麾下的游哨!心脏猛地一沉,她几乎是凭着贾诩营中锤炼出的本能,左臂强忍着剧痛猛地一挥,将包袱里那几个沉甸甸、极易暴露身份的铜鎏金弩机零件扫到地上,紧接着一脚狠狠将它们踢进旁边一堆还冒着热气的、新鲜的马粪堆里!浓烈的恶臭扑面而来,她屏住呼吸,迅速用脚拨了些粪渣盖住。 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胡赤儿猛地转过头,视线扫过她冷汗涔涔的额头和微微颤抖、裹着破布的断腕。 胡赤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光,几乎是同时,他突然拔高了嗓门,对着那个还在犹豫的马贩破口大骂,声音炸雷般响彻嘈杂的市集: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老子这块玉,前朝宫里的式样!够换你三匹上等战马!在这跟老子磨叽个卵蛋?!” 这粗野的怒吼瞬间吸引了那几个兵痞的注意,领头的立刻带着人气势汹汹地朝胡赤儿这边挤过来。 就是现在!卢宇强忍着左腕钻心的疼痛和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飞快地将那枚龟钮铜印塞到马贩手里,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再加一袋黍米,一囊水!这印…或许你家主人认得上面的‘张’字!快!”她的眼睛死死盯着马贩。 马贩被那“宫里的玉”的叫骂和逼近的兵痞惊得有些慌乱,低头看到手中那枚虽沾泥污却形制古朴的龟钮铜印,印钮厚实,那个“张”字透着说不出的古意。 他犹豫了仅仅一瞬,看看卢宇那双在肮脏布巾下异常冷静锐利的眼睛,又瞥了一眼越来越近的兵痞,猛地一咬牙:“牵走!牵走!”他飞快地把缰绳塞给卢宇,又从一个破麻袋里抓出个半瘪的粮袋和一个皮水囊丢过来,一把夺过铜印塞进怀里,像避瘟神一样推着卢宇和那匹同样瘦骨嶙峋的驴子,“快滚!” 卢宇抓住缰绳,右手撑地艰难地想要站起,左腕的剧痛让她眼前一黑,身形一晃。一只粗糙有力的大手猛地托住了她的断腕下方,力道大得让她闷哼一声,却也稳住了她的身体。 “废物!别拖老子后腿!”胡赤儿不知何时已摆脱了纠缠,挤到她身边,恶声恶气地低吼着,一把将她往那匹最高大的驽马背上搡去。动作粗暴,那只托住她断腕的手却在发力上托的瞬间,微不可查地放轻了力道。 卢宇借力翻身上马,动作因伤痛而显得僵硬,但那股骨子里的利落还在。胡赤儿也迅速爬上另一匹马,牵起那匹驮着可怜家当的瘦驴。两人一驴,在兵痞彻底围拢过来之前,冲出了混乱的槐里市集,将那股恶臭和喧嚣甩在身后。 --- 奔出数里,直到槐里那焦黑的城墙彻底消失在视野,两人才在一片稀疏的枯树林边勒住马。空气里弥漫着尘土和枯草的味道,暂时远离了那令人窒息的混乱。 卢宇靠在粗糙的树干上,大口喘息,断腕处火烧火燎地痛,冷汗浸透了内衫。她扯下蒙面的布巾,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嘴唇干裂。 胡赤儿沉默地跳下马,解开驴背上的破包袱,翻出那袋黍米和伤药。他动作不算轻柔,但也不复之前的粗野,仔细掰开一个相对完整的干饼,又找出卢宇从槐里换来的伤药。他先自己啃了一大口饼,然后拿着剩下的饼和水囊,走到卢宇身边,递了过去。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卢宇没接话,默默接过,小口咬着干涩的饼,艰难地吞咽。清冷的晨风吹过,卷起地上的枯叶,也吹散了市集带来的些许浊气。 第10章 求生求死 又向东奔行了小半日,日头西斜,将荒原染上一层昏黄的血色。两人寻到一处背风的矮崖凹陷处,崖壁上垂挂的枯藤勉强能遮蔽些许。卸下驽马和瘦驴,胡赤儿默默地从驴背上取下那袋所剩无几的黍米和皮水囊。 卢宇靠着冰冷的崖壁坐下,断腕处持续的剧痛和失血带来的阵阵眩晕让她几乎说不出话。她看着胡赤儿沉默地掰开最后两个干硬的饼子,递了一个给她,自己则拿着另一个,却没有立刻吃,只是低着头,粗粝的手指无意识地捏着饼子边缘,碎屑簌簌落下。 空气凝滞得如同铅块,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寒鸦啼叫,更添荒凉。夕阳的余晖透过枯藤的缝隙,在胡赤儿低垂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他那虬结的横肉似乎也松弛了下来,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 卢宇小口啃着饼,味同嚼蜡,全部的意志都用来对抗身体的虚弱和疼痛。就在这片死寂即将吞噬一切时—— “哈…哈哈…” 一声突兀的、低沉的笑声打破了沉寂。是胡赤儿。他低着头,肩膀开始轻微地耸动。 卢宇猛地抬眼,惊疑不定地看着他。这笑声…不对劲。 “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声陡然拔高,变得狂放、恣意,甚至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癫狂!胡赤儿猛地仰起头,对着被枯藤切割得支离破碎的昏黄天空,放声大笑!笑声在崖壁间撞击、回荡,惊得那匹瘦驴不安地踏着蹄子。 卢宇完全愣住了,手中的饼掉落在尘土里也浑然不觉。她从未见过胡赤儿如此失态。这笑声里没有半分欢愉,只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绝望和…宣泄?她看着他那张因为狂笑而扭曲、狰狞的脸,看着那眼角似乎有浑浊的东西在昏暗中闪烁。 看着胡赤儿,仿佛是几天前存了死志的自己。 笑声持续着,越来越响,越来越用力,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笑出来!他笑得弯下了腰,一手撑在冰冷的地面上,一手捂着腹部,身体剧烈地颤抖。那不再是笑,而是一种濒临窒息的嘶吼! 终于,笑声渐渐力竭,变成了断断续续、如同破风箱般的“哈…哈…”干喘,带着浓重的痰音。 他的身体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猛地向前一倾,整个人“扑通”一声,重重地瘫倒在冰冷的泥地上,溅起一小片尘土。他侧躺着,脸埋在臂弯里,宽阔的背脊剧烈地起伏,却不再发出一丝声音,只有沉重到极点的喘息。 四周瞬间又陷入一片死寂,比刚才更加压抑。只有胡赤儿那无声的、仿佛濒死般的喘息,和他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身影,透露出一种令人心头发冷的…死气。 卢宇心中的惊疑瞬间被一股巨大的、不祥的恐慌取代!她强撑着断腕的剧痛和眩晕,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到他身边。 “胡赤儿!”她低吼,声音因为恐惧而有些变调。没有回应。 她伸出完好的右手,用力去扳他的肩膀,触手之处,那健硕的肌肉竟带着一种异常的松弛和冰冷。“胡赤儿!你给我起来!”她加重了力道,甚至扬起手,带着风声,狠狠一巴掌扇在他沾满尘土和汗水的脸颊上! “啪!”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胡赤儿的头被打得偏了一下,脸颊上迅速浮现出清晰的指印。但他依旧一动不动,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只有那埋在臂弯里的眼睛,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浑浊的眼珠透过凌乱的发丝缝隙,毫无生气地、空洞地看向卢宇。 那眼神…卢宇的心猛地一沉,如同坠入冰窟!那不是愤怒,不是凶狠,甚至不是绝望,而是一种彻底的、了无生趣的空洞!一种她曾在无数濒死士兵眼中见过的…死志! “你…!”卢宇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胡赤儿极其缓慢地抬起一只手臂,那只手因为脱力而微微颤抖。他摸索着,抓住了掉落在身旁泥土里的马鞭,他吃力地将马鞭抬起,到卢宇手边。 “…走吧....走吧..哈哈”一个沙哑得几乎听不清的音节从他喉咙深处挤出来,如同砂纸摩擦,“走吧...” “放屁!”卢宇像是被这句话彻底点燃了!一股混杂着恐慌、愤怒和被背叛的激烈情绪轰然冲垮了她一直维持的冷静!她不再顾及断腕的剧痛,猛地扑上去,双手死死揪住胡赤儿胸前破烂的衣襟,用尽全身力气摇晃他! “胡赤儿!你给我听着!”她的声音尖利得如同裂帛,带着从未有过的失控和疯狂,“我不允许!你听见没有!我不允许你死!你他妈的给我活过来!” 胡赤儿被她摇得身体晃动,但眼神依旧空洞麻木,仿佛一具行尸走肉。 “你给我生出一条活路来!是你把我从长安带出来的!是你把我拖进这摊浑水里的!”卢宇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咆哮着,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又被她狠狠逼了回去, “你把我的活路堵死了!长安回不去了!贾诩的人在追!现在你他妈想躺在这里装死?!是我让你活的,你欠老子一条命,不准死!” 她猛地低下头,脸几乎要贴到胡赤儿那张毫无生气的脸上,那双燃烧着怒火和绝望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空洞的瞳孔,一字一句,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扎下去: “胡赤儿!你给我活!你必须给我活!你要让我活了!你才能死!你本来就是个死人!是我让你活了,你现在死了,算怎么回事?!还是算我卢宇瞎了眼,看错了你这条怂狗?!啊?!你以为这点钱就还了你欠我的?” 她的嘶吼在崖壁间回荡,带着一种孤狼般的凄厉和绝望。 她在战场上被受伤的战友,像这样托付了无数次。有时候他们不是不能走,而是只剩下了死志。 她用力摇晃着他,指甲几乎要抠进他的皮肉里,断腕处传来的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但她不管不顾,仿佛要将自己仅剩的生命力,通过这疯狂的摇晃和怒吼,强行灌注进这具瘫软的躯壳里。 胡赤儿那本来逐渐空洞的眼珠,在卢宇这近乎疯狂的嘶吼和摇晃中,终于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 像死寂的深潭里,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极其微弱地…波动了一下。 第11章 兖州泥淖 “赤儿!左翼斜坡!快!” 卢宇嘶哑的喊声在箭矢破空声中几乎被淹没。 胡赤儿毫不犹豫,庞大的身躯猛地转向,带着卢宇和旁边两个反应快的溃兵,扑向左侧那道不起眼的土坡棱线。 几乎是他们滚下坡的瞬间,密集的箭雨覆盖了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几个动作稍慢的同伴惨叫着倒下。 “前队散开!贴右侧石壁!” 又一次,卢宇在敌军骑兵即将完成合围的刹那,指出了唯一可能的生路——一段崎岖难行但能避开冲锋路径的乱石带。小队再次险死还生。 “营地别扎风口!湿柴堆下风口!” 她看似无心的嘟囔,让胡赤儿硬是拖着几个人挪了位置。当夜,上风口的营地果然烈焰冲天。 当第十次依靠卢宇那近乎本能的“运气”避开死局后,这支仅剩五六人的溃兵小队,连同卢宇和胡赤儿自己,都已被一种麻木的惊疑笼罩。 他们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木偶,在死亡的刀尖上笨拙地跳舞,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而牵引丝线的那只手,正是那个沉默寡言、看似弱不禁风的“卢二”。 卢宇和胡赤儿甚至忘了自己是如何再次沦为“壮丁”的。大约是几天前,在一条荒僻的小路上,被一队同样狼狈、急于补充炮灰的曹军溃兵裹挟了。领头的小军官只在乎人头数量,根本懒得分辨来历。于是,他们从一群绝望的流民,变成了另一群绝望的、随时会被填入战壕或冲锋队列的消耗品。只是这一次,队伍里多了个能带着他们从死神镰刀下一次次溜走的“福星”。 *** 曹军鄄城大营,中军帐。 戏志才的目光落在几案上一份新呈报的战场简报汇总上。烛光映着他清癯而沉静的面容,深眸如渊。 他指尖划过简报上标注的几处小型遭遇战地点和结果,尤其是在兖豫交界区域,一支由溃兵临时拼凑、屡遭袁术游骑打击的小队,其生还轨迹引起了他的注意。 “陈留西南,官道左近,流散溃兵小队,约六至八人…”他低声念着,目光停留在后续几行描述上: “...十月廿三,于黑石峪遇袁术游骑三十余合围,折损二人,余者遁入西侧无名陡坡脱困。”(正是卢宇指的左翼斜坡) “...十月廿五,于柳林驿东遭骑突袭,折损一人,余者避入驿后乱石带脱身。”(卢宇让贴右侧石壁那次) “...十月廿七夜,宿营马家集废址,疑因营地位置下风潮湿,未遭敌火攻之厄。”(卢宇提醒别扎风口) 简报下方,负责汇总的斥候队长加了一句简短的备注:“此股溃兵似有异,数次遭强袭,折损皆远低于常例,脱困路径虽险僻,却每每直指敌薄弱处或天然屏障,巧合过甚。” “巧合?”戏志才的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眼神却锐利如针。 他拿起炭笔,在粗糙的兖州南部地图上,将这支溃兵小队近期的遭遇点、脱困点一一标出,并用细线连接其移动轨迹。线条在图上蜿蜒,几次险死还生的转折点,赫然呈现出一种并非无迹可寻的规律——避开开阔地,利用地形起伏,选择敌骑难以展开或弓矢覆盖死角,甚至预判了可能的火攻风向。 “一次是命,两次是运,三次…便是趋利避害的‘法’了。”戏志才放下炭笔,指尖轻轻敲击着地图上那支小队最后被标注的大致区域。 喃喃道“此处...颇合阵法之道。如此‘趋利避害’之能,埋没于行伍,可惜。” 他抬首,对侍立一旁的亲随校尉道:“找到他们。带那个…让这支队伍‘运气’格外好的卢二来见我。 就说,本官有‘迷途’需问路者。” 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 卢宇的心沉到了谷底。来了!终究还是来了!她拼命缩在胡赤儿身后,努力扮演那个惊恐万分的“卢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军…军爷…找…找小的?小的…小的没犯事啊…” 她甚至不敢抬头看王锐的眼睛。 王锐对胡赤儿的威胁视若无睹,目光越过他魁梧的身躯,直接钉在卢宇低垂的头上,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戏志才大人有令,召你前去问话。大人言道:‘有迷途,需问路者’。” 他刻意加重了最后六个字,仿佛在提醒着什么。 “迷途?问路?”卢宇心中警铃大作,戏志才果然没信她的鬼话!这分明是看穿了她识路辨险的能力!她继续装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声音带着哭腔:“军爷…小的…小的就是个粗人,啥路也不认识啊…迷路?小的自己都经常走丢…求军爷跟大人说说,放过小的吧…” 感谢收藏,一切支持都是小的更新的动力[求你了][求你了] 核动力驴即将上线[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兖州泥淖 第12章 三顾 亲随校尉详细回禀了卢宇那番涕泪横流、咬死“运气”和“无知”的表演。戏志才听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微光。 “‘睁眼瞎’…‘只会种地’…”他低声重复着,指腹无意识地在冰冷的铜镇尺边缘缓缓摩挲。 “能在三面合围里精准找到生路,能在乱箭里提前躲进掩体…这样的‘睁眼瞎’,倒是少见。” 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但帐内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看来是不想为我做事” 他抬眼,目光沉静地扫过侍立的心腹——文书陈生和掾吏李肃。没有多余的话,只是简单地问道:“我欲征召此人,但此人藏拙,拒召。如何让他出来且为我所用?” 陈生立刻躬身,语速平缓但思路清晰:“主公,此人既善藏,强逼无用。他与那胡赤儿,形影不离,以命相护。此乃其羁绊,亦为可用之隙。” 李肃接口,声音低沉直接:“已查过溃兵记录。二人来历不明,却似有支撑。胡赤儿行囊中,或有不明之物。或可细查,寻其破绽。” 戏志才微微颔首,眼神未动,但陈李二人已知其意。“盯紧胡赤儿。” 他顿了一下,目光似乎投向帐外虚空,“至于卢宇…再请一次。就说,我偶得一份残破舆图,关乎险地山川走势,无人能辨。听闻他数次‘巧’脱险境,或对路径别有感知?请他来,一同参详。” 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军士再次出现,转述了戏志才“请教舆图”的邀请。卢宇心中警铃大作,依旧缩在胡赤儿身后,头摇得坚决,声音惶恐:“军爷!小的真不懂啊!那几次就是命好,瞎跑撞大运!什么舆图山川…小的连看都看不懂!求您跟大人说说,放过小的吧!” 她将无知和惶恐演得十足。 军士不再多言,只是深深看了她和胡赤儿一眼,留下一句:“大人惜才,若有真本事,何苦在此埋没?” 转身离去。 ~~~~~~~~~~~~ 李肃的盯梢有了结果。 他简洁地向戏志才汇报:“胡赤儿在溪边,曾取出一枚古玉带钩。今晨,其行囊深处,搜出此物。” 他将那枚龟钮铜印——“巨张君私印”,轻轻放在戏志才案前。 戏志才的目光落在铜印上,模糊的“张”字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刺眼。他沉默了片刻,只说了三个字,声音低沉而确定:“押过来。” ~~~~~~~~ 破庙中,人赃并获,依罪当斩。胡赤儿面如死灰,卢宇浑身冰凉,被押至中军帐。 帐内烛火通明。戏志才端坐案后,没有披甲,一身深青常服衬得身形清瘦。他并未看押进来的两人,目光落在案上另一份简牍上,仿佛眼前的一切不过是寻常公务。这种无视,比任何呵斥都更令人窒息。空气沉重得如同铅块。 卢宇被按跪在冰冷的地面。她能清晰感觉到那道目光终于抬起,落在了自己身上。冰冷,锐利,穿透一切伪装。 “现在?识字否” 声音不高,平稳,却像冰锥刺破死寂。 这三个字,击碎了卢宇最后一丝侥幸。 果然,是因为她。她知道,结束了。她猛地抬头,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嘶声喊道,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扭曲: “大人!小的识字!识阵图!知武关到南阳的山路隘口,晓关中诸军旧事!愿为大人效力!求大人给条生路!” 每一个字都带着孤注一掷的绝望。 戏志才的目光落在她沾满泥污的脸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纯粹的审视。他身体微微前倾,伸出手。 那只手干燥、修长、稳定。指尖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探究,轻轻捻起了卢宇颊边一缕沾着泥泞的散发。 卢宇身体瞬间僵死,伏在地上的手指死死抠住地面缝隙。冰冷的触感不是**,而是被彻底掌控的、深入骨髓的寒意。她不敢动,不敢呼吸,只能更深地埋下头,肩膀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 戏志才的指腹能清晰地感受到发丝的触感,以及其下皮肤因恐惧而剧烈搏动的脉跳。他沉默地捻着那缕散发,目光沉静地审视着脚下这个因恐惧而臣服的身影。片刻后,他极其自然地松开了手指,任由那缕散发垂落。 “‘晓关中诸军旧事’?” 他重复着她的话,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情绪,“好。” 话音未落,他另一只手已拿起案上那枚龟钮铜印,看也未看,随手一抛。铜印划过一个短促的弧线,“噗”地一声,精准地落入身旁熊熊燃烧的火盆中。火焰猛地蹿高,瞬间吞噬了冰冷的金属。 没有一句多余的话。这无声的焚毁,是赦免,也是烙印。 “起来。” 戏志才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淡,“你既有此能,今后便在我帐下听用。” 他随即下达指令,清晰,直接,不容置疑: “胡赤儿,调入曹洪将军前锋斥候营,戴罪效力。” “卢宇,随侍左右,整理文书。第一件:厘清这些西凉军旧档,分门别类,择其要害。第二件:三日内,绘出武关道所有险隘、水源、可行军路径的详图。” 这是测试,也是榨取其价值的开始。 卢宇强压着身体的颤抖,深深俯首:“诺。谢大人恩典。” 戏志才的目光在她低垂的脖颈和那缕垂落的散发上停留了一瞬,便移开了,重新落回案上的简牍。仿佛刚刚收服的,不过是一件寻常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