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之后,关北霖有两个月没有再去陆朗家,也没有再闯祸,这让陆朗感到意外,但在班上看关北霖心不在焉,失魂落魄的,便以为是关北霖爸妈是加强了对他的管教。
这天放学后,陆朗骑着单车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关北霖突然从胡同口探头冒出来,差点让陆朗从车上摔了下来。
他问关北霖干嘛像避猫鼠一样避着别人,关北霖只说最近得罪了人,不敢露面,宁可做贼似的躲着,也不想被人看见。
其实他是怕在陆朗的小区里碰到许昴清,只是,在单元楼前,许昴清迎面向他们走来,并没有看他们,
反而,关北霖把自己搞得面壁思过一样,还偷瞄许昴清。
陆朗以为他俩认识,就要上前去打招呼,关北霖拉住他,让他千万不要自作主张。
就这样,关北霖总是在放学后偷偷跑到陆朗小区胡同口猫着,甚至到最后连陆朗走过来也不打招呼,斜挎着书包,戴着黑色帽子,眼睛转的比贼还快,陆朗见他这样也不说原因,开始还能陪他在楼下坐着,后来发现关北霖什么也不干,就是坐在拐角,说他在等人,他又否认,陆朗也见怪不怪地看到他打了个招呼就回家学习去了。
突然有一天,关北霖对一所知名大学非常兴趣,明明自己每次考试都是和倒数第二争高低,那段时间每天都在课堂上认真听课,下课后还去办公室找老师问题,问陆朗最多的就是那所大学的分数线和有没有不用高考也能考进去的办法。
陆朗以为是他父母要问的,既然那所学校也是自己的目标,所以就把对那所学校的了解全都给关北霖说了。
后来班主任在课堂上让写自己心仪的学校,都高三了,有了目标动力也就大些。
全班得知关北霖和陆朗是一所目标院校时,除了陆朗,全班哄堂大笑,连老师都劝他要量力而行。
又过了几个月,当关北霖从倒数第一到前二十名时,班主任对他大为赞赏。
陆朗把自己经常请的家教老师介绍给了关北霖,关北霖求之不得,央求爸妈给了他一笔补课费。
和陆朗一起补课时,关北霖听得非常认真,陆朗问他为什么突然对学习感兴趣了。
他只说那所学校不错,他对学校的食堂很感兴趣。
陆朗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便什么也不问了。
许昴清那晚之后第二天,不记得自己怎么回的家,不记得自己怎么开的门,也不记得早晨为什么会躺在地上。
夏竞折是半个月后回的出租房,他们两个什么也没有把之前的矛盾搬出来再掰扯掰扯,而是定下一个有问题必须当天解决的规定。
而关北霖感兴趣的那所学校正是许昴清的母校,是关北霖一起上网逛论坛时,找到了许昴清的一切论坛讨论。
高考结束后,关北霖像是住在陆朗家一样,每天早上不来,中午来,中午不来下午来,总之,来了之后就趴在窗户前看小区门口,仿佛一躯望夫石。
望的时间久也不疲惫,然后又突然在某一瞬间低头自笑,笑完才意犹未尽地离开阳台窗户。
夏竞折的母亲病重,他不得不回老家照顾一段时间,许昴清觉得自己的工作在哪里都可以,但夏竞折不同意,说他必须有一个良好的创作环境,就提出了分手。
许昴清舍不得,但又没有办法挽回,所以只好回了自己家,隔绝一切人和事,专心写作。
而陆朗发现,关北霖千辛万苦考上了目标大学,似乎并不开心,在他家待了好几个月,每天都是高兴来失望走,再后来失望来失望走,都快抑郁了。
夏竞折在乡下照顾母亲几年,母亲去世后他又回到了平城,依旧租了之前的房子。
这时的许昴清已经有了一些知名度,夏竞折又回来后,两人又重新联系上。
这期间,许昴清没有开展新的感情,而夏竞折也没有心思。
关北霖大四那年盛夏,陆朗去了国外做交换生,他也忙着备考研究生的事情。
陆朗家的原房东欠了债,陆朗妈妈看不下去,便买下了那套房子,因为距离高中近,所以租给了那些陪伴高三学子的家长。
虽是盛夏酷热,街上却也有飘落的梧桐叶。
关北霖接到陆朗的电话,老房子里有一些东西一直锁在柜子里,需要他寄给陆朗。
关北霖刚到吉祥小区附近的平安大街上就看到眼前黑烟滚滚,像一双魔爪笼罩在上空。
许许多多的人围在前面,警察拉了横幅,消防车闪烁着亮灯,所有人的视线被一阵剧烈的爆响震的弯腰曲背。
小区里陆陆续续有医生抬着担架出来,担架上的人皮肤烧焦,衣服烂在身上,哭哭啼啼的家人受不住打击悲痛被警察扶着。
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往浓烟方向跑去时,关北霖心顿时被揪了起来,他想冲进警戒线,被警察呵斥往后退。
他哪里肯服从,三个警察都没有摁住他。
“5号楼6层燃气爆炸,上下几层住户家里都受到了牵连,这火势这么大,十有**都活不成了。”
“这是老小区,有不少住户都违规安装,前几天我有个朋友还向我打听,哪里有便宜的燃气管子,想自己换。”
“唉,这也是那些人的命吧,谁知道燃气会爆炸呢。”
“消防车都来多久了,火势还没下去。”
关北霖听到这些话,冲进警戒线内,想要去追上那抹身影,然后却刚跑几步,停在原地。
许昴清呆呆立在担架前,担架上的人已经烧得面目全非,他敛声闭气抖着手慢慢抚摸那人的脸。
弥留之际的最后一句是希望他勇敢的活下去,不要自杀。
许昴清心痛的点头。
几分钟后医生宣布死亡时间,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像被抽空了灵魂。
这时有另一个男生匆忙跑了过来,“许昴清!”
许昴清木木扭头,“楚嘉,你帮我看看夏竞折…看看他怎么样了,好不好?”
楚嘉对上医生的视线,医生摇摇头,楚嘉哭了出来。
“已经……”楚嘉哽咽,“人已经不行了。”
“不行是……什么意思?”
“不行……不行就是死了,夏竞折他死了。”
许昴清眼泪无声落下。
“夏竞折死了……”
他重复一遍楚嘉的话,情绪瞬间崩溃。
关北霖远远站在那里,目光一直在许昴清身上,一刻也没离开,看着他崩溃不已,看着他发疯搂着夏竞折的尸体,看着他到处问医生为什么不救人,看着他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