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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恋之国(1)

作者:港口抓不到鱼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爱是灵魂对永恒的渴望。——柏拉图


    洛斯还没到魔王城,就有人告诉她,魔王已经死了。因为被那个魔王统治的世界,不可能是这个样子。——洛斯推开窗户,深吸一口玫瑰花香的空气,阳光洒在这被花香与宁静宠爱的小城里,悠远的天空像是一幅未干的水粉画,红顶的小房子积木错落,城区街道,恋人们手挽手,到处都是爱情的酸臭味。


    三十年前,有一行人踏上了打魔王的征途,其中,有一个艺术家,挥舞着画笔,将灰暗的天空涂抹掉,绘成了如今的光彩,这就是我们的女王,她将爱与美带来都城,喷洒迷雾的巨龙中日盘旋在魔王城高耸的城堡,王城下的居民遗忘了自己如旧日亡魂的灰暗景象,成了如今蓝天白云的风景画。魔王城以她的姓氏命名,她是艺术家,是勇者,是女王,是打破镣铐的人,是屠龙少女,她名为赛洛。——当然,这些都是她的朋友告诉他的,而她所处的地方,绝不是那个艺术的永恒之城。


    因为,洛斯是个艺术生,却找不到工作,此时此刻,甚至买不到颜料。


    “绿色啊,绿色是不详的颜色!”街头咖啡馆,背对背坐着两个人,男人翘起腿,将一盒包的严严实实的东西踢到她脚下,而洛斯一个翘腿将装着现金的袋子踢到男人脚边。


    “——你的画法过时了,这都是三十年前流行的风格了。”多次面试被拒,收到了零个offer后的洛斯决定开个画廊解决一下生计问题。


    “开画廊,你疯了?!”得知她的想法后,希林惊呼,“你在歌德大陆开画廊和在恋之国当爱情小说家有什么区别?!”


    ——哦对,恋之国,她现在在恋之国。人如其名,她如玫瑰一样娇艳美丽,打魔王的艺术生缔造的艺术之都塞洛美术行业卷生卷死,而恋之国?为了方便理解,还是举一个例子,就好比隔壁桌子的谈话来示范一下这是个什么样的国度:


    “我们楼上半个月前搬来个单身女士,这么久过去了,还是单身,该不会哪国来的间谍吧?”


    “间谍怎么可能那么穷,她的画廊都要倒闭了吧?!”女人感叹:“有些人,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说,她该不会每天都和画布说话吧?”


    “她还种了点玫瑰花呢,指不定也在和花说话。”


    两个女人哄笑成一团。


    那两个女人就是她的邻居,洛斯看着餐桌上的招牌菜:纠缠一生缠缠意大利面——意大利面被摆成了心形,一杯饮料提供了两个吸管,咖啡心形的拉花,心形的饼干,恋之国到处都是心形的东西。


    笑声停了会儿,女人又说:“上次碰到她,问她怎么还不谈恋爱,她说,她最近没心情,天啊——爱情可是生命的灵魂,没有爱情的人生,就像没有气泡水的夏天——毫无乐趣,再这么下去,得了无爱病,真的进精神病院了,也没人觉得她和画布说话不正常了,唉,那个可怜的单身狗——”


    洛斯:“……”


    或者,换个角度。


    俗话说,了解一个国家的文化从脏话开始,比如,那边有两个人在吵架:


    “你爸妈不相爱生下的你,根本就没有人爱你,你是个没人爱的小孩。”


    洛斯思考,脏话莫过于问候别人的父亲或者母亲,这种话,真的有攻击力吗?


    “你他妈就是个没人爱的废物,□□去吧,可悲的贱货,一辈子没人爱孤单终老被猫吃掉尸体,如果不是法律有滞后性,你早就上无爱处决所了,公务员都比你性感,我就算爱公务员也不会爱你,滚回你的无爱国——”


    一个人的生活不也怡然自乐?谁知对方泪眼汪汪,哭出声,跑了。


    洛斯;“……”


    好了,现在注意力回来。


    男人拿走了她仅剩的现金,洛斯瞅了瞅被她吃掉半颗心的意大利面,又看了看她空空如也的钱包,挥手,“把你们经理叫过来。”


    洛斯莫的感情背诵准备好的故事,“在恋之国,好的爱情故事如黄金,是一般等价物。”故事完,经理泪眼汪汪,“真是个美好的故事呢……”女人平复情绪,对她微笑:“这单给你免了。”


    洛斯不失礼貌地微笑。


    靠着爱情故事没饿死的洛斯旋出爱心大LOGO的口红补妆,瞅瞅,粉饼镜子里的女人是多么美丽,粉色的头发,黄玉的眼睛,美如童话里的人。


    而好巧不巧,她就处在一个童话世界。


    手机叮叮叮叮,恋之国恋爱居委会发来信息:


    您好,欢迎来到恋之国,我们注意到您已经单身半个月了,最近桃花怎么样呀?如果您没有找到合适的对象,政府会负责发放,您看看候选人里有没有喜欢的类型呀?如果有的话请回复编号,我们会为您安排见面。


    洛斯挨个划过对方发来的照片,还附带简历:霸道总裁,邻家哥哥,年下小狗,青梅竹马系,腹黑病娇,浪漫型。人均八块腹肌,帅得千篇一律,帅得令人毫无**。


    “如果以上都没有您喜欢的类型,请告诉我们您的需求,我们会您匹配到合适的男嘉宾。”


    洛斯扣上手机,一条信息也不想看。


    恋之国的爱情产业十分之发达,洛斯就算喜欢鬼,他们也能造出鬼,跟造星工场一样,这莫不是什么乙女游戏?可现实告诉她并不是,因为乙女游戏可以1VN,恋之国,只能1V1,比如:


    “我也不想将刀捅进你的身体,你伤害了我,但我并不想伤害你。”女人哭着说。


    男人说:“是我犯下了错误,我不能让你以后在恋之国无法做人,作为恋之国的传统,每一个背叛感情的人,都要在肚子上捅一刀,留下伤疤作为标记,就像□□犯,恋童癖所带的电子镣铐一样。”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匕首掉在地上咣当一声,女人跪在地上,掩面而泣。男人倒在地上被围观的医护人员抬走,围观群众蛐蛐:“出轨了,真是活该呢。”


    洛斯平静地看着街道上的一幕——这恋之国,莫不是什么山口组,背叛了组织要砍小指头做标记?


    不,恋之国,是一个恋爱都市。


    爱情至上,同时,无爱之人被视作异端,比如——


    “是无爱怪物——是无爱怪物——”


    心形爱情广场,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大块头男人被民众拥着,推向处刑台。


    男人一头浓密的黑色长发,皮肤被太阳充足地晒过。


    男人挣扎,对着将他举起来的人破口大骂:“天天爱爱爱的,恶心死了——”


    此言一出,一片寂静,男女老少都露出惊恐的神色:“绝症!晚期!病入膏肓!无可救药!”老人几乎要晕过去,像是看到了什么伤风败俗的东西,女人们捂着口鼻,好似男人是什么污秽之物。


    男人被绑在十字架上,四周堆起了柴火。


    而一旁的标牌上,蓝底白字:我在恋之国很想你。


    侩子手站在处刑台,对围观的民众说:“你们中间谁是有爱的,谁就可以先拿石头打他。”


    众人听后全都捡起石头——她真应该去卖石头,洛斯想,比卖画销量好。


    石头砸出了血,男人闷哼一声。


    侩子手弯腰:“我也不定你的罪,我们都有过无爱的时刻,去吧!从此不要再否认爱情了。”


    男人咧起带着血的嘴角:“呸——”


    喜获口水的侩子手尖叫:“执迷不悟!判处死刑——”民众高呼,侩子手刚要砍下他的头颅,想到了什么,又停住,“等等,我们恋之国有个规矩,杀死一个男人之前,要看有么有女人要他。”


    “这是最后的机会,找个女人。”男人朝着人群,“我美丽的lady们,你们中哪一个是单身,想要这位男士的?免费送啊!”


    台下的女人嗔怪:“我们怎么会要一个不懂爱情的男人呢?”


    又一个女人先前去:“的确是个帅哥,但我已经名花有主啦!”


    好似没有女人对他感兴趣。


    侩子手毕竟也不是什么魔鬼,推销:“他身强力壮,领回家里帮忙种地。”


    一个女人指向男人腹部的伤疤:“他今天敢偷人,明天就敢把我天地里种的玫瑰花偷了去!要不得!”女人又看着女人:“这破烂上衣,破烂裤子,要他,给多少陪嫁呀?”


    男人身无分文。


    刽子手说:“没有!”


    女人转身:“那就把他吊死吧!”


    侩子手吆喝,仿佛拍卖场:“没人要?真的没人要吗?免费的男人啊!不要手续费啊!”黑压压的群众,一个举牌的都没有,“好吧!好吧!”男人满是可惜的神色,“那我现在就把你吊死——”


    “等等——”洛斯看不下去了,从人群中走出来。


    男人挤出笑容:“哎呀,是新搬过来的洛斯小姐呀!听说您最近还单身,不知道有没有看中的男人呀?我最近也单身,不如我们……”


    “我要他了——”洛斯指着满脸是血的男人。


    侩子手愣住了,看了看衣衫褴褛,皮肤粗糙,快失去知觉的男人,又看了看人亮条顺,皮肤白皙,如玫瑰绽放的洛斯小姐,那黄玉的眼睛毫无开玩笑的神色。


    “好吧!好吧!”侩子手满满的可惜,挥刀划开黑发男人身上的绳索:“你有主人了!无爱怪物!”


    ——


    洛斯提着重金买来的绿色颜料回她的画廊,画廊紧闭的门前站着一个女人。


    莫不是她的客人?


    洛斯来了精神,定睛一看,不是,是希林啊——


    希林看着“招聘模特”的看板,“你是不是工资开太高了?”


    “太高?有吗?”洛斯看着她手写的招聘启示:


    要求:


    男


    年龄18~25,未婚未育,身高一米八以上,样貌英俊,腹肌八块


    无不良嗜好,吃苦耐劳。


    男大学生优先,有相关工作经验者优先。


    包吃包住,五险一金,待遇优厚,薪资5~10


    洛斯拿钥匙开门,“这不就是市场价?”


    希林:“三千最多了。”


    三千?三千还不够吃饭?洛斯推开画廊的门,瞅了瞅外面的大晴天,“你怎么来了?请假了吗?”


    希林:“我下班了。”


    洛斯:“下班这么早?”


    希林:“我们做四休三呀。”


    洛斯打卡手机,瞅了眼日历:“今天星期一。”


    希林解释:“一天七个小时工作制,工作四个小时,休息三个小时。”


    洛斯:“?做四休三是这个意思???”


    洛斯挑眉:“你一天就工作四个小时,和我聊了两个小时的天?”


    希林:“是啊,怎么了?”


    洛斯:“……你们公司破产了吗?”


    希林:“没呀,去年才上市呢。”


    洛斯:“……”


    洛斯进屋子,把满桌子的画集哗啦啦推到地上,将高价买来的绿色颜料放了上去。


    希林撇了一眼:“绿色,不祥的颜色。”


    绿色怎么不祥了?绿色是夏天,是森林,是生机勃勃。但鉴于洛斯对恋之国的风俗一无所知,还是闭嘴了。——是的,这就是她,洛斯。没有对象,没有工作,没有客人,也没有记忆。


    艺考落榜,她背井离乡去首都找工作,途经恋之国,被车创飞,记忆全失,只好暂时停在这里,却找不到工作,于是创业开了画廊。


    创业至今,身无分文。


    洛斯化悲愤为灵感,将颜料挤上画盘。


    什么做四休三?希林只是居家工作,居的是她的家。


    恋之国人口稀少,希林负责这次的海外人才引进政策,只是几百份简历,希林愣是一个也看不上。


    洛斯捡起一份被扔掉的简历,眨巴眨巴眼睛:“这个不挺好的吗?”


    照片上,男人长相周正,学历优秀,且十分年轻。


    希林撇了一眼,“他近视。”


    这个年纪,这个学历,不近视才有鬼了。


    洛斯又换了一份简历:“这个也挺好。”


    希林:“他179。”


    洛斯思考:“差个一厘米视觉上其实也看不出来吧?”


    希林震惊了:“你这女人怎么如此随便?!”带着愠色的大眼睛看着她:“你知道我们恋之国为什么满大街的俊男美女吗?就是因为我们在筛选提供基因的父亲上十分严厉!什么水准的男人都引进恋之国,拉低了我们的国民颜值谁负责?一点职业道德也没有!”


    洛斯:“……”


    洛斯鞠躬:“……对不起。”


    这个认真地过头的美女人叫希林,是她在恋之国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人,“我上班摸鱼,看到你被车撞了,把你送到了医院。”——从此两人就成为了朋友。


    希林长得十分温温柔柔,棕色的头发,浅棕色的眼睛。


    认识她们的人说,你们的性格应该对调一下。


    洛斯是个艺术系大美女,性格却冷冰冰的,希林看起来和善,实际脾气十分暴躁,这也导致希林多次情感不顺,男人总是会被希林的外表所迷惑,最后发现是个难惹的主。


    希林翘起二郎腿,毫无淑女风范:“我告诉你洛斯,这个世界上我最讨厌的,就是仗着有钱就脾气暴躁的男人,结婚?我嫁给这种男人还不乳腺结节气死?!”发现希林真面目的男人带着痛心且可惜的神色,如果能温柔一点,就是百分比的老婆人选。可惜啊可惜。


    “你太漂亮了洛斯,他们知道根本就追不到你。”希林说。


    你看看,女人就是会说话,丝毫不提她的性格问题。


    看起来好得手的希林实际最难搞,而看起来理应在情场大杀四方的她……


    洛斯对谈恋爱并没有兴趣。


    起码现在没有。


    现在的洛斯只对画画感兴趣。


    支起的画布上,是她一直没能完成的绘画。


    那是一个女人。


    洛斯起了一个形。


    女人像个谜,唯一确定的是绿色的眼睛。


    传说,黑暗时期就是如此,黑暗时期的人们总是会失忆,恶龙将他们的记忆夺走了。


    洛斯不知道她忘记了什么,只是在无数个夜晚,她总是梦见这个女人。


    女人嘴角轻轻扬起,眼睛却没有笑,她被灰色的雾笼罩着。


    洛斯对自己梦到一个漂亮女人这件事迷惑不解,是她太长时间单身,没碰男人,开始对女人感兴趣了?


    为了解开疑惑,只好将梦境落下了现实。


    当然,对美的追寻在需要交租的现实面前都微不足道,一直看简历的希林决定把简历全都扔了,说:“洛斯,有个兼职你要干吗?”


    洛斯的画廊丝毫没有客人,又要交房租水电,一直靠希林介绍工作。


    洛斯问:“什么工作?”


    “采访。”希林把几十份没看的简历扔进了垃圾桶:“对城主的采访,只要记一下稿子,之前那个人谈恋爱辞职了。听说这次活动还有抽奖呢。”


    城主?传说中缔造恋之国的那个男人?


    洛斯想:她身份不明,还是不要在这个关头会面这种大人物了,于此推脱:“我的画还没画完。”


    “一次五千。”


    洛斯来了精神:“我立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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