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心阁内,檀香袅袅。
林霁野每日都准时来慧心阁练舞,借着元玉仪这个身体本来柔软的腰肢,她进步飞快!
赤足踏在光滑的木地板上,一个旋身,水袖如流云般展开。
汗水顺着她的额角滑落,浸湿了鬓边的碎发。
“好!”
窦娘抚掌轻笑,眼角细纹舒展开来,“你这几日进步神速,这折腰回眸的姿态,连我都自愧不如了。“
林霁野停下动作,微微喘息着向窦娘行礼。
“全赖夫人指点。“
她起身走近林霁野,涂着丹蔻的手指轻轻抬起林霁野的下巴。
“这张脸蛋,这身段...”
“夫人,再过几日老爷设家宴,渤海王和两位世子都会来。”进来一个丫鬟突然说道。
“好的,知道了!”
“窦娘,这家宴你会去吗?”林霁野试探着问道。
“当然要去啊!得把老爷哄开心了。元姑娘若是不想——”
“二位世子是高澄和高洋吗?”
“是!”
我可以去吗?
“你?”
上次的宴会林霁野差点被打个半死,这回还要抢着去表现,这是窦娘没有想到的。
“你若想去,那自然是很好!元姑娘貌若天仙,定时能把高家世子哄得开心!”
“好——”
林霁野睫毛轻颤,掩去眼中的精光。
高澄和高洋!这正是她等待的机会。
自从那日与高澄相遇后,她就一直在寻找再次接近他们的机会。
“奴婢定不负夫人期望。“她柔声应道。
窦娘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好好准备吧。”
林霁野独自站在空荡的房间里,脑海中突然响起机械的电子音。
【系统提示:攻略目标锁定—高洋。任务期限:三十日内获得高洋50%以上好感度】
“什么?三十日?”
她失声惊呼,随即捂住嘴。
系统已经沉寂多日,她几乎要忘记自己是被这个莫名其妙的系统带到这个时代的。
“为什么是高洋?明明高澄才是...“她压低声音质问。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疑惑,救下高澄就算了,为什么还非要攻略高洋呢?
【数据分析显示:高澄危险系数过高,不适合作为攻略对象。高洋与宿主匹配度达72%,成功概率较大!】
林霁野咬住下唇。
那日在孙府门前,她几乎确定高澄就是江宴的转世——同样的容貌,同样傲慢的神情。
只是...高澄眼中那种嗜血的寒意,是江宴所没有的。
“如果我拒绝这个任务呢?“
【任务失败惩罚:永久滞留本时空】
林霁野攥紧了衣袖,她必须得回去,家里还要爸爸妈妈在等她。
深吸一口气,她做出了决定:“好,我攻略高洋。”
【契约成立】
三日后,孙府张灯结彩。
林霁野躲在帷幕后,悄悄观察宴席上的众人。
孙腾办的家宴,渤海王高欢却坐在主位,他如今是整个东魏的真正掌权者,也就是高澄的父亲。
孙腾坐在侧位,旁边是他的夫人贾氏。
左侧是高澄,一袭墨蓝锦袍,正漫不经心地转着酒杯;右侧是高洋,玄色劲装,眉目间比兄长多了几分卑微。
“丞相大人莅临寒舍,实在是孙某之荣幸。”孙腾脸上堆积着笑容,极尽谄媚。
“本王恭喜孙统领打下胜仗,为我东魏效力!”高欢面不改色,声音极具威严。
“下官府内近日有个貌美的舞姬,舞跳的甚是厉害。今日给丞相助兴。”
“听说今日有佳人献舞?叫她上来吧”孙腾笑着问道。
窦娘抿嘴一笑:“老爷莫急,这就来了。”
乐声忽起,林霁野踏着节拍翩然而出。
她今日特意梳了惊鸿髻,点染了桃花妆,一袭轻纱舞衣在烛光下若隐若现。
随着鼓点渐急,她的舞姿也越发灵动,时而如弱柳扶风,时而似彩蝶穿花。
席间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她的舞姿吸引。
林霁野眼角余光扫过高氏兄弟——高澄已放下酒杯,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但高洋仍然面色不改。
而窦娘呢,却被孙腾叫去服侍高欢了。
窦娘真是媚骨天成,一颦一笑间给高欢灌着酒,已经把那个老东西迷得半死。
最后一个回旋,林霁野伏地而拜,露出一截雪白的后颈。
“好!“孙腾率先鼓掌。
“赏!”
“美人哪里找的舞姬真是绝色!”
孙腾好像并不记得前几日被他打得半死的林霁野(元玉仪)。
是啊!一个下人而已,他哪里会记得!恐怕那日夜晚被他强迫的舞姬,他也未必记得!
林霁野盈盈起身,正欲退下,却听孙腾又道。
“你,过来给高大人斟酒。”
她的脚步一顿。
孙腾指的是高澄,这不在她的计划中。
此时,高洋还不成气候,高澄才是真正掌权的宰相。
【系统提示:请把握机会接近高洋】
林霁野咬了咬唇,抬眸时已换上柔媚笑容。
“奴婢遵命。”
她缓步走向席间,却在经过高洋案前时“不小心“绊了一下,整个人向高洋倒去。
高洋反应极快,伸手扶住了她的腰。
两人距离骤然拉近,林霁野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气。
“奴婢失礼了。”
她慌忙起身,脸颊恰到好处地泛起红晕。
高洋松开手,声音低沉:“无妨。“
孙腾脸色微变,“让你伺候高大人,你在做什么?”
他甚至都不知道元玉仪的名字。
林霁野做出惶恐状。
“奴婢知错,只是...”她怯生生地看了眼高澄。
“只是高大人威仪太重,奴婢不敢近前...”
林霁野也是会演的,其他的不行,小说倒是看了不少,也学着情节装起委屈。
席间众人面面相觑,谁不知道高澄阴晴不定,心狠手辣......
高澄突然轻笑一声:“无妨!”
他虽在笑,眼中却毫无温度,“既然她更亲近舍弟,就随她去吧。“
孙腾擦了擦额角的汗:“是,是...“
林霁野顺势跪坐在高洋身侧,为他斟酒布菜。
她能感觉到高澄的视线如刀子般扎在她背上。
高洋的表现有点痴傻,还像是一个情窦未开的羞涩少年。
历史记载,这个时候的高洋确实在装傻,在哥哥高澄去世之后,一下就露出来狐狸尾巴。
林霁野确实实在给瞎子抛媚眼,她好像知道系统为什么让她攻略高洋了!
根本就不是高澄更危险,而是高洋更!难!攻!略!
杀千刀的系统——
林霁野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应该是比元玉仪要小的。长长的睫毛,弯弯的眼睛,倒像是个天生坏种的恶童,面相毫无杀伤力却让人瘆得慌。
林霁野用纤纤玉手拈起一颗葡萄,指甲轻划果皮,塞进高洋的嘴里。
“大人~”
高洋也没抗拒,反而顺势一把搂住了林霁野的腰肢。
他并没有询问林霁野的来历和名字,他好像对这些都不感兴趣。
“兄长——这舞姬明明是心意属你,却因惧怕你的威严不敢靠近。”
林霁野压根就没看高澄一眼。
这个高洋也太会说了!看出哥哥的心思,给了高澄台阶下,又拍了高澄马屁。
但字里行间满是阴阳。
她正想回应,突然感到一阵寒意——高澄不知何时走到了他们身边。
“二弟好雅兴。”
高澄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嘴角带笑,眼中却酝酿着风暴。
“为兄敬你一杯。“
高洋起身接过酒杯,兄弟俩目光相接,空气中似有火花迸溅。
林霁野屏住呼吸,这场面远比历史书上记载的兄弟阋墙来得惊心动魄。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下人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走进孙腾说了悄悄话,孙腾吓得酒杯惊倒在地上...
孙腾颤巍巍的脚步踏碎了宴会上的丝竹之音。
他佝偻着背凑到高欢耳边,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袖口,关节泛白。
“废物!”高欢的怒吼震得梁上的铜铃嗡嗡作响。
高欢原本舒展的眉峰瞬间拧成沟壑,“砰”地一声将杯子砸在金丝檀木案上,酒液飞溅在精美的织锦席上。
林霁野跪倒在高洋身边,指尖捏着的蜜饯差点滑落。
她用余光瞥见孙腾袖中露出半截染血的信笺,她心头猛地一跳——前线战事吃紧了?
“父亲!究竟何事?”
高澄猛地起身,墨蓝锦袍扫翻了案上的青铜灯台,火苗“腾”地窜起,吓得林霁野一跳。
高欢摩挲着腰间的虎符,喉结滚动半晌才开口。
“西魏宇文泰突袭虎牢关,守将贺拔仁...”
他声音戛然而止,只重重叹了口气。
殿内瞬间死寂...
历史上贺拔仁是高欢麾下猛将,若虎牢关失守,东魏腹地将门户大开。
“父亲莫急!虎牢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高澄握紧拳头,“儿愿领三千铁骑,连夜驰援!”
“糊涂!”高欢怒拍案几。
“宇文泰敢突袭,定是做好了准备。”
高欢猛地抽出腰间佩剑,寒光闪过,案几上的羊脂玉镇纸被劈成两半。
“孙腾!你可知虎牢关守军已断粮三日?三十万将士的命,都要折在你这老匹夫手里!”
孙腾“扑通”跪地,帽子歪斜。
“丞相明察!荥阳粮仓半月前就已备足粮草,定是宇文泰那奸贼使了诡计...”
“够了!”
高欢一脚踹翻案几,珍馐美馔撒落满地
“本公将粮草重任托付于你,如今粮仓失火,军队遇袭,你竟推诿他人?”
林霁野的心猛地一沉。粮仓失火?这与历史记载不符!
她迅速扫视全场,发现孙腾袖口沾着几点黑色灰烬,却不似寻常火灾后的焦痕,反倒像是...
她瞳孔微缩,突然想起古籍中记载的“霹雳弹”——宇文泰曾暗中研制的烈性火器。
“大人容禀!”
林霁野突然膝行向前,清脆的声音在死寂的殿内格外突兀。
高澄瞪大了眼睛,下意识要阻拦。
高欢怒目而视,“你这贱婢,也敢多嘴?”
林霁野挺直脊背,指尖指过刚跑进来的小兵沾染灰烬的袖口。
“大人,荥阳粮仓若真是寻常失火,他身上不应只有这零星痕迹。”
她举起手指,让烛火照亮指尖的黑色粉末。
“况且,这灰烬质地细腻,遇水即化,倒像是...”
她故意顿住,观察着高欢神色的变化。老将军的眉头皱得更深,示意她继续。
“半月前,有商队途经潼关,听闻宇文泰麾下有异人,能制出遇火即爆的‘霹雳弹’。若以此物偷袭粮仓,火势必然迅猛且难以扑救。”
前几日林霁野确实听到有个从潼关来的商人,曾提及宇文泰的火器...
她捡起地上的竹简,在席上画出粮仓布局。
“荥阳粮仓背靠邙山,若敌军从山道迂回,只需几枚霹雳弹,便能在守军反应前将粮草付之一炬。”
“你个歌姬哪里知道这些?先不说粮草被毁因为什么!如今如何抵抗宇文泰突袭才是大事!”高洋在一旁说道。
真是煽风点火的好少年!
林霁野刚舒的一口气又开始紧绷,幸好她熟读《北齐书》!
她想起课本上记载的虎牢关地形,又注意到刚小兵底沾着的红泥——
正是荥阳官道特有的土质。
“丞相,刚士卒方才赶来时,靴底沾着红泥。”
她指着小兵的靴子,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
“而官道两侧,唯有荥阳段因连日暴雨,泥土才会呈这般色泽。这说明信使是从荥阳方向绕路而来,虎牢关至荥阳之间的...”她顿了顿。
“怕是已被西魏军截断。”
高欢眼神骤亮,摩挲虎符的手突然停住。
林霁野见状继续道。
“宇文泰善用声东击西之计。虎牢关正面强攻不过是幌子,他真正目的,是切断我军粮草补给线。”
她捡起案上的竹简,在席上画出简易地图7.
“若我猜得不错,此刻西魏军主力,应当在成皋一带设伏。”
满堂寂静,唯有林霁野的声音在殿内回荡。
孙腾盯着她画出的路线,突然拍手大笑。
“妙!若丞相派兵佯装增援虎牢关,实则绕道成皋,必能打宇文泰一个措手不及!”
“且慢。”高澄突然摇头。
“宇文泰老谋深算,恐怕早已经预料到了!”
高欢看着长子高澄,眼里露出欣慰的笑容。
“孤认为,在佯装出兵的同时,也要放出消息,称我军粮草还有储备!”
“世子说的没错!”林霁野继续说道。
“宇文泰定会防着这招,需得称我军粮草已从水路运往虎牢关。”
她指着地图上黄河支流,“西魏军定会分兵拦截,届时再突袭成皋,方有胜算。”
高欢抚须沉思良久,突然大笑出声。
“你这舞姬可不是平常人!”
高欢从上到下仔细端详了一眼林霁野,继续说道。
“来人,传我将令——命斛律金率五千人马明日寅时出发,佯装增援虎牢关;再派人散布粮草走水路的消息,务必传进宇文泰耳中!”
“父亲,儿臣请求前去!”高澄不放过任何一个立功的机会。
“子惠啊!本王还有其他事情要你去做!”
林霁野正要松口气,却见高欢踱步到她面前,浑浊的老眼里满是审视。
“你一个舞姬,怎会懂得排兵布阵?”
她咽了下口水,心跳如擂鼓。
“奴婢曾听往来商队说起过虎牢关战事,闲暇时便琢磨地形与兵法。今日斗胆进言,只求能为大人分忧。”
高欢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解下腰间玉佩抛给她。
“好!若此战得胜,本王定有重赏。不过...”
他话锋一转,“若敢有半句虚言,休怪我军法无情。”
林霁野接住玉佩,触手冰凉。
“是——能为丞相分忧,是奴家幸事!”
直到高欢走了,她才终于松了口气,才发现汗水已经浸湿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