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齐高家生存指南》 第1章 磁县 “好的好的导师,我这就去改。” “林霁野,你最近不在状态啊?我之前就说过,了解一个朝代的历史不能光只看书啊,你也要去看看那个时代相关的故都、博物馆、墓地之类的去看看。这样才能写出和别人不一样的思路啊,你这篇文章里面根本没有创新点,我怎么给你改?” 面对导师铺天盖地的指责,林霁野早就习惯了,自从她读研以来,导师每日没日没夜的push... 开完组会,林霁野一个人回到宿舍,思前想后还是买了去邯郸磁县的票,她决定去北朝墓群看一看,或许真能找到一点创新点! 林霁野每日一悔,自己当初脑子被驴踢了?选了一个研究北齐的课题组,朝代远、人物乱、战乱多不说,还各个是疯的... “我看导师也是疯的,研究多了也被高家人传染了,变成疯子!”林霁野肚子嘟囔道。 论文是上午被骂的,人是下午到的磁县。 “这鬼天气,怎么突然刮起了风?” 磁县的春天常常漫天黄沙,北面西伯利亚吹来的冷空气总是吹的这片华北平原黄土满天。 林霁野一身当代研究牲标准穿搭,褐色工装裤,短款上衣,背着一个红色的帆布包,高挺的鼻梁上挂着一副黑框眼镜。 她独自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攥着褪色的地图,鞋尖碾碎脚下半人高的蒿草,终于在漫天晚霞中,望见了那座覆满青苔的封土堆——高澄墓。 “这位姑娘你快点走,还有几分钟就关门了。” “好嘞好嘞,师傅你们这块营业时间是多少啊?” “下午五年就关门,现在正好四点五十五。” “谢谢啊!” 还差五分钟,幸好刚刚没磨叽。 风掠过墓冢时裹挟着某种远古的叹息,林霁野刚要掏出相机,镜头里却意外闯入道清瘦身影。 那人倚着石碑,指尖摩挲着褪色碑文,深灰色风衣被风掀起衣角,恍若从历史画卷中走出的幽魂。 给林霁野吓了一跳! 她给自己定了定神,本来这墓地就瘆人,如今已经快要清场,不剩几个人了。 (这人真给人一股鬼气,怎么比我这个研究生怨气还重?) 林霁野独自在心中囔囔道。并没有理会这个男人,转身记录所看到的场景。 “你也来拍壁画?”清冽嗓音惊散她的怔忪。 男人转身时,夕阳正掠过他眉骨,在眼尾投下细碎金芒,腕间檀木手串与手表相撞,发出清脆声响。 他怀中还抱着一幅画! 林霁野攥紧背包带,目光扫过对方肩头斜挎的考古工具包:“你也是北齐历史爱好者。” 话音未落,男人已经大步走来,“是啊!不是北齐历史爱好者,谁会来这荒郊野岭的墓地呢?” “是啊——但我也不是很喜欢那段历史,只是研究课题被迫来了解一下。”林霁野显然有些尴尬。 “你不喜欢北齐倒也正常,毕竟没人喜欢那些疯子!”说完男人突然笑起来,有点瘆人。 “认识一下,我叫江晏,是一位考古人员!” “你好!我叫林霁野,历史学的一名研究生!” “我们团队啊,最近发现了大量北齐墓地的陪葬品,除了皇宫贵族,还有许多平民百姓的。” “诺!刚刚临摹完的一副图,送你!”他骨节分明的手递来张泛黄宣纸。 宣纸上,身着明光铠的男子骑在踏雪乌骓上,弯弓引箭的侧影被夕阳镀上金边... 林霁野指尖轻触纸面,仿佛能感受到画中人衣袂翻飞的凛冽:“红绮如花,妖颜若玉?这是......高澄?” “或许吧!”男人忽然笑了,掏出手机调出微信二维码,“江晏,江洋的江,海宴河清的宴。” 他的目光扫过林霁野胸前挂着的北齐心形吊坠,“下次去响堂山石窟,或许能用得上这个。” 暮色渐浓,林霁野看着手机里新添加的好友,再抬头时,江晏的身影已融入漫天霞光。 她将画小心塞进背包,转身时,衣摆扫落墓碑前几片枯黄的银杏叶,惊起栖息在荒草间的寒鸦,扑棱棱的振翅声里... “这人真是神秘,搞什么啊?不过真的挺帅的!大男人长得那么白,嘴唇还那么红!这不够勾引我嘛?”林霁野也没多想,完全沉浸在对方的美貌中了... 回到酒店之后,她打开刚刚男人送给他的画仔细端详。 酒店暖黄的灯光在宣纸上流淌,林霁野把画摊在床头柜,指尖刚触到画中人铠甲的纹路。 “啊——这怎么和江晏长得这么像?这哥们不会是照着自己画的吧!真自恋!” 林霁野翻开微信便和姐妹们吐槽了起来。 就在这时,画中人那双墨色瞳孔忽然凝出微。 他的眼睛好像动了起来... 林霁野她猛地缩回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咖啡杯在桌沿磕出脆响—— 画中骑射的男子睫毛颤了颤,原本定格的侧脸竟缓缓转向她。 “揉眼睛也没用。”低沉嗓音从纸面渗出,带着古旧书卷的霉味,“你没有在做梦!” “天保三年冬月,我死于那场大雪中。” 宣纸上的铠甲鳞片泛着冷光,男人勒住乌骓的缰绳,马首不安地刨着虚空。 林霁野踉跄后退撞到衣柜,后背贴着冰凉木板才找回声音:“高澄?可你明明……” 历史记载里,齐文襄帝高澄死于武定七年五月戊子夜,一个厨下奴隶的钢刀下,而非天保三年。 “史书会说谎。” 画中人抬手抚过左胸,那里本该有致命刀伤的位置,“我遇刺那晚,有人替我挡了刀。有人想要刺杀我,兰京背后绝对还有他人。如今有人借画寻魂,想让那段真相永远沉在邺城的血水里。” 他忽然拽住林霁野的手腕,指尖透过纸面传来刺骨寒意,“你脖子上的吊坠,是我当年留给她的信物...” “她...是谁?” 林霁野猛地攥紧胸口的青玉坠,那是外婆临终前塞给她的,说是什么“北齐老物”。 画中人的眼神忽然变得灼热:“带‘我’回邺城,找到含光殿遗址下的密道,那里藏着能改写命运的……” 话音戛然而止,男子的身形像水墨般晕开,唯有那双眼睛在纸上游动。 窗外突然炸响惊雷,林霁野惊醒时才发现自己趴在画上,宣纸边角被冷汗濡湿。 她颤抖着摸出手机,置顶对话框里江晏半小时前发来消息:“明天去邺城博物馆,我知道哪里能看到真正的北齐壁画。”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酒店窗帘的缝隙洒进来,林霁野看着镜中略显疲惫的自己,咬了咬牙,还是决定赴约。 她安慰自己,或许昨晚只是太过劳累产生的荒诞幻觉,而江晏,不过是个志同道合的历史爱好者。 邺城博物馆门口,江晏倚着黑色轿车等候,见她走来,露出一抹温和的笑:“上车吧,今天带你看些不一样的。” 林霁野犹豫了一瞬,最终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内弥漫着淡淡的檀木香,与江晏腕间的手串气息相似,却让她莫名想起画中那股古旧的霉味。 博物馆内,玻璃展柜中陈列着残破的陶俑和褪色的壁画摹本... 江晏指着一幅描绘宴饮场景的壁画,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你看这个持酒盏的男子,他的服饰纹样与史料记载的高澄极为相似。” 林霁野凑近细看,心跳却突然漏了一拍。 画中男子的眉眼,竟与昨晚宣纸上开口说话的人有几分相似!她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背撞上展柜,发出沉闷的声响。 “怎么了?”江晏关切的声音传来,他伸手欲扶,却被林霁野慌乱躲开。 “时间不早了,我还有点事,先回去了。”林霁野匆匆丢下一句话,转身就往出口走去。 回到酒店,林霁野反锁房门,颤抖着取出那幅画。 画中男子依旧保持着骑射的姿势,眼神却变得凌厉而警惕。 她轻声问道:“你说的含光殿遗址,到底在哪里?” 画中突然泛起一阵涟漪,男子的声音再次响起:“邺城旧址下的暗河旁,有座废弃的城隍庙……但你必须小心,有人一直在监视你。”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第2章 含光殿 “谁——?”林霁野现在已如惊弓之鸟。 窗外传来乌鸦的尖啸... “含光殿地下藏着能改变时空的洛书残页,拿到它才能解开轮回诅咒!” 画中人铠甲崩裂,露出心口处狰狞的刀痕。 “轮回的诅咒?与我有什么关系!” 林霁野有些恼火了,这些人都莫名其妙的说着一些她根本就听不懂的话。自己还有论文要赶进度,哪里有时间陪他们搞这些? “当然与你有关,不然江宴为什么把画送给你而不是别人?” “碰巧呗!” 洛书残页是打开时光大门的钥匙,只有身负使命的人才可以使用,而林霁野就是这个天选之子。 至于江宴为什么非要寻找这洛书残页,当然也只是为了活命... 手机在这时突兀地响起,是江宴的来电。 林霁野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指尖悬在拒接键上迟迟未落。 铃声戛然而止的瞬间,新消息弹出:「我在酒店楼下,带你去看真正的含光殿遗址。」 她握紧背包里的画,透过窗帘缝隙往下张望。路灯将江宴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仰着头望向她所在的楼层。 突然,他举起手机晃了晃,屏幕蓝光映亮他微笑的嘴角。 “去吧!”画里的男子突然又开口了。 林霁野下了楼,看到风中站立的江宴,微风吹着他的风衣,显得他更加消瘦。 “你脖子上的玉佩可以帮我们找到含光殿的遗址!” 江晏话音刚落,便拿出一把弹簧刀划伤了林霁野,血顺着她的手指嘀嘀叭叭的往下流。 “但是需要一点你的血!” “你——”林霁野根本就来不及躲。 “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只是想借用你的血液寻找含光殿!” 林霁野看着眼眸深邃的江晏,总感觉他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鬼气。 高高的个子,挺拔的身材,正当的年纪,但却一副要死的状态... 玉佩在林霁野鲜血的催动下闪着幽暗的绿光,那光亮忽明忽暗,似乎只有找对方向才会变成红色。 二人顺着玉佩所指的方向向前走,一路走到了城边的护城河,亮光指着他们继续往前走... “哪里还有路了?”林霁野没一点好气。“这玉佩到底准不准啊。” “准,一定准!”江晏眼神极其坚定。“顺着它指的方向一定没错!” 刚被划伤的手虽然止住了血,但还是很疼唉! 林霁野揉了揉伤口的位置,被江晏看到了。 “对不起啊,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你带我找到含光殿,我就放你回去!” “呵呵...”林霁野苦笑一声,不敢大声,但心里快把江晏骂穿了。 她这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好像真的看到不干净的东西了... 林霁野根本就不想去了,一路走来已经打了八百次退堂鼓,但是她看着眼前一米八三的江晏,这黑灯瞎火的肯定打不过他,也只能乖乖跟着。 正往前走时,江晏突然一把拉住了林霁野。 “等等!玉佩所指的方向应该是这里,可这边没有路。” “不会是水下吧!我滴亲娘嘞!” “嗯——很有可能!你会游泳吗?” (什么?水下面?这可是三月份,北方的三月多冷你知道吗?这个脑瓜装屎的狗东西!) “我不会啊!”林霁野有点麻了,声音轻浮无力。 就在这时,江晏突然看到河上有一座废弃的桥,那桥洞底下好像有一个台阶。 是通往含光殿的入口! 二人顺着潮湿的台阶往下走,霉味愈发浓重,尽头铁门锈迹斑斑,门牌上“含光殿”几个字被苔藓侵蚀得支离破碎。 推开铁门的刹那,腐叶在脚下发出细碎的脆响。月光从坍塌的藻井漏下,照亮满地青砖上的北斗七星图腾。 林霁野掏出手机照明,光束扫过墙壁时,突然定格在某处——褪色壁画上,是高澄躺在东柏堂的血泊中,而身旁站着一个年纪相仿的男子... “找得辛苦啊!”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霁野浑身血液凝固,一张和江宴长得极其相似的脸出现在她面前,他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手中罗盘指针疯狂旋。 “可惜洛书残页的钥匙早就弄丢了。”他抬手时,檀木手串滑落,与江晏的那串一模一样! “你来干什么?”只听江宴呵斥道。 “我为什么不能来?哥——” “快回去!” 只听那男子狞笑一声,罗盘迸发刺目蓝光,含光殿四壁的壁画开始扭曲流动,无数古装人影从画中爬出,举着明晃晃的兵器将两人团团围住。 林霁野踉跄后退,后背撞上冰凉的砖墙,幸好江宴一下接住了她。 “江妄!无端唤醒这些阴兵是会遭反噬的,你不要命了?” “哥哥——我知道你肯定舍不得,那不如让我来!” 什么啊什么啊,这是哪跟哪?林霁野死到临头了都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你们到底是谁啊?”林霁野喊的有些撕心裂肺,带着哭腔。 是的,她一个没见过大场面的社畜研究生,看到这场面都快吓傻了,声音撕裂颤抖着。 “林霁野,我不会让你死的!”江晏喊到。 “我找了你这么久,该由你来解开这封印了。”江妄话音未落,地面北斗七星图腾突然渗出猩红液体,在月光下凝成锁链缠住林霁野脚踝。 她越挣扎那锁链便越紧,在她白皙的脚腕处勒出深深地血痕。 眼看她要撞到那片铜镜! “别碰那面铜镜!”江晏的声音混着壁画里的厮杀声,被罗盘的嗡鸣彻底吞没。 林霁野顺着江晏所指望去,坍塌的藻井下方赫然立着半面青铜古镜。 镜面蒙着血雾,却清晰映出她此刻的模样——额间浮现出北齐女子的额黄妆和高高的云髻... 她下意识去摸了摸自己的脸,指尖触到的皮肤光滑细腻,嫩如初生! 整天熬夜搞科研的研究生是不会有如此光滑的好皮肤的。 这时壁画里爬出的古装人影突然调转矛头,兵器齐刷刷指向江妄。 他脸色骤变,罗盘蓝光暴涨:“你们这些傀儡,敢背叛......” 话音被铜镜迸发的光芒截断,林霁野在强光中听见锁链崩断的脆响。 铜镜中浮现出的是一个男子临终前依偎在一个女子的怀里,身旁全是刀光剑戟... 画面消散时,林霁野感到有什么东西钻进心脏,记忆深处的暗门轰然洞开—— 七岁那年在磁县漳河边捡到的玉佩,江晏送她的古画,原来都藏着同一句话: “双生子,血契解,梦回前世景...” 林霁野的血珠渗入画轴的刹那,整座城含光殿的砖石都开始震颤。 她握紧染血的画卷,画中男子的虚影再度凝聚,这次他手中长剑直指青铜古镜背面的篆字,剑尖泛起幽蓝火焰。 “快!趁时空裂缝未稳!把她扔进去——”江妄叫住哥哥。 “你犹豫什么啊!哥——” 江晏没有理会,径直走到铜镜面前想进去,却被江妄一把抓住了。 “你找死啊!” 林霁野在这些时空碎片中看到了无数个江晏,他们穿着不同时代的服饰,却都早早归西... 而其中一个碎片里,一个白袍少年正将玉佩送给一名面容姣好的女子——那人...那人是我—— “原来从捡到玉佩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入局......”林霁野浑身发冷。 “不是你见到玉佩那刻开始,而是你生来就是局中人!”江妄道。 “既然你看到了真相,就更该明白——只有打开裂缝,我哥才能摆脱这短命的轮回!” 他癫狂大笑,罗盘的残骸重新组合,指向林霁野心脏的位置。 正在林霁野被惊讶的分神时,江妄趁机用力将林霁野推进了铜镜... “小心——”江晏没有抓住她。 林霁野在触碰到镜面的瞬间,突然消失不见了... “你以为逃得掉吗?你们的命运,早在千年前就已经绑定......” “哥——她会帮你完成任务的!” 含光殿内只留下江妄的笑声在回荡... 第3章 家伎 “还不快起来,装什么死?” “一个家伎装什么清高?” “国都败了,还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郡主呢!?” 冷水劈头浇下的寒意裹挟着腥甜铁锈味漫进口鼻,林霁野剧烈呛咳着蜷缩起身子。 后颈鞭痕火辣辣地灼痛,她挣扎着想要撑起身子,却见绣着金线忍冬纹的软靴重重碾在手腕上。 “装什么清高?“执鞭的嬷嬷冷笑,皮鞭卷起的劲风刮得她脸颊生疼。 “这是哪里?”林霁野声音虚弱的几乎听不见。 “我是在做梦吗?” 可疼痛感那么真实,我为什么还不醒? “哪里?这郡主莫不是个傻的?”嬷嬷那双粗糙的手捏起林霁野白嫩的脸蛋,掐的她生疼。 “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小脸蛋了!” “元家郡主的金枝玉叶?现在不过是我府上供人取乐的玩意儿!“皮鞭再次破空而下,林霁野疼得眼前炸开白芒。 青砖地上蜿蜒的血迹像条暗红小蛇,林霁野盯着廊下悬挂的青铜编钟,那些穿着广袖襦裙的侍女正在窃窃私语。 绣着缠枝纹的帷幔被风掀起,露出远处飞檐上残破的鸱吻——这分明是魏晋时期的建筑样式! “郡主...亡国...”她忽然抓住嬷嬷的裙摆。 “你说的可是北魏元氏皇族?” 话音未落,嬷嬷已嫌恶地踹开她的手。 “看来真被打傻了!‘河阴之变’你元氏一族被尔朱荣刺杀——” “和她废话什么?还不赶紧进去待客!” 林霁野被拖进灯火通明的厅堂时,脚踝处的血痂再次裂开。 她望着高悬的「武定三年」匾额,喉间泛起苦笑—— 原来自己竟成了史书上国破家亡的北魏郡主! (我去,穿越戏码真发生在我身上了?) 林霁野惊讶极了。要不是之前真遇到了古画上会说话的高澄和倒映过去的铜镜,自己打死也不相信真有穿越这事儿—— 林霁野终于知道,为什么江晏一定要她来开启洛书残页的钥匙,为什么只有她可以启动含光殿。 原来自己可以穿越到北魏元家人身上... 但她一点当事人的记忆也没有,只能靠她历史学研究生的知识储备来猜测如今的情况... (靠,这个杀千刀的江氏兄弟俩,遇到他们倒了八辈子血霉。他们肯定不得好死,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TMD不得好死,呜呜??——)林霁野在心里暗骂。 可是就算他骂死江晏和江妄,她也已经在这里了,唯一的目标就是找到回去的方法! 可江晏呢?他来了吗? 林霁野来不及多想,就被两名家丁架着拖进厅堂,檀木地砖硌得膝盖生疼。 烛火摇曳间,她抬眼望见高榻上歪坐着个身形臃肿的男人—— 那人身着织金锦袍,却敞着衣襟露出半截毛茸茸的胸膛,腰间玉带松垮垮挂在胯间,酒渍与油渍在衣襟晕开深色痕迹。 孙腾左手攥着酒坛仰头灌酒,右手正捏着歌姬的下巴往嘴里塞葡萄,紫汁顺着嘴角流进虬结的胡须,活像头餍足的野猪。 (真恶心!) “听说元郡主最擅清商乐舞?”孙腾突然踹翻脚边的矮几,杯盏碎裂声惊得林霁野浑身一颤。 他肥厚的手指抠着牙缝里的肉丝,眯起三角眼打量她,“今日若不舞出个花样,本将便把你丢进马厩!” 林霁野踉跄着起身,余光瞥见堂下数十双眼睛如同饿狼般盯着她。 【系统提示:跳完这支舞!】 林霁野更蒙圈了,她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声音,好像只有她能看见眼前这段蓝色的字幕。 她揉了揉眼睛仔细确认,穿越?还有系统要求做任务? (我去,我哪里会跳舞啊,本人九年义务教育 高中本硕十年,压根就没学一点才艺。我跳逆蝶淡的跳啊!) 准确的来说,林霁野并不是一点没学过,她音律还是蛮精通的,古典乐器倒学过不少。 不过跳舞她是一点也不会,小时候被妈妈送去学舞蹈,被老师说四肢僵硬、肢体不协调,实在是不适合学舞蹈。 这也打消了孩子的积极性,从那以后,她便在没有跳过舞。 音乐响起,身边的几个姑娘都已经舞动起来了,只有林霁野身体僵硬,不知所措。 她硬着头皮扭动僵硬的腰肢,余光偷瞄着角落里其他舞姬的动作,可刚抬起手臂,水袖便歪斜着滑落。 孙腾突然暴起,抓起案上青铜酒樽狠狠砸来:“这也配叫舞?不过是跛脚□□瞎蹦跶!” 酒樽擦着耳畔飞过,在青砖上砸出个凹痕。 “前几日不是还醉倒在老三的怀里尽是勾引,如今到我这里就如此敷衍?” (我去,这么暴躁的吗?果然这乱世人人都是疯子!元玉仪到底干了什么啊?要我擦屁股吗??) 林霁野还未反应过来,已被家丁揪住头发拖到阶下。 孙腾踩着她后颈狞笑:“来人,把她衣服扒了,送去军营——” “老爷且慢。”婉转的声音突然响起。 珠帘轻晃间,身着茜色罗裙的女子款步而出,鬓边金步摇随着步伐轻颤,眉间朱砂痣衬得肌肤胜雪。 她盈盈拜倒在孙腾膝前,指尖抚过他布满酒渍的衣襟。 “这丫头初来乍到,自然不懂规矩。妾身新学了支白纻舞,不如让妾身代她献丑?” 孙腾浑浊的眼珠瞬间亮起来,粗糙的手掌直接揽住小妾的腰肢往怀里带: “还是我的心肝儿体贴!” 他在小妾脸上狠狠亲了口,:“罢了罢了,看在你的份上,且饶这贱婢一回。” 小妾娇嗔着推开他油腻的胸膛,莲步轻移到林霁野身侧。 她俯身时,袖口滑落露出腕间羊脂玉镯,压低声音道:“还不快退下。” 随即转身对孙腾展颜一笑:“老爷可要为妾身击鼓伴奏?” 孙腾立刻拍着大腿叫好,踉跄着抓起鼓槌。 随着鼓声响起,小妾广袖翻飞,裙裾间银铃轻响,舞姿翩若惊鸿。 林霁野退到角落时,听见孙腾粗粝的笑声混着鼓声传来:“还是我的心肝儿舞得好看!来人,赏!” 林霁野被眼前的这幕震的恶心,这么昏庸无能的人她只在话本小说和电视剧中看过,作为新时代的年轻人,谁见过这种“大场面”? 这吃人的时代,一个落魄郡主该如何生存? 宴席过后,夜色渐深,她们家伎被分配住到孙府后院的厢房内,像她这种不受宠的就住大通铺。 林霁野蜷缩在房间角落,仍能听见远处传来的丝竹声。 而此刻,那个救下她的神秘小妾,正依偎在孙腾怀中巧笑嫣然,眉间朱砂痣在烛火下妖冶如血。 脚踝的伤口又开始渗血,她忍着剧痛,望着窗外高悬的明月... “你的脚流血了,我这里有药给你擦一下。”住在林霁野旁边的家伎看到她渗血的伤口,就要给她上药。 “你今天怎么如此刚硬?”那人疑惑的问道。 “我...?我之前是什么样的?” “姐姐这是何意?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我只是受惊吓,记忆有点错乱了,你能给我说说我之前是什么样的人吗?”林霁野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你不是最擅长跳舞,是我们这群人当中跳的最好的!昨天你还和...” “和谁?” “三公子。” “孙腾的三儿子——孙蔚!” 他是出了名的浪荡子,妾室所生,长相倒没有随他爹那般丑陋,也算一表人才! (没想到我身体这个人还是个攀炎附势的家伙,不过这深处乱世的女人还能怎么办呢?找个帅的,总比这丑陋还年龄大的要好!无依无靠还空有美貌,那只能会死的更惨...) 林霁野想的失了神。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我忘记了。”林霁野又问身旁的女子。 “元贞儿!我的身世比不上你,我父亲只是个副将。” “那我...我是...元玉仪?” “你真傻了吗?你不是元玉仪还能是谁啊?” 元玉仪?献文帝拓跋弘曾孙,丞相高阳王元雍孙女!那个在“河阴之乱”后,漂泊无依的皇族贵女! 作为历史系的学生,林霁野隐约猜到了她的身份,史书中提过“河阴之乱”之后,尔朱荣大肆屠杀元家血脉及文武百官,一时间血染黄河... 而元玉仪的父亲元泰就是死在那场屠杀之中,年仅二十五岁! 元家的公主郡主有无数个,可与高澄有关系还在孙家做过家伎的,仅元玉仪一人... 林霁野真的猜对了! (可是元玉仪的一生也太惨了吧......OMG这遭天谴的,我真是命苦啊!) “对啊,对!我当然知道,不是怕你忘了我是谁吗?”林霁野从思绪中抽离出来,慌忙解释道。 “你真的被吓到了吗?昨晚三公子对你做了什么?” “我...我不记得了!”林霁野挠了挠头。 “我先给你涂药,这伤口一直流血你怎么受得了!” “谢...谢谢你!你人真好!”林霁野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关心,她眼角有些泛红,忍不住鼻子一酸。 “唉!大家都是苦命人,被迫再次相遇,那便都是姐妹!” “嗯——都是姐妹!” (这乱世生存谈何容易,我遇到这两个女孩子真是不幸中的万幸,没想到古代社会就已经‘girls help girls了!’) “我自己涂吧,你歇着!” “人傻了也不错,你对我的态度倒是比之前好很多!” “啊?真的吗!” “真的啊!” “那你能给我讲讲我之前什么样吗?” “你啊,蛮骄横无礼的...” ....... 第4章 任务 夜幕低垂,林霁野一个人躺在大通铺上久久不能入睡。 人与人挨得很密、很挤,这比她研究生宿舍住的难受多了。 她觉得这一切像是一场梦,怎么突然就到古代了?还是魏晋时期,那个异子而食的乱世... “怎么还没睡,不习惯啊。”元贞儿在她身旁翻了个身。 “有点。我没打扰到你吧!” “没有!我也有点不习惯。” “那...不如我们出去逛逛!”林霁野突然来了兴致。 “府上有规矩,不能...” “好吧——” 林霁野躺下了,看着身边的人都已熟睡,她还是决定出去走走,她太难受了... 林霁野穿好衣服,蹑手蹑脚的出了豢养家伎的后院。 青石砖沁着夜露的凉意,林霁野赤足踩在回廊上,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纤长。 白日里金碧辉煌的亭台楼阁,此刻在月色下笼着层青灰薄纱。 林霁野仔细端详着孙府的道路和摆设,这对于她来说太豪华了,像是某个故宅景区,还要收费的那种! 走着走着,她被一阵歌舞声吸引,一声尖啸刺破夜空,惊得她打了个寒颤,接着一声凄厉哭喊撕破寂静... 想活命的她本能的像绕路躲起来,但是突然那个系统又亮了 【系统提示:建议去看看!】 林霁野被系统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一大跳,她本来就是偷偷溜出来的惊弓之鸟! 建议去看看?怎么这么会建议啊? 林霁野一番心理挣扎过后,还是决定过去一探究竟! (好奇心害死猫!好奇心害死猫!希望我不是猫!) 林霁野在心里默默打气。 她悄悄走过去,藏在灌木丛中悄悄的望去: 只见穿月白舞衣的舞女正被孙腾死死拽着发髻,云鬓散落间,那支玉簪啪嗒坠地,碎成两段。 舞女裙摆被门槛勾住,露出半截淤青的小腿。 “老爷!三公子说过要纳我为妾......”阿舞女的哀号被孙腾狞笑打断,他肥厚的手掌掐住少女细白脖颈。 “老三的东西,老子要不得?” “嘭——”的一声 雕花木门轰然打开,林霁野眼睁睁看着那抹纤弱身影被拖入房中,门扉合上的刹那,她绝望的眼神与她撞个正着。 “你的人,就这样叫你阿耶占了去?” 只见一个中年女子正襟危坐,她端着鎏金茶盏,慢条斯理地抿着茶,珍珠护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看起来应该是孙腾的夫人贾氏! “一个下人而已,阿耶喜欢便给他了。” “只是阿娘你...” “老爷爱玩,便随他去...” 往日里动辄掌掴丫鬟的当家主母,此刻竟连眉梢都未动一下,仿佛眼前上演的不过是场寻常戏码。 (这老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是个说不上话的薄情人,之前元玉仪还给他献殷勤?我呸!说不定也会被这样献给他爹!) 林霁野只觉手脚发凉,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踉跄着后退半步,却撞进一个温热怀抱... “噤声!” 熟悉的沉香混着药草气息扑面而来,孙娘的指尖死死按住她唇瓣。 是上午给她解围的小妾! “孙娘——” 此刻孙娘的手还在微微发抖,她拽着林霁野躲进太湖石后的阴影里,压低声音道。 “上个月新来的歌伎小桃,不过多看了二少爷一眼,就被发卖去了窑子。你想步她后尘?” 屋内传来瓷器碎裂声,舞女的哭喊渐渐微弱。 孙娘突然攥紧她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还记得城西乱葬岗吗?那些咽气的家伎,哪个不是死前拼命挣扎?可最后......” 她的声音陡然沙哑,目光越过林霁野,落在远处灯火通明的宴客厅。 “不过是草席一卷,喂野狗的命。” 夜风卷起林霁野散落在肩头的发丝,她有些呆滞了,毕竟这些她只在书本上看过... “就没有别的路了吗?”林霁野盯着孙娘眼中血丝,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的柳絮。 “有啊!除非——等哪天老爷心情好了遣散这些奴仆!” “可怎么可能?” “对啊,怎么可能!” “孙娘,老爷那般疼爱您,您肯定是享福的!”林霁野轻声说道。 “享福?你看那正襟危坐的贾夫人在府里说一不二,你觉得她享福吗?”孙娘轻笑一声。 “罢了,你先前是养尊处优的郡主,自是与我这等低贱之人不同。伺候他人的事情你做不惯的!” “孙娘——”林霁野有点支支吾吾。 “您能教我跳舞吗?” “跳舞?”孙娘有点震惊。 谁不知道元玉仪是个跳舞的好手,前几日还凭借其优美的舞姿勾引三公子来着。 “我想跟您学,之前的我不记得了...” 孙娘不知道这小姑娘在搞什么名堂,但她还是同意了,或许她想重新开始吧... 此时二人边走边聊已经走到了孙娘居住的慧心阁。 “小女还没感谢今日孙娘在堂前的解围,我...我无以为报!”林霁野望着孙娘娇嫩漂亮的脸蛋,替她悲凉! “谢什么?我之前也做过舞女,当然理解你的遭遇!” “在这乱世,女子想活下来何其容易——” 孙娘长长的舒了口气—— “无论如何您救了我,以后奴婢都听您差遣!” 林霁野虽然是穿越来的,但这点人情世故她还是懂的,找个依靠总归是好的。 “这皇族的女子可没几个像你这般还会给我道谢的——” 孙娘说话的时候难掩笑意,她垂眸的指尖正绞着一方藕荷色丝帕,捂着唇瓣轻笑。 “这是我阿耶教会我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林霁野当然和她们不一样,她又不是真公主,无非是个普普通通的无产阶级,她哪里来的架子? “那孙娘可答应我了,每日教我跳舞!” “好——每日寅时三刻,来慧心阁找我,我教你跳舞!” “好——谢谢孙娘。天色不早了,奴婢先行告退了。”林霁野学着魏晋时期婢女行礼的样子给孙娘行了个礼,便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林霁野害怕极了,刚刚她看到的孙腾的样子就像超级无敌大变态,有点“今日说法”栏目那味儿了... “嘀嘀嘀——”系统又发出声音了。 【系统提示:你来到这里的任务有两个。】 【一是要救高澄,不让他死在武定七年那场谋杀中,助他登基;二是让高洋爱上她,并趁机杀了他!】 “这是终极任务吗?完成我就可以回去?”林霁野问道。 但是系统并没有说话。 【系统提示:你有十次死而复生的机会!十次机会用完之后,你就会像正常人一样死去...】 “我去!十条命!”这也太酷了吧,林霁野一时激动的叫出了声。 不过转念一想,系统怎么可能让她如此轻易完成任务,定是这任务艰巨,恐怕是有十条命也不够死的... “那如果我重生机会还没用完,但是高澄就死了呢?” 【那你将再也回不去现代社会。】 我去尼玛!这真是个惊天“好消息”。 高澄死于武定七年冬月,被一个厨子所杀!如今是武定三年,距离他死亡还有四年时间... 这个时候高欢扶持东魏傀儡皇帝元善见,真正掌权的是高澄父亲高欢! 而孙腾不过是高欢手下的将领,“河阴之变”之后是孙腾去抄的高阳王元雍的家,也就是元玉仪的祖父。 当时他因为好色,把高阳王府的女眷都带回了府中,史书上说,他曾因为战乱走丢了女儿,因害怕女儿也被卖身为奴,于是把家伎全部遣散... 如今看来,他也未必是那般性情的好父亲! 按时间算,此时元玉仪应该是进入孙府时间不短了,怪不得孙腾今日说什么“醉倒在老三怀里——” 想必她也是个不省心的主儿,应该也是委曲求全,受侵犯好多次了... (靠!那怎么办啊,我还没谈过恋爱啊——不会也要被这老东西睡吧——) 【系统提示:因为你属于这个时代,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不会和这个时代的人产崽~】 什么意思?这是还有生殖隔离?? 不过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身若浮萍就算了,还要带球跑那更完蛋,古代这医疗设施... “你就不能提示我一些元玉仪之前的记忆吗?” 【暂无此功能——】 “好家伙,一问三不知,就知道一味的叫我完成任务!” 林霁野叹了口气,“好啦,你滚吧!没你事情了。” 她在黑暗中摸索着回了房间,此时已是子时三刻... 第5章 初遇 这几日林霁野总是按时去窦娘那里练习舞蹈,首当其冲要练习清商乐舞,这是元氏一族最擅长的了,千万不能掉了马甲... 这日,窦娘去陪那个面如野猪的孙统领出城游玩了,她只得在花园内独自练习。 夏日的风裹挟着花香,穿过孙府花园的假山回廊! 这花园虽不属内院,但平时很少有人来,何况今日老爷出门,家中奴仆基本都走光了。 林霁野赤足踩在青石板上,感受着脚下微凉的触感,耳边是窦娘昨日教她的那支《子夜歌》的旋律~ “手腕要柔,像柳枝拂水...“ 她低声念着窦娘教导的要诀,双臂舒展如鹤翼,指尖划过空气时带起一阵细微的风。 这具身体似乎天生适合舞蹈,比她在现代僵硬的身躯灵活得多。 林霁野闭上眼,想象自己就是那个传说中能在掌上起舞的赵飞燕。 她踮起脚尖,一个旋转,宽袖襦裙如花瓣般绽放,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身上,斑驳的光影随着她的动作流转。 “惊风急素柯,白日渐微蒙——” “好!” 这是《子夜歌》里面的。 一声喝彩突然从回廊处传来,惊得林霁野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她慌忙稳住身形,都不敢回头望,这几日她在林府担惊受怕,感觉男人的声音都可怕极了! 她颤颤巍巍的回过头去,低头轻瞥此人,阳光有些刺眼。 只见一个身着玄色锦袍的男子正倚在朱漆栏杆上,眼中闪烁着惊艳的光芒。 待看清那人的面容时,心脏猛地漏跳一拍。 “江宴?“ 她下意识脱口而出,声音轻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 那张脸——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笔直,薄唇线条凌厉——分明就是那个该死的江宴! 但眼前之人束发戴冠,腰间佩玉,举手投足间尽是古人的气度。 男子已经走近了几步,林霁野这才注意到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侍卫模样的人。 她迅速垂下眼帘,屈膝行了个礼,心跳如擂鼓。 “这位娘子舞姿曼妙,不知是何人?” 男子的声音低沉悦耳,与江宴的声音有七八分相似,却多了几分上位者的威严。 林霁野悄悄抬眼,再次确认那张熟悉的面孔。 细看此人,他眼尾处似含着三分笑意,又藏着七分冷冽,眼瞳漆黑深邃,仿若寒潭,不经意的一瞥,便能洞悉人心底的隐秘。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如果这是江宴也穿越过来了,为什么不认识她?我去!这不会就是高澄吧!杀千刀的—— 她不敢轻易冒犯,若真的是高澄,那她更要小心翼翼,毕竟高家人可是比孙腾还疯癫多了... “回世子,妾身不过是孙府的舞姬。“ 她谨慎地回答,故意用袖子半掩着脸,观察对方的反应。 “早就听说孙统领府上有个貌美舞姬,莫不是姑娘?。” (貌美舞姬?或许是元玉仪吧,毕竟历史上她可以出了名的大美女!) 男子微微颔首,“不知姑娘能赏高某个脸,再跳一支舞啊?” (高某?那八成就是高澄了!我一个家伎赏你脸?我脸可真大啊!真不知道这人是谦虚懂礼貌,还是病娇,莫非下一秒就要发疯?) 林霁野瞳孔微缩。 “世子谬赞。“林霁野稳住心神,又行了一礼,“妾身初学舞蹈,技艺粗浅,实在当不起世子夸奖。” 她不敢抬头看他! 高澄轻笑一声,那笑声让林霁野恍惚间又看到了江宴的影子。 “方才那旋转接后仰的动作,连宫中的舞姬都未必能做到如此行云流水。“ 林霁野心头一跳,那是她刚刚舞技不精,加入了一些大学学过的现代民族舞。 难道高澄看出了什么? “世子见多识广。“她试探着说。 “不知世子可曾见过类似的舞姿?“ 高澄目光深邃地看了她一眼。 “未曾!” 他顿了顿,“方才你唤我''江宴'',不知是何人?“ 林霁野暗叫不好,没想到他耳朵这么尖。 “妾身...妾身是说''将宴'',想着孙府今日或有宴会,妾身这般随意练舞恐有失礼数。“ 高澄似笑非笑,“原来如此。“ 他向前一步,距离近得让林霁野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沉香味。 “不知娘子芳名?“ (娘子?总感觉眼前这个高澄对她有点过于客气了。不是林霁野是抖m,而是封建社会背景下,以她现在一个家伎的身份,这不是他一个权臣该有的态度!) “妾身姓元,名玉仪。“她后退半步,拉开距离。 “元——元家人!”高澄顿了顿声音,,像是在品味什么。“元雍之孙?” “那本相按辈分还要称你一声,表姑母——”他的声音有些戏谑和嘲讽! 高澄妻子元仲华是如今东魏傀儡皇帝元善见的亲妹妹,元善见是北魏孝文帝元宏曾孙,而元玉仪祖父元雍是元宏的亲弟弟。 按辈分,元玉仪这一支确实是元善见的“族姑”(或远房姑母)。而作为元善见妹夫的高澄,也确实是元玉仪的侄儿辈! (好家伙!姑侄二人共侍一夫!) “奴婢不敢!”元玉仪吓得连忙跪在地上,脑袋紧紧贴在地面,害怕看见他那双冰冷的眼睛。 这声姑母喊的林霁野十分难受,虽说按辈分确实是姑姑,但是高澄叫的十分刻意,想必是很喜欢这□□的感觉... 死变态! “害怕什么?本相又不会杀了你!” 高澄却突然伸手,指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他对视。 “姑母长得好生清秀啊!” 元玉仪自然也是风情万种,不施粉黛而翠色盈然! 双眸犹如清潭之水,眼波流转间,似有星辰闪烁。眉梢眼角,皆含万种风情,似能勾人心魄。 该说不说,林霁野本人就长这样,只是她一个**丝研究生躺平习惯了,完全不在意打扮自己。 高澄可能也被她的美貌吸引了。 毕竟史书上说,高澄第一次遇见元玉仪就把她带回了家,日日恩宠,整日沉沦~ 不过现在看来,她们第一次相遇不是在街头,而是在孙府。 林霁野吓得说不出话,她本来就是一个社畜。 “奴婢该给世子跳舞了。” 高澄收回手,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舞就免了吧!这花园虽美,却非练舞的好去处。我府上有专门的舞榭,姑母若有兴趣,可来一展才艺!” 这邀请听起来彬彬有礼,却让林霁野背后一凉。 历史上高澄强占人妻、霸占弟媳的恶行浮现在脑海。 “多谢世子美意,妾身不敢擅自...“ “高丞相!” 一个洪亮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孙大人带着几个仆人匆匆走来。 “老朽迎接来迟,还望恕罪!“ 高澄转身,脸上瞬间换上了客套的笑容:“孙统领客气了。” “你这舞姬可是生的国色天香!” “丞相若是喜欢,那送您便是了!”孙腾立马换上谄媚的笑容,示意叫人把林霁野送给高澄。 “孙大人不必!本相不喜夺人所爱!” 高澄的眼神死死的盯着林霁野,看的她浑身不自在。 林霁野趁机屈膝行礼:“孙大人,高世子,妾身先行告退。” 不等回应,她快步离开,心跳仍未平复。 转过假山,确认没人跟来后,林霁野才长舒一口气,靠在廊柱上。 她脑海中不断回放高澄的样貌、声音、举止——太像了,真的太像江宴了。 “如果他不是江宴...“林霁野咬住下唇,“那他就是历史上那个荒淫残暴的高澄。” 这就是她要攻略的第一个对象,救下他! 不过高澄死于武定七年,距离现在还有三个年头,时间上倒不是很急。 不过要先获取他的信任,才能提前提醒他小心兰京那个厨子。 获取信任谈何容易?出卖色相吗? 林霁野打了个扑棱,“不不不,我堂堂985高材生怎么能干这种事情?不不不!” 第6章 家宴 慧心阁内,檀香袅袅。 林霁野每日都准时来慧心阁练舞,借着元玉仪这个身体本来柔软的腰肢,她进步飞快! 赤足踏在光滑的木地板上,一个旋身,水袖如流云般展开。 汗水顺着她的额角滑落,浸湿了鬓边的碎发。 “好!” 窦娘抚掌轻笑,眼角细纹舒展开来,“你这几日进步神速,这折腰回眸的姿态,连我都自愧不如了。“ 林霁野停下动作,微微喘息着向窦娘行礼。 “全赖夫人指点。“ 她起身走近林霁野,涂着丹蔻的手指轻轻抬起林霁野的下巴。 “这张脸蛋,这身段...” “夫人,再过几日老爷设家宴,渤海王和两位世子都会来。”进来一个丫鬟突然说道。 “好的,知道了!” “窦娘,这家宴你会去吗?”林霁野试探着问道。 “当然要去啊!得把老爷哄开心了。元姑娘若是不想——” “二位世子是高澄和高洋吗?” “是!” 我可以去吗? “你?” 上次的宴会林霁野差点被打个半死,这回还要抢着去表现,这是窦娘没有想到的。 “你若想去,那自然是很好!元姑娘貌若天仙,定时能把高家世子哄得开心!” “好——” 林霁野睫毛轻颤,掩去眼中的精光。 高澄和高洋!这正是她等待的机会。 自从那日与高澄相遇后,她就一直在寻找再次接近他们的机会。 “奴婢定不负夫人期望。“她柔声应道。 窦娘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好好准备吧。” 林霁野独自站在空荡的房间里,脑海中突然响起机械的电子音。 【系统提示:攻略目标锁定—高洋。任务期限:三十日内获得高洋50%以上好感度】 “什么?三十日?” 她失声惊呼,随即捂住嘴。 系统已经沉寂多日,她几乎要忘记自己是被这个莫名其妙的系统带到这个时代的。 “为什么是高洋?明明高澄才是...“她压低声音质问。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疑惑,救下高澄就算了,为什么还非要攻略高洋呢? 【数据分析显示:高澄危险系数过高,不适合作为攻略对象。高洋与宿主匹配度达72%,成功概率较大!】 林霁野咬住下唇。 那日在孙府门前,她几乎确定高澄就是江宴的转世——同样的容貌,同样傲慢的神情。 只是...高澄眼中那种嗜血的寒意,是江宴所没有的。 “如果我拒绝这个任务呢?“ 【任务失败惩罚:永久滞留本时空】 林霁野攥紧了衣袖,她必须得回去,家里还要爸爸妈妈在等她。 深吸一口气,她做出了决定:“好,我攻略高洋。” 【契约成立】 三日后,孙府张灯结彩。 林霁野躲在帷幕后,悄悄观察宴席上的众人。 孙腾办的家宴,渤海王高欢却坐在主位,他如今是整个东魏的真正掌权者,也就是高澄的父亲。 孙腾坐在侧位,旁边是他的夫人贾氏。 左侧是高澄,一袭墨蓝锦袍,正漫不经心地转着酒杯;右侧是高洋,玄色劲装,眉目间比兄长多了几分卑微。 “丞相大人莅临寒舍,实在是孙某之荣幸。”孙腾脸上堆积着笑容,极尽谄媚。 “本王恭喜孙统领打下胜仗,为我东魏效力!”高欢面不改色,声音极具威严。 “下官府内近日有个貌美的舞姬,舞跳的甚是厉害。今日给丞相助兴。” “听说今日有佳人献舞?叫她上来吧”孙腾笑着问道。 窦娘抿嘴一笑:“老爷莫急,这就来了。” 乐声忽起,林霁野踏着节拍翩然而出。 她今日特意梳了惊鸿髻,点染了桃花妆,一袭轻纱舞衣在烛光下若隐若现。 随着鼓点渐急,她的舞姿也越发灵动,时而如弱柳扶风,时而似彩蝶穿花。 席间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她的舞姿吸引。 林霁野眼角余光扫过高氏兄弟——高澄已放下酒杯,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但高洋仍然面色不改。 而窦娘呢,却被孙腾叫去服侍高欢了。 窦娘真是媚骨天成,一颦一笑间给高欢灌着酒,已经把那个老东西迷得半死。 最后一个回旋,林霁野伏地而拜,露出一截雪白的后颈。 “好!“孙腾率先鼓掌。 “赏!” “美人哪里找的舞姬真是绝色!” 孙腾好像并不记得前几日被他打得半死的林霁野(元玉仪)。 是啊!一个下人而已,他哪里会记得!恐怕那日夜晚被他强迫的舞姬,他也未必记得! 林霁野盈盈起身,正欲退下,却听孙腾又道。 “你,过来给高大人斟酒。” 她的脚步一顿。 孙腾指的是高澄,这不在她的计划中。 此时,高洋还不成气候,高澄才是真正掌权的宰相。 【系统提示:请把握机会接近高洋】 林霁野咬了咬唇,抬眸时已换上柔媚笑容。 “奴婢遵命。” 她缓步走向席间,却在经过高洋案前时“不小心“绊了一下,整个人向高洋倒去。 高洋反应极快,伸手扶住了她的腰。 两人距离骤然拉近,林霁野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气。 “奴婢失礼了。” 她慌忙起身,脸颊恰到好处地泛起红晕。 高洋松开手,声音低沉:“无妨。“ 孙腾脸色微变,“让你伺候高大人,你在做什么?” 他甚至都不知道元玉仪的名字。 林霁野做出惶恐状。 “奴婢知错,只是...”她怯生生地看了眼高澄。 “只是高大人威仪太重,奴婢不敢近前...” 林霁野也是会演的,其他的不行,小说倒是看了不少,也学着情节装起委屈。 席间众人面面相觑,谁不知道高澄阴晴不定,心狠手辣...... 高澄突然轻笑一声:“无妨!” 他虽在笑,眼中却毫无温度,“既然她更亲近舍弟,就随她去吧。“ 孙腾擦了擦额角的汗:“是,是...“ 林霁野顺势跪坐在高洋身侧,为他斟酒布菜。 她能感觉到高澄的视线如刀子般扎在她背上。 高洋的表现有点痴傻,还像是一个情窦未开的羞涩少年。 历史记载,这个时候的高洋确实在装傻,在哥哥高澄去世之后,一下就露出来狐狸尾巴。 林霁野确实实在给瞎子抛媚眼,她好像知道系统为什么让她攻略高洋了! 根本就不是高澄更危险,而是高洋更!难!攻!略! 杀千刀的系统—— 林霁野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应该是比元玉仪要小的。长长的睫毛,弯弯的眼睛,倒像是个天生坏种的恶童,面相毫无杀伤力却让人瘆得慌。 林霁野用纤纤玉手拈起一颗葡萄,指甲轻划果皮,塞进高洋的嘴里。 “大人~” 高洋也没抗拒,反而顺势一把搂住了林霁野的腰肢。 他并没有询问林霁野的来历和名字,他好像对这些都不感兴趣。 “兄长——这舞姬明明是心意属你,却因惧怕你的威严不敢靠近。” 林霁野压根就没看高澄一眼。 这个高洋也太会说了!看出哥哥的心思,给了高澄台阶下,又拍了高澄马屁。 但字里行间满是阴阳。 她正想回应,突然感到一阵寒意——高澄不知何时走到了他们身边。 “二弟好雅兴。” 高澄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嘴角带笑,眼中却酝酿着风暴。 “为兄敬你一杯。“ 高洋起身接过酒杯,兄弟俩目光相接,空气中似有火花迸溅。 林霁野屏住呼吸,这场面远比历史书上记载的兄弟阋墙来得惊心动魄。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下人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走进孙腾说了悄悄话,孙腾吓得酒杯惊倒在地上... 孙腾颤巍巍的脚步踏碎了宴会上的丝竹之音。 他佝偻着背凑到高欢耳边,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袖口,关节泛白。 “废物!”高欢的怒吼震得梁上的铜铃嗡嗡作响。 高欢原本舒展的眉峰瞬间拧成沟壑,“砰”地一声将杯子砸在金丝檀木案上,酒液飞溅在精美的织锦席上。 林霁野跪倒在高洋身边,指尖捏着的蜜饯差点滑落。 她用余光瞥见孙腾袖中露出半截染血的信笺,她心头猛地一跳——前线战事吃紧了? “父亲!究竟何事?” 高澄猛地起身,墨蓝锦袍扫翻了案上的青铜灯台,火苗“腾”地窜起,吓得林霁野一跳。 高欢摩挲着腰间的虎符,喉结滚动半晌才开口。 “西魏宇文泰突袭虎牢关,守将贺拔仁...” 他声音戛然而止,只重重叹了口气。 殿内瞬间死寂... 历史上贺拔仁是高欢麾下猛将,若虎牢关失守,东魏腹地将门户大开。 “父亲莫急!虎牢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高澄握紧拳头,“儿愿领三千铁骑,连夜驰援!” “糊涂!”高欢怒拍案几。 “宇文泰敢突袭,定是做好了准备。” 高欢猛地抽出腰间佩剑,寒光闪过,案几上的羊脂玉镇纸被劈成两半。 “孙腾!你可知虎牢关守军已断粮三日?三十万将士的命,都要折在你这老匹夫手里!” 孙腾“扑通”跪地,帽子歪斜。 “丞相明察!荥阳粮仓半月前就已备足粮草,定是宇文泰那奸贼使了诡计...” “够了!” 高欢一脚踹翻案几,珍馐美馔撒落满地 “本公将粮草重任托付于你,如今粮仓失火,军队遇袭,你竟推诿他人?” 林霁野的心猛地一沉。粮仓失火?这与历史记载不符! 她迅速扫视全场,发现孙腾袖口沾着几点黑色灰烬,却不似寻常火灾后的焦痕,反倒像是... 她瞳孔微缩,突然想起古籍中记载的“霹雳弹”——宇文泰曾暗中研制的烈性火器。 “大人容禀!” 林霁野突然膝行向前,清脆的声音在死寂的殿内格外突兀。 高澄瞪大了眼睛,下意识要阻拦。 高欢怒目而视,“你这贱婢,也敢多嘴?” 林霁野挺直脊背,指尖指过刚跑进来的小兵沾染灰烬的袖口。 “大人,荥阳粮仓若真是寻常失火,他身上不应只有这零星痕迹。” 她举起手指,让烛火照亮指尖的黑色粉末。 “况且,这灰烬质地细腻,遇水即化,倒像是...” 她故意顿住,观察着高欢神色的变化。老将军的眉头皱得更深,示意她继续。 “半月前,有商队途经潼关,听闻宇文泰麾下有异人,能制出遇火即爆的‘霹雳弹’。若以此物偷袭粮仓,火势必然迅猛且难以扑救。” 前几日林霁野确实听到有个从潼关来的商人,曾提及宇文泰的火器... 她捡起地上的竹简,在席上画出粮仓布局。 “荥阳粮仓背靠邙山,若敌军从山道迂回,只需几枚霹雳弹,便能在守军反应前将粮草付之一炬。” “你个歌姬哪里知道这些?先不说粮草被毁因为什么!如今如何抵抗宇文泰突袭才是大事!”高洋在一旁说道。 真是煽风点火的好少年! 林霁野刚舒的一口气又开始紧绷,幸好她熟读《北齐书》! 她想起课本上记载的虎牢关地形,又注意到刚小兵底沾着的红泥—— 正是荥阳官道特有的土质。 “丞相,刚士卒方才赶来时,靴底沾着红泥。” 她指着小兵的靴子,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 “而官道两侧,唯有荥阳段因连日暴雨,泥土才会呈这般色泽。这说明信使是从荥阳方向绕路而来,虎牢关至荥阳之间的...”她顿了顿。 “怕是已被西魏军截断。” 高欢眼神骤亮,摩挲虎符的手突然停住。 林霁野见状继续道。 “宇文泰善用声东击西之计。虎牢关正面强攻不过是幌子,他真正目的,是切断我军粮草补给线。” 她捡起案上的竹简,在席上画出简易地图7. “若我猜得不错,此刻西魏军主力,应当在成皋一带设伏。” 满堂寂静,唯有林霁野的声音在殿内回荡。 孙腾盯着她画出的路线,突然拍手大笑。 “妙!若丞相派兵佯装增援虎牢关,实则绕道成皋,必能打宇文泰一个措手不及!” “且慢。”高澄突然摇头。 “宇文泰老谋深算,恐怕早已经预料到了!” 高欢看着长子高澄,眼里露出欣慰的笑容。 “孤认为,在佯装出兵的同时,也要放出消息,称我军粮草还有储备!” “世子说的没错!”林霁野继续说道。 “宇文泰定会防着这招,需得称我军粮草已从水路运往虎牢关。” 她指着地图上黄河支流,“西魏军定会分兵拦截,届时再突袭成皋,方有胜算。” 高欢抚须沉思良久,突然大笑出声。 “你这舞姬可不是平常人!” 高欢从上到下仔细端详了一眼林霁野,继续说道。 “来人,传我将令——命斛律金率五千人马明日寅时出发,佯装增援虎牢关;再派人散布粮草走水路的消息,务必传进宇文泰耳中!” “父亲,儿臣请求前去!”高澄不放过任何一个立功的机会。 “子惠啊!本王还有其他事情要你去做!” 林霁野正要松口气,却见高欢踱步到她面前,浑浊的老眼里满是审视。 “你一个舞姬,怎会懂得排兵布阵?” 她咽了下口水,心跳如擂鼓。 “奴婢曾听往来商队说起过虎牢关战事,闲暇时便琢磨地形与兵法。今日斗胆进言,只求能为大人分忧。” 高欢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解下腰间玉佩抛给她。 “好!若此战得胜,本王定有重赏。不过...” 他话锋一转,“若敢有半句虚言,休怪我军法无情。” 林霁野接住玉佩,触手冰凉。 “是——能为丞相分忧,是奴家幸事!” 直到高欢走了,她才终于松了口气,才发现汗水已经浸湿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