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第一场雨下得很大，出乎意料的大。
小孩儿拿着各种容具接水。
半截牛奶盒子、破旧的笔筒、雨靴。
他走路已经不再蹒跚了，所以我也不会担心他在将水转移至最大容器：浴缸的时候，会把水撒得满地都是。
于是我可以放心地去上班了。
我讨厌上班。
这种情绪在小孩儿抱着我的腰嚎啕大哭时发酵到最高。
我想把唯一的制服从小孩儿手里拽出来。
但他手攥得很紧，握力惊人。
我看着他那张白白嫩嫩的脸，低下身贴了贴他的脸颊。
“乖，我晚上给你带好吃的。”
小孩儿摇头，进一步压榨我仅剩的耐心。
我有些冷漠地看着他。
“好，不去了，你去把我的衣服拿来。”
他开心地松了手，雀跃地往里屋走。
我头也不回地出门落锁，钥匙从窗户扔进去。
小孩儿第一次学会了谎言这个词。
他足足三天没理我。
直到我带他去了教会。
教会的修女一身黑衣，消瘦但很温柔。
她拿来变质的药膏，温柔地按摩我脸颊的伤口。
“这是你弟弟吗，你们两个真像。”
我看着紧紧攥着我但还在生闷气的小孩儿，想着我怎么也生不出来这么大的孩子吧，于是认真点点头。
上班第一天，我被老板打了一顿。
因为我低不下头，帮他擦拭裤脚溅的水渍。
他一巴掌把我扇老远。
是春丽替我挨了一脚。
我听见她赔笑道。
“爷，小孩儿不懂事，您这一脚下去她铁定活不成了，别脏了您的鞋子。”
我沉默地瘫倒在角落里，感受脸颊火辣辣的疼痛。嘴里热乎乎的血腥味，只能偷偷咽下去。
连带着两颗牙齿。
春丽把我领回家。她揉着乌青的大腿。
“你这个性子，做不了伺候人的活，去教堂讨口饭吧。”
于是我就领着小孩儿来了教堂。
修女脾气很好。很爽快地就答应了我的请求。
作为一日一餐的回报，我需要帮她打理教堂事务。
比如照看一堆头大身子小的萝卜丁。
小孩儿很不喜欢我去握萝卜丁们的手，摸他们的头。
所以他迅速抛开被欺骗的愤怒，像一个炸毛的小猫，扒拉走每一个伸向我的手。
我握住他的手。
抱他在怀里。
坐在高高的椅子上，指着下面的萝卜丁，和他说。
“我教你，这叫做权力。
我们来到了一个吃人的世界。”
这个世界叫流星街。”
在这里，人命是可以支配的。”
如果你不想去死，就要取得权力。”
欢迎来到流星街，库洛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