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连暗中松了一口气,却又马上鄙夷起来,说什么老夫路过,到了这个时候还要做那乌龟,当真是令他感到荒谬。
“谁?”
老者眯起眼睛,神识全力放出,试图找出声音来源,片刻过后,一滴冷汗由额头渗了出来,滚到了他的鼻尖。
冷汗?如此荒谬绝伦的东西,竟会出现在他的身上…
他伸手抹掉那滴汗珠,感受着冰凉之意在指尖弥漫,不由一声轻笑。
“阁下…”
他只说了两个字,恐惧便让他说不出话来,他想要问自己能说什么?
这位不知道是什么人的修士,已经把话挑明了,他能说什么?求饶跪地吗?
怕是也不能吧?
“阁下…不知阁下这是?”
“哈哈哈,你看你,姜才,你此时怕是心情复杂吧,是害怕吗?”
姜连一声大笑,然后说道:“这位前辈,这人勾结魔外势力,残害我清虚门人,做那人神共愤之事,还请前辈替我等做主!”
他义正辞严,声音悲戚,他这般说,下方弟子们便知道事情又有转机,哀鸣恳求起来。
鹿妖发一声喊,鹿角之上挂着的残血旗帜飞扬,血块包裹着恶意漫天飞舞,庞大的身躯搅动血海,冲天而起杀机弥漫。
包括姜连在内,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极其强烈的烦闷狠毒之气要从血肉里散出来,姜连随手打出一道法力,驱散不适,而下方的弟子们则没有那种本事,惨叫着跪倒在地,嘶声哀嚎起来。
“装神弄鬼!”
它尖啸着,就要摧毁一切,要炼了这一汪血海大丹。
“小辈,可狂!”
血雾忽的一黯,细腻的黑色影子投在雾气之中,将将笼罩血海,包括老者在内,所有人都抬头看去,便看到一只黄蒙蒙的手掌做下压状,横亘在众人头顶。
强大到了极点的压迫感,强大到了极致的超强景象,手掌何其细腻,纹路可见,而每一条纹路上,都能看到不可能硬撼的道光流转。
这是手吗?一只手便遮天蔽日吗?
老者心头升起如此荒诞不真实的念头出来,修行界的大并非没有根据,大而实则代表强,虚幻之物掩人耳目不值一提。
据说有位专修法身的合体境修士,法身堪比远古巨山,可挡住一城之地,可遮挡万古微光。
那么这位一只手掌已经比鹿妖更大,堪比一座小山,若是本体显身,又会是何等庞大?
这位…又是一滴冷汗浮现,他没有去擦,看着鹿妖应该不会太好的结局。
鹿妖大嘴一张,吐出万千血光,血光甚至暗红凄惨,无穷歹毒之意缠绕,道道巨蟒逆杀而上。
“我要你死!”
鹿妖嘴巴老长,但好像没什么脑子,所有人都在看着它,也看着那只巨大的手掌。
巨大手掌庞大却不笨拙,横压而下,黄光流转血块顷刻消融不见,不起半点作用。
鹿妖更加疯狂尖啸,嘴里喷吐出黑红血块,砸向手掌,企图阻止下落。
手掌依旧下压,风声狂啸里,血块崩解倒飞而下,化作漫天血雨,姜连脸色一变,驱动法力将其全部阻拦。
若叫这血雾落实了,底下的人一个人活不下来,虽然他希望发生,姜家名声从今天起,或许要坏,但他不敢去赌。
“你!”
鹿妖终于慌乱起来,所有手段齐出都奈何不了这只该死的大手,它想要逃离,四只蹄子一扬,生了一抹清风。
“想走?”
轻笑声中,大手一捞鹿妖半边身子就被牢牢把持住,它此时真像一只落入屠夫手中牲畜,四只蹄儿摇晃,光华乱闪,但不起任何作用。
“皮肉倒也结实,就是太脏了一些。”
手握住鹿,鹿使劲摇,眼里是恐惧加屈辱,以它并不明悟的智慧,它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一个劲摇头晃脑,但在某一刻它停止了这个动作。
因为手掌用力,用力一握,可以听到清脆的崩解声,由内而外,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声,再是骨头刺破皮肉,血色骨头尖锐的像是一杆杆大枪,然而大枪刚刚露头,就被金黄色手掌无情碾压成粉末,根根倒卷而上。
“啊…”
鹿妖发出一声惨叫便戛然而止,它的内脏像是破了的网里掉出的鱼儿,白花花的一大片一泻千里般涌出。
头颅,颈骨,脊椎等全如此,成了一团团血色的残渣,而这一切,不过是眨眼之间便发生,一个化神境妖物,便被轻而易举的残忍捏死。
就连神魂也没能逃出,彻底死了个干净。
姜连还是会感到惊悚,即便他知道这个老不死的很强,但抬手间就像是捏死蚂蚁一样捏死了和他同等境界的妖物,还是会让他觉得不真实。
自己能活下来,还是靠着姜家吧…他如此无力的想道。
而接下来能不能继续活着,要看谁?为此,他感到茫然。
当然不止他傻眼,姜才傻的更厉害,就这么死了?就这么被杀了?这么轻松吗?这么强大吗?
我该怎么办?
老者站在原地,孤零零如同拾荒的老者,前后无人,左右无靠。
姜连回过神来,“姜才,你该怎么办呢?你的人生又会如何凄惨,你的后代又该如何凄惨?”
老者不理,看着那巨手,沉声道:“阁下杀了我也可以,但请考虑清楚,我是姜家人…我不能轻易死去,还希望给姜家一个面子。”
姜连听到这话,想起曾经自己说过同样的话,不禁摇头一笑,这个机会已经被他用了。
应该感到庆幸?他又苦笑一声。
一声嗤笑说明一切,大手一捞一抓一挤,姜才似乎没有反抗,整个人如同一只虫子一样被捏出了汤汤水水,神魂挤压而出,打熬无尽岁月的身躯破碎出光华。
“这就是修行界啊…”
姜连看着眼珠子暴突的老者被捏死在身前,不禁感叹一声,而大手不停,张开五指往血海一捞,像是在灭杀活物一般,阵阵凄嚎声响起。
他人还怪好的…姜连这般想着,直到大手离去的一瞬间,他才躬身施礼道:
“恭送前辈!”
下方有样学样,崇敬的声音此起彼伏,眼含着热泪。
而在距离此地一段距离的树洞里,两人呆站,名为严肃的气氛充斥着整片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