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后,聊了几句,他就说自己要去当替罪羊坐牢,阿仁想拉他逃跑,被他拒绝了,只好随他去。
台湾地区有个规矩,只要是替老大坐牢,
从监狱出来后,通常都会得到晋升,所以这坐牢也成了晋升的途径。
阿仁刚从牌桌过来,没带别的东西,就把口袋里的一张牌九递给了他。
那张牌九的数字是七,在西方和老黄历里,
七都被看作是好运的象征,阿仁送这张牌九,是祝他好运。
他当时对阿仁说:“等我拿下整个台北的地盘,就回来找你!”
从绿岛监狱出来后,他没有回到原来的老大手下,
而是拿了一笔遣散费,去台北创建了健合会。
他心里清楚,以他外省人的身份,
在本省挂的帮派里再怎么努力,最多也只能给人当小弟,所以得自己开帮派当大哥。
现在,他做到了,拿下了整个台北的地盘,还占据了半个桃园市区,
成了一方霸主,也到了该和老朋友叙旧的时候。
此时,北馆的阿仁正坐在自己的堂口,翻阅着最近的账目。
他们的堂口是临街的门面,招牌上写着“贵理建设”,实际上主要做的是放贷收账的生意。
堂口面积有一百来平方米,办公室前面有一面墙,
中间空出一块玻璃,坐在办公室里能看到外面的动静。
因为做的是街坊生意,来往的客户大多是熟人或者熟人介绍来的,
所以堂口没像正规的财务公司那样布置,大厅里一张长条桌占了主要空间,
桌子两边摆着凳子,手下的几个成员,不是坐着看报,就是闲聊。
阿仁正翻着账目,口袋里的电话响了,他拿出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喂,哪位?”
“是我啊,阿仁,我回来了!”电话那头传来刘健的声音。
阿仁和刘健虽然多年没见,但两人是一起出生入死、从小玩到大的,
怎么会听不出对方的声音,脸上顿时多了几分惊喜。
“你小子现在在哪儿?前两年我去绿岛看你,人家说你早就出来了。
你出来了怎么不联系我,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我这不是联系你了嘛,今天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刘健说。
“没问题,去哪儿?”
“老地方,以前咱们常去的那家卤肉饭店。”
“哈哈,好啊,几点见?”
“一个小时后吧!”
“行,一个小时后见!”
刘健说的老地方,是他们当小混混时经常去的卤肉饭店。
那家店店面不大,位置也不繁华,口味中等,唯一值得一提的是,老板娘有个可爱的女儿。
那时候他们俩都年轻气盛,都把老板娘的女儿当成梦中情人,私下里还讨论过,谁先追到就归谁。
和阿仁低调地打车过来不同,刘健开着豪车,后面还跟着三车手下。
在卤肉店门口碰面时,阿仁立刻迎上前,给了他一个拥抱:“兄弟,我回来啦!”
“瞧你这身西装,看着就挺风光啊!”阿仁上下打量着他,笑着用拳头轻轻捶了捶他的肩膀。
“马马虎虎吧!”
刘健笑了笑,说:“当年在里头的时候,我就暗下决心,出来后一定要干出一番大事业!”
“阿仁哥好!”刘健身后的几个西装小弟齐声弯腰喊道。
见他们这整齐划一的样子,阿仁笑着责备道:
“你这小子,在我跟前还来这一套,太生分了。咱们是来吃饭的,别把老板娘吓着。”
“你们先回车里等着,我和阿仁进去吃饭!”刘健对手下小弟们吩咐道。
“是,老大!”小弟们应了一声,便回到了车上。
阿仁看着小弟们言行举止都很规矩,打趣道:“你把这些手下教得挺不错啊,不像我那帮人,站没站样,坐没坐样。”
“让你见笑了,我就是不喜欢手下太散漫。”刘健笑着回应。
阿仁听出了他话里对街头势力的不认可。他和刘健相识多年,清楚刘健的能力比自己强。
以前刘健在台中混不出名堂,就是因为当地的角头势力只信任自己人。
当年他也为兄弟感到不公平,可自己身为角头势力的一员,
即便后来成了角头,也没法改变这种局面。
这会儿听了这话,阿仁怕气氛变得尴尬,赶紧岔开话题:
“行了,不说这个了,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进去吃饭吧。”
两人走进店里坐下,刘健环顾了一下四周,不禁感慨道:“这地方还是老样子,一点儿没变。”
“谁说没变,你看那儿,那不是你以前一直念叨的老板娘的女儿嘛!”
阿仁笑着,朝角落里低声示意了一下。
刘健转过头看过去,当年让他心心念念的老板娘女儿,
经过时间的磨砺,曾经一尺八的细腰,如今粗得都有三尺四了。
虽然还能依稀认出是她,但模样已经完全不同。
这巨大的变化让刘健有些出神。
“嘿!”阿仁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别一直盯着看了,人家早就嫁人了。”
听到这话,刘健忍不住笑了:“当年我一穷二白,拼尽全力追她,
现在什么都有了,她却成了别人的老婆,这大概就是天意吧。”
“真没看出来,你在绿岛待了几年,出来后还变得有学问了。”阿仁打趣道。
“不止有学问!”刘健看着阿仁的眼睛说,“我以前说过,等拿下整个台北的地盘就回来找你,现在我做到了!”
听到这话,阿仁先是一愣,接着惊喜地说:“你就是健合会的老大刘健!”
“没错!”刘健点了点头。
阿仁实在没料到,自己的兄弟竟然成了台北最大社团的老大,
还把台湾的三联帮等势力打得元气大伤。
这身份的转变,让他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不过他不是那种心胸狭隘的人,看到兄弟有出息,打心底里替他高兴。
“我说你怎么这么久都不联系我,原来是怕我沾你的光啊!”阿仁开玩笑说。
“怎么会呢,咱们是兄弟。我来就是想让你过上好日子。
当初我进监狱,只有你来看我,还经常去绿岛看我,现在我好了,肯定要让你也过得好。”
“哈哈!”
阿仁大笑起来,“你的这份心意我领了,咱们兄弟之间没必要这么客气,有这份心就够了。”
正说着,他们点的卤肉饭被端了上来。两人一边吃一边聊,说起很多以前在街上混日子的时光。
那时候虽然没钱,却过得很开心。聊到兴头上,两人脸上都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这一聊就聊了四五个小时,要不是阿仁接到手下的电话,
有事情需要回去处理,说不定能聊个通宵。
“不好意思,我这边有点事得回去处理一下,
等我忙完给你打电话,咱们找时间再好好聚聚。”阿仁抱歉地说。
“没关系,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到时候我带你发大财,让你过上好日子!”刘健微笑着说。
“好啊,那我就等着你来带我发财!”
阿仁没把刘健的话太当回事,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
类似的话听多了,就算是从好兄弟嘴里说出来,也只当是随口的客套话。
看着阿仁打车离开后,刘健坐上跑车,带着手下小弟返回台北健合会总部。
从台中到台北,中间隔着桃园,距离不算远,
大概一百五十公里,要是把油门踩到底,不到一个小时就能到。
即便要顾及后面几辆载着小弟的商务车的速度,
刘健也只用了一个半小时左右,就回到了健合会总部。
两天后,负责调查台中各方势力情况的探子阿标,拿着资料来见刘健。
“老板,这是台中市北城和北馆两家势力的分布图。”阿标打开台中地图,给刘健看。
在台中,北馆的势力明显比北城雄厚,地盘是北城的三倍多。
按常理来说,北馆随便就能吞并北城。
当年刘健进监狱前,听说阿仁准备拿下北城的地盘,却被老大贵董阻止了。
因为北馆的头目贵董,和北城憨春的老爸是结拜兄弟,要是自己的手下欺负了兄弟的儿子,
在江湖上没法交代,所以坚决不允许阿仁对憨春动手,这也让憨春的北城在台中过得很安稳。
刘健研究完地图,对阿标吩咐道:“我们要进军台中市,先打响第一枪,就从憨春这里入手。
他和我兄弟阿仁有点交情,你先去台中拜访一下憨春,约他见个面聊聊!”
“是,老板!”阿标点了点头。
憨春算不上什么有本事的头目,能有如今的地位,全凭父亲留下的人脉以及兄弟们的扶持。
他父亲过去在黑道上名气很大,当年结拜的兄弟如今都是各个势力的领头人。
虽说父亲已经过世多年,但靠着留下的这些关系,
只要他自己不主动招惹是非,在台中就没人能对他怎么样。
再加上他那些结拜兄弟很讲义气,碰到些小麻烦,他们一出面就能摆平。
他每天在社团里,不是跟小弟们打牌,就是拿着游戏机玩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