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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寒年( 4)

作者:张鹊荷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19章寒年( 4)


    节度府内亭台楼阁巍峨,高山流水潺潺,青树红花悦目。


    李绮蹲坐在软垫上弹琴。箜篌与别的琴乐不同,需要保持蹲坐的姿势,还要将手抬高,她保持这个姿势太久,手臂和腰背又酸又痛。


    她好几次弹不动了险些摔倒,都咬牙忍住了,手指也开始僵硬麻木,弹出来的音律早已偏离不成调,但上首的魏鸣依旧没有叫停的意思。


    魏鸣提着酒盏,身边美人环绕,醉得红着脸,断断续续地说:“李乐人,你、你这下去是不是没有练习?……听听,你弹的这是什么?”


    李绮低下头,“奴弹得手僵,大人见谅。”


    “你这是怪我让你弹太久了?”魏鸣不满,坐直身体,醉红着眼睛逼视李绮。


    他为官多年,即便有了醉意,眼神也依旧饱含威压。


    “奴不敢。”李绮垂眸答道,悄悄调整了下坐姿,强打起精神继续弹。


    美人们身上的脂粉香味混着酒味儿弥漫在绮丽堂,萦绕在她的鼻息,熏得她脑子发昏,加之一夜没睡一直弹琴,她连神魂都是恍惚的,有种整个人游离在半空飘荡的感觉。


    冬阳扎破阴云,斜斜地扎下来,射在绮丽堂窗棂柱上,折出刺眼的金光,李绮眼睛被刺得一疼,手下一滑,崩的一声弹错了音,等她缓过劲儿来眯眼去看,发现断了一根弦。


    “你这是做什么?”魏鸣一手伸进美人的衣裳里乱揉,一面不耐烦地朝李绮问了一句。


    他似乎揉得不畅快,反手给了那美人一巴掌,皱着眉吼道:“来伺候爷还把衣裳穿得这么紧?这般贞烈怎么不去做正经营生,要做这娼来?既入了这一行,又没有李绮那种只献艺的本事,就给爷守好了本分!”


    美人被吓得跪在他面前,连忙抽开衣带解开小衣,求饶道:“都是奴不好,奴的错,爷绕了奴这一次……”


    魏鸣正要发脾气,紧闭的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李绮被挤进来的更强烈的阳光刺得睁不开眼,眯起一条眼缝去看,见是王默。


    王默一脸着急地说:“大人不好,李乐人的弟弟提剑杀进来了!”


    李绮闻言精神立刻紧绷起来,猛地抬头看魏鸣:“大人,临澈他年幼不懂事……”


    魏鸣哼了一声打断她:“来得正好,小爷我一起收拾了!”


    话落,外头响起董临澈稚嫩却坚决的声音:“魏老狗,出来!把我阿姐放了!”


    李绮连忙起身,情急之下撞倒了箜篌,箜篌弦尽数断裂也不去管,奔出绮丽堂,见董临澈一身青衣,提着长剑直指跟在她后头出来的魏鸣,尚且年幼的脸庞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


    “我从小跟着我爹习武,你别小瞧我!”


    “董临澈!”李绮怒吼一声,正想上前抢刀,手肘被魏鸣一把拉住。


    魏鸣哼笑了声走近董临澈,在他身边转着圈的打量,看着他那小身板满眼不屑:“年少勇气,值得佩服,但你知道你此举会给你姐姐带来什么吗?”


    “我不管!我只知道你从昨夜就让阿姐弹琴,现已是卯时,你却还不放她走。我爹说了,就算是耕地的牛也有昼夜休息,春秋闲忙两季,更何况我们不是牛,你为什么不放她回家!”


    董临澈说着,长剑一挥,横在魏鸣的脖颈前:“放我姐回家!”


    魏鸣冷笑一声,徒手把长剑推开,随即瞪着王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抓住这个小杂种!”


    王默连连应是,吩咐人来捉拿董临澈。


    董临澈挥剑想反抗,但到底还年幼,只挥了几下便被制服,被人左右擒拿着压在地上,稚气的脸颊紧贴在雪地上,不服气地咬牙切齿:“你找人算什么本事,有种你跟我单挑!你放了我姐!”


    魏鸣闻言哈哈大笑几声,果真是个孩子,说出来的话都这般招笑。


    他背着手,踱步到董临澈身边,抬脚,用那双绣满了金线的长靴用力踩住董临澈的手,董临澈痛得惨叫,眼里滚出滚烫的泪水。


    “临澈!”李绮的心揪起来,想去拉魏鸣,魏鸣大声道:“不许动,给小爷按住她!”


    他那些个美人纷纷拉住李绮,不让她动。


    魏鸣这才低头,对董临澈呸了一声:“你知道你姐欠了小爷多少债吗?你们刚来黔州的时候,连饭都吃不起,是你姐进了群芳楼弹琴才让你活下来。


    “群芳楼的东家见她生得美,违背跟她的约定,逼她接客做妓。她求到小爷这儿来,是小爷保护了她,她才不用做那种低等娼妓,能一直做个乐人。借老子的面子,黔州城内谁不给她几分薄面,见到她都尊敬地喊上一声李乐人?你小子倒好,反要怪罪起我来!”


    董临澈不懂娼妓与伶乐之人的区别,也不懂阿姐欠了多少债。他只知道外头的人都说阿姐是不要脸的外室,她也常说弹琴弹得手指痛,他经常看见她对着夜灯悄悄给手指涂药。


    今夜她来弹琴,如今天亮了还不见回,他担心她被欺负,他怎么都坐不住,什么也不想,只想救阿姐离开这个魔鬼窟。


    他看着魏鸣踩住的脚,鞋底臭味混着他身上的酒味扑面而来,阿姐每天面对这样一个人弹琴?


    琴本风雅,他不信魏鸣这种人能懂,阿姐一定每天都在苦苦忍耐,没被踩住的那只手慢慢收紧成拳,他说:“她欠你的我来还,我从此一辈子都在你府上当牛做马,只求你放她回家去!”


    魏鸣双手叉腰仰天大笑,好半晌笑完了,才弯腰看董临澈的眼睛:“你一个小喽啰,就算背粮都背不了几斤,小爷拿你做什么?”


    他松开董临澈,往绮丽堂里走,吩咐王默:“行刺官员,把他给爷关进牢里去!”


    李绮闻言,用力挣脱抓住她的两个美人,一把抓住魏鸣的袖子:“大人,算我求您,放了他。”


    魏鸣回过头来,拉住她的手捧在手心里慢慢摩挲,露出个色眯眯的贼笑来:“倒也不是不可以,除非……”


    手下的触感滑嫩细腻,跟玉似的,不敢想她衣裳之下的玉体得是多么勾人。从前一碰她,她就跟触电似的往回收,这会儿总算能好好摸摸。


    魏鸣来了精神,从她的手慢慢摸进袖子里,笑着说:“你答应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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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妾的那件事,我就能放了他。别说放了他,就是金子我都能给你们一箩筐,让你们再也不用住在听竹苑那破地方!”


    李绮忍耐着袖子里恶心的触感,全当被一只毒虫爬了,她涩声道:“我答应你。”


    “阿姐!你让他们杀了我!”董临澈瞪大眼,想要挣脱桎梏,可怎么也挣脱不了,被压趴在地上的身躯蜥蜴一样屈辱的扭动着,冲魏鸣大吼大叫:“你杀了我,杀了我!”


    魏鸣没理会他,高兴地用力抱了李绮一下,又摸了一把她的脸,笑道:“爷这就去准备,今夜就把你抬进府里来。你方才摔烂的那架箜篌,也不用你赔了,想必你也赔不起。”


    李绮低下头,嗯一声。


    “我让人送你们回去!”魏鸣笑嘻嘻地,让人放了董临澈,怕他乱来收了他的剑,他狂躁地乱吼乱踢:“那是我爹留给我的剑,你还给我!狗官!”


    李绮几步走近他,扬起手一巴掌扇了下去:“住嘴!”


    董临澈的脸被打得偏向一边,不敢再说话,眼泪咕噜噜掉了下来。


    她冷眼看着他,拉起他的手往府外走,前方响起雪被踩扁的簌簌声,她下意识想要避开走过来的人,那人却拦住她的去路。


    她抬头,看见昨日救下的从京都来的那个官人。


    她拧眉:“冯大人?”


    “你说谁?”身后还没走进绮丽堂的魏鸣喊了一声,她侧过身,让出视线。


    魏鸣看见冯斯疾,睁大了眼,昨日他被李绮救下这事儿他听王默说过了,但觉得冯斯疾不足轻重,就没追问。


    没想到竟然找回来了,真不怕死。


    他几步下了绮丽堂的台阶,到冯斯疾面前:“你怎么敢来?”


    冯斯疾看了他须臾,从身上摸出一块儿令牌来:“大人以为,我从京都来的这一路为何能活着。”


    李绮仔细辨认那块令牌,但她没去过京都,认不出来那是什么东西,反倒是魏鸣看见后脸色变得极为不好看,语气也压了下来:“你想做什么?”


    “放了他们,她也不会给你做妾。”


    魏鸣眉头紧紧皱起,看他的眼神怨恨得能熏出毒气来,好半晌,才捏着气恶声说:“冯斯疾,这陛下给的令牌,一块一令。你这次用掉了,以后在黔州可就真的没有护身符了。”


    “我不需要那种东西。”


    冯斯疾声音很淡,冷峻的面上也没什么表情,李绮静静凝视着,她从没见过哪一个人像他,明明衣衫褴褛,身为阶囚,还有一身冷淡如松的清冽气质,像山间雪,像林间月。


    他将金令丢到魏鸣怀里,沉声说:“人,我就带走了。”


    李绮跟着他欲要离开,魏鸣捏紧那块令牌暴跳如雷:“箜篌呢!那架箜篌是爷花大价钱买来的,她给我弄坏了!你们得赔!”


    到手的鸭子飞了,魏鸣气得牙根发痒,盯着冯斯疾的背影想杀人的冲动冒出了头,他愤恨得磨牙。


    那人却连个眼神都不给他,连头也不回,只道:“明日赔给大人。”


    说罢,领着李绮和董临澈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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