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了,一份情报也不上报,你是想我亲自过来指导你怎么做吗?废物,赶紧给我回信!否则眼睛给你挖掉!】
末尾跟了四个字:阅后即焚。
好凶。
你皱着脸读完信,转手把它点燃,扔进烛火堆积的地方。叹气,抠手指思考。
袁基对你很好,连你撒谎说你是乡下来的野丫头都不做他想,“你这么相信我?”
袁基反问你:“为何要怀疑心上人?”
......好犯规。
一举一动都想着你,什么都以你为先,请了长安最好的大夫看你的旧疾,脊椎好了很多,袁基买了一张软椅,他很喜欢抱着你躺在上面,在院子里看星星。
你发现他懂得实在是太多。
“你看,这个是荧惑,这个是璇玑,月亮是太阴,那边那个,是参,与之相应的是商。”
“商在哪里?我怎么看不到?”
抱着你的人紧了紧手臂,袁基在笑,可听起来情绪有点低落。
“人生不相见......”
许久,你等得回头,眨眼逗他。
“你在考我吗?袁夫子,弟子是文盲,弟子接不了。”
袁基柔和的眉眼渐渐变得柔软,他缓缓低头,轻盈的额发与你的轻轻一碰,好像发丝缠绕间接了一个吻,他轻声说:“不是什么好意象,接不上没关系。”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什么意思呀?”
袁基笑着说:“两个人的缘分,就像参商一样浅,一辈子相见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太浅了。”
他叹息,“太浅了。”
他没来由心里发乱,除了感受怀里真实的温度,他好像一时什么也做不了,他能做什么呢,他的谋略,心思,权位,家世,能帮他什么呢?你会喜欢他什么?权利,地位,财富,袁氏不是好归宿,他也许一辈子也逃离不了,你口中的自由,你理所当然认为他生来就该有的自由,何时会到来,何时会有?
他还能谋算多久,一辈子,一辈子够不够?
“一辈子太短啦,眨眼就过去了。”
他的睫毛狠狠一颤。
“一辈子再怎么努力也见不到的话,是很痛苦的事情吧。那,那就放下好了,执着不可能的东西很痛苦,执着一辈子更痛苦,人生那么短,为什么要那么痛苦?”
他哑口无言,能言善辩的袁基第一次,哑口无言。
说什么都很苍白,反而将真相暴露得更快,他不想说。
“袁基,太仆大人。”
怀里的你转过身来面对他,把脸靠近了他的脸庞,面上的敷粉或许会被你看到,他不自觉地后退了一点,却被你靠得更近,出于难以启齿的心理,他甚至想蒙上你的眼睛,或者挡住自己的脸。
他不习惯被你认认真真地注视,他会被你眼里的真诚灼伤。
“袁基。”
他缓缓抬眼,竟有一丝小心翼翼,真是可笑,他这一生何曾怕过什么......
“果然和话本里写得一样,男人谈了恋爱就会变得反常。”
曾经感慨话本里的女主人公在热恋的时候说话总那么直白,酸得人掉牙,可轮到自己才发现,这些话其实说出口是那么轻而易举,对喜欢的人的真心话,是说不完的。
“我们又不是参与商,不会有见不到的那一天。”
“要真有那一天,你会怎么做?”
你只是想安慰他,他反常的追问让你有些结巴,你一个劲说“不会的怎么会”,一直以来都不曾勉强过你的袁基,第一次那么反常地固执,“你会怎么做?”
你有点急,但你不能展现出来。
里八华这个身份,就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闷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开,任务总是有时限的,你不可能在长安待一辈子。
而且你说实话,虽然现在普遍世俗讲究门当户对,但你穷尽八辈子家产也配不上袁基,他是袁氏长公子,他的背后是你不敢小觑的势力,和这样的人谈恋爱,说实话,哪里敢想太长远。只能过一天算一天。
总是要一拍两散,好歹相恋的时候彼此的心都真诚以待,除了身份之外别的都出自真心,喜欢是真的,爱也不作假,他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对你说喜欢的男人,拨开那晚月夜的青纱帐,其实你也很喜欢他。
不然怎么会在他府里待到被春梦寄信来骂。
“我……”
还没说完的回答被追问的人温柔打断,他抱紧了你,嗅着你身上馥郁的馨香,仿佛怎么闻也闻不够一样,你能感受到他巨大的不安和焦虑,你摸摸他的背无声安慰,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话说完。
“会来找你,会和你把事情说清楚。我觉得,只要两个人想在一起,那么最终怎么也不会分开。”
“比起虚无缥缈的将来,我更在意当下。”
看花赏月的好时光,不要去想不开心的事了。良辰美景,切莫辜负。院子里的花开了,一簇簇像绯红灿烂的烟花,在只有你和他的世界绽放。
……
手里的糖人刚刚放下,就有人在你旁边开口,一出声,你不自觉地往旁一看,这一眼不得了,你看到了一个绝世美人。
该怎么形容呢?你文化水平不高,文人的泼墨赞美你说不出来,你看着她精致秀丽的褥裙和倾城绝艳的小脸,只能小声感叹一句:“好漂亮。”
她琉璃一般的双眸秋水荡漾,是和袁基不一样的美,她看向你时,被美震撼到的心脏开始收缩,不争气地跳动,她开口说话,你眼里只有眼眸微弯的那抹微笑。
“我是阿蝉。”
阿蝉。
“受人所托,带给你一件东西。”
你被她托举着右手,掌心向上,那里忽地一沉,阿蝉白皙的指尖留下了一抹亮眼的光。
旭日当空,朝阳的余晖放肆地照耀在你们身上,有什么场景一闪而过,一瞬间头痛欲裂的幻觉里,面前这个漂亮的姑娘没有存在,没有她的身影,但你却觉得她很重要。
视线在触及到手心物件的那一刻,心脏猛烈地疼痛起来,这个叫阿蝉的姑娘无言地望着你,有一个男人的手替她擦去了你脸上汹涌流淌的眼泪。
你不知道为什么,一枚普普通通的金叶子,为什么能让你那么痛。
你同样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身前这个穿着怪异的男人的时候,手和身体都在发抖。
你突然后悔今天为什么要出门。
“你......还好吗?”
不好,一点也不好。
不知道为什么,你就是想这么说。
哪怕不知道他是谁,哪怕他看起来和你一样难过。
这话矫情了,但你不想管。
你还好吗?
一点也不好。